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中秋】NO.5 那年中秋，我在军营

军中走来

那年中秋，我在军营

★唐雪元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一轮明月，描绘了天与海的守望；一阕绝句，缠绵了游子与家的相思。自古以来，人们就把中秋节视为团圆的象征。

    又是一年中秋节，每每此时，我总会感感慨万千。中秋已对我来说已不是仅仅吃月饼的节日，它已经成为我内心的一个情节，成为我难以割舍的记忆。  

    我曾当兵八年，也在部队度过了八个中秋，军营的日子有欢乐也有苦涩，有孤独也有守望。永难忘记的，是那年，那中秋，那明月。

永难忘   指导员帮我把岗站

     不满十九岁，我兴致勃勃地报名参了军，成了护卫大西南的一位武警战士。回想起入伍后在军营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中期，我们部队驻扎在一个偏远的山区，山区的八月天气已渐渐转凉了，中秋节那天，地方政府派了一个文艺分队同部队搞联欢慰问演出，部队会餐后，战友们兴高采烈地拿着小方凳集中到队部操场上，准备观看文艺演出。

    那天正巧轮到我上哨，哨所离营房还有一段几百米的崎岖山路，当中秋皓月初升时，返往哨所那五百多米长的山路显得格外地宁静，萤火虫闪着醉眼在我的眼前跳来跳去，山风挟着一丝凉意轻轻地从我脸颊拂过，山路两旁缓缓升起一层淡淡的薄雾，在这月色与暮霭地交融中，脚下凸凹不平的山路显得格外的冷清和静谧，给人一种神圣和威严。

     我肩跨钢枪来到哨楼，站在哨所里，凝望窗外，天空中的月亮格外的亮洁，像是从故乡的方向款款地走来，月光从哨楼的窗照射进来，柔柔地铺洒在我的军衣上。此时，我突然想起儿时在家过中秋的情景：勤劳俭朴的母亲，平时节俭持家，可每到中秋这一天，总是要做上一桌丰盛的晚餐，并在家里的方桌上摆上水果、月饼之类的食品，然后点燃一支香，高高地举过头顶，虔诚地对着月亮说，祈求月母娘娘保佑我们全家清吉平安过上好日子！

     想起母亲，有些伤感，继而想到自己从小的梦想就是穿上绿色的军装，而今梦圆已是一名军人了，为保卫祖国远离了家乡，不能和母亲共度中秋又有何烦？是谓“一家不圆圆万家”呀，心念及此，握钢枪的手不由又加重了份量——我，唐雪元，共和国的卫士，今晚站在这孤寂的山岗之上去感受中秋的华月了！月色真的很美，绵延不尽的“十万大山”，一览无余的全都沉浸在这琼液般的月光中。月色无垠，山也没有尽头，明月照耀着苍茫大地，只有山与沟壑在蜿蜒，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天然平地。

     然而，不争气的是，自豪与骄傲，美景与“美念”只在瞬息，脑海中却电光火石一样想母亲：远在家乡的她，身体怎么样？病好些吗？家里的庄稼地她一人种得了吗？此时的她也一定会在祈求中多了一份对我的牵挂和思念吧？……

    越想越多，我的眼睛有些湿润，并渐渐地涌出了泪水。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经核实口令后，是指导员熊忠乾。他长得很儒雅，说话斯文秀气，满腹诗华，连队在他的带领下是先进连队。而他在我眼中，既是一名出类拔萃的军人，又是一名文武双全的首长了。只见他轻轻地走到我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个锡箔纸包好的两块月饼，对我说：“今晚我没事，换你站岗吧，文艺演出还没开始，你和战友们一起去看节目吧。”

此时我的心情万分的感动，对他说：“指导员，今天嫂子不是带你们的孩子到了部队不，你们去看吧，我不喜欢看文艺演出。”——我这话，一听就是言不由衷，在那鸟不拉屎的深山老连队，连个姑娘也见不到，一天憋闷得发慌，而今有县城的文艺队来了，且有美女到，不想看，怎么可能？

     指导员好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调侃道：“其他战友一看到那几个女孩子，口水都要流了，你就真不想看？”

    我嘴硬，但不禁咽了把口水说：“不看。”

