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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前沿 六星杂谈 长篇小说《猎婚》(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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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猎婚》(更新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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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8 16:5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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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6-19 10:55 编辑

大家好!
       丑媳妇总得出来见人。承蒙归隐兄抬举,我十分惶恐地来到贵坛,只为一样,请教和聆听大家的宝贵意见。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启迪和鞭策,会帮助我不断进步。谢谢!


猎   婚

作者:百合


00“猎婚”的话题

        “猎婚”的话题最初是在柳婷和苏子伦之间展开的。

       那天,柳婷和热恋的男友苏子伦在客运站等大巴车,他们彼此依偎着坐在长椅上,突然听到有收音机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俩人略略回头,是一位老妇人坐在他们后面,她边等车边听着收音机,音量刚好他们能听到。这声音打扰了这对恋人,俩人向其它地方看了看,似乎没有比现在的位置更好的,他们互看了一眼没说话。恋人是心有灵犀的,他们一致选择还在这里,也不去劝阻老妇人放收音机,干脆随遇而安地听听,换个方式打发时间。

       收音机里是一男一女在讨论新婚姻法,女节目主持人在采访男法律专家。专家引用一个案例,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嫁给了多金男,婚期不长,两人分手,该女子分了男人一半财产,成了富婆。专家告诫要结婚的男女,按新婚姻法要分清婚前婚后个人和双方财产,以免出现因婚姻被人抢占财产的问题。

        “因婚姻被人抢占财产”,多绕嘴的话呀!柳婷听到这儿,笑了。头脑里一个词儿蹦出来----猎婚,对,是“猎婚”!用结婚的方式获得大笔财产,不是猎婚是什么!柳婷大学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习惯把一种现象抽象出主题词或缩略语,她的灵感又来了。她还有些自鸣得意,于是说出来与恋人分享。苏子伦也是市场营销专业,比她还高一届,听了她的概括语,连连赞赏。对这呢!因婚姻被人抢占财产不叫猎婚叫什么?太贴切了!太传神了!

       苏子伦放心地对心爱的人说,我就不怕被你猎婚,再说我也没有什么财产可猎。柳婷撒着娇说,讨厌啦,你以为我猎你呀!我猎的是你的心。说完,把头靠在苏子伦胸前心的位置,苏子伦的那颗心怦怦的可劲儿地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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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6-18 16:5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6-27 17:10 编辑

01  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层妈

       柳婷和苏子伦在蓝旗分开,各回各的家。柳婷到家后,递给妈妈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苏子伦像受阅的士兵,神情严肃,紧锁的眉头,闭合的嘴角,有些拘谨,等待着结果。唯有额上不经意飘下的一缕头发,给照片增加了些动感。
       “还挺俊呢。”柳婷妈拉着长音,在声音的转弯处恰当地点着头。

       柳婷知道,她家这地方,把英俊的男人称为俊,像时下把漂亮女人称为靓一样。柳婷的表情流露出得意,我找的对象还能不俊?我这么靓,男朋友当然要俊。
       柳婷妈没注意女儿的得意,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有些不安地看了柳婷一眼问:

       “他……哪儿的人?”
       柳婷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但一经问起,回答得仍没底气,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咱县的,还是老乡。”
       “咱县的?咱县哪儿的?”柳婷妈问得紧迫了。
       “东乡。离咱家不远。”
       “东乡?!”柳婷妈重复着这个地名,脖子梗直地后仰。柳婷感到她和母亲的距离一下子拉大了。刚才母女俩凑在一起看照片,近得都能感到彼此的鼻息,熟悉又亲切,那是一种只有母女间才能感知的小氛围,现在这个小氛围被撕开一个口子,再不收住就要逸散掉。

       柳婷妈的脑海里已拐过了一个山塆。沿着山塆是一条小溪,与小溪并行的是一条山路,路旁一侧是一溜的砖石屋舍,斜顶石瓦的房子用木板皮栅栏隔开。两山的豁口处,是块不规则的平地,开辟了农贸市场,大概每逢三六九就有集市。这个叫东乡的地方她是去过的,想当年,她初中毕业不久,还有位远亲给她介绍过那里的一个后生呢。她假装走亲戚,悄悄地混进集市的人群中,把那个后生相看了一回。无论对那个后生,还是那个东乡,她都没看上眼儿。
谁能想到啊,20多年后,自己的女儿,终于从山窝飞进了城里上了大学的金凤凰,又要回转身子,飞进那个叫东乡的山窝窝了。找东乡的对象!莫非东乡跟她们母女这么有缘?!只是这次有所不同,女儿上了一回大学,出产在东乡的后生也俊了些。可这又有多大区别呢!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为了这么点儿长进?!

       “他家是干什么的?”柳婷妈仍不死心,继续追问。
       “种地的。”柳婷回答得有气无力。
       “种地的?”
       “对,好像还搞些小秋收。”

       柳婷妈灰灰地垂下拿着照片的手,她把照片翻转过来,变成了一张白白的卡片,眼中的失落就要变成泪水滴落。
       柳婷也垂下眼,双手抱着肩膀拢在胸前。
       柳婷妈一声叹息后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

       自从柳婷上了大学,柳婷妈就不大关心柳婷的学习情况了,那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后的倦怠。
       柳婷在蓝旗一中读的高中,高中三年,柳婷妈整整陪读了三年。柳婷家在蓝旗县三马架乡水旋村,离县城二十四公里,从女儿考上一中的那一刻,为了能让女儿学习得更好,身患着几种病的柳婷妈毅然作出决定,陪读!她在一中对面租了一间偏厦子,母女俩一开学就住了进去。

       天刚放亮,柳婷妈就起来为女儿准备早饭,一个煮鸡蛋,一袋牛奶,一碟小咸菜,一块葱油饼,全是按照书上讲的营养配餐呢!也难为了这位只有初中文化的母亲,当年自己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和父母对女性的歧视,只上到初中就缀学了。后来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后生,也就是柳婷爸,过着庄户人家普普通通细细琐琐的生活。直到柳婷妈发现他们的女儿足够聪明,足够漂亮,就把自己未能实现的愿望,嫁接到了女儿身上。她不顾一切地租了那间偏厦子,过上了陪读生活。每天,把女儿送过马路,看女儿走进盛满希翼的校园,自己再回来扒几口稀粥剩饭。
除了一天的三顿饭,还有早晚的接送,柳婷妈余下的时间就在偏厦子里编包。这种包是用当地的蒲草编制的,紧忙一天,挣来的手工费能解决娘俩半数花销,余下的要靠柳婷爸了。

       这样的日子进行了一个半学期,按柳婷妈的说法,遇见了贵人。贵人就是找矿的陆工和秦工,就是陆工和秦工的独生女陆美美。陆美美是柳婷的同学,一个留着五号头风风火火的假小子,秦工调侃自己的女儿有青春期型多动症,需要个人在旁边坠一坠。陆工和秦工都是有学问的人,领着勘探队漫山遍野地给人找矿,一定是挣了大钱,从西北转到东北,在蓝旗驻扎两三年,女儿也有个稳定的学校来完成高考。陆工和秦工请柳婷母女到他们临时的家,柳婷妈不用编包了,照顾一家的生活,柳婷和陆美美一起上下学,回家也要一起复习。柳婷妈对这样的安排自然高兴,总说陆工秦工陆美美是两个大贵人一个小贵人,可柳婷的心思却不一样,直到她和陆美美分别上了大学,陆家完成阶段性任务搬走了,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说,可算结束了这陪读生活。

       柳婷妈早就对柳婷说过,上了大学,有了工作,在城里生活,就有机会接触很多有层次的人,天底下比陆工秦工有层次的人多着呢!人家秦工说过,他们一个电话,一个饭局就能挣几头架子牛。咱也别想得太美,吃穿住用不愁略有节余就行。一定要嫁对人儿,嫁对了人儿,就什么都有了,就不枉你妈我这番苦心!——可现在,她竟然带回来一个产自东乡的后生照片,虽然这后生长得俊了些。

       柳婷妈念叨着“东乡,东乡……”,言语就细碎起来。
       “就算他爸是东乡的村长,他妈是东乡的村书记,东乡的理发店、小饭馆、小卖店都是他们家开的,那又怎样?柳婷啊,妈让你上回大学,可不是奔着东乡去的,可不是做东乡的儿媳妇!要是知道这样的结果,当初何必呢?绕那么大的弯子干嘛呀,直接找个乡里的暴发户,不就得了吗?”

       柳婷妈说的凄苦,双手直拍大腿,照片失手落到地上。
       “妈,看你说的,苏子伦只是从东乡考出来的,他在我们学院读研究生,将来的工作肯定比我好,他又不回东乡种地,我怎么就成了东乡的儿媳妇。”柳婷虽预料到母亲的想法,但没想到会这么激烈,她弯身去拾照片,妈妈的话又压了过来。
       “柳婷啊,你看你说些啥呀,妈不比你知道?你怎么读的大学你不清楚,得贷款呢!他家一个东乡种地的,不也得贷款吗?他家又会有什么门路?他能找个啥样工作?现如今大学生研究生考成堆了,就像当年买城里户口一样,买到手了才知道没用了。你要是再和一个有贷款的人结婚,整个儿一个烂底子呀!等你们还完了债,孩子恐怕都该上学了,又该还下一代的债了。我们家总重复这些干什么,怎么这么有瘾呢?你再为还债过苦日子,妈何必让你念那大学,何必陪你三年往那欠债的路上赶呢?要我说,咱都匀乎匀乎,你找个家境好些的,这小伙儿也找个女方条件高些的,都给自己松松绑,别弄得喘不过气来——”柳婷妈说不下去了,回头看看这些年吃的苦,向前又望不到那遥不可及的岸,心里纠结,眼泪也急了出来。那泪是颗颗饱满的,泪与泪之间有些间隔,不是成串的,但滴落的颗颗都是重磅炸弹。突然,一丝莫名的惊恐袭来,柳婷妈哆嗦一下,她下意识地抓住柳婷的手,紧张地问:
       “柳婷,别的事儿先不说,你跟妈说实话,你俩处多长时间了,处成啥样儿了,能不能断了?”

       柳婷感受到了母亲的悸动,她哪里敢说实话?她和苏子伦已经租了插间儿房,是同居式的恋爱。
       柳婷正遣词造句般地琢磨着回话儿,就透过窗户看到爸爸兴冲冲地进了院子,带着那特有的爱意和憨笑。柳婷妈快步迎出房门,在柳婷爸耳边嘀咕着。柳婷看见父亲的脸色紫涨起来,来回在院子里走着。大约五分钟后,俩人脑袋凑在一起,然后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晚餐很丰盛。柳婷爸和柳婷妈绝口不再提对象的事,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柳婷吃不出味道,冷眼看着他们像没事人一样,心里猜测着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办。

       晚饭后,隐在山后的太阳仍留下大量余辉,给村里的山、水、树、林、田、路、沟、房、院、墙都鎏上了金色。柳婷一家三口走出院子,往村后走去,偶有屯邻走过,柳婷都礼貌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哟!这不是俊丫儿吗?都长成大姑娘了!”
       “越长越俊呢!在哪儿上班呢?”
       柳婷乖巧地回答:“在会展公司。”她毕业后换了几份工作,不是用人单位以试用期名义压工资,就是把她当花瓶让她站前台,还有不轨之徒想收她为“女秘书”。只有刚签的会展服务公司,才让她自豪。她知道,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村里人的谈资,她这来回一走动,就够父母在村子里荣耀几个月了。当然她也知道,如果能再领回一个让父母荣耀的女婿,那父母的精神支柱该有多壮实。

       走出不多远,柳婷已意识到这次三人行可不是随意遛弯,是奔着一个特定目标去的。那是屯后的三间草房。现如今,草房在村子里已成稀罕物了,大多数人家都住上了砖瓦房,再好一些的是用彩钢盖的顶。柳婷妈抬手指着草房对柳婷说:
       “柳婷,你知道这房子是谁家吗?”

       柳婷当然知道,这是村子里最穷的一户,李牌九家。她一直不知道李牌九是他的真名还是绰号,反正从小就知道李牌九有些不务正业,好赌钱,好喝酒,老婆早些年去世,他也没再娶。留下的女儿叫李妮,比柳婷小二三岁,在村小时一起上过学。没想到,她家还这么破旧。

       柳婷妈说:“李牌九家上个月搬走了。人家这回走字儿了,和蓝旗县首富突然连上了亲,也不知从哪论的。这可好,有了这棵大树支起伞,一下子就借着荫凉了。那个首富帮他包了一条蛤蟆沟,专门给首富的公司供林蛙,这一家就像母蛤蟆的肚皮,发红了。”

        别说柳婷读了大学,就是刚上到初中,也明白父母这是在用实例开导她,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她不做声,听母亲继续说道:
       “柳婷,他家搬走了,房子也没人住,他家的地中途让咱家包下了,也算借了点小光。”

       柳婷无话可说,在心里叹了口气: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层妈,这话说得真对呢!她取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
       “阿伦,取消明天的见面,10点钟在蓝旗客运站集合。”

       原来,这次回蓝旗,柳婷和苏子伦是一起回来的,在客运站分的手。柳婷已有了满意的工作,他们想和双方父母挑明俩人的恋情。原计划如果谈得气氛好,就见见双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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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6-18 17:04 |只看该作者
发了,这就对了。欢迎百合!{:soso_e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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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6-18 17:54 |只看该作者
欢迎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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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4-6-18 21:30 |只看该作者
热烈欢迎,野百合也有春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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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4-6-19 10: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6-19 11:03 编辑

继续期待!{: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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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4-6-19 11:04 |只看该作者


02  我老丈母娘,哲人呢


       苏子伦提早来到蓝旗客运站。
       客运站候车室朝南的一面,是通彻的玻璃窗。阳光投射进来,把他的影子呈90度折叠着放在坐椅上。苏子伦看到他的影子感到有些滑稽,好像这会儿影子服帖地落在坐椅上,比他本人还要舒服。

       人和影子真不一定对称匹配。眼下,人是立着的,影子是坐着的。他内心活动得像热锅里的滚水,冒着无数气泡。可那影子却安静平和。昨天,柳婷发过来短信,虽然都在预料中,但真的读到那一行字,还是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他和柳婷相恋,一开始就颇有周折。相恋的路程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是处于地下状态的。他们是帅男靓女,众人瞩目的焦点,会比常人获得更多的关注,恋人间的眼神难以掩饰,彼此的距离会不自觉地拉近,眉眼、神态、肢体语言发出的信号也容易被人破译,可这些竟然全被他们遮掩过去了,这要归功于柳婷:他们的每次约会和共处都在她巧妙的安排和设计下进行,从未被人拆穿识破。
       这样做,苏子伦也能理解。最初他觉得柳婷这般安排,说明他们的感情还没成熟,还需要有一段时间来磨合和考验。设身处地的为她想,如果这一段恋情无果而终,也会减少对她下一次选择的影响。谁也不愿意和一个感情经历丰富的女孩子谈恋爱,找女孩恋爱,恐怕是经验越少的越好,经历越少的越好。一点经验和经历都没有的最好。

       过了一段时间,苏子伦才明白,柳婷不愿公开他们的恋情,恐怕另有原因,那就是自重形象,不想破坏大家的系花情结。
       在一所大学,最漂亮的女生叫校花,在一个系里,最漂亮的女生叫系花。柳婷在她们这届,自然是系花,可在她的下届又有一位叫祖梦的,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女孩,要是两届系花放在一起评比,该怎样呢?按理,系花也是流动的,如长江后浪推着前浪,那还有个尽头。柳婷和她上届的系花丁小妹就没PK过,人们并没把她和丁小妹做过对比,丁小妹毕业后,柳婷和祖梦谁更是系花,倒成了热门。

       是柳婷更漂亮?还是祖梦更漂亮?大家意见不一,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本来嘛,什么样的女人最美,恐怕是世界性的难题。难就难在审美标准本身就是个变数。历史上,那些可以组织大规模选秀的君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点谁谁就成妃成后,可从他们的实践看,审美的结果差距很大。楚王爱细腰,弄得女人们吃不饱饭;玄宗好丰腴,那个肥女杨玉环就特受宠,害得他老人家连江山都不要了,偏要看那肥女肉乎乎的一笑。要是放在今天,杨玉环连入围都要耍好些手段呢。要知道,现在流行骨感美了,时尚圈里的顶级设计师们,影视圈里的大导演们,偏偏都喜欢筋骨毕现的美女,他们以为地球人都好这口儿呢,结果,瘦骨伶仃的女人占据了T台银幕荧屏,把那些丰满雍容的女孩子气得倒仰,这叫什么事呢?美也要凭他们说了算,我的美丽倒由你们做主了?

