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与《兰亭序》的千古情结

故事整理：唐山妞妞

 

题记：从小我就喜欢听老人讲故事和传说，常常为传说中的正义而乐，也为故事里的丑恶而悲。后来，我发现不管多大年龄的人都能讲一些故事和传说。渐渐长大的我才明白，其实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颗童心，寄托着儿时许多纯真的梦。如今，这些故事和传说已经从小学课本、课外书、书店的货架上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异国动漫，外国童话。这使我很纠结，于是，我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些故事和传说整理出来，也算是对儿时的一种幸福和回忆吧！   

 

 

唐朝贞观年间，太宗李世民每天忙罢了朝中的大事以后，还喜欢抽空练练书法。太宗尤其喜欢王羲之的字，把右军的真草书贴，差不多搜集齐了，唯独得不到《兰亭序》。后来听人们说，这本真迹在辨才那里保存着，于是便差人携带贵重礼品，专程去永欣寺会见辨才。没想到辨才却把太宗的“御赐”原封没动，全部退了回去。而《兰亭序》呢，当然也没有献出来，差官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京复命。

 

太宗听说以后，心想是不是辨才觉着我派个差官去取宝，是对他的不够尊重，礼貌有失，心里不高兴呢？没有办法，只好第二次派大员带着圣旨，把辨才从永欣寺千里迢迢接到了京城，当辨才到达长安城外的那天下午，太宗又派了十几位文职大臣出城去迎接，第二天又大宴百官为辨才“接风洗尘”。

 

宴会以后，太宗亲自向辨才询问这件事。不料，这辨才是个很讲信义的人，他想到当初师父临终时的嘱咐，又想到了师父在世时对他的恩情，就决心拼上一死，心想虽然面前坐着的是万乘之尊的皇帝，自己也决不能办出对不起师父的事情。于是他就痛痛快快地向太宗回奏说：“先师智永是王羲之的第七代子孙，《兰亭序》是先师的传家至宝。贫僧受先师重托，代为珍藏。今天我如果妄自做主，奉献万岁，先师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贫僧有何面目再会先师呢？”

 

太宗是个明白人，一来觉着辨才说的有理，二来也看得出这人倔强得很，勉强他不得，就只好改口说：“借孤一用，过后原物归还如何？”辨才接着又说：“宫中人多，若有闪失，贫僧悔之莫及。”太宗看出辨才的态度坚决，又不好为这件小事动怒，只好作罢，谅让辨才返回永欣寺去了。

 

太宗呢，由于得不到《兰亭序》，心里很不畅快。想着自己身为帝王，富贵尊荣到了顶点，没想到向一个和尚讨件东西，竟丢了面子，买呢，他不卖；借呢，他不给；献呢，他更不干！弄得我大唐天子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想来想去实在窝火、憋气，写字没有灵感了，喝茶没有口感了，真是浑身的不自在。

 

再说辨才呢，经太宗这么几次翻腾，谁还能不知道我辨才手里保存着《兰亭序》真迹？以后是再也难以保得住这个秘密了。他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此后恐怕永欣寺将再无宁日了。

 

一天下午，辨才正在山下一家茶馆里独自品茶，外间的棋友们正同一个从不相识的外乡人摆开了阵势，杀得是天昏地暗，难解难分，这人力敌众将，稳健沉着，一招一式均不同凡响；不大一会儿，可把这群棋迷杀得个落花流水，稀里哗啦。棋迷们眼看不是敌手，只好向里间搬兵借将，把辨才请了出来。

 

辨才到外间一看，只见这位外乡客人约摸有五十开外的年纪，中等身材，黑色小帽，青布长褂，留了两撇八字胡，满脸的斯文相；彼此也没有细问对方的来历，只是随便客套几句，便坐下枪来剑往的交起锋来了，看来这正好是两个高手相遇，险棋绝招一个接着一个，马踏斜日卒过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一圈棋迷们看得眼花缭乱。连战三局，一直到太阳落山才算下完，结果是第一局辨才胜了两颗子儿，第二、第三局都被这位外乡客人逼和了。下完棋，辨才非常高兴，不由分说，硬要把这位外乡客人拉到寺内安歇。

 

一路上辨才好象多年难得遇到一个知音人一样，乐呵呵地说：“先师驾鹤西去之后，这几年一直没能棋逢对手，今日有缘结识先生，实在幸甚！”客人也接着客气了一番，便随着辨才进了寺内。小僧献茶过后，不大一会儿，暖酒一壶、小菜四碟，素面两碗端了上来，二人边吃边谈，对答应酬十分投机。当晚，二人诗词唱和，南北趣事，谈天论地，一直畅谈到深夜，辨才才起身亲自把这位客人送到东厢房内的北间安歇。

 

这位客人自称家住中州洛阳世代都是陶朱弟子，经商为业。这次远来江南，一来是打算采办一些浙江湖广的绸缎百货，二来也想借这个机会游历一下江南的山色湖光，没想到货物迟迟办置不齐，只好漫步山林，……。

 

就这样，这位外乡客人就在永欣寺里住了下来，同辨才二人除了每天下棋以外，就在一起谈今论古，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畅谈国事，关注民情；品评诗词歌赋，高论战国春秋，兴之所至，花卉园林，风生水起；真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说。这位客人比辨才大六岁，二人干脆以兄弟相称，每天几乎形影不离。

 

