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芳紫陌 于 2011-1-20 21:27 编辑
有一陋习，去友人处先问其有无书柜，有之则必先奔其而去，隔着玻璃门使劲儿地瞅着，恨不能把其架上的所有喜爱者均“盗”去。朋友看我恋恋不舍，杯茶释书权，“有入目者，尽可挑去看。”如蒙大赦，急速行动，多则三四本，少则一两本，置于案头，时刻准备席卷而去。
朋友支起麻将桌，三缺一，三请五唤，我贪坐书桌，生拉硬拽都不为所动，“别把我当人啊。”朋友无耐地笑笑。找别人上场，“三条”“九万”“自摸”，皆与我无关。看到精彩的地方忍不住想提笔在其下勾划几下，或旁边提几个字或折角而记之，然尚有几根清醒的神经提醒我，他人之物，他人之物，不可轻易留痕。不能写，不能划，牙痒痒，手痒痒，遂将书揽于怀中急奔出室，匆匆打个招呼，“书带走了，改日奉还。”
公交车的弱光下，我与书亲密接触，一中年妇女见状训其子曰，“看到没，再不好好学习就跟那个阿姨一样，三十岁了吧？还得那么辛辛苦苦地加夜班。”闻之，赧然一笑。
饭桌上，菜被夫君吃得只剩菜汤了，不觉，筷子在碗里无目标地转悠着，嚼两个筷子头，津津有味。眼睛随着左手的翻动飞快地跳跃着，夫君把碗都撤掉了还在餐桌上拨拉着空气。必有几夜分室而居，一盏灯下，拿笔头在本上又写又划，有时，抬头看窗外，已有鱼肚白。蜷进被窝，梦里都是一行行一页页精彩的字句。
有友胜我，一来家就翻书。一日抱幼子于怀中，幼子含其乳头于口内，她边看书边哄孩子入睡，孩子拉了一裤腿都不知道，直至孩子哇哇啼哭。
她来还书，正好我也要还书与她。掏出一看竟是一式一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大眼瞪小眼——原来，安意如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却绕了那么大的圈儿。
想起了《黄生借书说》。“非夫人之物而强假蔫，必虑人逼取，而惴惴焉摩玩不已，曰，‘今日存，明日去，吾不得而见之矣。’若业为吾所有，必高束焉，庋藏焉，曰，‘姑俟异日观云尔。’”
“非独书为然，天下物皆然。”又想起中式婚礼上的盟誓“生死与共，永不相负，同携白首，举案齐眉”；西式婚礼的盟誓，“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含情脉脉，一往情深。然后呢？然后就束之高阁，荡然无趣，避之唯恐不及。短信都是直截了当，白到不能再白，“回家吃饭吗？”“有事，不回了，自己吃。”“晚上回来亲亲我？”“累死了，没兴趣。”情人节没有玫瑰花，逼问，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钱不都你管着吗？想买多少自己买就行了嘛。”“那，说个‘我爱你’？”“麻不麻，老夫老妻了。”才三年，就老夫老妻了？话都懒得多说一个字，怕磨薄了嘴皮子。
忽然有一天天降大任于斯人。房子，车子，位子，票子，年轻漂亮的女子都跟着来了，主动的，被动的。李煜的词写得好，改一下更觉有趣“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卿边去。衩袜步青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吾为出来难，教君瓷意怜。”“借来的书”被时时摩挲，日日承欢，如膝似漆。家里的那本束之高阁，不再问津。直到有一日，借来的书威逼利诱，“离婚！不离有你好看。”“我有了，再不离我去你单位。”才知道“书”“借”久了，弄出大故事来了。惧了。忘了书原本就是他人处借来一阅的，终究还是要还的。家里的才是正版，这借来的充其量也就是流行版而已。不还，也有，那就是“珍藏版”了，“袖珍版”了，于暗室，于阴处，于“书柜”最深处，不能让世人见得，筑个金屋，“阿娇，实在对不起了。”偷偷摸摸得来的东西终究不那么光明正大。你希望借给你书的人忘了这回事，但问题是你能忘得了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处理掉“借”来的事故。身心俱疲地回到束之高阁的藏书跟前。百合莲子粥，润肺止渴、宁心安神，清心，明目。按在肩头的是一双被洗衣粉、洗洁精、姜葱蒜浸染过的一双小手。
外国的月亮就是圆。书非借不能读也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是大好事。但除纸质书外，其它“借来的书”可要三思而后抚。或许你手中看似最迷人的书多年前已藏于你的书柜，只是你久不闻其香了耳。她是你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永不相弃，白头偕老”盟誓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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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0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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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卿边去。衩袜步青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吾为出来难，教君瓷意怜。”
燕子，帮你编了！
我不能对着电子屏看书，不能勾划不能写点字 ，手痒痒。
悄悄地告诉你，那只是很少的时候。我看你每天那么早就在打理版务了，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