       祖梦,有着一张牡丹盛开般的圆脸,娴恬端庄,周正大方,一个雍容大气的传统淑女。
       柳婷,有着一张充满灵气的瓜籽脸,活泼灵动,白皙妩媚,一个动感十足的现代美女。
       有人觉得祖梦更美,有人觉得柳婷更美。

       有问题就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市场营销系的男同学脑瓜儿并不笨,他们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搞了一次票决,谁得票多,谁就是系花。
       那是系学生会搞一二•九演讲比赛,祖梦、柳婷和其他三位同学都进入了决赛。按照比赛规则,五位同学演讲完,每人名字前放一个透明的盒子,一只只黄色的乒乓球发到前排评委手中,接下来,评委们将鱼贯登台,往盒子里投球,按照得球的数量决定比赛的名次。好事的男同学,就在演讲比赛结束后,搞了一次另类投票,全系的男生向祖梦和柳婷名字前的盒子里扔白色乒乓球,快扔完时,被主持人止住,系花仍没产生,那高度差不多的白色乒乓球证明跨届系花很难决断。

       越是选不出来,越让人牵肠挂肚。当然人们关注系花,更关注系花的归属。在没有确定系花花落谁家之前,更有悬念,更有魅力呀。柳婷就是在这种心理作用下,不愿意早早地公布男朋友的名字。

       话又说回来,这种心理恐怕又是常理。没看见很多大众偶像,超级明星,即使有了伴侣也还死不认账吗。这种心理,苏子伦也能接受。女朋友受到关注热捧,他内心还有几分得意,偷着乐呗。更何况这样,俩人约会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还平添了许多惊险刺激带来的乐趣,俩人也更多了些默契。

       爱情这东西,看似独享的,其实不然,它也得有观众,有人赞赏,有人认可,甚至有人反对,有人嫉妒。苏子伦不能把这份恋情公诸于本院,但他可以把这份喜悦向其他熟人炫耀。他的高中同学、同桌兼死党丛怀宾在本城最著名的大学工业自动化系,苏子伦特意去了他那里,把几张演讲的照片拿来给丛怀宾看,还强调跨届系花至今没选出。苏子伦多么希望丛怀宾指着柳婷说:这个最漂亮了,谁要是和他处对象谁就幸福死了。可丛怀宾却指着祖梦说,这个女孩端庄脱俗。苏子伦心理上没得到满足,却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要撮合丛怀宾和祖梦。没想到,这事儿还真成了。

       丛怀宾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就是他的家境比苏子伦的还要差,苏子伦只是来自山沟里,家庭收入低了些,而丛怀宾父母双双体弱多病,生活更加艰难。
虽然苏子伦心里不愿承认,柳婷嘴上也从未承认,但柳婷就是这样的人——她无时无刻不能离开参照物。她的喜怒哀乐愁都是和别人比出来的,不是自己感知来的。谁是系花的问题更说明她们实力相当,柳婷将祖梦做参照物是理所当然的了。苏子伦和丛怀宾相比,家庭条件反倒优越起来,这一项可是很重要的权重啊,也是柳婷的一个心结,可和祖梦比起来,却不是什么问题了。

       祖梦和丛怀宾处朋友果真帮了苏子伦的忙。柳婷主动挽起苏子伦的胳膊,在校园里遛啊逛啊,他们俩感觉好极了。不久,祖梦和外校男生的恋情也传开了。跨届系花到底是谁,最终没有确定,两位候选人名花有主后,谁是系花倒不重要了。

       昨天,惴惴不安的苏子伦接到柳婷的短信,就知道事情进展的不妙。柳婷和她的父母谈得一定不顺利。不顺利的原因恐怕还是自己的家庭条件。现在,他坐在长椅上,想着他们的感情经历,有个想法突然冒出来——但愿祖梦毕业后就和丛怀宾结婚,说不定在祖梦的参照下,柳婷能抵挡住来自家庭的压力。
想到这儿,苏子伦给丛怀宾打电话。此刻的丛怀宾也在蓝旗,他正坐在一辆从蓝旗开往省城的大巴车上。他这次回来是接母亲去省城看病,搀扶母亲上的大巴车,刚发车不久,和苏子伦是脚前脚后。

       苏子伦一听丛怀宾的情况就说:“要知道你今天上午也回去,我们一起走多好!我和柳婷也能顺便照顾一下大娘。”丛怀宾说:“那当然好。不过,我们的车已经快出城关了,我自己也能行,没事儿。”苏子伦问:“祖梦没来?”丛怀宾说:“她在医院附近找旅店,安排妥当了,我们一到省城就可以直接赶过去。”苏子伦又问候了几句,就见柳婷走过来。

       柳婷发完短信后,脑袋也没闲着,她犹豫着怎么跟苏子伦解释。说实话,和父母的反对相比,她更担心的是将来俩人如果真的结合在一起,苏子伦跟她父母相处,会因为这事儿在心中结下疙瘩,最后她想出了一个主意。现在她倚在苏子伦身边说:
       “阿伦,我对我爸妈说了你好些优点呢。帅气呀,聪明呀,和气呀,你都快成完人了。可你猜我妈咋说?我妈说,你见过他发脾气吗?她这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我还真没见过你像样地发回脾气。我妈说,这是我对你认识还不全面,她说,等我见过你发脾气了,我也能忍受了,才能去我们家。”
苏子伦疑惑了,他仔细地打量着柳婷,像是不认识一样。他半信半疑地问:
       “你妈真的这么说?”
       “那还有假?要不你发个脾气给我看看!”
       “哎,你妈,我老丈母娘,哲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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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6-19 16:45 |只看该作者
一天才一集,这象追电视连续剧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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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4-6-19 21:51 |只看该作者
不会写小说,现在也不喜欢看小说了,但是仰慕之情还是有的,能静下心码字的人都是值得敬重的人,祝好哈{: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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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6-19 23:35 |只看该作者
值得追看,已经追看{: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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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4-6-20 08:3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6-20 08:42 编辑

谢谢 叶子兄的关注!希望您能写个评论。{: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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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4-6-20 08:3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6-20 08:44 编辑


03  请接受我的爱



       丛怀宾给女朋友祖梦发了短信,只有一个“?”。
       很快祖梦就回了,是三个英文字母“ing”。
       俩人彼此都明白,丛怀宾问:他母亲在省城住宿的旅店找好了吗?
       祖梦回答:她正在找。

       丛怀宾和母亲乘坐的大巴又跑了二十多分钟,祖梦来了一条短信:“OK”。
       丛怀宾回了一个:“kiss”。

       这样的短信,又一次让祖梦感受到她和丛怀宾之间的默契。祖梦觉得,她和丛怀宾除了恋人间的心灵感应外,还有那特别顺畅的沟通。彼此回应的速度和准确,常常让他们自己惊叹。

       尽管丛怀宾很早就在苏子伦那里见过祖梦的照片,但他们第一次见面,却是在半年以后。

       在商学院运动会上,市场营销系排演了一个节目夺得了表演一等奖。节目很有创意,是系里300多名学生组成的各式运动图案。图案在背景音乐中频频变换,让观众耳目一新。
       这让节目的编导——祖梦颇为得意,节目成功有两个重要因素,一个是背景音乐节奏感很强,祖梦设计的图案按音乐节奏变换,参演者和着节拍,相应变换,表演整齐有序,效果超好。另一个是在院体育场表演场地上事先画了标志线,远处的观众不会注意,但表演的同学却能据此迅速找准位置,组成的图案也就很到位。

       院运动会不久,要召开全市大学生运动会,这样的好节目自然要选送到大会上表演。院里要求把同获表演一等奖的舞蹈同这个节目整合在一起,也就是市场营销系的学生还是组各种运动图案,财政金融系的同学在图案前跳舞。

       看似两个节目简单相加,其实不那么简单:组图案两大成功因素都不具备了。整合后的节目是放舞蹈音乐,组图案就变成了“哑剧”,如果跟着舞蹈音乐重新排练,300多人要花去很多时间不说,节奏改的也令人无所适从。另外,市大学生运动会举办地在市体育场,市体育场中央是铺着高级草皮的足球场地,那里不允许划标志线。院里的任务下达后,一下子让祖梦感到很难办。

       柳婷和苏子伦推荐了丛怀宾,说他们的蓝旗老乡是名校学工业自动化的本硕连读生,当年蓝旗县高考理科状元,头脑里装着许多奇思妙想,一定能想出办法。

       祖梦和丛怀宾就在学生会见了面。丛怀宾给祖梦的第一感觉就是个清爽。瘦削坚毅的脸庞,充满灵气的目光,中等身材,颀长健美,一身牛仔装,脚下一双运动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但他又不失稳重,待人接物不卑不亢,举手抬足间流露出自信。丛怀宾听祖梦介绍情况时很安静,听到紧要处就重重地点头,像是告诉对方,这地方是重点,问题的关键在这里。祖梦像是受到鼓励,一口气把想法说下去。

       祖梦感到跟丛怀宾交流沟通不费力气,清洌洌的顺畅。
       祖梦一讲完,丛怀宾就提出了对策。他说,把原来组图案的背景音乐进行音、视频转换,把声音信号转换成灯光信号,用红绿灯来指挥,一样组的整齐。至于草皮上的标志线,可以使用红色激光束来解决。祖梦惊讶他的主意又好又快,就按照丛怀宾的设计进行了两次演练,结果图案组的比原来还要好,和舞蹈整合在一起浑然一体,这个节目在全市大学生运动会上又获得了一等奖。

       直到获完奖,祖梦才松了口气,成功后安静下来,祖梦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她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她的爱情,想象过她的白马王子的模样,始终不清晰,太朦胧。追求她的男生多了,可从未有人能把这些幻想具像化,最初接触丛怀宾,还觉得这个男生很有才气,容易交流沟通。但当丛怀宾离开她的视线,她才知道,原来她要等的人就是他。
       可是,再找丛怀宾却没有机会了。祖梦提出要请请丛怀宾,表达一下谢意,让苏子伦和柳婷正式地邀请。但丛怀宾却打来电话,说他不在学校,有事正忙,等以后有时间再聚,不用客气。
       直到这时,祖梦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已在她的心头确确实实地滑过了。她反复地回忆,重温过去那些点滴,丛怀宾鲜明起来。

       祖梦对柳婷说,不能这么拖下去了,你们的老乡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应当去拜访一下。已有恋爱经验的柳婷心中有数——她和苏子伦正要撮合丛怀宾和祖梦,于是,三个人一起来到了丛怀宾的学校。

       再次见到丛怀宾,丛怀宾已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像失去了血色,他左臂上戴着黑纱,说明刚刚失去挚亲。丛怀宾说,他的父亲去世了,他刚刚料理完丧事回来,现在家里只有病母守着老屋。这次打击,让他母亲的身体更加虚弱。原来,丛怀宾父母在他去城里读高中时,就到山里包了一个林蛙沟,他们想多赚些钱供儿子上学。可是,没等他高中毕业,老两口儿都得了重病,被迫退出林蛙沟。现在他父亲去世了,母亲的病情又加重,独自住在老屋里无人照料。

       这些天来,祖梦心中的丛怀宾一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种,可现在眼前的他,苍白着脸低沉地叙述,让祖梦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那么强大的人也能如此可怜,让人心疼。喜生爱,欢生爱,如涓涓细流,都不如怜生爱这般喷涌啊。祖梦没了顾忌和矜持,她一下子拉过丛怀宾说,你要坚强些,我会站在你身边。

       这样的表达,也让柳婷和苏子伦惊讶感动,他们没想到祖梦这么稳重沉静的人,也会采用这么大胆的方式。他们说,怀宾,你不知道祖梦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她的魂都让你给带走了,祖梦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怀宾,人家祖梦的心迹明白地告诉了你,你要有所表示啊,要表示也得是那种大的举动。丛怀宾幸福地说,会的,一定要极具创意的那种。

       从丛怀宾学校回来,祖梦就悄悄盼着丛怀宾那极具创意的大举动。会是什么样的呢?揭秘般地等待着。终于收到丛怀宾快递过来的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柳婷和一帮女同学起哄一样围观,要分享幸福。于是小心地拆开。一层一层的包裹,盒子里面有两个人偶。拿出来一看,一个是小祖梦,一个是小丛怀宾。人偶做的很逼真,像袖珍蜡像一般,但又不是蜡做的。外表是相纸贴的,高清成像。这可是丛怀宾的一大杰作。他那天把祖梦360度全拍了一遍,然后在电脑上渐进合成,又按1:18的比例用玩具泥塑了祖梦的泥像,把高清相纸的照片小心的胶在泥像上,就制成了摆在大家面前的人偶了。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制作了一个自己的人偶,两个人偶摆在一起,看他们脸上洋溢着笑意,真是幸福的一对。大家都赞叹人偶制作的精美,有人说,以后大家都可以做成这样的人偶了,不必等当了大人物再制成蜡像。祖梦看到人偶丛怀宾手中有一束玫瑰花,心里隐约觉得还会有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她把两个人偶细细地打量,又把他们拢在一起,当两个人偶相对站立有一臂距离,突然人偶丛怀宾发出了声音:
       “祖梦,请接受我的爱!”
       声音过后,人偶丛怀宾单腿跪地,向人偶祖梦送上了那束玫瑰花。
       “额滴神啊!”
       “有木有!”
       “单身的人伤不起啊!”

       一片惊呼声中,几个女生挤过来争看求爱的情景剧。她们根本看不够,一遍遍的重放。
       “祖梦,请接受我的爱!”

       第二天,两个真人祖梦和丛怀宾又重复了那个情景剧,祖梦接过丛怀宾的玫瑰花,他们很幸福地牵手了。
       情意浓浓,爱在俩人的世界里奔涌,需要更多方式来表达。在一个浓荫树下,丛怀宾拥着祖梦。困苦没有难住相爱的人,反倒让他们更加紧密。在丛怀宾的怀抱里,祖梦闭上眼仰起脸,晶莹红润的双唇期待着销魂的那一刻。良久,没有回应,祖梦娇媚地嗔道:
       “干嘛呀你?”
       丛怀宾深情地注视着心爱的人儿,他说:
       “我还要再做一对人偶,他们之后我们再……”

       又要期待,祖梦想这次自己一定不会当众拆开了。俩人又给对方拍了360度的照片,又录了音,泥偶倒是现成的,几天后,祖梦就见到了一对相拥的精制人偶。

       人偶丛怀宾说:“我爱你。”人偶祖梦说:“我也爱你。”两个人偶唇对唇,就亲吻在一起了。

       祖梦和丛怀宾几乎同时拥紧对方,两口相接,滚烫如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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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1 21:0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1 21:13 编辑


04  大水冲了龙王庙

       柳婷和苏子伦乘坐的另一辆大巴车也出了蓝旗城关,沿途不时停下捡人。乘务员是个胖红脸的大嫂,她把头伸出窗外,手扶着车窗沿前后张望,一发现有疑似乘车的,就把车门拉的半开,怂恿似地要把人吸进车里。车开得慢,她不时向后顾盼下一辆客车,两辆车间要有车隔,后车不允许前车抢客源。胖红脸还习惯性地问每个上车的要不要车票,如果说不要,她的脸立刻就笑开了花,热心地帮人家找座位,如果说要,她就夸张撕票的动作,前一秒还鲜花怒放的脸瞬间凋零成花骨朵儿。

       她这个样子,只观察一会儿,就能把她的全部心思猜出来。苏子伦和柳婷并肩坐在大巴车后座上,他无聊地看着乘务大嫂的一举一动,心生感慨。生活要这么简单该有多好!都像这位大嫂想的做的谁都一清二楚,也不必苦心费神,东猜西猜。他偷眼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女友柳婷。柳婷的解释似乎牵强,莫非还真有这样的老丈母娘?专门想看看发过脾气的姑爷是什么样子?

       他想试探一下柳婷,忽然想起临出校门时顺手塞进包里的一张报纸。这张报纸是他们商学院的院报,一个月出两期,每期四版,前三版登的都是学院的大政要闻和活动报道,只有第四版有个栏目摘录一些趣事,算是活跃版面了。苏子伦记得这一期上还真有个有趣的段子,和他现在的处境有些相似,现在拿来,正好试探一下柳婷。于是,他取出报纸,指给柳婷看:
       电视相亲节目的某个环节,主持人要求女嘉宾必须至少灭掉三位男嘉宾的灯。女嘉宾灭灯后,主持人问灭灯的理由,女嘉宾不愿意伤害被灭灯的男嘉宾,就把理由说得很婉转:三号男嘉宾个子太高了,我感到有压力;五号男嘉宾长得太帅了,我没有安全感。七号……七号男嘉宾……她见七号长得又老又丑又矮就支吾了,最后她说,他没给我灭灯的理由。

       苏子伦见柳婷的目光已把这段游走完了,就故意问她,有何感想?这时,大巴已驶出县郊,不再寻找半路上车的乘客,车速很快,估计是要把耽误的时间赶回来。柳婷应着苏子伦的问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顺手把那张报纸扔出窗外。

       苏子伦没想到柳婷反应会这么激烈,目光追着报纸往车后窗看去,见那张报纸在空中打了个旋,急速展开,倏然向下在车后窗消失,像一架失事飞机迫降一样,同时竟然真的有轮胎剧烈摩擦路面的声音,急迫刺耳。柳婷也大吃一惊,扭头望去,一辆暗红色的敞篷跑车露出身形,原来是这辆车在路中央来了个急刹车,四轮青烟四起,那张惹祸的报纸赫然糊在车的挡风玻璃上,遮住了驾车人的视线。柳婷看苏子伦,见苏子伦的脸都吓白了,估计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急忙扭头继续关注事态的发展。

       那跑车卧在路中央,车身线条凌厉优美,如镜的漆面反射着光,鹰眼大灯锐利如电,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鹰。开跑车的人在车里站起身,他戴着一副大墨镜,一伸手从车窗抓过报纸,几把揉成一团,接着,猎鹰瞄准猎物发动了突袭,只一瞬间,就贴着地面窜了上来。它和大巴车并行,暂时离开了柳婷和苏子伦的视线。紧接着,客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跑车在前面把客车别到路边停下来。驾驶席侧的车门打开,像一只猎鹰伸展开它的一只翅膀,那条腿款款伸出,戴墨镜的男人从跑车上下来了。

       一车人被客车急刹车弄得趔趄惊呼,现在他们又透过前窗,看着黑墨镜不慌不忙一步步地走来,都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柳婷和苏子伦清楚发生了什么。

       看那身型和衣着,黑墨镜应该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上身穿着黑色半袖真丝衬衫,胸前绣着一条金黄色飞龙,那龙头舞到右侧肩头,怒目圆睁。他把上衣扎进牛仔裤里,脚上是一双质感很硬的黄色牛皮鞋。黑墨镜的嘴角挂着三分的愤怒,七分的嘲笑,像是说,谁吃了豹子胆,敢用报纸糊我的车。他一走近客车,客车门就乖乖地开了,看来,胖红脸乘务员知道他姓甚名谁,从她那讨好的笑脸更能证实,此人绝非一般人物,她那脸上的表情不会有任何误导。
黑墨镜叉着腿立在车过道上,手中团成一团的报纸,被他甩开,几下就恢复了作为报纸的本来面目。报纸的这趟旅行,可是非同小可,车上的人都瞪着眼睛不明所以,除了柳婷苏子伦心中暗自猜测着可能的后果。

       黑墨镜扬着报纸,对满车人喊道:
       “谁扔的,你站出来!没说的,就用你的衣服,擦我的挡风玻璃!”
       柳婷已意识到今天随手一扔的严重性,正要站起来道歉,但听到黑墨镜的话,就放弃了道歉的想法,她直视着黑墨镜盛气凌人的架势,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能怎样。

       一阵沉默,苏子伦握紧了柳婷的手。

       黑墨镜把报纸换到左手,右手抬起,从牛仔裤后屁股兜儿里摸出几张百元钞票,用手指捻成扇形,举在眼前,他瞄了一下,对乘客们说:
       “五百元,谁要是举报,立马兑现。”

       话音刚落,柳婷前排穿迷彩服的男人就举了手。那只手在半空中又支出一个手指头,目标明确指向后面的柳婷。他一直偷眼欣赏着漂亮的女人,没想到这姑娘不仅秀色可餐,还能提供财路。

       黑墨镜跨前两步,把五张钞票奖给了迷彩服,交易瞬间完成。随即,黑墨镜指着柳婷,发出低沉而又威严的命令:
       “你,下车!”

