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7-1 21:45 编辑
直到这般年纪，才发觉自己老了。满世界花蝴蝶一般的女孩，只能静静的欣赏。去KTV唱歌，那年轻的肉体肆无惮忌地靠过来，总觉得有股子戾气。哈哈一笑，翌日便记不起那些花儿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十七岁是个好年纪，朦胧的，一心一意的。一切美的东西，去除了或坚硬或粗糙的轮廓，或许还有一点丑陋，却可以视而不见。
我与红喜认识，就在十七岁。犯了错，父亲无视我的羞耻心，拼命用皮带抽打我的屁股。坐在后面红石垒起的台阶上，泪眼婆娑，红喜忽然走过来，我避之不及，便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膝间。她不问也不说话，只用细细的嗓音唱歌。太阳沉过山脊，两个失落的灵魂靠在一起，等待夜如潮水一般漫漶。你绝对记不清，怎样地分开，或许根本没有道别，只有风是暖的，树叶儿悉悉索索，把要说的话儿，都说完了。
翌日，在班里看见红喜，才知道我们居然是同学。她是插班生，住在当校长的姨父家，和我一个大院子。情窦初开，当然希望靠近，于是我利用教师子女的身份，找班主任换了位置，如愿以偿地调到红喜的身后，一抬手，就能抚摸到她缎子般的短发。放学后，天色还早，我们也会在校外的河埂上“不期而遇”。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书上的字活蹦乱跳，像极了沉闷天气里塘里的鱼，一个字也不能入心。光顾着，看她粉色的小脸了。绒绒的汗毛，蜜桃一般白里透红的肤色。孟庭苇唱：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大约是我会哼的第一首歌。等到书上的字模糊了，再也看不见，道了别，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灯火。
巢湖是我上学的地方，也有一样美的湖光山色，却没有了她。同学议论学校的美女时，我是不屑一顾的。我在写信，给她写，现在想起来都不知能写些什么。那学期，收到五十多封信，大部分都是她的。信中不咸不淡地聊天，聊生活、聊同学，但没有一个字提到爱情。
再回到小城，来往频繁些，时常会到她办公的地点坐一坐，也会约了三五个同学，出去玩上一整天。时间过的飞快，几年如一日的重复。
红喜二十岁的生日，是请了我的。那是政府盖的小楼，有人承包下来变成一个舞厅，现在已经是第三幼儿园了。我第一次买了花，不知道怎么和卖花姑娘说的，她就挑好了花，用玻璃纸包了，绽出五彩缤纷的美。一进舞厅，她笑着接了我的花，放在了柜台边。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那一大堆鲜花中，到底哪个是我送的。一晚上，她被他们包围着，笑容挂在微翘的嘴角，骄傲着幸福。然后，他们跳舞。我知道，没我什么事，只是默默地坐着，然后悄悄的离开，甚至没再多说一句话。
后来，依旧在一起玩。一日，结束的时候，我朋友看上了她闺蜜小乔，要送她回家。可小乔不肯，非要我送。我用二八大杠的自行车驮着小乔，走出一段距离。小乔让我放她下来，于是一起往回走。小乔忽然问：听说你谈恋爱了？我说：恩，也~~不是！她忽然问：不是红喜？我叹一口气：她又好多朋友，看不上我的。小乔拼命地笑：你为什么不追她？我支支吾吾地应付，不敢透露自己没胆气。到了地方，小乔说，你回吧。我说：嗯。转身就走。她忽然在身后来了句：你们真的很般配。骑车回家只要十分钟的路程，我却推着车，走了一个小时。夜里，也开始失眠。
过了两日，我去红喜家玩。她坐在床上，我坐在地板上。夜已深，我却不敢回去，她晚归的母亲一直坐在客厅。红喜笑笑说不用管，居然最后聊了一夜。早上天蒙蒙亮，偷偷从门缝里看见她母亲已经回房了，便溜走。一开门，发现子浩捧着大捧鲜花，站在门口。子浩，我认识，是花店老板，和我们一般大。这可能是我这一生中最尴尬的一次，不知道当时说了点什么，我逃也似的飞奔回家。
后来，我真的谈了恋爱，和一个追求我好多年的女孩。期间，红喜约我去她那吃饭，一个干净的男孩子陪着她，不是子浩。她介绍他叫安意。红喜祝福我，我也祝福他们。那夜，我们喝了好多酒。直到我结婚的前夜，红喜约了我。夜色很美，水库映出天上的星光，如我们心里的涟漪一般慌乱。我们一直说着话。红喜说：我妈很喜欢你。然后，她哈哈大笑，我也笑起来，居然笑出了泪花。沉默陪我们一直到凌晨。我忽然说：还没抱过你。红喜将身子依偎过来，我们轻轻地碰了下，相互说：再见。
婚后第三天，小乔打电话说：红喜病了。我说在哪儿呢？小乔叹口气说：她不让我告诉你。然后又说：安意不是她男朋友。我默默挂了电话。
离开小城十年，我回来看见红喜。她正和他赌气——那个干净的男孩子，夫妻间的不愉快。我陪着红喜，在河堤上，走了一下午，因为再也不能走一晚上了。她沉默，然后哭泣，最后释怀，我默默地安慰，偶尔说上两句。分手的时候，告诉她要好好地生活，我笑着说：我是被你欺负惯了，可你也不能总欺负人。她笑了：你知道的，我就这性格。
现在那个干净的男孩子，呃，那个干净的老男人安意，经常到我办公室和我聊天，然后一起喝酒。有一天他说：听红喜说你要买房，说是首付缺点儿，我这还有几十万，要不先拿去？我笑了：说着玩儿呢。
红喜的女儿也十七岁了，白里透红的皮肤，有点儿婴儿肥，像极了与我相识那年的红喜。再看红喜，像是比之前矮小了，皮肤粗糙了些，脸上仿佛有些雀斑，之前我怎么没发觉呢！
我老了，红喜老了，安意也老了。我看见子浩，他也老了，却仍在卖鲜花。半老徐娘小乔说：我们要是谁先走了，都得去送她。好吧，如果有一天可以，我将那些年那些事写下来，给你们带走。
至于红喜，我得单独帮你写点什么。红喜问：写什么呢？我说：十七岁那年的雨季，你欠我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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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1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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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17-7-1 18:13
一起努力！
发表于 2017-7-2 22: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