     指导员见我“执意不回”，马上“变脸”，于是便以命令的口吻说：“这是命令。”听到此，我默默地从小路往营房走，再回头看着指导员，突然觉得他的形象是那样的威武高大。

军中走来

最动情    人走月相随

　　    荒山、秃岭、高墙电网。高墙电网、秃岭，荒山。
　　     我当兵的连队就驻扎在这里。条件之艰苦，环境之恶劣，自然不足挂齿。因为，士兵正年轻。令人伤感的是高悬于天的那轮十五中秋的皓月——圆圆如盘，银辉柔柔，山巅之上的士兵似伸手可及。
　　    咱们这地方，也许只有头顶上这轮圆月中的嫦娥是女性的。”我当兵第二年的又一个月亮又大又圆的中秋之夜，一个老兵终于对正在赏月的兵们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感慨，直惹得兵们特别是老兵们一阵黯然伤神，香酥可口的月饼也顿时失去了滋味。
　　     “是啊，我在这里呆了2年了，还真没见过妹子来过，除了那蜻蜓点水表示‘皇恩浩荡’的慰问演出队的女孩。”
　　    “都二十好几了，一个个如无人问津的滞销品。”
　　    “甭说咱们。瞧咱副指导员吴川敏，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可也……”
　　     老兵们伤感地议论着，新兵们默默地听着。这时，副指导员吴川敏走过来，在士兵中盘腿坐下。兵们便嚷着为他“抱不平”。他笑了笑，说：“我有对象呢！”    兵们的眼里立刻放射出亮丽的光彩：“副指导，快跟咱们摆摆。”
　　    副指导员依然笑容可掬，张口就“肉麻”：“她叫雪梅，长得跟名字一样漂亮。我爱她，她也爱我。”指导员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彩照：“看，就是她。”“啧啧，真漂亮！”玉梅的照片在兵们手中争相传阅。
　　     从此，兵们的生活中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喜悦和希冀。头顶上的月亮不仅不再令兵们伤感，而是明媚动人了。
　　    时光飞逝，转眼老兵退伍在即。临行前，退伍兵们纷纷向副指导员和未来的嫂子祝福，并为未能亲眼目睹指导员的花好月圆而深表惋惜。
　　
　　退伍兵们回到家乡后，各自收到副指导员的一封致歉信。原来，副指导员并没有对象。副指导员也不知道那张彩照上的姑娘姓甚名谁。退伍兵们先是愤怒，然后是为他的良苦用心和真诚感动得热泪涔涔……第三年中秋之夜，我们驻扎的荒山秃岭浸漫在喜庆里。副指导员吴川敏在月圆之夜举行了婚礼。新娘是去年退伍的一个老兵的姐姐，比照片上的那个“玉梅”更具风采神韵。

