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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红袖家园 红袖佳人 写给那些疼痛而无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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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那些疼痛而无聊的日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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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21-4-12 22: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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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大蓉儿 于 2021-4-12 23:21 编辑

  1

  记忆从什么时候开始,估计能记住的事情肯定是记忆中认为身边发生的大事情。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举家被当地政府从江西“解押”回老家的第一个冬天。

  没有房子,大队干部为了杜绝我们家再次逃跑,安排一家十几口人住在一间牛栏屋,曾经居住在那间屋里的四头牛挤到了另外两间牛栏。我们的住房左边是文化室,文化室正中间的土砖墙上贴着一张金光闪闪的毛主席画像,供社员晚间读报纸,学习中央的重要指示,早上出工前进来请示,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们入住之后,每天天没亮,被父母从草铺上拉起来,跪在毛主席的金像前早请示,请示时三呼万岁。晚上睡觉前,一家人跪在金像前晚汇报,我有罪!我有罪!!我罪该万死!!!这是每天早晚必须做的功课,声音要大,屋外有民兵背着枪巡逻。

  地铺,潮湿的地上铺上干草,是一家人晚间的栖居地。白天,大人出工,祖父祖母在公社接受盘问,接受批斗。

  那天很冷,刮着北风,母亲带二姐、我和强、二婶带祖一起到尹姨家去,尹姨的父母与爷爷奶奶是世交,唯有他们家不避嫌。不是去玩,母亲是去尹姨家把细碎的布条用米汤糊在门板上,晒干,用四五层叠在一起纳成鞋底做鞋,没有鞋穿是要冻死人的。

  尹姨两妯娌、母亲两妯娌四个年轻女人说说笑笑干活,想赶在有太阳的时候争取一天把糊好的布晒干。安排二姐带领一大群孩子们捉迷藏。我身体不好,不爱活动,站在母亲椅子背后捡地上的小布屑学大人的样子糊在椅子上。二姐玩一会带大家分茶喝,玩一会分吃红薯,红薯分成八块,都领了,还剩一份,我说,强呢?

  二姐丢下红薯大声喊,强,强,你快出来,吃红薯了,没有回声。几位母亲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出门找,母亲看到强扑在尹姨家的那口喝水的小塘里。

  母亲把强从水塘抱起来,人工呼吸、双手压胸,闻讯而来的人们拿来一只大白鹅,让大白鹅嘴对嘴给强续命,把强放在牛背上转圈,凡是能用的土方法都用上了,强没有醒来。

  后来父亲说,那天早上,强一直说他的头发是倒的,父亲给他抹平了,过一会他又说头发是倒的。父亲带大姐到桃花山砍柴去了,大姐说,那天树林间好多老鸹叫,叫得毛骨悚然,平时没有,她害怕,不肯离开父亲的视线,父亲骂她胆小鬼。联系起来,好像这是异象,也是一种预示,而我们太平凡,无法知晓命运的安排,只能随遇而安。

  母亲因为悲伤过度,一星期之后,生下一个五官端正、天庭饱满、面目安详的死胎。

  至今父母提起时,总说强是个聪明英俊的小男孩。而我记得,强那天的手很凉,依稀还记得他的脸,他去世的那天,两岁不到,我未满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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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1-4-12 22:1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大蓉儿 于 2021-4-12 23:23 编辑

  2

  那年家里在路边建了一栋土砖茅草屋,堂屋、一间房,左边搭个厨房,厨房后面隔开是大姐和二姐的卧室卧室里放下一张树桩搭成的床,和大小七八个腌菜坛子。没有木料,建房时没做门,房间前后的窗户是用土砖砌成,屋后的菜园四周栽了柏杨树,要等柏杨树长大了做门。

  冬天,父亲砍来一些蒿草用麻绳编成门帘,好歹比没门强一点,多少能挡住一点疯狂的风。

  只是冬天寒风凛冽的日子多,风从前门帘穿过后门帘,呼啸啸而过,沙沙沙响,有些调皮的风钻进房间,吹在硬邦邦的被子上,吹动房间里叠放在树桩搭成的木架子上的衣服,吹得我把头钻进被子里不敢动,实在憋得快死了把被子打开一条缝,吸一口冷风又躲起来。

  晚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道手电光出现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被拿掉,睁开眼睛发现五六条凶神恶煞的大汉站在床前,第一次遭到袭击我吓哭了,父亲捂住我的嘴,等大汉们走了之后,父亲说,以后不要哭,他们是民兵,排查外地人,随后是一阵狗叫声。

  后来,我发现只要睡梦中听到狗叫,准是民兵来了。我以为全村家家户户都要查夜,不是,查的是四类分子家,于是,我试图想明白什么是四类分子。这个词,小时候一直都不明白,明白的时候,习以为常了。只是,我心理留下了害怕听到狗叫的阴影。这个阴影延续至今,特别是夜晚,狗叫声代表兵荒马乱。

