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看到铺天盖地的“红黄蓝”虐童事件,俺也想说说小时候的遭遇。
话说俺们老桃村是个巴掌大的地儿,大概三十来户的样,没有学校,要读书得到邻村的中心小学去。那学校周围很开阔,全是稻田,春天一片绿油油,秋天一片黄灿灿,风景恁美。后来市里领导不知抽了哪门子疯,拿这片肥沃的土地作了试验田,今年种菜花,明年种美国豆。俺们范老师说:“吃了美国豆还不得拉中国屎?”
同学们捂着脸不敢吭声。我们都觉得他不靠谱,干的事癫三倒四的,比如考试不及格的同学都被他罚去冲厕所,男生冲女厕所,女生冲男厕所,说是让我们加深感悟。
当然,冲厕所不算啥虐待,反正我们也冲习惯了。我要说的是学前班时候的事。
我们这一批娃那时候不能直接上小学,得读一年的学前班。学前班的教室是比我家还破烂的泥瓦房,一刮风就往下掉粉尘和树叶子。我们的老师是个瘦骨伶仃的女人,腿细长细长的,脖子也细长细长的,我们都叫她“马啷扛”(方言,螳螂)。我从未见她笑过,一张脸总是阴沉沉的,她压根儿不知道她的班里有多少人,也不去关心他们叫什么名字,每天来上课把本子往桌子上一甩,坐下,开始机械地教书。
我喜欢老师来上课,她一上课我就不必挨别的小流氓打了,但我又怕挨“马啷扛”的打。不过她一般不打女生,只打男生,把教室中间的桌子搬空,让他们跪在那里,在膝盖上写作业。有一次和我青梅竹马的男生举着本子高兴地说:“哎呀,看到没有,我跪在地上写的,还得了100分呢!”那时候他额头还流着血,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
不过他额头的血不是老师打的,是为了保护我们受伤的。老桃村小,人也少,所以常受人欺负。放学的时候就是我们噩梦的开始。一听到铃声准备响了,大村子的孩子王就开始眼也不眨地盯着我们,生怕我们提前溜走——每天放学他都要修理我们一顿,给我们松松皮。他紧张,我也紧张,我怕被他追上。于是我也扎好马,把脚尖摆正,预备号角一响就逃之夭夭。
铃声响了,趁教室里一阵乱哄哄的时候,我从人缝里挤了出来,着急忙慌地往外走。我从眼角旁光看到一帮小流氓也跟在后面走,他们一开始还挺矜持,等到离开了老师的视线,孩子王立马大喊一声:“冲啊——”
我一听到这声音,魂飞魄散,立即拔脚就跑,冲到学校门前的马路上,正好和村里几个小姐妹汇合,大家搭了伴逃命。那帮天杀的小流氓在后面催命似地赶,趁机还从地上捡些石头奋力朝我们砸来,砸鬼子似的。我们村的男生很勇敢,他们一看到这情景,就会从斜刺里冲出来掩护我们,用石头和他们对砸,青梅竹马就这么中弹的。不过是他的对手首先中弹,他那回捡的石头有点大,一枪爆头,把那孩子王砸得血流满面。原本凶神恶煞的孩子王立即哇哇地哭起来,找他爹哭鼻子去了,然后告到“马啷扛”那里,于是悲催的青梅竹马就跪了一上午。青梅竹马是不屑于去找他爹哭鼻子的,他觉得那样不够爷们。
像这样的生活一直执续了一年的时间,不管有理没理,最后受罚的一定是我们,谁叫老桃村小呢?不欺负简直天理不容嘛!于是逃亡就成了童年不亦乐乎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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