       一切来得突然,黑墨镜的举动以及车上乘务员、举报人的配合,清冽地刺激了柳婷,尤其那五张钞票组成的扇形,像伸展的巴掌一样,搧在她的脸上。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
       “就不下!”
       “下车!”黑墨镜的声音更加坚定,应声把那张报纸扔向柳婷,报纸经过几番折腾,又伸展起来,瘫软在柳婷身上。

       紧迫间,苏子伦头脑高速旋转,他犹豫是来文的,道歉熄火,还是来武的,勇敢接招。全车人也紧张起来。黑墨镜的手又伸向牛仔裤后屁股兜儿,从中抽出一叠钱。看样子,如果柳婷再不下车,恐怕这些钱将是拽她下车的佣金了。

       突然,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黑墨镜在伸展的报纸上看到了一行大字,惊讶地问:
       “你们是商学院的?”
       苏子伦也意识到黑墨镜看到了他们商学院院报的报头,再看他骤然变化的神情,知道事情有缓,他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慌忙打圆场说:

       “对,对,我们都在商学院毕业,我现在还读商学院的研究生,都是蓝旗人。刚才,我不小心扔出了这张报纸,没想到会糊了你的车,太对不起了,给你添麻烦。”

       黑墨镜把眼镜摘下来,露出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尽管那张脸已表达了谅解,但仍掩不住那强盛的傲气,尤其那眼神,直视过来像带着阴风。
       “哟,这怎么说呢,我正要去商学院办事,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行了,你们坐你们的,我走了。”他说走就走,到了车门口又回头叮嘱了一句。
       “哥们儿,照顾好你漂亮的女朋友。”

       黑墨镜又戴上墨镜飘然而下了,几步来到跑车前,“嘭”地一声关门坐了进去。他边开着车,边侧身把一盏红色的警灯取出来,伸手把它放在车前盖上。警笛骤然响起,他伸出一只手,示意后面的大巴车跟上。

       路上的车辆不少,但都乖乖地被驱赶着靠边躲闪,两辆车一前一后,一小一大畅快地在路上游走,顺畅极了。跑车足足带了长长的一段路,出蓝旗县界了,才停止笛奏,送过来两短一长的喇叭声,一会儿跑出了人们的视线。

       大巴车上的人目睹了这一幕,各种反应都有。
       那个得了五百元钱的举报者,一直缩着脖子,把脑袋埋进迷彩服里假睡。他是在暗自高兴呢?还是在盘算如何花掉这笔意外之财呢?那是他自己的事了,反正他不再偷看美女。
       更多的人在议论,像看完一集有趣的电视剧一样的热议。
       “哎,敞篷跑车哎!——那是啥车啊?看标像宝马……”
       “这你都不认识?屯老冒儿!宝马Z4,知道不?”
       “这人谁呀?”
       “连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天建集团的卜大公子,蓝旗首富的儿子!除了他,咱们这儿谁还开的起这车?”
       “噢,是他呀,富二代呀!”
       “啧啧,怪不得这么冲。”
       “这算啥!人家这宝马车一次就提了俩,一台Z4,一台X6。还有啊,你听说过卜二代点歌的事吗?听说他喜欢一首擦皮鞋的歌,让人家连唱,每唱完一遍还得问他亮不亮,不亮就接着唱,他愣是喊了一晚上不亮。”
       “这不算稀奇!有一次,不知因为啥,他那首富爸爸批评了他,这富二代玩消失,离家出走了,他老子动用了好多人出去找啊——你猜最后在哪找到的?猜不到吧,在机场!他每飞一个机场,就给他爸打个电话,让他爸听机场的广播,最后总算飞回咱们省的机场。”

       苏子伦问柳婷有什么感想,柳婷说:
       “没脾气。”
       “什么?”
       “没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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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1 23:23 |只看该作者
{: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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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4 13: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6-24 13:57 编辑

恭贺百合新书《神调》发售,希望早日拜读。{: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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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4 13: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4 14:06 编辑



05  比不出成绩

       大巴快到省城时,柳婷接到一个电话。
       “柳婷吗?”打进电话的是丁小妹,柳婷新签公司的老板。丁小妹比柳婷高一届,毕业近两年了,她和苏子伦是同届,柳婷的这份工作还是苏子伦介绍的。
       丁小妹突出特点是白净,皮肤是那种嫩白,泛着柔光,个子矮了些,在一大群东北姑娘中却更显娇弱,像个瓷娃娃;爱穿素色衣服,穿着很高很尖的造型鞋,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就像南方的盆景移栽到了北方,让人怜爱。

       既然都是系花又彼此关注,就免不了联络沟通,又有许多学校搞的活动在一起参与,比如系里举办文艺活动,就免不了同台演出。但相比起来,丁小妹和祖梦走得更近些——她们俩的性格都平和稳重,外语又都突出,尤其是美式口语都很地道,是校英语爱好者协会的核心成员,惺惺相惜。

       丁小妹在电话里说,明天她的婚礼,原本是请祖梦给她当伴娘的,还为祖梦专门订制了伴娘服。可祖梦突然有急事,她的准婆婆病得厉害,需要去照顾。丁小妹说,她婆家有个讲究,伴娘非要出自娘家不可。她娘家远在四川,就把咱们学院咱们系当娘家了。你也是系花,就请你给我当伴娘吧。

       这个丁小妹大概结婚忙的昏了头,哪有这么说话的?也可能是外语好,中国话就不会好好说了!系花代表娘家水平,那一开始为啥先请祖梦呢。祖梦去不了了,才想到我柳婷。这不等于说,我柳婷位居第二吗?是AB角的B角吗?全系对我们谁是系花都没定论,偏偏一个老系花就这么随便地排了座次,真是太不负责任!想归想,说归说,柳婷还是愉快地答应了。老板的婚礼自然要参加,给老板当伴娘也说明受重视,是一个较好的开端。

       苏子伦问:“上届系花丁小妹,人家都结婚了。咱们什么时候啊?”
       柳婷说:“等你发个大脾气吧。”
       苏子伦装出生气的样子:“我正在发脾气呢。”
       柳婷说:“今天是没脾气的一天。你快毕业吧,挣大钱。”

       第二天,苏子伦和柳婷参加丁小妹的婚礼。丁小妹要嫁的老公是个海归,大丁小妹十二岁,俩人都属兔,一只公兔和一只小母兔,他们计划再生一只小兔乖乖。丁小妹的新家离学院不远,是个博士后公寓,她老公是个走出去又引回来的人才,听说光一年的科研经费就有100多万,专门搞现代企业家再创业培训。这个海归回来就聘为副教授了,还是这方面的稀缺人才。丁小妹能和他认识、恋爱到结婚,全因丁小妹一口流利的英语。那个海归说了,要在家中营造语言环境,让他们家的小兔乖乖在英语环境中长大,那样说的英语才地道,才水到渠成。外语这道关过了,再让乖乖学习祖国大陆语言,然后再学别的,要把别人家孩子学外语的时间空出来,学习更多的知识,保证他们家乖乖跑在同龄人的前头——看他们美的!

       柳婷听到这些,心里好不泛酸,上一届的系花命运是这样啊!再瞧瞧她以后的两个系花,她和祖梦是谁也比不上了。看眼下的态势,祖梦的男朋友丛怀宾研究生能念完就不错了,更不用说要出国放“羊”再海归了。祖梦一毕业他们就会结婚,一来为节省两个单身的费用,二来为照顾病着的丛母。柳婷和苏子伦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像柳婷妈分析的那样,毕业后就要走上漫漫还债之路。看起来,她们这两个并列的系花真是俩不顶一个。

       婚礼的豪华超过了柳婷的想像。
       婚礼车队就是顶级车聚会,尤为扎眼的,是在头车宾利后面的第二台车,一辆新款的酒红色宝马迷你COUNTRYMAN,车的发动机盖上斜扎着一个大大的粉色蝴蝶结。酒店门口,礼炮声扬威,彩色球高飞,军乐团列队。五星级宾馆的多功能厅里,布置得像宫殿,新娘和新郎幸福状的照片成为布景,大红的主色调极尽夸张之能事,把洞房的热烈都张扬出来。

       丁小妹拉着已换了伴娘装的柳婷解释说,我们本来要旅行结婚,再说,现在公司业务又这么忙。可我老公公非要仪式一下,酒店和日期老早就定了。他说,把近期股票上涨的部分全花掉来办这个仪式,就当股票晚涨了,或者干脆就没涨。我的乖乖,说什么话呀,这么豪华的婚礼,花的只是股票上涨的部分,还只当没涨或晚涨了,看似一句无意的话,暴露出多少信息。丁小妹不仅嫁了个有实力的老公,还有一个实力更强的老公公,一个持有大量股票的老公公。结婚的钱是老公公出的,用的只是股票上涨的盈余,那股票又有多少呢。

       有钱人真怪呀,你要问他有多少钱,他肯定不会说实话,可他偏偏变着法地让你知道,这便是有钱人的猜猜看吧,下面的信息足可以让人继续猜下去。

       司仪是一个娱乐节目的主持人,大腕级的人物,他宣布双方家长致辞,有请三合实业董事长、新郎的父亲鲁树森先生。看,丁小妹的老公公不仅有股票,还有实业呢。

       热烈的掌声中,一个秃着光亮头顶,挺着将军肚的男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麦克风前:
       “今天小儿结婚,迎娶远在南方的儿媳妇,是我们鲁家的喜庆事,各位前来捧场,我非常感谢,略备薄酒素菜,请大家吃好喝好。”

       瞧,说得多低调啊,就讲这么几句,这么豪华的大厅里,摆的可能是薄酒素菜吗?素,也还真素,没有大鱼大肉,全是海鲜和精致的菜肴,盘子很大,摆的不满,像工艺品似的。薄酒也不是薄厚的薄,是博大的博,桌上的酒就有五六种,红酒、白酒、黄酒、米酒、啤酒和各种饮品。

       女方家长讲话更简单,是丁小妹的母亲讲,只说了三四句四川话,谁也没听懂。丁小妹母亲是个矮个黑瘦的女人,很难想像会生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柳婷老早就听祖梦讲过,丁小妹来自四川山里人家,离地震过的汶川不远,她上学得先坐小船,再上大船,下了船坐当地的改装车,再上公路的客车,最后坐火车才能到我们这里。

       今天的婚礼,男女双方家长讲话一定也是精心设计的,男方家长绝对是为照顾女方,这是有意识地淡化双方的差距,至少柳婷是意识到了。柳婷有了强烈的感受:原来嫁人是可以改变生活的。这种念头一闪,她又看了苏子伦一眼,嫁给苏子伦也能改变生活呀,像妈妈说的那样,至少要负债十余年。这么一想,她不禁打了个激灵,要是当初把丁小妹当参照物,而不是把祖梦和丛怀宾当成标杆,那她还会和苏子伦处下去吗?横向比和纵向比的关系。她是横着看了,也难怪,周遭的舆论和氛围把她和祖梦捆在一起PK,她们这一组太特殊,没有代表性,比不出成绩。怪不得强手愿意和强手比,强手和强手分在一组,能出成绩呀!

       新郎新娘还要和伴郎伴娘合影。柳婷伴着新娘,想着那个“伴”字,伴是什么,是衬托呀。看穿在自己身上的伴娘服,主色调是颇有朝气的淡绿色,长长地拖到脚尖,像一片绿叶,衬着又换了一身大红装的新娘。红花也得绿叶扶啊,我一个下届的系花,衬着上届的系花,丁小妹是怎样一个美字了得!柳婷勉强的笑容一定让照相的很为难,要不怎么一下子拍了好些张,怕是要选一张效果好的吧?

       照完相后,伴郎又来神儿了,他非要和伴娘也合张影,他用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伴娘若是同意,就达到了目的,伴娘若是不同意,他本来也是开玩笑嘛。他说伴娘你好漂亮啊,是东北的美,新娘的美是西南的美,这么有缘,我不能失去机会。

       丁小妹见来自婆家的小伙子还算有趣,就给柳婷打圆场,说那当然,我们都是系花嘛,幸亏不是一届的,要不,系花说不定是东北的,不是西南的。那伴郎就用目光将俩人反复比了比,说,啊,一个比一个漂亮。这时候,他真不敢说东北漂亮还是西南漂亮,就说一个比一个,一个是谁,另一个又是谁,谁也不得罪。就这么说着,照像的一直等在旁边,不知伴郎伴娘的像照还是不照。

       柳婷觉得把自己和伴郎单独框在一起,确实有些为难。丁小妹看出了柳婷的尴尬,就用嫂子般的语言对伴郎说,你可别打我们系花的主意,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就是那边的帅哥。你呀,别想美事啦。说着,她还拍了伴郎一下。
       “再说,你也有女朋友啊?”
       伴郎解释着:“我有好几个女朋友呢,几个不算,只有一个才算。”
       最后是伴郎和两个系花一起照了才算了事。

       丁小妹把柳婷拉过来说,这套伴娘服就送给你了。我刚和祖梦通了电话,这衣服当初按她的身材订做的,你俩的身材都不错,你穿上也很合适,她可是一次也没穿呦,送你留作纪念。柳婷吃惊这样的结果,没想到,当了大半天的伴娘,竟白得了这样一身高档套裙。

       柳婷从婚礼上下来,就奔了一家服装店,她要把伴娘服改一下,剪短拖地的裙摆,再加一个腰身,把礼服改成时装。改装费用了220元,花去了柳婷身上那张百元大票,余下的由苏子伦当场报销。苏子伦等不及时装改出来就赶回电脑城。他急于赚钱,在电脑城一家公司找了份兼职差事。

       柳婷穿上新装,立即觉得自信起来,她从街上人们看过来的眼神里得到印证。
       柳婷想到这身衣服的渊源,本该穿在祖梦身上的服装,穿在了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占了便宜后的歉意,她给祖梦打了电话,电话里祖梦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柳婷问:
       “祖梦,你怎么了,生病了吧。”
       祖梦疲惫地说:“我照顾了一天病人,没睡个安稳觉,也没能去参加丁姐的婚礼,亏你帮了我。怎么样,婚礼可好?”
       柳婷把婚礼的豪华壮观描绘了一番,说一会儿我把照片传给你,那件伴娘服我也改成时装了。

       祖梦看了柳婷手机里拍的婚礼照片,她说:
       “怀宾妈这一病,我恐怕毕业就得结婚。婚后,可以租间房子,三个人住在一起,更便于照顾老婆婆。”
       柳婷同情地对祖梦说:“这么就婚了?这也太难为你了。”
       祖梦叹了口气说:“那咋办,怀宾给项老板设计的机械手到了关键阶段,他整天绘图实验试装,我不能让他分心。”柳婷知道丛怀宾时常在外揽些设计的活,挣些零花钱。
       祖梦接着说:“要不是咱们系孙主任打电话找我,我今晚还不回学校了。孙主任说,明天一早研究咱们系实习的事,我也顺便休息一晚上。”
       听祖梦略带满足的语气,柳婷愈加心酸呢。为祖梦也为自己。

       柳婷伤感地对祖梦说:“祖梦,参加这次婚礼,我得出一个结论:丁姐和我们家庭条件相仿,甚至还不如我们,可她和海归这一结亲,她的经济状况一下子就超过我们二十年——如果我俩真的和丛怀宾、苏子伦结婚的话。”

       见祖梦默默地听着,柳婷继续算她的帐:“就说这房子,丁姐的婚房是148平米的高档住宅,8000一平,总价近120万,而我们就算俩人月工资加一起一万元,一半儿用于买房,一半儿用于生活,一年还房贷6万,就得还20年。房子是这样,那辆‘迷你’怎么也得三四十万吧,其它的更是这样。我们没输在高考这条起跑线上,却输在了结婚这条起跑线上。”

       祖梦惊诧着柳婷的结论,这结论虽然听起来符合事实和逻辑,却让她觉得难以接受,她问:
       “你为什么只和丁姐比?”
       “不和系花比,还跟谁比?跟别人比,没可比性啊!”柳婷说完笑了一下,有些凄然和无奈,又像是自嘲:“也是,哪有那么多像样儿的海归啊?有的海归回来也变海待了——待业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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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4 14:0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4 14:20 编辑

06  最见不得美女受人欺负


       市场营销系孙副主任,主管学生工作,从大二开始就兼任祖梦这个班的辅导员。刚到上班时间,他就亲自驾车来接班长和团支书了,这个班是院系的先进班级,与能干的班委会和团支部有很大关系。班干部中班长和团支书的作用就更大些,祖梦一直当团支书,班长也是个很干练的男生。

       孙主任无论日常说话还是开会讲话,条理都非常清晰,只要他讲起来,总能讲上三点,同学们背地里叫他孙三点。孙主任孙三点讲三点时,不喜欢别人插话,他要按照他的思路将三条线捋完了之后,才鼓励别人提些问题,展开讨论。这已习以为常了。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仍能给坐在后面的班长和祖梦讲上三点。
       “第一点,关于这次实习。本次实习是你们大学期间最后一次实习,非常重要。”车速加快了,他的语速也快了些。“市场营销系学的是如何组织营销活动,将来大部分同学也将从事营销工作。这次实习联系的也是这方面的业务。我们班的实习单位是天建林蛙油保健品集团公司。” “天建集团在八天后,要参加全国保健品展销会,展销会会址恰好定在我省的会展中心,天建集团要在这次会上搞一次大规模的展销活动。我们呢,从头到尾全程参与他们的策划、布展、参展、宣传、洽谈等营销工作,机会难得呀!”

