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时光微雨 于 2018-9-12 20:32 编辑
老乞丐和他的孩子
这条街上，我总是碰见一个老乞丐。 我不知道他的岁数，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吧，头发花白，大概是没钱理发，他把头发随意扎起来，丢在脑后。他身形驼背，弓着腰，还戴一副瘸腿的眼镜，胡子有点脏，夏天的时候总穿一件看不清颜色的破背心，有时候光着上半身，有钱人练的那叫腹肌，他这是扎眼的排骨。他手里拎着个棍子，在每个垃圾桶里翻来翻去，他可能想翻出一些值钱的东西,有时候也就翻出几个饮料瓶子。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应该就在这附近吧，不知道有没有子女，我看见很多人似乎认识他，又似乎要躲着他。我搬来这条街上时间并不长，对他不是很了解。有时候会看见他捡了好几袋子垃圾，连拉带拽，大概是要去回收站卖钱。
有一次我下班走到十字路口，看见他领着一个小孩子，大概两岁多的样子，瘦瘦的，走路很慢，他拉着小孩，让他快走，小孩走不动，他就在后面推他一下。路上有很多人看他们，有人说，孩子饿了，走不动了，不要再催他了！我看见有人给那个孩子馒头，他也不阻拦，那个孩子实在是饿坏了，拿起吃的就使劲往嘴里塞，一双眼睛透着对食物的渴望，眼巴巴的很让人心疼。我不知道孩子和乞丐什么关系，看他们悬殊的年龄，倒像是对爷孙。
再一次看见他们是在超市门口，老乞丐弄了一辆三轮车，他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话筒，在叫卖孩子，这样的场景让人想起旧社会电影里卖孩子的片段。那孩子躺在三轮车的纸板子上，直直的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生病了，看起来很吓人。老乞丐说起话来语言组织能力很强，口齿伶俐，嘴皮子很能说，像说唱一样，不像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人。他用的词也是时下比较流行的，什么网红，一夜成名，关注度，他拿着大喇叭在超市门口，对着过来过往的人喊叫着，大概意思就是他没有钱养这个孩子了，有没有好心人把孩子收养了，如果有人要拍视频传到网上，他也是同意的，做个网红脸，一夜成名也好，这样有人关注他们了，他就有钱了。很多人在看，有没有人拍视频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那孩子是怎么了，不会是饿晕了吧，我想给他们一些钱，但看见老乞丐满嘴的吐沫星子在飞，我犹豫了，同事悄悄告诉我，前几天他就在大学家属院附近卖孩子，有好心的老师想收留孩子，但老乞丐要收养费，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想收养孩子的人家怕他以后赖上没完没了，也不敢过问了。在贫穷面前，人没有了自尊，可以无赖，可以低头，可以下跪，仅仅只是为了肚皮能吃饱，这个时代富人很多，穷人也依然存在，穷人未必都是好人，好人未必都是穷人。
后来我听别人说，那孩子是老乞丐的儿子，是他和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生的，那个女人生完孩子就不知跑去哪里了，孩子扔给了他，他自己都衣食不保，又怎么可以养得起孩子，而且他这个样子想找一份工作，也是很难的，年龄太大了。他年轻的时候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沦落到当乞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对他我一无所知。他的好坏我不关心，我只是想他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而是在街上叫卖呢，他这个岁数了，还能陪孩子多久？孩子跟着他，太受罪了。难道这个社会没有可以帮助他们的机构吗？他们没有最低社保吗？他们就这样被这个社会抛弃了吗？
还是会时常碰到他们。老乞丐真的是太穷了，有一次看见那孩子进了一家小商店，指着里面的食物要吃，老乞丐把他拽出来，孩子哇的就哭了，一定是饿急了，老乞丐虽然在斥骂他，但也听出了无奈，没钱拿什么买给孩子？我在面包店快速买了几个面包，想给孩子，但当我出来，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又看见了他们。老乞丐和孩子在路边的一个墙根下坐着，前面放了一张纸，写着乞讨之类的话，字写的很好，我怀疑是他自己写的，纸的前面压着一个小塑料盆子，里面有过路的人扔下的毛票，几块钱而已，很多人冷漠的走过去，大家见惯了骗子，仅存的善良也被社会上那些假的乞丐骗的没了信任。我和很多人一样走过去了，但又站住了，我在一瞬间看见那孩子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孩子在笑，瘦弱的身体，小脸有点脏，一颗光光的脑袋引人注目，没有头发，脸色苍白，但笑的咯吱咯吱，无邪的笑容像太阳一样灿烂，那一天他一定吃了食物是不饿的，他是那么的美好，不知道下顿饭在哪里，不知道明天有没有衣服穿。老乞丐的脸上也荡漾着一些笑容，因为孩子的笑感染了他，让他暂时忘却了眼前的穷困潦倒吧。我转身回去，在那个塑料盆里放下了几十元钱，老乞丐有点惊讶，忙说：谢谢，谢谢！那孩子看着我，眼眸幽深，澄澈，不染一点尘埃。他冲着我笑，笑容里没有抱怨，没有促狭，他还太小，不懂他为什么吃不饱，不懂他和别的孩子为何不同，不懂他来到这世间为什么要接受惩罚......我想多看他两眼,但内心有个声音在提醒我,少惹麻烦,我还是转身飞快的逃了。
秋天的周末。我看见小区里的孩子们玩着，闹着，骑着各种小自行车在赛车，还有妈妈们怀里抱着的宝宝们，哪个不是家长的心头肉！这些孩子是幸福的，他们被父母宠溺着，享受着最好的物质生活，他们是小公主小王子，他们的童年充满快乐，他们是温室里的花朵，他们的人生灿烂无比。我想起了那个乞丐的孩子，想起他胆怯，渴望，求生的一双眼睛，如果没有人收养他，如果老乞丐忽然病了，这个孩子将如何长大？他的春天在哪里？他的童年将会是多么的晦涩，即使将来长大，他会有怎样的一人生？他是暗室里拼命想长大的一朵小花，没有阳光的沐浴，一个长期生活在生活底层的人，他的心里会有多少光明？将来他是感恩这个社会还是仇视？
天黑了，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我站在窗口，一阵寒凉，小区里的地已经全湿了，对面的高层窗口里透着光，一盏光亮就是一个家。一辆宝马车飞驰而进，车停了，是一家外出晚归的人，下车的年轻妈妈抱着孩子，老公在一边打着伞，孩子钻进妈妈的怀抱，他们说说笑笑，快步进了对面的高层，很温暖的画面。那个孩子和老乞丐，秋雨绵绵，他们在哪个屋檐下躲雨，在哪里渡过这漫漫长夜？
《怦然心动》电影里有句台词：这世上，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芒丈，有人一身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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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12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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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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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13 06: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