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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峰小小说中的山水田园 [复制链接]

楚飞云

主楼

发表于 2018-10-21 15:2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杨子峰小小说中的山水田园

从枝蔓横生的语言跳跃和疏离感中，把玩和消磨一个平淡、慵懒的秋曰午后，恐怕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明代魏学洢的《核舟记》有云：“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钩画了了、细若蚊足，原本是指雕刻的技艺，将其形之于杨子峰的小小说创作，竟有神通之处。小小说的写作以精、短见长，但凡于精短中又能见诸世间万象者，必工于形，必巧于思，必达于技。中国历来的文字所推崇的山水田园更近于诗者，但我愿归结其为文人的审美向度、精神品质、生活意趣。一目了然的是存在表象，而非生活本身。

杨子峰属意于小小说的写作，这种属意在我看来并非是一时兴之所致，而是有其暗藏的文字“野心”。确切地说，他是在追求独特的，极具个性化的文字审美趣味和文字审美意境。继小小说集巜虎脑背笔记》之后，仅数月，杨子峰又得小小说十余篇。无论得失，首先这样的写作态度，终归是让人感动。也或者说出口的信仰总让经世者常觉出些许的惶惑与不安，然则“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浑噩，定非旷达或圆融者的甘心所求。惰性，是生活另一种死亡的方式，为人如是，为文亦如是。与此相对的，于希冀中的或沉潜、或焦灼、甚至冒进，就未尝不是一种更接近于生存本质的超然。

毫无疑问，文字是有气息的，它是人内在的精神镜像和审美气质的综合。以心灵密码和精神符号建构的世界，才是具有强烈人文色彩的、意态丰盈的世界。这种文字气息所依赖的，必然是作者个性化的语言特征和文本结构。杨子峰的小说在《虎脑背笔记》中已有较为充分的展示，但我以为，他近期的这十篇小小说，在原有的文本基础上有了更进一步的探索、递进和深化。毫无疑问，杨子峰在小小说的炼形、炼语、炼意上，都在追求一种碑刻般的文本效果。

举重若轻，以小见大，是杨子峰小小说写作的的一大特色。巜草包》、《陈家湾的三斤米钱》、巜粮战》三篇小说，一以贯之的承继了巜虎脑背笔记》作为小小说其特有的浓郁而生动的民间传奇和人物传记色彩。《草包》中的三个民办教师、《陈家湾的三斤米钱》中的剃头匠陈师傅、巜粮战》中的将军，在作者如椽之笔的打磨下，无一不从生活的凡俗和庸常中，闪现出艺术和人文的光泽来。同一性是杨子峰小小说取材的一个隐性标准，民办教师、剃头匠是生活中的“小”，即便将军，也定位于人物及故事的细节，突出文本的小和隐，通过艺术的锤炼与加工，呈现生活的大和全。形虽短察之秋毫，意虽简通之纤微，杨子峰深谙此道。

《大哥，大哥》、巜真身》两篇小小说，是杨子峰小小说写作的一次大胆尝试。艺术体裁或艺术的表现手法，都是相对而言。若拘泥于此，必作茧自缚，成为艺术创作难以逾越的䉒篱，未尝不会在创作实践中留下得不偿失的遗憾。 “被唤作大哥的他,是副门栓，且不是普通的门栓，是月亮之上一颗梭罗树上一枝丫，无意摇曳间落入土家山寨，一大户人家看是好料，从野外寻来做了门栓。 ”这样的工笔，是介于神话、寓言、而或魔幻现实主义之间的一种传承和出新。杨子峰将其应用于自己的小小说文本中，毫无生涩和凝滞之感。《真身》的现实实性和传奇性有机结合，严丝合缝。能将此二者融会于不足千字的小小说文本中且从容有度者，足说明小小说创作者的手法已臻化境。

《邻居》、《流浪猫的高冷事》、《那个不停旋转臂膀的同学》、巜软肋》、《最美毕业照》五篇小小说写作也各有出彩之处，而《邻居》一篇，是语言精悍和形制完整的小小说文本的典范之作。小说中女医生和一对中年夫妇比邻而居，人类是群居的动物，邻居一词，无论从现实或理想的角度来说，都焕发着人性之美、人文之美，女医生也是如此践行着这一词语的古老内涵。但生活的付出和得到并不对等，中年夫妇的作为，毫无疑问是对邻居一词的玷污，并以此来反拨出人性深处的荒芜、荒诞和荒凉。女医生最终无奈的逃遁，是作者对现实生活岑寂中的反思和悲凉中的批判。巜流浪猫的高冷事》以猫性比作人性，隐喻出“志者不吃嗟来之食”生存态度，是人性的自我消亡和潜隐之后的重生和超然。《那个不停旋转臂膀的同学》、巜软肋》、《最美毕业照》，既是欧歌赞美，又是摆脱重构。文本蕴含了基于表象批判之外的自觉和内省，以寻求世界与生命最初的意象和色彩。

阅读的趣味性，应该是杨子峰小小说写作一直都在追求的文本品质。如果生活缺少有趣，那人生堪如一场漫长又曲折的刑罚。杨子峰的小小说写作用语近奢，惜墨如金，其高度凝炼的小说语言既是文本韧性的释义，也兼顾到文本的精准表达。杨子峰小小说文本叙述短促、剧裂、尖锐，文本整体呈现出一种内在而强劲的张力。似近身肉搏，筒刀袖刃，锋芒自在其中；又如响箭穿林，裂帛云宵，声色形诸于外。在文字近于无限的延展中寻求一种恒常的存在值和归宿感，这是经典文本理应追求的艺术审美理想之境。读杨子峰的小小说，有种读诗时的圆融通透；读杨子峰的小小说，也有种读《大铁锥传》时的酣畅淋漓。事实上，杨子峰当前的小小说文本，已初具诗、史、传记、传奇的斑澜色彩。读他的小小说，是对阅读者阅读体验的的一种锻打和提升。

胸有猛虎而轻嗅蔷薇，这是写作智性和生存意境的巧妙结合。面对纷扰的世界，我们不可能以“生活在别处”的悖论来解释我们生存的惶惑和尴尬，来逃避指认生命的艰难。用文字探求人性的真相，或者是一件尴尬的事情。不探求，我们所写又会因浅薄而无存在的价值。用文本的专制打破生活的壁垒和时间的桎梏，以此确立自己理想的山水和精神的田园，这是如杨子峰一样的写作者，必将行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