时间真快，转眼，这位客人来永欣寺将近一个月了，一天晚上，他们两个又由青灯作伴，品茶闲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从山水丹青扯到了翰墨书法，一提到书法，很自然的就谈到了王羲之和他儿子王献之，言谈之中，辨才看得出这位客人对“二王”佩服得五体投地，并说他这次南来还随身带了几本“二王杂贴”，以备闲来无事，读贴消遣，品味高雅。说到这里，辨才接着说：“如果方便的话，不妨明天请把贴本带来，好让愚弟见识见识。”客人随即满口答应。说罢兴犹未尽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房安歇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这位客人带着那几本“二王杂贴”，来到了辨才的房门外边，服侍辨才的小僧觉着师父与客人相交已深，也没有进屋禀报，就让客人独自进到了师父室内，辨才见客人来到室内，连忙起身接过客人手中的几本杂贴，放在书案上，慢慢地翻了几页，连连含笑点头，然后又随手把杂贴合上，交还给了客人。

 

辨才这才笑着说：“杂贴倒是不假，可这并不是王羲之的拿手杰作。愚弟倒有一帧真迹，也实在称得上是稀世之宝！”客人反问道：“什么贴本？”辨才回答说：“兰亭序”。客人听罢反而笑了起来，接着说道：“二、三百年来，几经离乱，真迹怎么还能保存得住？一定是临摹伪作，不可轻信。“辨才立即争辩说：“先师正是王羲之第七代子孙，此贴一直为王家世代珍藏，先师临终时亲自将此贴交给愚弟，并嘱我代为珍重收藏，怎么会有差错？兄若不信，我当即取来请兄过目。”说罢，他就把坐椅放在书案上面，然后拿了一把小刀，爬上书案，登上坐椅，用小刀从屋梁上撬开一个小木盖子，又从木盖下面的槽内取出了用黄布包裹着的一本字帖，这才从书案上跳了下来，打一布包，请客人鉴赏品味。

 

客人一见，心想这样的书法，可真叫“龙跳天门，虎臥凤阙”。这王羲之的真迹遗墨，在当今真真是绝世之宝，难怪皇上为想得到这本贴子费尽了心思。虽说这位客人心里大吃一惊，表面上却又装作另外一副样子。他不仅一口咬定这本《兰亭序》是后人的伪作，同时还胡乱挑剔，吹毛求疵，指指点点地说这儿也不对，那也不好，把这个贴本说得毫无珍贵之处。辨才这时又急又气又没有办法。二人争辩多时也得不出个结果来。

 

从这以后，他同这位客人仍然照常下棋、聊天，朝夕作伴。

 

一天，山下有朋友请辨才赴斋吃饭，将近中午时分，辨才让小僧锁了房门，这才出了寺院，下山去了。不大一会儿，这位外乡客人突然来到辨才的房门前面，把小僧喊了过来，轻声说道：“有件东西昨晚忘在了你师父的房内，现在我准备用一下。”小僧听罢随即就把房门的铁锁打开，让客人独自进屋去了。客人进到室内，回头一看，小僧站在门外边等候，于是就很快把《兰亭序》和几本《二王杂贴》一起拿了出来，向门口的小僧笑着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住室。又停了一会儿，趁寺院僧人正吃午饭，又装作外出转悠的样子，走出山门，离开永欣寺，下山直奔驿馆去了。

 

原来这位客人，正是太宗驾前的监察御史，名叫肖翼，这人足智多谋，心眼不少。他受了唐太宗的指派，来想法赚取《兰亭序》。一个多月前密奏太宗后，就微服出行，行前又从太宗那里借来几本《二王杂贴》作为诱饵。然后就悄悄地离开长安，直奔江南永欣寺。到了这里以后，又打听到辨才常来山下茶馆里下棋，于是每天都在茶馆里等候时机，想着法儿接近辨才。谁晓得连肖翼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竟办得这么顺利。

 

肖翼回到驿馆以后，立即换上朝服，召集随员，并派人去永欣寺把辨才请到了驿馆。肖翼见辨才进了院内，急忙走下位来，把辨才迎进了厅堂，并让免礼、赐坐。辨才这时才看清楚。原来这位朝廷大员正是自己相伴多日的棋友，一时弄得莫明其妙。这时肖翼慢条斯理地说：“万岁为得《兰亭序》，操劳多日，寝食不安。本官奉旨南来向禅师借取书圣遗墨，多蒙禅师相助，使本官不虚此行；分手在即，特备素斋请禅师来馆话别，谨表谢意。”肖御史告别宴会前这几句文诌诌的词儿，还没有说完，可把这位烈性子的辨才气死了过去。

 

等了好大一会儿，辨才才慢慢地醒了过来，脸色腊黄，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这时只见他勉强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眼珠子死死盯着肖翼，竟把这位御史大人盯得慌了神。正在这时，辨才突然站了起来，直着嗓子大声吼叫道：“弟子愚昧，愧对先师……”。嚷罢，只听“咚！”的一声，便一头碰死在厅堂的红漆圆柱上。

 

辨才的刚烈举动，这一下可把这位御史大人给吓傻了，停了好长时间，才好象从梦中醒了过来，连忙派人购置棺木，把辨才的尸体暂时收敛起来，暂停放在永欣寺。临别前，肖翼扶住棺椁默默地呆了很久……

 

肖翼料理了辨才的后事之后，就立即动身返回长安。见了太宗，呈上《兰亭序》，皇上龙心大喜，当即重重赏赐了肖翼。肖翼“谢过龙恩”之后，才把辨才碰柱身死的前后经过，向太宗禀奏，太宗听罢，双眉紧锁，停了好长时间才命肖翼：“厚葬辨才。”接着，长叹一声说道：“联之过也！”

 

据说，唐太宗死后，《兰亭序》也随之殉葬。至此，《兰亭序》的踪迹成为千古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