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四十年》草墩儿与鬼故事

随玉

　　　　八九十年代，大家都穷，所以一出门什么东西都可以当凳子，倒在地上的锄把子、石头、草堆，或者脚上现脱下的鞋往屁股底下一塞，乡民们就能坐下来侃大山了。在野外不怕脏，可以随便坐，在家里到底要些面子，人来人往的，就讲究一些，没有沙发，用奇形怪状、厚薄不一的木板儿钉两三条长凳或者短凳，一条长凳可以坐两三个人，省钱省地方，短凳还可以随手一拎，晚上大树底下说八卦好用。好的木板也是个稀罕物，轻易找不着的，所以那时家家最常见的就是草墩儿，一家总有五六个，七八个。
　　别看草墩儿样式简单，要做个结实漂亮的草墩也不容易，首先你得选用没有受潮霉烂的稻谷杆儿。刚收割回来的稻谷杆还带着植物的清香和干燥的阳光的味道，坐着特别舒服，屁股往上面一墩，感觉就像皇帝一样。
　　隔壁的甲婆是个编草墩的好手，家里草墩快被坐散架了，她就到草堆儿跟前盘腿一坐，两手从草堆里揪出几股稻谷杆儿，用力捻着，越捻越长，越捻越粗，像变魔术一样，草堆里渐渐长出一条长长的绳子，甲婆两手翻着捻着揪着，没等我们看清楚，一个结实漂亮的草墩就在她手底下成形了。村里的小屁孩都喜欢晚上到甲婆家听她讲鬼故事，一人一个草墩儿围着坐成一圈，像一堆下蛋的老母鸡。
　　甲婆是她们那一辈的能人，肚子里装满了故事，晚上吃过饭后，总爱有声有色地给我们讲鬼故事，她的五官配合着故事情节生动地变换着表情，常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小伙伴们按着心跳听完了鬼故事，便摸着黑一路哇哇地冲回家，做了一夜恶梦后，第二天晚上准又齐刷刷地出现在甲婆家门口。
　　在贫穷而单调的日子里，草墩儿和鬼故事是寻常日子里的调味料，有了它们，童年便丰富起来。甲婆家总是充满了笑声，在那破旧的房子里，一股融融的暖意在每个人的心头回荡。作为听故事的回报，我们有时会给甲婆挑几桶水，或者耧几捆柴——甲婆是孤寡老人。
　　不过，听鬼故事的年月到底没有持续多久，九十年代初期，村里出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大家都非常稀罕，晚上挤在那户人家里站着看完了《聊斋》或者《刘三姐》，电视里的鬼故事可比甲婆的好看多了，以至于后来甲婆家门可罗雀。
　　到后来家家都有了电视，草墩儿也多半换成了沙发或者椅子，每天回家把门一关，电视一开，外面的世界就与己无关了，不过我却一直怀念甲婆的草墩儿和她的鬼故事。

野妞

好草墩儿。(￣▽￣)

随玉

野妞 发表于 2018-7-21 12:46
好草墩儿。(￣▽￣)

妞好快的身手，坐灰机来滴？

野妞

文笔抒缓有致。

锦瑟

文笔确实娴熟。

锦瑟

锦瑟 发表于 2018-7-21 23:39
文笔确实娴熟。

定是一个旧朋友吧。

随玉

野妞 发表于 2018-7-21 16:37
文笔抒缓有致。

我要不要承认文笔好？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傲骄？哎呀，算了，我也觉得蛮好。

随玉

锦瑟 发表于 2018-7-21 23:41
定是一个旧朋友吧。

算是一个不新不旧的朋友。六星时不时来晃一晃，对这里的人都挺熟的，只是人家对我不咋熟而已。问好锦瑟。

苏力

好

随玉

苏力 发表于 2018-7-23 13:41
好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问好苏力。

锦瑟

随玉 发表于 2018-7-23 09:14
算是一个不新不旧的朋友。六星时不时来晃一晃，对这里的人都挺熟的，只是人家对我不咋熟而已。 ...

常来呀，感觉蛮亲切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