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父亲
上午,我准备坐公交去电子商城转一转新的电脑配件。
公交站牌下,坐着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夹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同样的单薄瘦弱,同样的面如菜色,不同的是坐在中间少年身上穿的是医院里的病号服,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神色痴呆地斜盯着地面,微张的嘴巴边上还挂着一滴涎水。
看着病号少年剃光的头颅和还算健康的骨架,我脑子里不由得组合出了“脑瘤”这个词。因为附近只有两家医院:一家脑系医院,一家肿瘤医院。不管他们是从哪家医院跑出来放风的,这个少年的病都非同小可。
因为过度操劳而略显憔悴的中年女人从随身的塑料袋里掏出一根双汇火腿肠,撕开后掰了一小块放到少年嘴里,少年机械地嚼了两下,几点碎屑零星的从嘴角掉出来,中年女人赶紧用手接住,再次抿到少年的嘴里。
如果一个含辛茹苦养育了十八年的孩子,不得不再次回归到婴儿状态,我不知道做父母的心是不是在滴血。
原以为他们是打算做公交的,但是没等车来他们就站起身,骨瘦嶙峋的男人很熟练的将高出他大半头的少年背到背上,很快很稳的朝着马路对面的公园门口走去,女人小跑一样的跟在后面。父亲走得如此之快,不是为了赶路,更不是因为强壮,仅仅是为了能够缩短重负压在背上的时间。
我想拿出手机拍下那个宛如驮着一座小山一样的背影,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很快就消失在汹涌的人流中,只剩下我茫然若失的伫立在喧嚣的闹市街头。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父亲,就是那个即使只剩下一把骨头,只要他还能站立,他就不会让自己的儿女倒下的人。
二、母亲
昨晚给老妈打电话:“您啦这两天腿还疼不啦?” “嗨,老了,就那么两下子了吧。我告诉你啊,这几天呐,我在个诊所里做治疗呢,拿电棒子在身上滚,说可以疏通全身的血管呐。” “管不管事儿啊。”现在这种治疗到处都是,五花八门坑蒙拐骗的。 “没觉出来,反正弄得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老妈的声音倒有几分兴奋,好像小孩子刚刚跌了大跟头爬起来嘿嘿嘿的样子。 “怎么还落个满身是伤啊?你这不是没事进刑场玩儿吗?” “我告诉你啊,还有扎电针呢,全算下来一天50块钱。” “还有电刑?完了完了,你算是进了渣滓洞了,还是花钱进去的。”我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花钱找罪受。 “一个疗程七天,我都做了5天了,还差两天。” “我觉得再做下去无非就是再多几块淤青外加几个针眼儿,你瞧着办吧。” “那我不做了,那钱就当打水漂吧。” 老妈这几年越发像个小孩子,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自我判断力严重倒退,属于江湖骗子重点的瞄准对象,光假药前前后后就买过n堆了,不过让人比较满意的一点就是她老人家从不钻牛角尖,每次上当之后一笑置之,比起咱家隔壁老爷子因为被骗几百大元就不吃不喝险些送了老命省心多了。让人费心的则是吃多少堑再也不能长智了。 人生有如一条抛物线,终点又回到了起点,在我眼里,老妈已经是学龄前儿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