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江

简单故事

天深黑，但能望得很高，也能见云，星星暗而远。滨江公园封了，远近无人，我独自走在河堤上。
空旷的江岸，拖着夜色拉得老长老长。我站在游泳下水的跳台，目视江面，江水缓缓的流，老桥下映着淡红的光，三桥下映着淡黄的光。老桥上只是彩灯；三桥上三角形斜拉钢索上流屏着武汉加油的字。现在晚上8点多吧，四周也静得早了，然而这安静，却让我觉得头懵懵的，四周也懵懵的。我洗个冷水脸，把两只手沁水里，待水刺骨后，便捧着水寖脸，然后再用手揉揉太阳穴，戳戳耳，护护目，做完这些，我站起来，觉得人清透了不少，甚至感到了寒风的吹拂，有呼呼的响，这些，在刚才，是不觉知的。

江中一条鱼腾出水面，一只鸟不知从哪儿扑闪过去，它跃起时，爪下爪着东西，旋飞进黑夜里。
刚才便是看不见这些的，也听不见这些，这时竟能听到远处夜鸟的鸣。

我看着江面，看着眼前和远处，我又忽然觉得，江水不但寂静，还空灵，像深黑的铁，又似湛蓝的玉。我长舒一口气，仰头望天，我便又忽然的看见天上什么时候布满了明亮的星星，东天角还挂着一轮薄薄弯月。这也太奇妙了！刚才是什么不见的，难道多日不出门，看手机，看得眼都不清明了？

天上的云，飘向无处，繁星闪闪。再看江面，江里居然也落着整条天河，星星点点，仿佛很远很远，那轮薄薄的月就在老桥下面，深寒而明静。原来江里也是如此这般的奇妙！

天上的景落在水里，极目疑视，已不觉是天还是水，银河长长地躺在水下，引出无限遐想，启明星在水边摇摇晃晃，仿佛可以用网打捞一样。一颗彗星落向远方。

我抬头望向天空中那最亮的星辰，它在水里是反向的，泛着银光，这在视觉上是可见波的反射，最亮的，恰似离我们最近，那颗明亮星星后面的星，看着很小很暗，却是离我们最远的，有几十万光年远，我们看见的是它的过去，它从过去而来！一闪一闪，被空气、粒子折射，还有弯度。科学家说我们眼睛看到的并不真实，色彩只是人的视觉感应，包括星星的颜色，都不是真实的，我们的视觉由三个蛋白构成，我们只能看见世上百分之四的物质，百分之九十六的物质是看不见的，如占百分之二十七的暗物质。我们能看见百分之四的物质与我们能认知百分之四的宇宙等同。可见，就在这条河里，其实我们有许多许多不认知的秘密，它的过去和现在，它生存的时间和消亡的时间，它灭绝了什么？产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以前眼见的青鳝、簸箕、大虾等物种慢慢减少和灭失，我们不知道还有更多的发生，那些肉眼不见的水生物的消亡...。

脚下游来几条鱼，它们嬉闹时，水面泛起涟漪。星星破碎，又复原，演绎着物质不易原素。这时在水里游泳，你会感觉像在银河游泳一样，身体映着万千星星，物质磁力穿透，洗涤浑浊，清澈灵能，你感受着江水在夜的洗礼；如果你把头埋进水中观察水下星河，你会觉得身体像在星空漂浮，仿佛进入三维动漫；如果你静躺在水面，望着天空观想，你会觉得整个银河就当你的铺盖，你在银河的铺盖里幻影着天空奥密。

夜晚的江水，如梦如境，传着夜的迷朦，它与白天江水给你的信息反向，给身体浸润的能量反向。黑白之能在不同时段的摄取，顺于自然万法...

天上的弯月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桥中央，它的四周仍然映着淡红的光，这光比水里的光，还显得不真实。原来，我们本就于不真实中——存活！

——2020年2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