  特别是年前年后那些天最难熬,冷,清冷,睡不着不仅仅因为冷,还因为有大汉随时出入家中,还因为没有门而害怕鬼。

  父母劳累之后躺床上就睡着了。

  我入睡前那几分钟听着外面风声咆哮,听见前屋刘三爷家的狗在哼哼,听见后屋蓟麻子家的猫在菜园子里捉老鼠,听见我家的老鼠从这个房间窜到那个房间,不知道为了什么吱吱的吵架,然后一路争吵朝右边奶奶家跑去。隔三差五,蓟麻子家的猫到我家作客,猫抓老鼠的游戏上演,我支棱着耳朵,听老鼠被捕捉之后的挣扎。

  如果听得到声音我还是会安心睡觉的,有声音证明鬼不会出没。

  可是,后来大汉们夜晚闯进屋的时候,狗不叫了,没有征兆的袭击频繁上演,大汉走的时候狗也不叫。我至今都不明白,是谁收买了狗,害我因为听不到狗叫而更害怕,我想,这些成了我童年时的公案,无证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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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1-4-12 22:23 |只看该作者
年代久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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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1-4-12 22:4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先坐个板凳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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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1-4-12 22:5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任何权力不受制约,最终必是杀人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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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1-4-12 23:01 |只看该作者
不是去玩,母亲是去尹姨家把细碎的布条用米汤糊在门板上,晒干,用四五层叠在一起纳成鞋底做鞋,没有鞋穿是要冻死人的。
=========
楼主是哪里人?感觉这个“打布壳”好像是南方比较流行的。我家乡四川乡下就有,我小时间见我母亲弄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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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1-4-12 23:05 |只看该作者
那个年代,好多悲剧,看得人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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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1-4-12 23:15 |只看该作者
那个狗叫害怕,狗不叫更害怕的感觉,让人如临其境——这不是小说吗?很希望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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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1-4-12 23:28 |只看该作者
是不是各地的土政策不一样?我爸我妈也聊起过那场浩劫,虽然也觉得乱糟糟的,却也没觉得如此疯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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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1-4-13 07:01 |只看该作者
我记忆里对那时候的事极为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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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21-4-13 07:01 |只看该作者
那真是一个现在想来无以言说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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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21-4-13 07:02 |只看该作者
问好楼主。文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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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21-4-13 08:43 |只看该作者
现在回头看,想重新拥有那些“疼痛而无聊”的日子,也不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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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21-4-13 18:39 |只看该作者
          3
       家中让人最操心的人是幺叔,幺叔十四岁时考上县高中,是那一年的头名状元,县教育局敲锣打鼓送喜报,因拒绝与团支部书记也是同班同学大他三岁的女生恋爱写了几个过激的字被学校处分(他说女孩是自己的死敌),又因成分问题校长不肯盖章(校长是女生的亲舅),十四岁就走上了坎坷人生,关禁闭、进学习班、劳动教养(没有工分的义务劳动)。白天劳动,晚上写检查,反省自己的地主阶级思想,反省自己的资产阶级思想,反省他与团书记也就是党的接班人为敌的反动思想……
       那年代,考上高中就等于是国家干部,可以直接上大学。可叹的是,县教育局三次敲锣打鼓认定幺叔是个人才,校长拼死不盖章,尽管他的外甥女一次次说是她的错,请舅舅放行,还是固执己见生生断了幺叔的前程,而后,校长同样被打成右派,被人整死在狱中。
       随大家庭被解押回来,幺叔除了队里劳动,其他时间全部在公社的学习班度过。好在幺叔口才好,看守们喜欢听他讲故事,得到了一群年轻看守的看护,没有遭遇毒打,偶尔还能吃上比家里好的饭菜,只是,他不得自由。
      最令幺叔痛苦的是,每次批斗大会,幺叔都被提名批判,而批判他的人都是在学习上他的手下败将。公社的批斗大会上,如果不提他的名字,仿佛就意味那是一次失败的大会。满腹才华,前途无望,不得人生自由,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呈堂证词。当幺叔无法承受来自社会的沉重压力,来自无形的精神折磨,他唯有再次逃跑。
      幺叔没有走水路,也没有坐汽车,他是翻过桃花山之后从湖南去的江西。幺叔逃走,爷爷奶奶被抓,斗争大会在学校召开。
      我记得学校那天没上课,二姐哭着跑回家,抱着我大哭,断断续续告诉我,全大队的人正在学校操场上,爷爷奶奶被捆住双手在挨斗,旁边还有几个陪斗。
      二姐是低年级学生,站在最前面,爷爷的背挺得笔直,奶奶满脸都是汗。公社干部派来代表,做了宣传和指示,随后,看到几个民兵用拳头打爷爷和奶奶,用脚踢他们。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班主任连忙把她拉走,要她回来。
      二姐的性格外向,天不怕地不怕,很少哭。她的哭声吓哭了我,我们紧紧地挨坐在门槛上,哭得累了坐在门口睡着了。忽然人潮蜂拥而来,一群大孩子用泥巴朝我家门口扔,嘴里喊着打倒爷爷奶奶和幺叔的名字。我和二姐慌忙站起来往房间躲,躲在床底下,外面喊声越发起劲,打倒地主阶级、打倒地主崽子,打倒、打倒,地主崽子,逃跑江西,地主崽子,逃跑江西。
      我想,那天不是二姐拉着我躲床底下,指不定要被那群男孩用泥巴坨打死。
      幺叔逃跑之后,爷爷在公社呆了半年,奶奶呆了一个月才回来。三叔搀扶奶奶回来的时候,蓬头垢面,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刻奶奶奄奄一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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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1-4-13 18:4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黄昏看夕阳 于 2021-4-13 19:07 编辑