       孙主任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祖梦和班长,通常情况,他讲话略一停顿,眼光在谁的脸上扫一下,就是提醒你们要注意了,下面是重点:
       “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保证我们实习的效果;又要把同学们优秀的一面很好的展示出来,以便建立长期稳定的联系,你们的学弟学妹们以后还要实习呢。”
       祖梦和班长点着头,尽管孙主任并没有再瞄后视镜。

       “第二点,关于天建林蛙油保健品集团公司。天建集团是我省知名的民营企业,坐落在蓝旗县,东北特产林蛙的主产地。集团有三家企业,一个是林蛙油公司,一个是异型瓶公司,还有一个是包装公司,后两个企业为前一个公司配套,同时也对外承揽其它业务。”
       说到这,孙主任想起些什么,右手暂时离开方向盘向后面指了指说:
       “后风挡那里有这家企业的介绍资料,过后你们看看。”
       祖梦和班长回头看见在座椅后确实有几份资料躺在那里,他们谁也没去动它,他们知道孙主任喜欢别人专心听他讲话。
       “这个公司的创始人卜庄,经过三十多年的打拼,把一个林蛙油小作坊发展成偌大的企业,是个传奇人物。这个集团之所以叫天建,是因为卜庄的独生子叫卜天建,也可以理解卜庄把这个集团看的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或者是像他培养儿子一样把这个集团逐渐壮大。你们听听——典型的爱厂如子。”

       孙主任笑笑,祖梦和班长也笑了一下,这是他们配合默契的典型表情,孙主任刚才的比喻,在他的两个得意门生那里得到积极响应。
       “第三点关于这次实习的三个步骤。”
       孙主任严肃起来,他思忖了一下,说,“第一步,先要初步熟悉情况。今天我带你们两位来就是这个目的,只有你们做班长和支书的先熟悉了情况,才能带领全班同学开展工作嘛。我们现在就去展馆,熟悉一下展销场地,也对展销活动有个直观的印象。”

       到现在祖梦和班长才明白了孙主任为什么一大早就接他们上车,原来是去展馆呢。孙主任接着说:
       “天建集团总经理卜天建和他的营销人员也在展馆,我们先彼此认识一下。天建集团的董事长卜庄,这次你们就见不到了,他前几天得了重病住进医院,他把总经理的位置刚刚让给了他的儿子,这也是小卜总第一次组织这样大型的展销活动,所以,天建集团对这次展销工作非常重视。”
       “第二步,就是在熟悉展会情况后,我们班的同学还要到天建集团所在地蓝旗县去,在那里围绕营销展销活动,重点考察林蛙油产品的生产和工艺,根据产品特点制定详细的营销策划案。天建集团会为同学们提供食宿。第三步,从蓝旗回来,我们班全体同学要全程参加为期四天的展会,展会期间,同学们要担当工作人员,有讲解员,迎宾员,销售代表等等,和天建集团的营销人员一道,洽谈业务,宣传企业和产品。天建集团还要为每位同学发一套营销员服装,一会儿如果能把服装样式定下来,你们从展馆回来,就把同学们的尺寸汇总好,以便集团提早订做。天建集团对我们班可是寄予了厚望。”

       孙主任把三大点和第三点里的三个步骤全讲完了,车也开到了展馆。祖梦和班长一句话也没轮着说。祖梦知道,这次实习确实是一次很好的学习实践机会,作为团支书,理应和班长一起带领全体同学完成任务。可一想到中间要去蓝旗那么远的地方,怀宾的母亲没人照顾她就很为难。丛怀宾的机械手设计调试也到了关键时刻,指望他照顾病人,确实有难度。可如果她不去照顾未来的婆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想请假,又有些不好张口,她了解孙主任的脾气,刚刚布置任务,她这个团支书就马上请假,的确有不配合老师工作之嫌。另外,她也对这次实习很感兴趣,思来想去,她想还是等等再说。

       城市的新楼都在拼命长高,只有展馆在往横向发展。展馆伸展出长长的两翼,环抱着一个巨大的广场。此时,广场中央还停放着一些大型工程机械,这也是目前展馆正在举办的机械展的室外展部分。这些机械设备由于太大太重,进不了室内,只能在广场上展出。

       这个机械展今天正进行预展,预展是正式展览前的彩排,布展刚结束,展品和展销人员已经各就各位,组委会和各展出单位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预展也是媒体日,来了多家媒体,拍全景的,拍细节的,人不是很多,但都在紧张忙碌着。

       孙主任领着班长和祖梦,走向B区展位,孙主任边走边讲着:
       “八天后,全国保健品展会,天建集团租用的是B区这些展位,我们在这里实地感受一下场地情况,便于你们以后研究设计具体的展销方案。”

       B区中央正有一家搅拌机厂刚刚布完展,三台银白色的样机成“品”字形放在中央,样机上方,高悬着一组用不锈钢组成的叶片造型,用工精巧,颇有创意。展区四周穿插着十几个展柜,上面摆放着企业介绍和产品说明书,还特意围了一个洽谈区,像在车间边上搭了个小咖啡馆似的。祖梦觉得洽谈区和银白色的样机有些不搭调,再看整个布局,展品好像少了一些,也矮了一些,和整个展位空间比,显得有些空旷单薄,不太紧凑,也浪费了展位资源。好在上面高悬的一上一下两个巨大叶片造型做工精细,视觉冲击力很强,给祖梦留下很深的印象。

       他们三位对这个展位认真观察着,学习和借鉴着经验,以便八天后在这里布展时,能有更好的表现和创新。祖梦和班长都是爱钻研的学生,不用孙主任吩咐,立即进入角色。班长为了弄清些细节,他和祖梦打了招呼,奔向远处的服务台去买皮尺。这时孙主任和一个年轻人从搅拌机后转出来,孙主任叫过祖梦,给他们介绍。
       “这位是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祖梦同学,这位是天建集团总经理卜天建卜老板。”
       祖梦大方地伸出右手,抬眼往那年轻人脸上看去,她看见一副惊呆的表情,那人吃惊得竟还口吃起来,他拉着祖梦的手摇着忘了松开,另一只手也指着祖梦,转脸对孙主任说:
        “她,她不像你们系的学生,倒像电影学院的,还是……还是表演系的,演正宫娘娘那种。”
        听起来似乎没头没脑不着边际的话,却说明卜天建把祖梦的长相定位得很准。祖梦美得确实传统,正统又大气,适合演皇帝大婚里的女主角。
        孙主任听了卜天建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笑,分散和瓦解了卜天建的窘态。孙主任笑够了说:
       “我说卜老板,我给你讲三点:第一点,祖梦同学可是我们的系花,你的审美定位很准。祖梦不仅漂亮有气质,还是智慧型的美女。第二点,她是班里的团支书,她们班可是先进班。第三点,最难得的,祖梦的英语口语顶呱呱的,闭着眼睛听,那就是美国人在播音,你这次用她,连翻译都省了。”

       孙主任讲起祖梦,口气里满是自豪。趁着孙主任讲得高兴,祖梦把卜天建打量了一下。卜天建一身蓝色休闲服,留着长鬓角,头发和鬓角配套地斜在眉毛上,像卡通动漫中的剑客,身体硕长。咋一看,像体育学院的学生,不经介绍,怎么也猜不出是个大集团的总经理。他的眼神和学生不同,盯人盯得很死,比别人要多用一秒。刚才,他看她时就多用了一秒。以祖梦当过多年美女的经验,男孩多看她一秒也属正常,现在观察,卜天建看孙主任也像多了一秒。她倒笑自己多想了,但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又被她否定了,卜天建的目光又聚在了自己的脸上,这次不是多一秒,应该是多了两秒到三秒。

       被卜天建这样盯着看,祖梦只好目光躲闪。其实,作为漂亮女人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都有处理的经验。可卜天建的目光固执,固执得很有底气,根本不在乎祖梦的反应,还有些挑衅。祖梦正着急,刚好看见班长拿着皮尺过来,忙招呼着班长应付场面。
       “班长,这位是卜总,天建集团的总经理。”

       卜天建只好和班长握手致意,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应付过后,他的目光又追到祖梦身上,这时,祖梦已侧过身子像是观察对面的一个展位。看来,不只一家搅拌机生产商参展,这家的展位在场地中央支起了一个圆台,将一台搅拌机举在台上,从视觉上像是压过了这边有三台揽拌机的展位,真是站位高气势就强。卜天建近乎逼视的目光,可能也是地位使然。

       还是孙主任提醒卜天建,将参展人员的样装拿出来,让班长和祖梦看看,也便于统计一下尺寸。卜天建忙招呼公司的人员过来,他们向这个展位的洽谈区走去,和迎上来的一位展台工作人员商量,借用一下洽谈区。这个工作人员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想当年她也一定是位美女,化了很浓的烟熏妆,描了副熊猫眼。没等熊猫眼同意,卜天建就大咧咧地招呼大家围坐过来,看起来他倒像这里的主人。

       男士样装很简洁,墨绿色的主色调,加了黑色的动感流线,很有力道。女装是桔黄色的短裙装,胸部开得深而阔。祖梦第一眼觉得不太合适,又和男装不搭配,更和保健品的主题相去甚远。正好孙主任问她和班长的意见,祖梦就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卜天建听了祖梦的意见和大家的评论,向祖梦投去赞赏的目光。他说:
       “看来,我的感觉不对了,那选个什么样的女装呢?”
       祖梦一下子想到昨天柳婷发来的照片,那件由伴娘服改成的时装,以淡绿色为主色调,也有一种律动美,和男装很搭配,也适合表现保健品的主题,她        就介绍了柳婷的那件新衣。卜天建和孙主任都提议看一看,祖梦忙给柳婷打手机:
       “柳婷,我,祖梦,你在哪儿?是穿着那套绿色裙装吗?”

       柳婷的声音充满无奈:
       “别提这件衣服了,都是它惹的祸,苏子伦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原来,苏子伦听柳婷说,这件新衣确实不错,就是和鞋子不搭配,苏子伦看看柳婷的鞋子,也觉得有些顺色儿,样式也不协调,就想给柳婷买一双新鞋。可这个月他的财政依然吃紧,就在电脑城寻找着赚钱的机会。平时,苏子伦一有时间,就到电脑城来,甚至牺牲掉一些课程,在一家电脑公司兼职。他找了个理由,说是去找一个配件,他楼上楼下地寻找着,希望有个赚钱的机会突然降临。他的要求不高,能解决二三百元就行,这样就可以给心爱的人买一双新式鞋了,他甚至想像到柳婷穿上新鞋的样子,柳婷该多漂亮啊,柳婷该多高兴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左顾右盼走到楼下时,发现货梯边有一堆纸箱堆在那里,原来货梯出现故障停运了,楼上公司要把货搬上楼去。苏子伦想,能挣一点是一点吧,就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可只搬了几趟,他的体力就不行了,干到一半又不能放下,只好硬撑着往上扛,结果脚下一趔趄,把鞋后跟又扭掉了,他连同两件箱子顺着楼梯就滚下来。这下,惹了大麻烦,那家公司不依不饶地要检查配件是否摔坏了,还不忘冷嘲热讽地挖苦他。

       苏子伦偏又不敢和他们较真,他更怕他打工的那家公司知道他脚踏两只船,只好忍着伤痛一个劲地道歉,最后忍着心痛和伤痛出了200元钱息事宁人。等他到了小诊所抹了药包扎了伤处,才发现连五块钱的处置费都付不起,只好又向柳婷求助。柳婷刚上几天班,还不好意思为这事儿请假,就给苏子伦的卡上打钱了事。柳婷是真没脾气。苏子伦这样,全是为了自己,不好埋怨,只好安慰。这时,祖梦的电话打进来,柳婷和当了新娘仍来上班的丁小妹一说,系里实习的事她倒很支持,告诉柳婷快去。柳婷就放下手中的活,奔展馆而来。

       在等柳婷这段时间里,卜天建等人又把布展的事议了一次,俨然把那家参展商的洽谈区当成会议室了。孙主任又让祖梦和班长谈了想法,俩人的营销理念带给卜天建等人全新的感觉。尽管天建集团是家大企业,但营销策划能力远不如祖梦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人。卜天建听着祖梦的讲述,眼睛都直了,不知是被内容吸引,还是被她的形象吸引,还是两者兼而有之。他们这样议论,就引来展位主人熊猫眼的不快,这家搅拌机企业是外省企业,想在东北打开市场,一直对这些不速之客忍让着,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越谈越兴奋,没有走开的意思,就想下逐客令。这时,柳婷正找到这里,柳婷见到卜天建一下子惊讶了,这不正是那天的黑墨镜吗?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就把展柜上的一个圆形构件碰掉了,砸在地面“咚”的一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个圆球接着向前滚动,正好撞到搅拌机上,又发出“咣”的一声巨响。熊猫眼的火气应声而起,她冲着柳婷嚷道:
       “你奔丧呢!这是精密设备,你赔得起吗?”

       ——真是邪了门儿了!苏子伦在电脑城摔了人家电脑配件,我在这里撞精密设备!柳婷又气又恼呆在那里。熊猫眼冲过来,抓住她的一只胳膊:
        “你别走,一会儿通了电源,这机器不转了,你给我赔。”
        “放开她!”一声断喝,如大侠出世,熊猫眼定在那里。应声站起了卜天建,他走上前几步,对着那个精密仪器“咣咣咣”踹了几脚——这回恐怕真的不会转了,熊猫眼刚缓过神,她喊道:
       “你干什么!”
       展厅里已聚过来很多人。卜天建的脚仍踏在机器上,他叉着腰,对熊猫眼说:
       “不干什么,我试试我这机器结不结实。”
       “什么?!这机器倒成你的了!”
       “对!是我的机器,你说吧,这破机器多少钱?”

       熊猫眼听明白了,从展柜上拿起一份单子,扬了扬说:
       “五万六千八!”
       卜天建嘴角一撇:
       “我当值多少钱的破玩意儿,这三台我全要了,你开发票吧。”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卡。一切发生得太快,但从卜天建的派头上看,谁也不怀疑那卡里能没有钱。实力就是实力,那是自然地显露,没有实力,做不出这个样子。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男人,他的口音说明他是南方人,他拦住卜天建说:
        “这位老板,你这是……”大概他是位管事的。
      卜天建冷冷地说:
       “没什么,我们的人不小心碰了你们娇贵的机器,我索性把这三台全买下来。买完后,我先砸两台,剩下的一台我在展会上五折处理。这几天,我发个消息,这破机器谁买谁后悔。怎么样?”

       管事的当然不愿这样,明天就要开展了,三台样机砸两台,半价处理一台,这不等于给他们做负面广告吗?瞧这小子盛气凌人的样子,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想到这儿,脸上堆满了笑。他说:
       “这位老板,你别生气,消消火儿。我是这儿负责的,姓彭,咱们坐下聊聊。”
       然后他冲着熊猫眼说:
       “还不快给客人倒水!”

       熊猫眼也被弄懵了,忙陪着小心给几位倒水,卜天建见效果已达到,就返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正好熊猫眼递过水杯,卜天建冲着她说:
       “哼,要不是你彭经理会说话,我还想再买一台,提个条件让你下岗。”
       熊猫眼领教了他的厉害,没敢正眼看他。卜天建像是意犹未尽,他摆了摆手说:
       “这样吧,我们公司买你们一台搅拌机,这台销售记录算在你身上,这可是你用激将法卖出去的,我最见不得的,就是美女受人欺负!”
       熊猫眼一听这话,兴奋得涨红了脸,她声音柔缓起来:
       “谢谢老板,我这就去拿单子。”
      卜天建仰头大笑,那笑声谁听了谁都感到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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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5 12:5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5 13:04 编辑

07  厨子和女人一样,只能收买

       卜天建一定要安排一下,请孙主任和三位弟子——班长、祖梦和柳婷聚一聚,他已弄清了在大巴车上见过的柳婷是孙主任教过的学生,也曾是系花。他说请各位大知识分子给他乡下来的土包子一点面子,也让他在两位系花面前有个展现自我的机会。他那样说话好像是半开玩笑半认真,最后却促成了就近到会展中心大酒店的宴请。

       会展中心大酒店就在展馆的后身,在去酒店的路上,卜天建戏谑着对柳婷说:“真有意思,第一次我们见面,我让你下车,这第二次见面就要让你脱衣服。”这脱衣服的话儿,来源于卜天建认可了柳婷那套淡绿色的时装,为了更换下这套时装做样子送工厂定制,卜天建把原来准备的那套桔黄色衣服送给了柳婷,一会儿柳婷要到就餐地找个地方换衣服,这事儿被卜天建说成第二次见面就脱衣服,纯属是瞎扯乱连,语带双关,但他的这个说法却又是事实:换衣服,当然要先脱衣服。他的话让人说不出什么,只能当趣儿话听,挑明了反驳他反倒会显得你思想龌龊,是你自己想歪了。柳婷只好红着脸吃下这个哑巴亏。

       孙主任问:“你和柳婷见过?让她下车是怎么回事儿?”见大家不解,卜天建就把大巴车上柳婷扔报纸挡了他跑车视线的事说了一遍,他说起悬赏举报的事也是毫不避讳,让祖梦听了心惊肉跳。现在瞧卜天建讲的有滋有味,有声有色,一点愧疚都没有,还蛮自豪的,再联想到刚才卜天建在展位上的一番表演,这做人的差距真大,难道有钱人就这样占有财富,支配金钱吗?他们的思维竟然迥于正常人如此程度?真让祖梦摸不着头脑。

       到了酒店,天建集团作陪的三位工作人员早已迎在门口,一行人被一路迎进酒店的VIP包房。VIP包房开间很大,欧式装修,装饰得豪华气派,祖梦和柳婷直接进了包房的卫生间,卫生间也不小,墙面的云纹理石,地面的意大利瓷砖,成套的西班牙皇室洁具,都散发着晶莹柔和的光芒,洁净得令人不忍使用。祖梦一边帮柳婷换着衣服,一边打量着她。柳婷穿上桔黄色的套装后,曲线凹凸起来,再看那开的很低很阔的胸口,就更变化了柳婷的韵味,好像更和这套包房的风格相配似的。柳婷转着圈,扭动着脖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端详良久才说:
       “换了一身就像换了心情一样。有钱真好!什么时候,苏子伦也像卜天建这么有钱就好了,我就把世上所有的漂亮衣服一网打尽,所有的衣服我都一次买两件,穿一件扔一件……咳,就是这胸罩早该换了——”她这么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对祖梦说:
       “祖梦,一会儿你帮个忙好不好?”
       祖梦问:“怎么帮。”
       柳婷说:“我想让卜天建再破费些,解解气。你看卜天建那样,钱冲得很!你没切身体会呀,当时,他手里拿着一叠钱,那嚣张的——就要现场招聘打手了,非把我拉下车不可!要不是恰巧看见了咱们商学院的报头,非让我用衣服给他擦风挡玻璃不可。你说那得有多惨呢!还有刚才在路上你听他说那话儿!有多难听?!现在我有机会薄薄地宰他一刀,也小小的抚慰一下我这受伤的心!”
       “你可别忘了,刚才可是人家替你解了围!”祖梦提醒她。
       “切,哪儿啊!他哪是给我解围,分明是卖弄实力,够能装的!”

       柳婷说到这里,又想起苏子伦扛配件箱的事儿,没挣着钱反被人家讹去200元钱,就更对这些大小老板恼火起来,她对祖梦说:
       “对这些有钱人,就不能便宜他们!”
       祖梦说:“柳婷,仇富心理作怪呢。”
       柳婷说:“仇富又怎样?他们也该做个好样子嘛!干脆我们努把力,为同学们每人弄一双皮鞋,你看咋样?”
       祖梦吃惊地问:“你有什么鬼主意?”
       柳婷挤挤眼得意地说:“这全靠你配合了!一会儿,我们谈论衣服时,就往鞋上说,要把鞋子也统一起来,和服装搭配嘛!怎么统一?还不是一人买一双?”

       柳婷见祖梦迟疑,又换了角度说:
       “本来,卜天建也是巧使唤人,实习的学生是免费的营销人员,用学生,省了工资、奖金、提成。再说,上哪儿找这么有层次的人呢?”柳婷说着,又灵巧地转身,把个裙摆转成桔黄色的伞。
       祖梦听了柳婷的话,犹豫着说:“这能行吗?是不是先和班长或者孙主任商量一下?”
       柳婷拉祖梦的手说:“你就别犹豫了,就照我说的办!”