军中走来

　　  常感怀   军装力量励我行

　　   军营的磨砺使我成长。
　　   我当兵第三年中秋的时候，恰逢大江南北百年不遇的洪水肆虐。
　　   那年，我从抗洪前线回军营，和留守的战友团聚，大家一起聚餐，一起看联欢晚会。暂时忘却了救灾的辛劳，忘却了身心的疲惫，忘却了内心的伤感。看着电视上灾区的人民在我们帮助搭建的房屋里，吃着月饼，心里很欣慰，但又惋惜，有多少家庭能在此刻团聚，有多少灾区人民会在明月下流泪，用月饼祭奠逝去的亲人。那年的月亮不太圆。
　　      夜深了，看着窗外的圆月，过去的情景仿佛映射在月亮上——一声平凡哨声开始了一次不平凡的使命，一列列大巴，把我们载到不一般的地方——前面等待我们的，不亚于硝烟弥漫的战场！
　　   一滴水，晶莹而微薄，却修补了你干裂的唇；
　　   两滴水，透明而甘甜，滋润着你干渴的心；
　　    三滴水，饱满而丰富，哺育着生灵万物茁壮成长；
　　    四滴水，五滴水……无数滴水汇成万里江河，涤荡中华儿女的魂；
　　   六滴水，七滴水……太多的水聚作汹涌无情的洪流，肆虐而猖狂。
　　水，你爱水么，就是那清澈营养、温柔多情，曾孕育了古老悠久的古代文明，曾发展了辉煌灿烂的现代科技，曾哺育了无数万物生灵和华夏儿女的水。或许上帝过于关爱人类，王母将恩赐的酒杯微微一倾，人间顿时洪水如注，汪洋一片。车不见了，房子不见了，不幸的人在洪水里绝望地挣扎，幸运的人也只是无望地奔跑，惶恐地等待未知命运的降临。“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昨天勤劳善良的女娲娘娘借助神力挽救人类于水深灾难中；曾经诺亚驾舟载着难民归还亲爱的家园，植下翠绿的橄榄。而今天娘娘远去，诺亚远行，谁来拯救冰冷凄苦中的亲人？
　　    ——这是我们到达一线的最初感慨，惊涛骇浪，席卷一切。
　　   如果有些生命已经无法挽救，至少还有我们和你一起度过；
　　   如果有些灾难已经命中注定，至少风雨过后还能重见阳光；
　　   如果有些悲剧已经无法回避，至少悲伤过后仍会满怀希望!
　　   金库告急，当兵的上；
　　   水库管涌，当兵的上；
　　   学校告急，当兵的上；
　　   监狱告急，当兵的上；
　　  小区告急，当兵的上；
　　   妇女难产，还是当兵的上，用肩膀搭起救生担架，劈水急送医院；
　　   婆婆被围，仍是当兵的上，冒房屋随时倒塌之危险，喊一声“大娘，你别怕”，用我壮实的身子救你出洪水……
　　彼时，我们是灾区人民的希望，是民族的脊梁，也是这个时代的强劲符号。
　　   我们的顽强拼搏不是因为命令，是对生命的尊重使然，是对人民的尊重使然。
　　   “为人民服务”，彼时，这5字被我们诠释得淋漓尽致。
　　   是的——
　　   “武警来了，我们有救了！”这是人民对我们极大的信任。
　　   “他们是最可爱的人！”这是对我们最美最高的赞誉。
　　   救灾现场，随处可见军民挽手并肩、共御天灾的感人场景，地方政府和人民群众像战争年代那样踊跃拥军支前，为我们送来矿泉水和绿豆粥，80高龄的老婆婆将蒸好的馒头和鸡蛋含泪相递我们手中……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和爱啊？这是亲如一家的军民鱼水情，这是军民忠贞不渝的热爱，这是同胞血肉相连的关爱，这是生命相濡以沫的挚爱！
　　    正因为有了这份爱，总有一种责任激励着我们冲锋在前，总有一种使命激励着我们义无反顾——和时间赛跑，困难重重，却从来没有羁绊中国军人感奋大驰援；与洪魔抗争，风险种种，却丝毫不能阻挡人民子弟兵血诚大营救！也正因为有这份爱，军民众志成城；也正因为有这份爱，灾难面前，军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抱成一个永不沉没的整体！正因为有这份爱，军绿之所在，一面面鲜红的战旗巍然屹立！
　　    那时，我多想和灾区的老乡一起过中秋，再抱一抱失去亲人却可爱坚强的小女孩；再为残疾的大妈跳一担水，再和豪爽热情的大叔喝一碗酒……那时，我只能让明月带着我们祝福，希望他们一切都好，乌云已经散去，月亮总会圆的。
　　   不会忘记，洪水初退的早晨，我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守电话的老人道：“大水来了全是穿军装的冲在前面！”他说啥也不收我的电话费，还把我自行车擦干推进屋里避雨。当我把电话费硬塞到他颤抖的双手，老人竟呆望着我的军装喃喃自语：“绿军装就是不一样。”
　　    不会忘记，一次，我正蹲在废墟前啃压缩饼干而咽得难受时，一位满脸尘灰的小女孩跑到我面前，脏兮兮的小手给我递来一瓶矿泉水——那是我们将好心人们不远千里给他们捐送来的救命水啊，我怎能接？见我不要，小女孩反倒哇哇大哭起来，她说，她、她爸爸、妈妈和弟弟在大洪水中就是全被穿军装的叔叔救出来的！她边哭边执拗地拧开矿泉水瓶盖估倒往我嘴里送——那一刻，我泪水夺眶而出！
　　    从他们眼里透出的拥戴使从未有过的光荣在我的心底升腾。是的，绿军装是不一样，它凝聚着千万英雄志士的血肉，也凝聚着人民的信赖和希望。一身身绿军装组成一道万里长城，一片片赤诚浇铸它的坚固，它是责任和荣誉的象征。穿上它我不属于我自己，而属于绿色。很凝重地，我给小女孩敬了个军礼——虽然她未必能懂其中之含义。
　　     那晚的中秋节夜里，我独自站岗，冷冷的月光洒在一望无际的群山上，呼呼的北风吹动着孤独的军旗，可岗哨上，我身背钢枪的身影却是那么地巍峨、挺拨！
　　
　　   岁月蹉跎，转眼间，从军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多个春秋，而今的我，仍然远离家乡，四处漂泊，以后的岁月，还不知会飘向何方。但无论是在喧嚣的都市还是偏僻的山村，月光、哨兵、钢枪、军装的故事将永远伴着我，激励我将人生之路走好，走实！
　　

对自己撒谎

很柔情的男子汉呢！

军中走来

对自己撒谎 发表于 2012-9-20 15:41
很柔情的男子汉呢！

谢谢你的这个评价，很高哟！

诗意天涯

最后一篇,很震撼人心的文字.
大难面前,中国人从来就不缺乏患难与共的勇气与悲悯的人性关怀.雪元把那一段往事和那一份感情用几行文字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致敬!
可惜啊,中国人太善良了,才会在政治面前,永远处在被悲悯的位置,不曾改变.不思改变,也不会改变.

♀蓶独←嗳伱

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些！

军中走来

诗意天涯 发表于 2012-9-20 16:10
最后一篇,很震撼人心的文字.
大难面前,中国人从来就不缺乏患难与共的勇气与悲悯的人性关怀.雪元把那一段往 ...

说得非常的对，深以为是。

罗兰

呼呼的北风吹动着孤独的军旗，可岗哨上，
我身背钢枪的身影却是那么地巍峨、挺拨！ {:soso_e179:}

~月朦胧~

三篇文字俺都仔细看咧。。写滴真好。。

~月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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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走来

罗兰 发表于 2012-9-20 23:28
呼呼的北风吹动着孤独的军旗，可岗哨上，
我身背钢枪的身影却是那么地巍峨、挺拨！

不好意思了，那是自我感觉良好。

军中走来

~月朦胧~ 发表于 2012-9-20 23:41
三篇文字俺都仔细看咧。。写滴真好。。

感谢夸奖，正是在这份鼓励下，我总是在这不断发文。

~月朦胧~

军中走来 发表于 2012-9-21 08:16
感谢夸奖，正是在这份鼓励下，我总是在这不断发文。

军中滴文字篇篇质量高哇{:soso_e182:}{:soso_e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