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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不哭
文/莫零
梅子家女儿，今天虚七岁，是一个非常乖巧温和腼腆贴心的小女孩，叫纯羽。大人们聚会时，她可以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端着碗从开头吃到结尾，偶尔俯在梅子耳朵旁边轻轻说一句:妈妈，我想上厕所。带她出门，是最省事不过，有一年夏天我们去游西湖，她硬跟着我们绕西湖走了一圈，实在走不动了，摇摇妈妈的手说:妈妈，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儿再走啊？我的脚趾头酸酸的，好像要哭了。大人们笑成了一团，又觉得心酸，那时她才虚五岁。西湖那么大,别说是个孩子，我们走了一圈也累得够呛。
这两天梅子带她上我这里来，接她们的时候堵车，一直到七点半才吃上晚饭，她一点不哭不闹，只是看到满桌子菜的时候笑嘻嘻告诉妈妈:其实我早就饿了。今天早晨我给她煎生煎包吃，她一面吃一面夸我:莫零阿姨，你做的早饭可真好吃啊！梅子笑着逗她:你这么喜欢莫零阿姨，放暑假上阿姨这里来过好不好？她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梅子对我说:看来纯羽真的喜欢你，她从来不会答应我单独到哪个朋友家里去的。我看着纯羽，发现她把头埋得很低不敢看我们的眼睛，于是我判断，她刚才的点头是违心的，她在讨好妈妈。
下午带她到我店里，梅子让我帮她做美甲，纯羽也想臭美，梅子跟她商量:妈妈做完了再帮你做好不好？她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我们。不一会儿又来了新学员，我一时没顾上她，再想起她时，看到她拿着一把扫把在默默地帮我扫地。我们夸她:纯羽你真乖，还知道帮莫零阿姨干活啊？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这样成熟的语气根本不像一个六岁孩子能说出来的，一屋子人都纷纷惊叹梅子怎么能教育出这么懂事的孩子。这样乖巧的一个小孩，任谁见了都羡慕梅子有福气。
可是，所有的表相背后都是有原因的，纯羽这么乖巧的背后，有着极其强烈的不安全感，试想，一个本该是天真无邪，甚至可以发泄些小情绪的年纪，为什么会如此成熟懂事呢？她幼小的心灵里究竟背负了什么？这还要从梅子的家庭说起。
梅子跟丈夫交往不到半年就奉子成婚了，丈夫是广西苗族人，大学学的是室内设计，颇有几分艺术家的天赋。梅子一下子被他给迷住了，成了他的女朋友。可是这个男人并不是像梅子那样深爱着，他姓孟，我们都叫他小孟。小孟是因为寂寞才来招惹梅子的，他之前受过一段情伤，有些恐婚。当梅子怀孕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打掉，可梅子哪里愿意呢？为了逼婚，梅子悄悄打电话告诉给了远在广西苗寨里的未来公婆。于是，梅子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小孟，可是这段不幸的婚姻才刚刚开始……
从梅子还在孕期，小孟就有粘花惹草的嫌疑，到梅子生下纯羽，小孟见是个女儿，更加变本加厉，常常大醉而归或者干脆夜不归宿。纯羽十个月的时候，梅子又意外怀孕了，躺到手术床上等待家属签字的时候，小孟却迟迟不肯出现，最后梅子只好自己签了字。手术后还出现了大出血，梅子独自一人躺了两天才挣扎着回了家，这期间，小孟连个电话都没来过。
当梅子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小孟这几天压根儿就没回来过，家里只有保姆带着十个月大的女儿。梅子满腔怒火地抱着女儿在沙发上等小孟回来，小孟醉醺醺回来，跟她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梅子一生起气来说话也刻薄得很，结果小孟对她动了手，她也失去理智冲进厨房拿着菜刀要跟小孟拼命。十个月大的女儿这时候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夫妻俩这才住了手。从此以后纯羽就落下了惊梦的病根，常常睡到半夜莫名其妙的大哭。
梅子从此就把孩子丢给保姆，自己出去上班也常常几天不回去，跟小孟形同陌路。吵吵闹闹的婚姻一直继续了好几年，纯羽一直就像个没有港湾的小船一样，小心翼翼的看爸爸妈妈以及所有大人们的脸色生活，所以就有了现在这样一个早熟懂事的纯羽。
梅子之所以会有现在这样的婚姻，其实也来源于她的成长历程。梅子五岁的时候，父亲抛弃了母亲，带着三岁的弟弟又另娶了新人。梅子的母亲软弱而悲苦，根本无法承受这样大的家庭变故，带着梅子把生活过的悲悲惨惨戚戚。梅子小时候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母亲一遍又一遍控诉父亲的薄情寡义。所以她十来岁就逃离了这个家，开始独自闯荡。由于她从小缺失父爱又缺衣少穿，哪个男生对她稍微好点，她就爱上这个男生。而且她对于穿戴打扮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一个月的收入基本上有三分之一花在了打扮上。这也是小孟常常跟她吵架的导火索之一。
于是，一代传一代，纯羽的童年甚至还不如梅子来得安宁。现在两口子分居了，谁也不管孩子，纯羽被送去了上海的小叔小婶家。他们家本身有两个孩子，加上纯羽，三个孩子都交给奶奶和小婶婶带，虽然缺衣少食的情况不会出现，但寄人篱下的滋味连成人们都难以忍受，何况是个六岁的孩子？于是纯羽的性格越来越内向，每次梅子去看她，或者带她回去住几天，小孩如蒙大恩，几乎寸步不离，连觉都舍不得睡。
吃晚饭的时候我又问她：纯羽，你放暑假愿不愿意上阿姨这里过？阿姨肯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梅子说，纯羽肯的，她早上就答应过妈妈的。纯羽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点点头。梅子对我说：你看，纯羽喜欢你吧，干脆给你当女儿算了。大人们哈哈大笑，这阵玩笑过去了，我们继续吃饭，纯羽开始心事重重，老是从背后搂着梅子不肯撒手。再过了一会儿，我看到纯羽伸出胳膊在悄悄抹眼泪，连忙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梅子哄了她半天，她忽然大哭着说：我不想离开妈妈，我不想暑假来阿姨这里……
我的眼泪差点就没忍住，赶紧把她拉进怀里安慰她：阿姨不勉强你来我家住，只要你开心就好了。你是不是非常想妈妈？想多跟妈妈呆在一起啊？
纯羽哭着点头，我又说：纯羽，妈妈也舍不得你的，你想妈妈的时候，其实妈妈也在想你，所以你不要想太多啊！你想妈妈的时候流眼泪，妈妈也是会掉眼泪的……
这句话大概是触动了她，她哭得更加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向妈妈伸出手去说：我不想让妈妈哭，纯羽听话，纯羽乖……
唉！我实在忍不住了，跑去卫生间抹眼泪，可梅子从头到尾也没有哭。也许她是在伪装，也许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孩子多么渴望能跟父母在一起，哪怕再苦再穷都是快乐的，踏实的，安全的。
不知道纯羽将来会有一个怎样的人生，我真心希望在她以后的生活道路上，多一些给她温暖的人。至于梅子，我劝过多少遍了，她就是不肯接孩子回去，因为她的内心深处也缺失安全感，她怕带着女儿的生活会像从前她的母亲带着她一样，可怜的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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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3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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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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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3 19: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