       当俩人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出来,大家已围着餐桌坐好了。卜天建打量着换了新装的柳婷继续他的调侃:
       “我当初选这身衣服时,售货员还说呢,这件衣服尺寸最标准,恐怕没人穿上正合适,不是多一块,就是紧一块。现在不是找到了?”
       柳婷扬着尖尖的下巴,很领情地说:
       “谢谢卜总夸奖!”然后她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卜老板,刚才我和祖梦又看了一下这件服装” ,她把那套裙装展开露出腰身, “中间紧身这部分颜色太重了,做时能换成浅颜色的吗?”说完,她朝祖梦看过去,祖梦只好点头,算是同意。

       卜天建忙不迭地应道:
       “好!好!没问题!就听两位系花的!美女对服装最有发言权,男人对菜单最有发言权,咱们分工不同,侧重点不同。”
       柳婷见卜天建回答得爽快,又增强了信心,就一鼓作气说下去:
       “另外,领结和皮鞋的颜色也用中性的好一些,就选咖啡色的吧,您看行吗?”

       祖梦知道,柳婷这是运用营销课里讲的心理暗示法。她不说要买皮鞋,只说买皮鞋要买咖啡色的,仿佛买鞋已是既定事实,还捎带着领结,领结是皮鞋的托儿,让皮鞋出现的毫不突兀。
       卜天建果然说行:“对!就这么搭配!”

       柳婷和祖梦对视一眼,大功告成!柳婷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喜悦。

       祖梦见服装的事定下来了,就对孙主任和卜天建说:
       “卜总,孙主任,我们明天就把同学们的衣服尺寸和鞋子号码统计上来,怎么和你们联系呢?”
      卜天建对着一位五十多岁头发稍有些白尖的下属说:
       “你就打电话给老何。老何,把你的名片给她们一张。”

       那个叫老何的忙递过来名片,祖梦礼貌地看了一下,上面写着:天建林蛙油保健品集团公司市场营销部经理,何茂田。原来,这位不声不响其貌不扬的老头儿竟是销售部的经理。祖梦忙向他点头致意。

       卜天建又对祖梦说:
        “祖书记。”他听孙主任介绍祖梦是团支书,就对祖梦称祖书记,祖梦一惊,当了三四年团支书,还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她。
        “祖书记,这是一张服装卡,是温喜鸟品牌服装专卖店的,你自己选套服装吧。你当翻译,身份不同,在服装上应该和大家有所区别。当然,这得费些事,当翻译时,你穿翻译的,不用翻译时,还换成和大家一样,如何?”
       说完,卜天建把一张金光闪闪的卡放在餐桌内层转台上,用手拨动,把那张卡转到祖梦面前。

       祖梦没想到还会有什么翻译专用服装,她迟疑地看着卜天建,旁边的柳婷一伸手把卡拿过来,塞进祖梦挂在椅子上的小包里,说:“卜总想的真周到,到时候我陪着祖书记选一套吧。”

       柳婷这句“祖书记”把大家都逗乐了。祖梦内心却紧张起来,心里暗暗埋怨柳婷的鲁莽。她知道,温喜鸟是个高档品牌,一套下来肯定得花不少钱。虽然她兼着翻译工作,可在蓝旗的那些天里,她很有可能还得请假照顾丛怀宾的母亲,实在受之有愧。想到这儿,她把手伸进包里,拿出卡对卜天建说:
        ”卜总,这翻译服装就不用专门买了吧?我穿一套我自己的衣服就行了。再说,我也受之有愧呀,我很可能不能全程参加实习活动,我伯母有病来省城治疗,没人照顾,在蓝旗实习时,我可能要请假。我正想和孙主任说明情况呢,怎么好单独再买服装?”
       卜天建听了,侧过头对孙主任说:
       “哎呀,祖书记可不能请假。我刚才听了祖书记的营销思路,受益匪浅。我还指望祖书记在蓝旗更多地了解我们企业和产品,更好地为这次展销会出谋划策呢!祖书记说什么也不能走!对不对?”

       卜天建的三位下属像座山雕的八大金刚一样齐声说:
       “对!祖书记不能走!”
       他们三位喊得太齐,大家都强憋着笑去品味。没等孙主任讲上三点,卜天建就像突然有了主意,他凑近了孙主任,商量着说:
       “孙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让祖书记的伯母住进省医大三院。我家老爷子也正在那住院,这家医院是我们集团的老客户,联系方便。我再安排一个护工,把祖书记替换下来,让祖书记专心研究我们公司的营销方案,和班长一起组织好同学们的实习活动,怎么样?”

       孙主任探询的目光移向祖梦,他说:“行倒是行,我也觉得祖梦能全程参加更好。这次实习,全班都到蓝旗去,班长一个人怕照顾不过来,有祖书记在,我也放心些,可这还得祖书记自己做决定啊。”连孙主任都被拐得叫祖梦为祖书记了。

       祖梦的内心里是同意这个办法的。这样,她可以全程参加一次极为难得的实践活动,今天看天建集团的这几个人,他们目前还没有形成成型的整体营销方案,这就给她和同学们提供一次实践和发挥才能的大好机会。丛怀宾的母亲要是住进医院,也可以省去了住小旅店的费用和等候住院的时间,有护工护理,她也可以安心静养。她的病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等丛怀宾完成了机械手的项目,回过头来再照顾他母亲的治疗,就打了个“时间差”。可如果这样,给天建集团增加了费用,欠了人家很大的人情。自己当然要努力工作,补偿回去,可能补偿回去吗?辛苦她不怕,多出主意多想办法她更不在意,就怕给班级和系里带来负面影响。

       见祖梦还在思考,卜天建已迫不及待地说:
       “行了,祖书记,就这样定了!”然后他对何经理下达了命令:
       “老何,你落实这件事!一定要让祖书记安心放心,全身心投入到我们集团的工作中去!”

       卜天建说罢,摆了摆手,算是这件事已经定下了。他挥手把站立在门口的服务员招呼过来,服务员递上菜单,这本厚重的菜单尽显印刷装帧工艺的精美,把个奢华的主题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卜天建也没细看,胡乱翻了几下便“嘭”地一声合上菜单,扭头对孙主任说:
       “孙主任,刚才说了,服装是美女们说了算,这点菜的事可就看男人们了,我就代劳了?”
       “好,悉听尊便,简单些就好。”孙主任笑着说。

       卜天建哪里会简单些?刚才,他把那张卡送到祖梦面前,又成功地把她伯母安排进了医大三院,自认为做得自自然然,滴水不漏,他正得意着呢!他第一眼看到祖梦,就被她的美貌和气质吸引,立马打定主意要把这小女子的芳心偷到手。和她接触越多,征服她的欲望就越强烈,可祖梦那淡定自若的神态让他心痒难耐,祖梦的谈吐学识更让他心悦诚服,要是能把这样的女人迎进蓝旗半山腰的集团总部,那不就像山大王娶了个香艳四溢的压寨夫人?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表演很到位,难得那个南方搅拌机厂一男一女特配合,就是刻意安排都达不到这等效果。他相信,凭自己的表现,一定已赢得祖梦的好感,至少会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别看她现在坐在那儿一本正经恬静淡定的样子,恐怕心里早就小鹿乱撞了!接下来,他还要再一次发动攻势,巩固扩大战果,用财富挟气势一举把美女击倒,让她乖乖地沿着他设计的路子走下去——钱啊,真是好东西!它能呼风唤雨呀!使用起来有如指挥千军万马,排山倒海,威武雄壮,谁在他面前都要震颤,迫于它的威势,接受它的摆布,这世上就没有它搞不定的事儿!

       接下来,他开始点菜,这也是他精心排演的一场演出,是下一个节目的开始。
       “你们有辽参吗?好,来一例,我要三寸长的,可不许用小的唬弄我,太大的也不好,说三寸,就三寸,多一分长,少一分短。再来,四个头的鲍鱼,要红烧,烧成黑里透红,不能红里透黑。你明白吧,黑里透红和红里透黑不一样,以黑为主,红色为心。告诉厨师别弄错了。再来一例鱼翅捞饭,清淡些,淡到像无,实际是有,我这里有两位美女,不喜欢太浓的味道。好,再来两个热菜,蒜蓉西兰花,要朵朵花儿都盛开的样子。再来一盘奶白菜,油焖,油要橄榄油,不能用色拉油,用色拉油我能看出来。再来两盘凉菜,一盘盐渍凤爪,一盘卤水拼盘,再给我们来四样你们店的特色菜,啥菜我就不定了,自主权给你们了,让主厨尽情发挥吧!”

       卜天建点完菜,又开始点酒。红酒你们店里有哪个牌子?还是法国葡萄园的,白酒就要1573,这酒好,不上头,还醒脑,不许有假,假的我可不付帐,你舍得钱,我还舍不得胃呢!卜天建点完这些,对服务员正色道:
        “这些酒菜一定要按我说的办,办好了,我给你奖励,一样儿不差,一次成功,喏,看着没?——” 他边说着边从屁股兜儿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桌面上:“奖金300!如果有一样儿差了,我……我就再要一份,直到满意为止。可差一样儿奖金就要扣一百。”

       他惯用的这套“奖励机制”立即又收到效果,那服务小姐怀着莫大的崇敬说:“放心吧,先生,我一定要师傅按您的指示办!”卜天建满意的点点头说:“好,我相信你,你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服务员的回答,顿时活跃了气氛,更让卜天建舒坦,他偷眼去看祖梦的表情,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倒是她身旁的柳婷正饶有兴味的注视着自己。

       服务员下菜单去了,卜天建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说:“厨师做不好,我只能再要一个,不能退菜。有人警告过我,惹恼了大师傅,人家往菜里吐口水呢。对厨子,只能用收买感化的办法,你嫌他做的不好,只能再给他机会,千万不能用强。厨子和女人一样,只能收买。”说完,卜天建哈哈大笑,环视了一圈,却发现祖梦的眉头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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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4-6-25 13:0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5 13:11 编辑

08  两只林蛙甩甩籽而已

       卜天建对菜品提出的要求得到了很好的落实。餐饮部经理和主厨亲自到这个包间征求意见,俩人还要敬杯酒,敬酒时称卜天建为美食家,卜天建大咧咧地说,哪里哪里,正在学习吃饭,知道些皮毛。边说边摆了摆手,说酒就不用敬了,你们忙去吧,我们还得接着喝呢!卜天建派发了三百元奖金,服务员兴奋的脸发红,眼发亮,声音也发飘,一点都没掩饰住受到金钱冲击后的反应。

       尽管要了白酒、红酒,但整个宴席并没有出现酒后常有的热闹场面。主要是因为人还不熟,菜上得中规中矩,酒喝得也很程序化,有时还出现短暂的冷场。

      卜天建最先提了三杯,接着孙主任提酒,这次没讲三点,而是讲了三层意思。说完一层喝一口,酒杯里的酒就分三次喝下去了。老何在孙主任提了三层后,也另提三层,老何的两个手下也提三层,弄得班长也学着提了三层。祖梦和柳婷一直喝着红酒,小心翼翼的小口呡着。这次宴会,除了提酒都讲三层外,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提到祖梦都叫她祖书记。

       轮到祖梦和柳婷提酒,卜天建说话了,他说,别人提酒,美女们喝的都是红的,你们自己提酒,一定要端白的!在他一再要求下,祖梦和柳婷只好也用白酒提了酒。其实,只要喝了白酒,许多佳肴就分辨不出滋味了,酒后的话也不一样,能掺杂许多狂野和突破。卜天建掌握着火候,他不想过早地说酒话,怕吓着眼前这位沉静的靓女,今天这顿饭能让她感受到金钱的力量就行。

       服务员款款走来,因为刚刚受了重奖,她有意拉近了和卜天建的距离,卜天建对这个距离倒不满意了,故意把身子侧到反方向,侧仰着脸听着:
       “先生,对不起,打搅一下,我们饭店正在搞促销抽奖活动,按您的消费额百分之二十返代金劵,券面百元一张,上面有号码,用这些号码抽奖,大奖是平板电脑一台。现在开奖仪式马上就要在大堂进行,您要不要先结了账,也抽个彩头?”

      卜天建作出思忖状,他问,可我们还没点主食呢吧?没等服务员回答,他已有了主意,这样吧,你再加五百元的主食,先把帐结了,返券吧。服务员连说好的,快步走到门口吧台前下了单子,然后报出了消费额:
       “先生,您一共消费一万五千七百元。”

       她的话一出,好几个人都震惊了,孙主任见过世面,知道今天这顿饭价钱一定不菲,但也远远超出了他的估量。班长和祖梦、柳婷更被这样的天文数字弄懵了,这些盘盘杯杯里的东西就值这么多钱?!卜天建随手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张卡,告诉了服务员密码。孙主任对他说:
       “这么贵呀!让卜总破费。”
       卜天建摆摆手说,“不贵,不贵,两只林蛙甩甩籽而已。”

       大家对他的算法不解,都想听听他怎么样用林蛙当一般等价物,卜天建果然算开了:
        “林蛙15元一只,一万五千元就是一千只林蛙的价。一只林蛙甩一次籽最少500粒,两只林蛙甩一次籽就是一千粒,这一千粒长成林蛙,就够我们吃一顿饭了。当然,前提是这些林蛙都得成活。”

       说的多轻松啊,两只林蛙甩甩籽而已。那要是20只林蛙甩一次籽,就能甩出一套房子吧?大概天建集团就是几条沟的林蛙甩籽甩出来的?柳婷眼里浮现出苏子伦汗流浃背搬着纸箱爬楼梯的样子,这么累,这么折腾一年,竟还不如两只林蛙甩回籽。

       发票拿来了,连同30张返券。卜天建早已安排好了,他又用转盘把返券转到对面,准确地停在祖梦和柳婷中间的位置,他说:
        “这些代金劵留给你们参展时消费吧,这家酒店的自助餐还挺有特色。麻烦两位美女去抽奖怎样?我们男同胞把白酒喝掉,提前庆祝你们抽出好彩头!”

       这样的安排自然又合理,祖梦和柳婷站起身,拿着返券到大堂去了,她们一走,几位男人摆脱了拘谨,活跃起来。
       柳婷边走边悄声对祖梦说:“怎么这么贵呀!一顿饭一万五!我好像还没吃饱——”
       祖梦笑她:“没出息。不过,我也没吃饱。”
       柳婷说:“还有啊!——他说的两只林蛙甩籽,也不知道怎么算的。我蓝旗老家有个姓李的邻居,和这个卜天建家有亲戚,听我父母说,在卜家的帮助下包了林蛙沟,既然叫沟,里面一定有许多林蛙,要是满沟的林蛙全都甩籽,那沟还不成金矿了!”说完,柳婷为自己的想法笑了起来。
       祖梦淡淡的说:“人家那是故作轻松,有钱人的心思多呢,谁花钱谁不心疼?可偏偏摆出无所谓的样子。他其实没必要这样招待我们,又不是重要的商务活动。”
       柳婷说:“轻松不轻松的咱不管,但花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可能这个卜总大手大脚惯了,要个面子呗。”
       祖梦说:“这面子可够贵的。”
       柳婷说:“可不是!一顿饭,吃了多少裙子?多少鞋子?多少袜子?我真想说:卜总,你有钱我们知道!你有面子我不怀疑!干脆咱就一人一碗方便面,余下的钱咱八个人分了,我就分10条裙子吧!”

       祖梦被她雷语雷着了,半晌无语,最后轻叹了口气,说:“要我换算,这一万五千元,能换丛怀宾母亲一条命啊!”
       柳婷说:“这顿饭,还不如不吃,不知道比知道了亏多了。”

       来到大堂,抽奖已经开始,正有一位女人楚楚的背影向台前走去,等那女人抱着三等奖的布艺大棕熊转过身来,祖梦和柳婷几乎同时认出她来,正是她们的师姐上上届系花柳婷的老板丁小妹。

       丁小妹今天穿着职业装,但仍流露出那份娇媚和柔美。看到祖梦和柳婷同时站在她眼前,她有些吃惊,问:“你们也在这儿吃饭?”
       柳婷说:“系里和天建集团的人联络上了,他们的卜总就招待孙主任和我们几个。”
       丁小妹点点头说:“啊,我知道,祖梦你们到天建集团实习还是我搭的桥呢。”
       “是吗?你怎么会认识天建集团的人?”祖梦问。
       丁小妹说:“结婚前我就和老公商量,我要有自己的事业,他很支持我,当时就注册成立了丁香会展服务公司。我们公司租了会展中心的几间写字楼,喏,就在这儿的12层西侧。第一笔生意是给这次机械展的一家参展商做展示制作,明天就正式开展了。第二笔谈的就是天建集团的布展,天建集团八天后参加保健品展,不久前和我签的合同,投入也挺大,工期又紧。他们营销部经理提起想招展销员,我想到咱们系适合参加这类性质的实习活动,我就给双方牵了线。看来你们谈得不错,看你们手里厚厚的返券我就知道,这顿饭没少花钱呢!”她摆了摆自己手里的返券说,“我没花几个钱,简单地招待了一下参展商。”

       正说着,开始喊二等奖的兑奖号了。三个人又检视手中券上的号码,可是谁的也没中,这时丁小妹手机响了,她把手中的几张返券和大棕熊一股脑儿地塞给祖梦和柳婷,急匆匆地说:“你们接着抽吧,我得去联系一下教育展。替我给孙主任带好。”她又对柳婷说,“你就跟着天建这单业务,以后也归你联系。”说完,边接电话边向着电梯小跑着奔过去。

       柳婷抱过大棕熊,看着丁小妹的背影,对祖梦说:
       “祖书记,人家系花,都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意不断呢!”她没往下说,但下面的话分明是:我们这俩系花,一个在给系花打工,另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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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4-6-25 17:17 |只看该作者
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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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4-6-26 08:4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6 08:47 编辑



09  你们怎么想到这么一出啊

       等了好长时间,一等奖号码终于抽出来了。祖梦一张张地查对着,柳婷并不帮忙,她正用一只手臂费力的夹着那只大棕熊躲在一旁接电话,脸上写满了无奈和委屈,听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用无力的声音说,“我知道了”,慢慢地合上电话。
       祖梦拿着摊成扇形的返券,问心不在焉的柳婷:
       “怎么了?柳婷?出什么事了吗?”

       柳婷耸耸肩,用两条细长的手臂把大棕熊紧抱在胸前,说:“我爸和我妈,到苏子伦家搞侦察去了——”
       “侦察?怎么侦察?”
       “咳!他们俩开着我家的四轮车,装成收紫貂皮的,到苏子伦家东乡那个村子打听情况,绕来绕去满世界地问苏子伦家有没有外债,苏家的上几辈人既往病史,苏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当了大官发了横财。烦死人了!”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开的四轮车,是我们乡的车牌号码区段。最要命的是他们打听的人就是苏子伦的妈。”
       “啊?那刚才是苏子伦给你打的电话?”
       “可不是,他妈把这事告诉了苏子伦,苏子伦这不又告诉了我。”
       “什么时候的事?”
       “就十五分钟前吧,我妈刚上我爸开的车,苏子伦他妈就反侦察了。”

       祖梦劝慰着柳婷:“别多想了,这是你爸和你妈对你负责,做的是调查摸底工作。”
       柳婷鼻子一皱说:“哪有这么摸底的?正摸到人家鼻尖儿上!”