       4
      前后左右家的小伙伴都去上学了,唯独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生了个小女孩,没人管,留我在家看护。


      清晨,队长拿着大喇叭喊工,分派社员一天的工作。大姐九岁时成了队里最小的劳动人民,现如今已是熟练工,和父亲起床漱口洗脸后去上早工,母亲忙着做早饭、喂猪,放鸡出笼、洗衣服,二姐趁母亲不注意溜外面去玩。


      我懒得动,坐在门槛上望着旁边的大路。这条路贯通整个大队的六个生产队,路边一条三四米宽、深七八米、无限长的小沟,沟两边住着一色的土砖茅草屋人家,沟中的水是大队里几百户人家饮水的源地,还是牛喝水的地方,也是春天中湖里的鱼迎着流水来玩的地方。


      我不喜欢说话,也没人跟我说话。


      早饭过后,路上去上学的孩子三五成群,很开心的样子。羡慕,等最后一个背着书包狂奔而过的孩子隐逸刘三爷家的屋角之后,怏怏不乐地走到摇蓝边,望着那个酣睡中的小女孩。


      父母和大姐出工,二姐上学,家里就剩下我和小女孩。她在酣睡,我扫地,铺床,然后无所事事,屋前屋后看看。


      屋后的菜地上,是父母种的菜,鸡很聪明,用尖嘴把篱笆缝慢慢分开,用爪子刨,经过几个小时钻营,成功挤进菜园,啄食菜叶,而更多鸡是飞进去的。我若看到,必会毫不留情地把鸡群吆喝着赶出菜园,晚上等母亲回家,添油加醋说鸡翅膀很长了,要剪。


      第二天大清早,听到鸡叫声,母亲站在鸡笼边抓鸡剪翅膀,一只一只,剪好之后放行。母鸡放行前摸一下屁股,看这天是否会下蛋,到了晚上清点,鸡窝里的蛋是否对数。鸡蛋用来换盐、换煤油,或者是换肥皂,夏天还可以换痱子粉。


      小女孩哇哇哭了,打开小被子,尿床了。我抽出灰袋,拿出母亲准备的一个灰色棉袋子,从灶膛掏灶灰装进去,装一大半,口子上卷两折,放在小女孩的身体下面,灰袋很暖,盖上小被子,我摇着摇篮,摇窝窝,摇窝窝,摇得我的小妹妹睡觉哦。就这么一直摇,一直喊,没多久,小女孩又睡着了。


      看看门前的太阳,小孩子们快放学了,我坐在门槛上,望着屋旁的路,第一群男孩呼啦啦从刘三爷家的屋角走来,这群男孩大概十二三岁,是小学高年级学生,穿着队里的裁缝缝制的衣裤,有的补丁带补丁,脚上的鞋子张着嘴。有的长得很高,有的长得很矮,都有健康的小麦皮肤,只是都很瘦。


      接着是一群女孩,女孩们总是一路笑声,身上背着个军黄书包,真漂亮。


      二姐回到家,把书包一放,你老实在家呆着,我去玩了。然后听到二姐跟后面的薛瑞兰、陈立文和徐九娘跳绳的声音,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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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1-4-13 18:42 |只看该作者

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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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1-4-13 18:43 |只看该作者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4-12 23:01
不是去玩,母亲是去尹姨家把细碎的布条用米汤糊在门板上,晒干,用四五层叠在一起纳成鞋底做鞋,没有鞋穿是 ...