       柳婷的手机又响了,柳婷以为又是苏子伦打过来的,接起来就没好气地说:“还有完没完?”
       那边的人一说话,柳婷就又烦躁地说道:
       “哎呀,我的妈呀,你们怎么想到这么一出呀!调查人家干啥?为我好,为我好也得给我留点面子嘛!知道你们打听的人是谁吗?正是苏子伦他妈!再说,也不能那么问哪!再穷的人也有一层面子,就那么捅破了!……这些我都知道了!他妈一猜就猜到了,再看咱家的四轮车牌,啥都清楚了!”

       柳婷边说边跺脚,她听了一会又急切地说:“别到处问了!你们快回去吧!真是的。”那边的电话还在说,柳婷终于忍不住生气地说:“妈!我不嫁苏子伦行了吧?我这回找个有钱的,整个蓝旗的首富!他们家有好几条沟的林蛙,所有林蛙一齐甩籽,能甩出金山银山!你们查他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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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4-6-26 08:4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6 08:57 编辑


10  只好叫伯母,又不能叫婆母

       医大三院住院部。
       天建集团销售部经理何茂田和丛怀宾、祖梦先后从1004病房里走出来,向电梯口走去。何茂田边走边说着:
       “祖书记,病人要观察治疗,张嫂全天候看护,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
       祖梦说:“何经理,你别祖书记祖书记的叫我,还是叫我祖梦吧,谢谢你这么周到的安排。”
       何茂田说:“没什么,这也是完成任务嘛,卜总一再吩咐我要安排好,有需要的话,你再CALL我。”何茂田说着刚学会的新词“CALL”,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丛怀宾按了电梯的按钮,电梯随即打开,何茂田步入电梯,回身与他们示意告别。
       丛怀宾和祖梦走到电梯对过窗前,俩人把身体靠在一起,走廊和过厅很安静,俩人放低声音.
       丛怀宾:“梦,你快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位何经理,还安排得这么好?”
       祖梦轻抚了一下丛怀宾的头,说:“我也是到现在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呢!就今天上午的事。”她把一大早去展馆见到天建集团的卜总经理的事讲了一遍,当讲到所有人都跟着卜天建叫她“祖书记”的时候,丛怀宾“扑哧”笑出了声,祖梦一愣,紧接着自己也绷不住了,一边笑一边还用小拳头捶着丛怀宾的胸膛叫他不许笑。

       俩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丛怀宾迟疑着问道:
       “梦,你的策划和翻译有这么值钱吗?安排我妈住院观察、全天护工可需要人家支付不少钱呢。”
       祖梦说:“是不能少了。这可能与我是团支书有关,班级这么大的活动,需要好好组织。更何况,我们可不光是为他们公司出苦力,策划和营销也参与,你说这得是什么价儿?另外,你知道现在外面请一个即时商务翻译,最便宜的多少吗?”她抽出被丛怀宾攥着的右手,伸出两根白玉般的手指,“两百块,每小时!我又做即时翻译,又做文字翻译,他们肯定认为还是这样合算。”
       丛怀宾捉住她伸出的两根手指,又把她的右手紧紧攥在手心里,脸上仍表现出疑惑重重:“是啊,我知道。但毕竟你只是个刚要毕业的学生……?”
       祖梦嗔怪地白他一眼说:“看你说的,这可是社会认可!我们凭本事吃饭,又不偷不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身价这么高的女朋友,应该高兴才对!以后,可不许你看轻了我。”
       丛怀宾:“那当然!我只是不明白……”
       祖梦打断他:“有啥不明白的,我工作努力些,为他们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不就什么都找齐了?”
       丛怀宾:“可是……”
       祖梦再次打断他:“别‘只是’‘可是’的了!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她向病房努努嘴儿“——伯母现在的条件多好!我都为她高兴!”

       丛怀宾无语了,他从心底感激祖梦为他和母亲所做的一切,更打心眼儿里感激老天爷把这样一位善解人意、情深意重的可人儿送到他的身旁,俩人靠在一起,祖梦自信地说:“别看他们是个大集团,但营销方面真缺项,刚走的那个老头,他就是市场部的经理,今天上午的经历让我感到,毕业后我还真有用武之地。”
       丛怀宾心情已经轻快了不少,听祖梦这么说,知道她一直在思考着怎么把这项工作做到更好,戏谑道:
       “当然啦,祖——书——记——”他特意拉着长音儿说“祖书记”三个字。
       祖梦又充满希望地说:
       “怀宾,这回你安心做你的设计,等我们有了一定的收入,就能租个房子住了,我们有个安身之所,心就不用总悬着了。”
       丛怀宾动情地点着头,说:
       “梦,你放心!我记着了。”

       祖梦把身体更靠近丛怀宾,丛怀宾感到那份热切和温暖,俩人浑然忘我,只感到整个宇宙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何茂田下了电梯,掏出手机打了过去:
       “卜总,祖书记的病人我都安排妥了,住的是三人病房,先住院观察治疗,还请了一个护工,祖书记和她朋友都很满意。”
       卜天建在电话里问:“她朋友?”
       何茂田说:“是,她男朋友也来了,这个病人是她男朋友的母亲。”
       卜天建吃惊道:“她有男朋友?!不说病人是她伯母吗?”
       何茂田耐心解释道:“对呀,他们没结婚,只好叫伯母,又不能叫婆母。”

       电话里一下子没了声音,何茂田“喂”了两声,见没什么反应,挂了电话,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向后院特诊室走去。
       何茂田小心地敲了两下特诊室的门,开门的是集团公司董事长秘书程微。程微一身灰色职业装,抿着嘴角,开门后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然后朝前努努嘴,示意何茂田到外面说话。
       何茂田说:“我刚安排完,住在前楼的1004房间,雇了一个护工。”
       程微问:“这些情况都汇报给二老板了?”
       何茂田无奈地说:“当然,第一时间呢。不过,我还告诉他,那病人是祖梦的准婆婆,男朋友的母亲。”
       程微也挺吃惊:“那个叫祖梦的学生,有男朋友?!病人是她婆婆?”
       何茂田点点头说:“对!我把这些全告诉二老板了。”
       程微:“那二老板什么反应?”
       何茂田摊摊手说:“他关机了,我估计是又把手机给摔了,你现在往他那里打,肯定打不通。”

       程微想了想,按了一个快捷键,果真打给卜天建,何茂田把耳朵凑过去,等着听到那句“您所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然后再说句“我猜对了吧!”
电话却出乎何茂田的预料,只两声就通了,程微倒是有些支吾起来——她还没想好跟二老板说些什么。
       “说吧。”卜天建有气无力的声音。
       程微说:“没什么事儿,就是卜董刚睡下,你还过不过来了?”

       卜庄任董事长、总经理时,公司称卜庄为卜总,称副总经理卜天建为小卜总。前些天,卜庄病重后,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了儿子卜天建,大家就称卜庄为卜董,卜天建为卜总,以示区别。有个员工调侃说,皇帝让位改称太上皇。咱们公司也一样,卜董和太上皇是异曲同工。但大家更多地在背后称卜天建为二老板。
       卜天建在电话里说:“不了,我正忙。程秘,请教你一个问题。”

       卜天建今天在电话里对程微客气,让程微很感到意外。他和程微不睦已久,当面都说过程微是个专打小报告的,总爆他的料,戏称她为“爆小姐。”有一次,客户听他称程微为爆小姐,以为程微姓鲍呢,也管程微叫“鲍秘书”,弄得程微非常恼火。卜天建说,你姓这个程真是姓错了,当初我爸从孤儿院里把你领出来,就应该给你安个姓鲍的姓,叫什么程微,就姓鲍名料,叫鲍料,真是到处找我的料爆。

       程微姓什么,确实可以选择。卜庄有了实力后,开始做善事。他去了蓝旗孤儿院救孤,他对程微这个当时叫“招弟”的小女孩特别感兴趣。招弟三岁左右,被送给一户王姓人家,那家人为了掩盖抱养孩子的身世,还特意搬了家。小招弟到了新家,还真招来了弟弟,长久不孕的王家女主人竟然真的生了个男孩儿,显得多余的她又被送回孤儿院,原来的王姓自然也就弃用了。卜庄一直关注着这女孩,正式给她起名程微,资助她上了蓝旗职校,学秘书专业。程微毕业后,就到了集团办公室,开始做文秘打字工作,后来成为董事会秘书。由于她向董事长卜庄汇报过卜天建的一些“事迹”,频繁地惹恼卜天建,但碍于程微深得卜庄信任,卜天建也奈何不了她。在集团上下,能让卜天建畏惧的人物除了卜庄外,恐怕只有程微了。

       现在卜天建当了总经理,董事长卜庄又病重,人们都猜测程微的日子该不好过了,都为程微捏把汗。卜天建今天拿出请教的口气,也确实让程微吃惊不小,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卜天建故弄玄虚,嘴说请教实则冷嘲热讽。程微听着电话,心里却加着十二分小心。

       “你说说,我怎么做才能让住院的老爷子高兴?”卜天建问。
       “把公司管理好,组织好这次全国展销会,销售业绩上去了,老爷子自然会高兴,对你也能放心。”
       “别借机会教育我了,现在我已经是总经理了,临危受命,压力本来就不小。”
       “我可不敢教育总经理,我说的是实话,老爷子肯定不放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觉得,我应该成个家了,成家才能立业嘛!让老爷子看看我娶的媳妇有多好,有多能干,他把这个家交给我才放心。”
       “卜总,这话还是你跟老爷子亲自说吧。”
       “说有什么用?我最反对专说不干!我先做给他看!”

       放下电话,程微对何茂田说:“他根本没死心!看着吧,他要向那个小毛丫头发起猛烈攻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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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4-6-26 19:01 |只看该作者
宏篇巨大著,杂谈生辉。
拜读大作,期待后续。{:soso_e183:}{:soso_e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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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4-6-27 15:37 |只看该作者
野妞 发表于 2014-6-26 19:01
宏篇巨大著,杂谈生辉。
拜读大作,期待后续。

多谢鼓励!请提宝贵意见。{: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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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4-6-27 15:4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7 15:54 编辑

11  我就是二

       柳婷如约来到“欲望号街车”酒吧。
       酒吧里的红是猩红,粉是艳粉,蓝是幽蓝,绿是豆绿,白是亮白,黑是紫黑。各种颜色都拼了命地张扬着表现出自己的欲望。
       卜天建坐在一张椭圆型吧桌前,一手夹着根香烟,一手端着杯红酒,像是就着几缕青烟在品酒。

       柳婷穿着那身桔黄色套裙,轻曼地走了过来。卜天建并没站起身,而是放下酒杯,香烟在杯口轻磕了两下,算是和柳婷打了招呼,用香烟向对面一指,请她坐下。
       座位很矮,柳婷屈身坐下时,两膝不经意间碰到了卜天建的两腿,卜天建并没有把腿挪开,而是分得更开了一些,刚好容下屈起来的柳婷的腿。幽幽音乐声和嘈杂声在这浓雾一样的空气中冲撞着,窄又矮的几桌,把俩人压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酒吧这地方,容易让气氛变得迷蒙和暧昧。

       柳婷接电话时,看到来电显示出的号码非常陌生,尾号6个“8”的六连号,心里非常吃惊,不知怎的,她的心中竟没来由地涌起好事将近的紧张与期待。当对方报上卜天建的名字时,她竟语无伦次起来。卜天建约她见面,地点是这家叫“欲望号街车”的酒吧,酒吧的名字和美国影星马龙•白兰度主演的奥斯卡奖电影同名,刚听说约见的地点是家酒吧时,她心里很犹豫,嘴上却痛快地答应下来。放下电话,她用手轻抚自己因紧张而发烫的脸颊,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仅仅是因为接到了卜天建的邀请?不是!她知道,卜天建那自以为是的“魅力”还不足以令她意乱情迷——机会!是的,机会!也许自己隐隐在心底一直期待的,就是这种和“财富”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吧?

       “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苏子伦的事儿。”她为自己开脱。纠结中,她惊奇地意识到自己正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卜总,您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一坐下,她就用这个问题开头。
       卜天建向远处的招待招招手,随意地说:
       “这还不容易!怎么,没想到我会给你打电话?”

       柳婷想说,是没想到,但又觉得这样回答会让自己显得底气不足,说想过吧,却又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干脆就不正面回答,反问道:
       “卜总,经常到酒吧来?”
      卜天建说:“不经常,但时常。”

       这时,招待已走近吧桌,他手里拿着一个点酒夹。卜天建接过,从夹子后面探出脸问柳婷:
       “喝哪个牌子?”

      卜天建问得很技巧,他没问喝什么,如果柳婷选喝饮料,没有酒来盖脸儿,他卜天建有些话还真说不出口,恐怕就会降低今天的谈话效果。如果问喝什么酒,可能会逼着柳婷在喝酒还是不喝酒问题上做个决断,女人往往不会主动选择喝酒。卜天建直接问喝什么牌子——喝饮料恐怕谁也不会指定品牌,而是种类,但喝红酒不一样,品牌上有的是可选。这可是他这么多年浸淫酒吧泡妞的独门绝招之一,屡试不爽。柳婷一听卜天建这话儿,就已看穿了其中的玄机,心说,好你个卜天建,把本姑娘在会展中心配鞋子和领结的方法也用上了。既然他会用这个办法,看来,那天自己的小伎俩也被他看穿了。心中尴尬,但同时却有了一丝窃喜:说些什么话儿还得用酒盖脸儿呢?难道真的是……?

       回答这类问题,柳婷还是有办法的,她说:“随便吧。”
       卜天建在本子上点了点,那个招待返身离去。
       卜天建见招待走远,未语先笑,探身问:
       “有没有兴趣做个游戏?有奖问答,选择题。”

       柳婷不知道卜天建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感兴趣地点了点头。
       卜天建说:“第一题:你猜我今天找你是唠些关于什么内容的话题?第一个选项,有关爱情,第二个选项,有关业务。我现在把答案扣在咖啡杯里,你答对了,就会得到一份奖品,如果错了,你得喝一口酒。”说完,卜天建抓了几粒儿巧克力豆攥在手心里,在柳婷眼前一晃,然后藏在杯子后再扣上。

       柳婷先装出惊讶,后又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说:“是关于业务吧?我选二!”
       卜天建揭开杯子,里面只有一粒巧克力豆,卜天建说:
       “你猜错了,喝口酒。”

       正好招待用托盘送来酒,柳婷压抑着心中的狂喜,没有推却,低头矜持地喝了一小口,抬眼却看到卜天建在轻轻摇着头,眼光晃动地盯着她看,仿佛是问:看你那天的酒量不应该这样表现吧?柳婷仰头又喝了一大口,卜天建才一下子释然,满意地点点头,像是谢谢柳婷的配合,继续将游戏进行下去。

       “第二个问题,你猜猜看,我今天要你充当什么角色?第一个选项:女朋友,第二个选项:媒婆。”
       柳婷一下子乐了,媒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媒婆扯上关系,于是就又选了第二项。

       卜天建揭开杯子,里面正好两粒巧克力豆,柳婷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一团掺杂着失落、无助、厌恶、内疚、羞愧、无望……种种情绪,仿若浓黑的积雨云瞬间包围了她,在柳婷的内心世界里,黑云压城城欲摧,卜天建的声音好似滚滚的闷雷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让柳婷听不真切:
       “回答正确!给你发奖。”
       卜天建从挂在座椅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是一个最新款的MP4,递到柳婷面前。柳婷木然接过,卜天建的第三个问题又开始了。
       “我要你这个媒婆介绍的女朋友是,第一个选项,你本人,第二个选项,祖梦。”
       “还有机会”,她在心里喊到。一道明亮的闪电窜出浓密的云层,肆意展示着自己优美的身姿,柳婷看到稠的化不开的黑云被这闪电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柱阳光从天际直抵原来被黑云笼罩的大地,四周也明亮起来。甲光披鳞向日开,柳婷在精神世界里感受着奇妙的变化。

       卜天建盯着柳婷,边观察着她的反应边说:“你好好猜猜,这个问题的奖品可是很丰厚啊!我要在你们两个系花中选一个做女友。”

       柳婷渐渐回过神儿来,在脑海里快速回放了她和祖梦认识卜天建的全过程,一下子清醒了——恐怕卜天建追求的不是自己,是祖梦。在酒桌上他看祖梦的眼神儿,给祖梦的温喜鸟的金卡,是的!一定是祖梦!卜天建是想让自己当媒婆,为他和祖梦去撮合!这帮人怎么了?!为什么两个系花,都一定要把祖梦当首选?!她想立马站起身一走了之,可眼前一黑,内心世界里已经分不清天与地,全都搅在一起,种种情绪在交替控制着她的意识。

       最终她做出了选择,决定跟卜天建继续绕下去,看他还有什么花样儿,反正有奖品侍候,不拿白不拿。于是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还选二,祖梦。”
       “当当当——”卜天建揭开杯子,两粒巧克力豆,虽说已经猜到结果,柳婷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刺痛了。
       “Bingo!你猜对了,是祖梦祖书记,请接受奖品。”卜天建手中又出现一个更加小巧的方盒子,他把它递给柳婷。

       柳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金色GUCCI坤表,表盘12点位置上镶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小钻,表很别致,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柳婷接了它,就像承认了自己是系花中的B角一样,她想这块表和那套淡绿色的裙装搭配一定会很出彩儿,可再出彩儿又有什么用呢?别的系花都能攀上高枝儿,或是被高枝儿挂上,可她呢?同为系花,她一个媒婆而已。
       看在这表的份上,她向卜天建道了声“谢谢”,继续听题。

       卜天建出了第四道题:“你知道如果你帮我把祖梦追到手,奖金是多少吗?第一选项:一万五千元;第二选项二万五千元。”
       柳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她用已经平静下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五个字,期待着看到不平静的效果:
       “她——有——男——朋——友——”

       卜天建竟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失望,他看起来比她还平静:“我知道——我偏要——你帮我”三个字一顿,一组一组冲过来。如果说柳婷刚才说话像手枪打单发,那他说话就像枝冲锋枪在三连发——“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柳婷声音高了起来:“祖梦的男朋友是我男朋友的好哥们!我……我有困难。”
       卜天建的声音更高:“所以我出高价!说吧,你选一万五,还是二万五?选一还是选二?”
       柳婷下了决心,声音低下来:“好吧,我选二。”

       杯里的巧克力豆也正是两粒。卜天建拿出一叠钱,他把它交到柳婷手上说:
       “这是五千,你先收着!只要你帮我把祖梦拿下,我再给你两万!”

       直接,赤裸,给力!卜天建把有钱人的想法和做法表现得一览无遗,真开眼呢!柳婷想。
       二万五,卜天建出价二万五,就让她当一回媒婆,这恐怕是史上最牛的媒婆费了。
       “好吧,我成全你们。”
       卜天建举起酒杯:“好!我代表祖梦感谢你!”
       柳婷在心里骂了句“德性”,没想到却把这句心里话说出了声。卜天建没听清,探身问:“什么?”
       “Cheers!”柳婷说。

       柳婷对卜天建说,你追祖梦不能只用钱,钱真不是万能的。你得表现出你够聪明!够深沉!够魄力!祖梦这女孩很特别,清高着呢!
       柳婷还说,你找我当媒婆算是找对了!我最了解她,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的现男友,就是我男朋友介绍的,你和他比,怎么说呢,没有可比性。
       后来柳婷就有些醉了,她指着卜天建的鼻子说,你为什么不花心思追我呢?我也是系花呀!你们男人们真犯贱呢,偏追那不好追的!
最后,柳婷趴在桌子上呢喃着说,我还在这儿一直选二呢,谁是二啊?我就是二!
       卜天建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卜天建开车把柳婷送到小区门口时,苏子伦已在那里等很久了。

       苏子伦给柳婷打电话,柳婷把电话放在包里,只顾和卜天建做游戏说话了,一直也没有接。苏子伦担心她,只好在门口等。苏子伦见过那辆红色跑车,柳婷从车里下来,跑车扬长而去。苏子伦扶着柳婷望着车开走的方向,焦急地问:
       “柳婷,你怎么了,怎么上了他的车?干什么去了?”
       柳婷勾着苏子伦的脖子,醉眼朦胧地说:
       “我呀——当媒婆去了!”
       “媒婆?什么媒婆?你说呀!”
       “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谁肯追我,为什么不肯追我?我是系花,系花!——你们这些男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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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4-6-27 15:4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4-6-27 17:09 编辑



12  考验考验你是不是个大气男

       苏子伦扶着柳婷回到了他们爱的小屋。
       这小屋是一对退休老两口将自己的三室一厅中的一室腾出来的。进了这个小天地,苏子伦把柳婷放在床上,柳婷还没完没了地说着,她是系花,谁来追我,我是二之类的话。
       “知道你是系花——我追你——你是够二的了!”

       苏子伦的动作没达到粗鲁的程度,但也够粗糙的了,他把柳婷的鞋子扒下来,扔到床下,发出“咚咚”的两声,然后,又去拽柳婷的挎包,柳婷像行李一样被掀得翻滚了,最后那个包从柳婷的胳膊弯中抽出,包里的钱、MP4、GUCCI表、手机、小镜子、口红等散落了一床,苏子伦见到那些天女散花般的钞票问:
       “哪来的钱?”

       柳婷虽在醉态,但明白苏子伦问这话的含义,突然增加的人民币,MP4播放机,GUCCI表以及送她回来的跑车,车上的富二代卜天建,这些人、物、时间、情节组合在一起,再加上醉酒的自己,会演绎成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苏子伦的想像和猜测当属常态。醉酒中的柳婷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假戏真做下去,不去解释了,解释也解释不清,她想彻底地发泄一通,把所有的平衡都打破了,看你苏子伦会怎样?于是,她就更醉了。她伸手勾住苏子伦的脖子,硬生生地把他拉到自己身上,然后极柔软地说:
       “我怎么样?像个系花吧?”
       苏子伦身下的柳婷像蛇一样地扭动着,眼光迷离得如玻璃碎成花儿。
       “小荡妇!”苏子伦恶狠狠地骂。
       “我就是个小荡妇,让男人痴迷的荡妇。当个荡妇多好啊,扫荡你们男人,让男人为我不顾一切,所有的钱都流进我的包包。”柳婷夸张地拍打着张着嘴的包。

       柳婷还想继续表演下去,在她的潜意识里,将错就错吧。或许,这就是和苏子伦分手的机会?
       分了吧,和苏子伦在一起太苦,太累,为工作为生活为奋斗苦,与父母斗争太累,精神紧绷,何其紧也。坑爹啊!在这个跟别人“拼爹”的年代,我怎么却和自己的爹拼上了呢?我们这是苦恋啊,苦恋就不要太长,知道些滋味就行了。或许别人不如苏子伦俊,不如苏子伦有型,不如苏子伦会哄人,会疼人,但他一定会比你苏子伦有钱,这是一定的了。对不起了,阿伦,就让我再叫你一声阿伦吧,对不起,你别怪我,要怪就怪有个富二代,要怪就怪我们坐了大巴车,在车上还扔了报纸,要怪就怪卜天建,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啊,他正在追一个系花,不惜砸钱去追,而被追的系花一旦被追上,摇身一变就能支配很多的金钱拥有成功的事业,可我柳婷,是另一个系花,和那个系花不相上下,至少也应该有另一个有钱人去追,他即使比不上卜天建那么有钱,也应该是个富人吧。他追我就和卜天建追祖梦一样,得想尽一切办法,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才能把我追到手,让我体会一下被狂追的感觉。等被他追到手了,我也有大把大把的钱,也会有一个很大的事业,像丁小妹一样去当老板,父母该有多高兴啊,不用再为钱担心了,这个人我只是暂时没遇上,他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也许哪天本小姐又扔了什么东西就把他砸出来了。这个人早晚会砸出来,祖梦能,我也能,天下有钱人绝不会只有卜天建一个,还有苏天建,一个苏子伦放过去了,千百个苏天建就排队走过来,我就在他们中间挑一个,挑一个追我最真的,最苦的,最用心机的,最有情调的,和祖梦的卜天建比一比,说不定就把卜天建比下去了,至少也能扯平。

       柳婷这样想着,身子就越发地扭动起来。这种仰躺着的扭动,比站立着跳迪士高要有激情,还要性感。苏子伦看着蛇一样扭动的柳婷,嘴里说着“我心眼小,但不缺;我脾气好,但不是没有!我让你做荡妇!做个彻彻底底的荡妇!”,边说边左一件右一件地给柳婷脱衣裳,柳婷马上要被剥光了,只剩下一条窄窄的三角裤。
       “你要干什么?”柳婷下意识地捂住,苏子伦的手僵在那里,他感到三角裤下有条形的柔软。他抚弄着喃喃地自语:
       “啊,还不严重——你来事了。”
       柳婷弓起腿,狠命地踹了苏子伦一脚,把苏子伦差一点踹下床,他稳住身体,扑了上来,把柳婷揽住,像嚎一样地说:
       “柳婷,你是我的柳婷!,我一个人的柳婷!”

       柳婷不耐烦地推开他:
       “去去去!别嚎了,去给我弄点水来!我渴了。”
       苏子伦起身去找水,柳婷把散落的钱重新捋好,小心地放进包里。

       柳婷慢慢地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又接过苏子伦递过来的水杯,动作既不僵也不滞,完全没事人一样,苏子伦看她突然正常的样子,不知柳婷搞啥名堂。

       柳婷问苏子伦:“刚才你见我来了月经就断定我没出轨,那我问你,他要是袭击了我这两点怎么算?”柳婷用双手大拇指指向胸部。
       见苏子伦不答,她又向前突起双唇说:
       “我这两片红唇要是犯下了错误,你说严重不严重?”苏子伦无言以对。

       柳婷从包里拿出那沓钱说:
       “我告诉你,苏子伦,这些钱都是我挣来的!不是用身体的某些部位换来的,别把你的女朋友想得那么龌龊!我和那个阔少的确在一起喝酒了,在一个酒吧里,谈了一晚上,但他没碰我,他一点邪念都没有,你一定奇了怪了吧?那么有钱的主!不知道追过多少女人,玩弄过多少女人,但他就是对我一个系花级的人物没产生邪念!这是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他要我当媒婆,去撮合他和另一个系花!他为那个系花疯了,出了这么高的价钱。这回你明白了吧!你说,我也是个系花,就这样降为红娘一样的丫鬟去当媒婆了,说给谁听谁会信,就你把我当宝了!掉几片叶子卷几片花瓣还说不严重,非要占了花心你才说严重。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个大傻瓜!你为什么这么爱我,爱的我好心酸,好心痛,好无奈,好受罪,阿伦呢,你要是有钱该多好!哪管你有卜天建一半的钱,三分之一的钱,十分之一的钱也行啊,把卜天建改造成你难,把你改造成卜天建更难!呜呜呜……”柳婷抱着苏子伦放声大哭,哭了一通后,她哽咽着:
       “我不要做荡妇!不要做荡妇,要做就做个好女人。”

       苏子伦就傻傻地抱着柳婷任其表白,他为她擦着泪,终于让她安静下来。
       苏子伦说:“卜二代要追祖梦,可祖梦的男朋友是丛怀宾呢,他们俩感情那么好,祖梦毕业他们就要结婚了,卜二代非盯她干嘛呀?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不许你跟着掺和!他追祖梦是他的事,你别跟着往里搅和!”

       柳婷没说还有两万元钱的事,那得在卜天建追到手后才能算数,但现在手中的五千块也足以让她理直气壮地反诘:
       “他不盯上祖梦,哪能给这么多的媒婆费?我动动嘴就好几千呢!你多久能挣出来?有这种俏钱儿,干嘛不挣?”
       这一连串的反问把苏子伦噎得愣在那儿干嘎巴嘴儿,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说:“他们叫你给拆散了,你让我咋再见丛怀宾?”
       柳婷冷笑了几声,说:“我怎么就成了拆婚的?甭说他俩没结婚,就算结婚了,离婚也是人家自己的事儿啊!再说,祖梦嫁给丛怀宾也未必好,你知道人家祖梦心里咋想的?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祖梦还要感激我一辈子呢!卜天建追不上祖梦,他也不拿我去顶替,你操那心干嘛?”
       苏子伦急眼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追不上就追不上呗!你总要奋不顾身地顶替,你以为这是给丁小妹当伴娘呢!?”

       一提丁小妹也触动了柳婷的某根神经,她一下子跃身抓住苏子伦,很正式很急迫地说:
       “阿伦,你快把桌上的方案拿给我。”

       苏子伦见柳婷已经接近常态了,便把一个文件夹交给柳婷。
       柳婷近期具体工作就是天建集团的布展,她把这些方案文案仔细进行了分析,她体会到丁小妹真是聪明,她为了承揽到天建集团布展的业务,搞了两个方案。一个是走简约的路子,造型也算新颖,最大的好处是造价低,工期短,这个方案也就是签了合同的那个。另一个方案走的是特色路线,突出林蛙油的保健作用,选用的布展材料和造型都很别致。两个方案任由他们选,自然就没跑了这个大客户。再加上又为天建集团联系了实习,他们连别的会展公司都没去,就把合同定下了。

       一个主意已在她脑中形成。她对苏子伦说:
       “我要考验考验你!看你是不是个大气男!”苏子伦面对百变女友,只有应承的份:
       “行!你说怎么考验?”
       “我现在给卜天建打一个电话,你不能旁听,我们只有这一间屋子,麻烦你到厨房烧壶水或干点什么,我叫你进来你才能进来,进来后不能打听谈话内容。你要是做到了,你就是个很大气的男人。”
       苏子伦做可怜状。他说:
       “行,我不在屋内,也不偷听,也不打听,就别让我在厨房烧水了,那两个老小抠又嫌我们费煤气了,我下楼给你买些小食品,如何?”
       柳婷连说:“大气,大气,大气男呢。”“啵”地一声奖他一个吻。
       苏子伦乐了,紧接着脸又变哭丧了,“你还真要……?”
       “下你的楼吧!这儿没你的事儿!”

       一个枕头砸在苏子伦的脸上,苏子伦低头接过枕头,轻轻扔回床上,笑嘻嘻地作揖,躬身后退着退出房间,嘴里还不伦不类地道白:
       “莺莺——小姐,小生这厢——告辞——了——”

       苏子伦到了楼下,长舒了一口气,可马上又紧张起来,他拨通了丛怀宾的电话,此时的丛怀宾正专注于他的设计图上,苏子伦焦急地说:
       “怀宾,我子伦,没睡吧。”
       “没呢,就剩一幅图了,有事?”
       “是有个事儿。怎么说呢,我知道了一个消息要告诉你,祖梦要实习的那个天建集团,有个总经理叫卜天建,他正追求祖梦呢,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他追祖梦?”丛怀宾重复着,然后说,“我也觉得像,他们公司还安排我母亲住院观察,还派来护工。我也提醒过祖梦,他不会只为了祖梦的创意和翻译,就花这么大的本钱。不过,这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子伦为难地说:“怀宾,咱们是哥们儿,祖梦还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我听到的这个消息绝对准确,当然要告诉你,但你得原谅我,我不能透漏消息源。那个阔少我见过。”他把大巴上和卜天建遭遇的事又讲了一遍,最后,苏子伦说:“那个卜二代绝对又狂又猛,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你真要加些小心呢!”
       丛怀宾说:“可祖梦现在在学校呢,这么晚了,我明天再跟她说吧。我妈还住在医院呢,我得先有个安排才行。”
       苏子伦说:“也是,你俩一起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办吧。我先挂了。”
       丛怀宾说:“谢谢你,子伦。”

       苏子伦回到房间,柳婷的电话也收了线,苏子伦说:“柳婷,你就是一介绍,最好不成?对吧?”
       柳婷白了他一眼:
       “你管那么宽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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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4-6-27 16:53 |只看该作者
继续拜读。
果然引人呀,不愧大家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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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4-6-28 17:3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重磅企鹅 发表于 2014-6-18 21:30
热烈欢迎,野百合也有春天哈

第一次上来,还不熟练。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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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4-6-28 21:3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百合 于 2014-6-28 21:50 编辑



13  皆大欢喜

       祖梦跟孙主任请假,当天的实习动员会就不能参加了,她要和天建集团营销部何经理一起去展会服务公司洽谈合同。
       孙主任倒有些吃惊,听丁小妹说,她的公司和天建集团已签了布展合同,展台搭建已开工了,怎么还要去谈。
       祖梦说,我也问了何经理,他说是总经理的意思,要最后敲定一下,还要我帮着拿主意。

       孙主任说,这个卜天建,可能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了。人家这么重视你,你可要考虑细致些,那边的丁小妹,公司开业不久,也别难为她。祖梦说,丁姐和我关系最好,我自然要考虑。天建集团这边我也想多出些力,他们在我身上多花了不少费用,不能让他们失望。
       何茂田把车直接开到教学楼下,祖梦刚要上车,几个同学从楼上走下来,正好看见。他们都知道“祖书记”的典故,这两天天天称祖梦为“祖书记”。有人问:“是不是祖梦毕业就去天建集团?现在要签合同了?”何茂田说:“我可不清楚,我们那儿还真缺个书记。”祖梦忙解释是关于布展的事,算是给何茂田解了围。

       路上,祖梦接到丛怀宾的电话,问她去哪,能不能见一面。祖梦说,她要到会展中心去一趟,恐怕不行。丛怀宾说,那好,我也到会展中心去看一看机械展,你办完事就找我。祖梦说,行。心想,他一定有重要的事,否则不会追到展馆来。

       祖梦和何茂田到了会展大厦12楼,丁小妹的公司丁香会展服务公司,在西侧不算太大的写字间里,入口处有个很醒目的前台,前台小姐把他们引入里面一间接待室。柳婷从接待室里出来,她正忙着招呼客人。柳婷向何茂田和祖梦打着招呼,将他们引入室内。她心说,“追梦行动”正式开始了。这是昨天晚上,柳婷把卜天建追祖梦确定代号为“追梦行动”,卜天建连声说好,说“追梦行动”明天正式启动。柳婷说,不是早就启动了?你送人家高档服装,住院护理费以及吃那天价餐,还不都是“追梦行动”的一部分?卜天建说,那不算,那只是预演。

       接待室长条几案的一端坐着卜天建,和他领来的一男一女,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份文件,没有打开,他们旁边还留着两个位子,看来是何茂田和祖梦的。

       另一端是丁小妹和她的两个员工,祖梦用眼睛和丁小妹略一对视,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并没有把她们是很熟的师姐妹这层关系说开,以免影响了今天的主题。柳婷给在座的每一位倒了杯水,然后在丁小妹那侧坐了下来。

       卜天建见到祖梦就眼睛发亮,不错眼珠地盯在她身上。他示意何茂田和祖梦坐下,然后侧过身子先向祖梦介绍他同侧的一男一女。他说,这位是集团财务部楚经理,中年男人就向祖梦点着头,祖梦欠身说楚经理好。这位是集团董事长秘书程微,祖梦见程微和自己年龄相仿,面容端庄秀丽,气质沉稳干练,也点头向她示意问好,却迎面碰上程微一直盯着她的目光,四目相对,祖梦感觉到那目光中没有对自己问候的回应,却分明是一种审视还带着几分轻视。祖梦坐下,女人的感觉是敏锐的,这锐利的一眼让祖梦的心颤了一下。

       丁小妹介绍她这侧的两个技术员和柳婷。丁小妹说柳婷是本次展会的业务主办,她一直跟会。卜天建一直称祖梦为“祖书记”,没有人问这“祖书记”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招呼打过了,双方把合同文本打开,祖梦看到文件是复印的,上面已盖过章签了字,签字日期是在上个月。

       卜天建说:“丁经理,我先说明一下,因为我刚主持集团工作,对接手之前的事不是很清楚,上次在机械展现场有不少感触,所以,想把这些感觉……”说到这儿,卜天建有点儿卡壳,柳婷见了,非常着急,还好,卜天建又想起来了,他停顿了一下儿,“我想把这些感觉完善一下。”柳婷那悬着的心放下。卜天建扬了扬脸接着说,“我们祖书记——”他指了指祖梦,“对这个布展也是刚接触,所以,虽然这份布展合同已签过字了,但我们希望能对合同再议一下,还请你能谅解。”

       在祖梦看来,她和卜天建接触的这几次,卜天建今天的话说得算是最温和的了,拿捏得很准确,和前几天盛气凌人的架势判若两人,很有些商务谈判专家的范儿。天建集团的几位也很吃惊,什么时候二老板变得如此有素质了?