打布壳,对,就是这个词,谢谢你,我要用这个词替代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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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1-4-13 18:50 |只看该作者
拂晓之华 发表于 2021-4-12 22:53
任何权力不受制约,最终必是杀人的尖刀。

权力者永远是尖刀的执有者,尖刀只是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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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1-4-13 18:52 |只看该作者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4-12 23:15
那个狗叫害怕,狗不叫更害怕的感觉,让人如临其境——这不是小说吗?很希望是啊。。。。

我已经很努力了,就想写成散文,不想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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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1-4-13 18:55 |只看该作者
大蓉儿 发表于 2021-4-12 23:28
是不是各地的土政策不一样?我爸我妈也聊起过那场浩劫,虽然也觉得乱糟糟的,却也没觉得如此疯狂啊。。。。

一个是群众,一个是挨斗者的家属,感受一定不同。

怎么说呢,那时候真没有人敢自创土政策,仅仅是掌权者的心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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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21-4-13 18:55 |只看该作者
又更新了??我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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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21-4-13 19:00 |只看该作者
灭灯退魈 发表于 2021-4-13 08:43
现在回头看,想重新拥有那些“疼痛而无聊”的日子,也不可得了

有关时光的问题,且行且回望,或浓或淡,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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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1-4-13 19:02 |只看该作者
遥望江南 发表于 2021-4-13 18:55
又更新了??我亮起来

谢谢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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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21-4-13 19:03 |只看该作者
遥望江南 发表于 2021-4-13 07:01
我记忆里对那时候的事极为模糊

因人而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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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21-4-13 19:07 |只看该作者
这文字有魔力,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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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21-4-13 19:07 |只看该作者
黄昏看夕阳 发表于 2021-4-13 18:52
我已经很努力了,就想写成散文,不想写小说。。。。

嗯啦。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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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21-4-13 19:24 |只看该作者
黄昏看夕阳 发表于 2021-4-13 18:55
一个是群众,一个是挨斗者的家属,感受一定不同。

怎么说呢,那时候真没有人敢自创土政策,仅仅是掌权 ...



那时候,乱,就乱在这里吧。。因为缺少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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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21-4-14 12:13 |只看该作者
这个写的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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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21-4-14 18:55 |只看该作者
楼主文笔

无法理解的也不曾感受过的一段往事,在楼主笔下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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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21-4-14 22:54 |只看该作者
  5
      母亲从田地里回来,做午饭、晚饭、洗衣,喂猪、浇菜园。父亲和大姐是队里的劳动力,比妇女回家晚一点。


      日子就这样循环,一天一天,下半年,小女孩十个月,我成了一年级插班生,没读上册,直接读下册。小女孩还是没人管,我每天抱着她去学校,把她放在桌子底下睡觉。她一岁的时候忽然站起来走路,满教室走来走去,一个教室五六十个学生,哈哈笑,老师不允许我带小女孩进教室,我哭,请求老师允许我放她坐在门槛上。


      小女孩开始很安静地坐着不动,过不久,站起来歪歪斜斜地朝路上走,一路的水,我害怕,怕水淹没小女孩,来不及请假冲出教室找到小女孩,再抱回教室,让她坐在教室的门槛上。


      向往上学是一回事,上学之后是什么感受,是另一回事。


      我记忆中,爷爷常年在公社接受监管。那年春天,公社召开万人斗争大会,爷爷奶奶榜上有名。


      当然,那次批斗会,他们不是主角,主角是后面大队的一个老头。


      高音喇叭里唱《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东方红》一系列革命歌曲。学生和社员排着长长的队从四面八方朝长江边走,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看到黑压压的人坐在草地上。草地潮湿,坐下去裤子都被浸湿。好几万人,鸦雀无声,听广播里宣布那老头的罪行。我不记得有多少条,大概有二十多条罪状吧,然后接二连三的代表们上台血泪控诉。人太多,我没有看见那老头,也没有看见爷爷奶奶被捆绑双手站在台上陪斗的样子。


      喇叭里宣读者越读越气愤,高昂的口号震天响。


      叫骂声、打人声和哭喊声从喇叭里传遍四面八方,震耳欲聋。一个声音哭喊,我要解手。一个声音大声斥责,你还想把手解掉?你是个恶霸,人民的阶级敌人!狠狠的打!


      大会接近尾声,宣布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阶级敌人畏罪当场死亡,暴晒三天,三天后家属可以收尸。


      我第一次感到来自外界的威胁,感觉到死亡就在身边,内心充满惧怕和不安,不知道爷爷奶奶怎么样了?回到家,父母一筹莫展,尽管饿得要命,一家人都没吃饭,坐在门口等奶奶。奶奶很晚从公社走回来,到家的时候,我看到她头发根都是湿的,浑身都是湿的,像从水里走出来的。


      奶奶说,还好,只挨了几下,爷爷挨了几下。奶奶的手抬不起来,母亲和二婶帮奶奶脱衣服,擦洗身体,说奶奶身上有三块淤紫,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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