       卜天建的话儿明显地抬高了祖梦的地位,“我们祖书记”这样的称呼更是耐人寻味。丁小妹对“祖书记”的称呼也感到很新鲜,她猜到可能是从祖梦团支书职务演变来的,可这样子一叫,今天这个合同再议倒弄得像是在向“祖书记”汇报一样。她不动声色,示意旁边的技术员开始演示讲解。

       几案的侧面是一堵白墙,技术员打开电脑轻点鼠标,墙上就出现了解说字幕和效果图,祖梦把注意力集中到那里,除了卜天建和祖梦,其他人都看过这个布展设计,都不觉得这合同会有什么问题,连主管这方面工作的何茂田也弄不清合同出了什么状况,大家都面无表情,心里都打定主意自己先不表态,看二老板的脸色行事。演示过后,卜天建看看祖梦,开始侃侃而谈:
       “我总体对这个布展比较满意,对合同的价格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两点想法提出来,抛砖引玉,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卜天建语气低沉,像是和大家商量,但谁都听得出他是有备而来,信心爆棚,底气十足。
       “一个是布展整体设计走的是简约的路子。”他用了“简约”两个字,并在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然后接着说:
       “整个布展设计外观呈流线型,富有动感,视觉效果也有冲击力,相信在这次全国保健品展会上会给人留下较深的印象。但是……”

       我的天呢,这是卜天建在说话吗?他过去批评别人、提出问题向来都是直截了当的,今天是怎么了?先给人戴个高帽,把“但是”放在表扬后面了,习惯了卜天建表达方式的几位中层一时还缓不过神来,就更注意地听着“但是”后面的话。
       “但是,我有个问题觉得有必要提出来,大家想想,如果我们展位上展销的不是林蛙油,而是别的保健品,比如药酒,这个布展是不是也通的过?也可以呢?”

       应该说,卜天建还真说到点子上了,丁小妹他们这个设计是第一方案,由于过多的考虑了报价和工期,天建集团主打产品林蛙油的产品特色并不突出。卜天建说的还真在理,更让人惊叹的是这种表达方式,这和他一贯的二老板风格相去甚远。这种表达方式是对的,毕竟合同已经签了,搭建工作已经开始,对一个已经履约的合同以及正在施工的工程做修改,要有充分的理由,还要让人容易接受。

       卜天建接着说:“第二个,就是展台的造型,我也觉得和整个设计有脱节的地方。展台外形单一,中间空余的地方好像也多了一些,浪费展位资源不说,还显得有些旷。”

       卜天建说完,没忘记向祖梦这边看一下,他想看到祖梦的反应。昨天晚上,柳婷在电话里说,你要追祖梦,不能再沿用砸钱烧钱的老路子了,祖梦可能更注意内在气质,你要把气势和气质结合起来,“追梦行动”才能成功,刚才这番表演是柳婷设计的,他已反复演练了好几遍了,还得到了柳婷的具体指导。
丁小妹是同意卜天建的说法的,作为布展服务公司经理,她何尝不想完成一件完美的作品,完美的作品会给她带来好的声誉和新的客户。她的公司刚成立不久,已经有了这方面的体会,尝到了甜头。

       丁香会展服务公司第一单生意是机械展上的一个展位设计制作,由于他们巧妙的设计和精细的做工,博得了参展商的赞许。天建集团营销经理何茂田来到这个展位,询问布展是谁承制的,展商就向何茂田推荐了丁小妹的丁香展会服务公司。可谁想,她们第二单生意在设计上就出了硬伤,当然这不能怪她们,可要说起来,毕竟还是她们公司设计制作的。昨天,她还对公司的员工以及刚上班的柳婷说起,这两方面的缺欠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了,但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弥补不足。没想到,人家今天就找上门来。

       但换个角度说,缺憾虽有,合同毕竟签了,材料已购进,工程已经开工,再做修改可不单单是改设计那么简单了,丁小妹指出:“当初设计方案时,我们共提供了两个方案备选,贵公司签的是第一方案。”丁小妹看看何茂田,意思是我说的对不对。何茂田点点头。丁小妹接着说:“另一个方案产品定位比较突出,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没选,现在要是做大的修改,恐怕要增加成本,另外,工期能否允许也是个大问题。”丁小妹比较委婉的表达出了她们的意见:已开工承制的合同,一旦修改,说重了就是违约,责任在提出方,实在要修改,必须增加费用,费用也应当由提出方承担。

       天建集团来的其他这几位一直是云里雾里,卜天建通知他们在会展服务公司集合,并没有说明是要修改布展合同。他们以为卜天建高度重视他主持工作后承办的第一件大事,今天只是来检查一下布展落实情况呢。财务部楚经理是从蓝旗起大早赶来的,卜天建、何茂田和程微这几天倒是一直在省城,他们一方面要安排董事长的治疗,一方面也在等今天商学院的实习动员会,会后,他们将带着实习学生去蓝旗。

       祖梦的参加,更让他们疑惑,一个参加社会实践的学生竟然放到了这么重要的位置,还口口声声称作“祖书记”。看她靓丽的模样,标致的身材,恐怕又是二老板的追逐对象吧,这样的姑娘不在娱乐场所追,不在商场卖场追,偏偏安排到工作场所,还是这么重要的商业活动,二老板可能追昏了头,没有董事长的约束真是不行——这个卜二代又要演一出什么戏呢?

       何茂田和程微心里更清楚,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意思是说,卜天建今天又要有好戏上演。作为董事长卜庄的重要助手,他们要做的恐怕还是怎样防止事态失控,尽可能减少损失。但任凭他们怎么想,却必须承认,卜天建今天的两个意见倒是非常正确,而且,他表达的那么得体,那么让人易于接受。这是熟悉他的人谁也想不到的。

       财务部楚经理从心里往外不愿布展进行任何的修改。他清楚,按原定方案制作,本已十分紧张,如果重新改动,或是添加项目,很难如期完工。已签了字开了工的合同,甲方违约提出修改,会让对方狮子大开口。但他不敢公开反对,他怕惹怒了刚刚扶正的卜天建,卜天建要是发起怒来他只能深受其害,甚至保不住饭碗。在讨论过程中,他期期艾艾,意见越来越含混。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丁小妹脸上,希望她能厚道一些。

       何茂田内心最为焦急。他跟董事长感情深厚,过去是卜庄的司机,卜庄刚开始创业时,只有一辆二手皮卡车,何茂田开着这辆货轿两用车,前面拉着卜庄,后面拉着林蛙,满世界地寻找商机,他对传统的销售方式很熟悉,所以后来才成为集团销售部的经理。但他文化水平有限,对现代营销手段并不擅长,这次全国保健品展销会头一次在省城举办,他来操办这项工作确实力不从心,但他是个勤奋的人,一头扎进展馆,体会展销活动,在各个展台上吸取经验和教训。

       是机械展参展商向他推荐了丁小妹的展会服务公司,他对丁小妹的设计和务实都很满意,就把丁小妹的两个方案拿给董事长卜庄看。出乎意料,卜庄倾向第一方案,而且还要扩大展销面积,这样,就把第一方案特色不突出以及中间空旷的缺点放大了。何茂田曾提出过这个缺失,但卜庄却不以为然,他说,我正琢磨一个主题,而且要在中心位置大做文章,于是合同就签了。可卜庄突然病发,住进医院,那个主题和大文章不了了之。那天何茂田看机械展那个搅拌机展商在场地搞了一个洽谈区,他本来也打算搞个洽谈区,填补一下,没想到今天卜天建却来了这么一出儿。

       在座的只有程微知道卜庄这个主题。那里本来计划摆放一个孤儿院的建筑模型沙盘。卜庄想把模型沙盘放在展位中央,在这次全国保健品展销会上公布一个消息。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和庞大的计划,一切缘于他的儿子,也避讳着他的儿子。

       卜天建一直揉搓着卜庄这个父亲的心,儿子曾是他的最爱,却也是让他最痛心的人。

       卜庄中年得子,妻子怀孕那年他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随着小天建的出生和日渐长大,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卜庄相信风水轮回之说,在潜意识里他认为这个儿子的降生不仅是老天给他的礼物,更给他带来了好运。对待天建,他在正常的父子之情外,还带着一种敬天的情怀,管教起来难免骄纵溺爱。随着财富的不断积累膨胀,他对小天建的各种要求是有求必应,最终养成了小天建以自我为中心,占有欲强,乖戾难驯的性格,凡是他相中的,必要搞到手玩玩不可,人和物莫不如此。

       小天建十三岁时,就已经成了校园里的异类:第一个带着通讯设备上学的学生,从数字寻呼机、摩托罗拉大汉显、“大砖头”……一路换到摩托罗拉掌中宝、诺基亚8800;第一个玩山地越野的学生:越野设备从捷安特碳纤维山地自行车玩到雅马哈山地摩托车;他更成了第一个敢公然坐在教室里抽烟、喝酒的学生,更别提经常性地逃课了。碍着卜庄每年给学校十几二十万的赞助,学校上上下下对天建都没有办法。

       终于有一天,卜天建带着他的两个狐朋狗友,在教室后面吹光了两瓶从家里偷出来的XO,借着酒劲儿调戏班上的一个漂亮女孩儿,任课老师制止不了气跑了,把教导主任找来,教导主任严厉批评了他,当时卜天建醉眼惺忪,笑嘻嘻地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什么话也没说。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教导主任摸黑去教学楼外的旱厕,却被几个人用麻袋蒙了头,几闷棍打晕了,等他被阵阵恶臭熏得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扔进了厕所,上身还套着那条麻袋,麻袋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他少管闲事的忠告。这事儿人人都知道是谁干的,可是苦于没有证据,学校先是让卜天建转校,可没有哪个学校愿意接收他,最后只好好言劝他退学,卜庄又去赞助另一所学校,结果,二十多名家长联名到县教育局抗议,如果卜庄的儿子转到那个学校,他们的孩子就集体罢课。没想到,这时候卜天建自己却乐呵呵地收拾了东西回了家。

       就在卜庄火急火燎地联系把他的宝贝儿子弄到省城去上贵族学校的时候,十四五岁的卜天建很快迷上了网络,在网游中得到乐趣,乐此不疲,甚至玩起了“失踪”。“失踪”一个月后,卜庄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网吧里找到了儿子,那时的卜天建已瘦得脱了相,身体像被一层皮包着的几根硬骨头,或是骨头支着一层皮,那双眼睛突然变大了,更准确地说是变空洞了。卜庄恨网络恨得牙根儿直痒,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代替儿子的不良爱好,把儿子从虚幻世界中拉回来。这一年,卜天建那一直多病的母亲,因儿子的失踪受到惊吓和焦虑,病情加重了,儿子回来时她浑身颤栗,竟抓不牢儿子的手。

       为了让儿子回到现实,卜庄专门安排手下人带他四处旅游。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实在,去了几个地方后,他儿子果然被各色新鲜事物吸引,他的网瘾很快戒掉了。可反馈回的信息是他又迷上了街头飙车,开始还是比车的档次,后来就开始比车的改装性能和速度了,换了几台车出了几次险情后,终于闯出了大祸,午夜飙车把一个路人撞飞成了植物人。卜庄又花了大价钱补偿打点,卜天建终因交通肇事罪判了缓刑,这一年卜天建母亲病逝,很多人说她是被儿子活活气死的。

       卜庄又气又悔,心里明白儿子变成这样与自己溺爱放纵有直接的关系,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就设法引导他对企业管理的兴趣,以便将来接班,于是又恩威并施地把儿子弄到一所旅游专科学校学企业管理,卜天建愿意去这所学校的唯一理由就是:漂亮女孩是出了名的多。他在撞车事件后,已不再只对车感兴趣,变成了一个全能型的公子哥,在学校里,招野凤,引浪蝶,斗富斗狠,很快成为了交际场里的领军人物。卜庄也听到一些传闻,但儿子总算是在学校的环境中安定下来,也就由他去了。好景不长,一个女孩子打胎时发生意外,家人追到蓝旗来讨说法,卜庄又为此埋下巨单。

       卜庄已经近乎绝望,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儿子听到那女孩因为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的消息时,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尽管一条鲜活的人命是因为他才从这世界上消失,了无痕迹。卜天建说,多给她家两钱儿,不就完事儿了吗!看着儿子那张无所谓的脸,卜庄真想上去狠狠地给他两巴掌,可他心里清楚,打儿子应该,其实更应该打的,是自己。儿子变成这样,是儿子的悲哀,更是自己的悲哀。

       卜庄最后决定,将儿子留在自己身边,由他亲自看管。自己已经老了,多年来奔波操劳,还不都是为了儿子?他想是该把时间精力收回来,放在儿子身上了。他寄希望于自己的培养,先是让儿子到销售部搞推销,这小子还真争气,成了当年全公司销售冠军,理所当然地晋升为销售部副经理。这个成绩着实让卜庄欣喜,认为终于看到了希望。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卜庄打听到儿子的这个业绩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还花了双倍的价钱。极度失望之余,他没有揭穿这个把戏,只是不动声色的调儿子到公司基地部当经理。

       基地部业务单一,大事由总部定,小事又不多,他指望儿子能消停下来,认真反省自己,理解老爸的苦心孤诣。卜天建走马上任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一件合同违约纠纷:一个承包户没按照合同规定完成上交公司的任务,却把蛙高价卖给了收林蛙的其他加工企业。卜天建的做法又一次让卜庄感到痛心疾首:他招来社会上的混混,把那户人家门窗从外面用粗绳子一圈圈地拦死,然后用推土机把这户的林蛙产卵孵化池和越冬池全部推平,放言让那些敢于吃里扒外的人看看:这就是下场!这一举动激起民愤,卜庄为修复关系,又损失了一大笔。

       这件事刚刚平复下来,卜天建又要启动冰沟,把冰沟也包出去。这个冰沟是卜庄发迹之地,已经不对外承包,更不允许他人踏进半步,可卜天建却偏要闯这个禁区。一忍再忍,无须再忍,卜庄盛怒之下,撤消了卜天建的基地部经理职务,给了他一个集团副总经理的虚职,他没有分工,没有任务,大家背后叫他二老板,实际上什么也不管。卜庄把一套房子给了他,每月给他定额的经费,打算就这样把他养起来算了。

       副总经理卜天建可并不满足这样的安排,给他的额定费用也根本不够他花销,他以二老板的名义在集团内搞小金库,和卜庄大吵小吵也有十几次。为了弄些零花钱,前不久卜天建竟然把非产成品当做合格品,用原厂包装向南方客商销售。劣货事件给集团带来了极坏的负面影响,造成了信任危机。应卜庄请求打假的工商局把调查结果告诉卜庄:假冒太极牌林蛙油就出自你儿子之手!这一事件终于引发了一场大争吵,卜庄彻底绝望了,他不再认为这儿子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他确信:这是上天派来惩罚他卜庄的报应!

       怒发冲冠的卜庄让秘书程微打了一纸《关于卜天建职务变动的通知》,通知上只有一行字“卜天建不再担任天建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卜庄在上面签了字,准备在全国保健品展览会期间在全国性媒体上刊登声明。卜庄又催促程微,抓紧把孤儿院设计方案拿出来,他要建造太极孤儿院,投入巨资用于孤儿院的建设和运营,还要成立一家助孤慈善基金,天建集团未来将由这家基金托管,全部的利润将用于助孤事业,只给卜天建留下一笔生活费用。

       这样的决定,当然要对卜天建保密,也只有卜庄和操办者程微知道。可就在前几天,卜庄突然病倒,昏迷不醒,神志不清。

       卜庄发病的第二天,卜天建就拿出了有卜庄亲笔签字的关于卜天建职务变动的通知,通知上有两行字,第一行“卜天建不再担任集团副总经理”。第二行“卜天建改任集团公司总经理。”

       大家先是对这个决定感到吃惊,但随后想想也能理解。卜天建每惹一个祸,都会官升一级。买业绩事发从部门副经理升到部门经理,染指冰沟从部门经理提升为副总经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整个集团都是他们卜家的,卜天建是独根苗,父亲的事业和家产不传给儿子还会留给谁?

       程微问卜天建这纸任命从哪来的?卜天建白了一眼程微,只说了一句话:“从我爸手里接过来的。”程微多想问一下董事长:那个孤儿院计划还运行吗?慈善基金还要成立吗?卜天建真的就是总经理了?可董事长却说不出一个字。此时此刻,她还能谈那个孤儿院吗?不能。她只能耐心地观察和等待。

       只有祖梦专注在卜天建提出的两个问题上,既要突出主题,又要添补中央处的空白,还要在紧张的工期内实现。突然,祖梦就想到了那天的机械展布展,三台搅拌机上方高悬的两个巨大搅拌机的叶片——那两个叶片制造得多精致啊,像飞机的羽翼,也像高档轿车的流线,如果把两个叶片对放到一起,应该是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吧。这不正合天建集团林蛙油的品牌太极牌吗?拿太极图案突出太极牌林蛙油,这不正突出了主题,也填充了中央的空白吗?世上实在有这么巧的事。她连忙掏出手机,找到那天拍的布展照,好,那两个叶片的正面照还算清晰。

       祖梦悄悄站起,轻移身体转到桌对面技术员那里,尽管她动作很轻,但所有的人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她曼妙的身姿牵引。祖梦不往别处看,她要把自己的设想证实一下。她俯下身子,在那个技术员身边悄悄地说着,那个技术员边听边点着头,就开始按照祖梦说的办了。他将祖梦手机里的图片导入电脑,一个大逗号般的图案出现在侧面墙上,然后大逗号被切割下来,然后又复制了一个,复制的逗号被填充成黑色,再被旋转180度,两个“逗号”严丝合缝的并在一起,一个太极图案呈现在投影墙上。大家都不知道祖梦和技术员为什么做这些,一旁的丁小妹像明白了一些,她说:“祖书记,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吧。”

       祖梦对大家说:“刚才卜总提出的两个问题,激发了我的一个灵感:前两天,我在机械展上看到了这两个搅拌机叶片,做工精巧,很吸引眼球。如果这两个叶片一个呈银色,一个呈黑色,就恰好组成了一个太极阴阳鱼图案。正可以突出天建集团太极牌林蛙油这个主题,如果我们租用了这家企业的叶片,他家再允许我们把一个叶片漆成黑色,不就正好可以解决我们的问题?”

       所有人都感到这是个好主意,立即兴奋地议论起来,卜天建说“太好了,租用费和漆色费用我们出,还请丁经理帮忙联系。”丁小妹找到那个展商的电话,当着大家的面拨了过去。

       很顺利,即将结束机械展的参展商同意出租这两个叶片,只要了区区五千元的租用费,只是要求用完后恢复原色,把这两个叶片发运到另一个展览场所。放下电话,丁小妹抑制不住激动地说:
       “祖书记的一个想法,起码为天建集团省下十七八万的制作费,为我们公司员工免去七八个不眠之夜,真是皆大欢喜!”
       “是啊!是皆大欢喜。”

       这样的好气氛,大家都说改得好。又免不了恭维一下卜天建,说他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卜天建谦虚着,哪里,哪里,还是丁经理配合,不嫌麻烦。丁小妹也感到一身轻松,她说,客户满意就好,只要参展效果好,我们可以随时改。她还对大家表示,我们公司的柳婷这次全程跟会,到蓝旗的实习她也参加,你们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好想法,就跟她说,咱们随时完善,我们配合就是了。丁小妹的话,让卜天建和柳婷心花怒放,他们想到了一块儿,这样可以随时掌握祖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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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4-6-28 21:52 |只看该作者
野妞 发表于 2014-6-27 16:53
继续拜读。
果然引人呀,不愧大家手笔。

谢谢品读,多提意见!{: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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