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请您帮个忙，让俺娘搭你的车到山下去行吗？  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说话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身着劳动布工作服，脚穿一双胶底鞋，鞋尖上露出了脚趾，头发乱蓬蓬的，满脸烟褐色，能看清的就是两只眼睛不停地转动。中年男子是林场的一名工人，一大早就忙着给汽车装木料，他们几个 人装了6车木料，整整干了三个小时。他连一口水还没顾上喝，就领着他娘一个个恳求开车的师傅，能搭个车吗？中年男子的声音显然带着一种期盼与渴望的心情，眼睛里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已与前面开车的四、五位司机都说过，可人家总是面带难色，婉言谢绝了。“如果这位师傅再不愿带俺娘下山，那麻烦就大了，娘在这里已住了数月时间，早就要走，可师傅们都不乐意搭他们的便车。娘今天要是再走不了，又要等到何时呢？” 中年男子想到这里，一双乞求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大明。  这时，忽然听到远处有几个开车的师傅喊到：“ 大明，我们先走了。”“你们先走吧，我后面就来。”大明答道。这时只听到发动汽车的马达声嘎嘎乱叫，发动机的轰鸣声响成一片，中年男子一看拉木料的货车一辆接一辆开出了料场，母子俩的心情显得更加焦急了。  这母子俩，大娘淳朴善良，中年男子憨厚老诚，他们娘俩今天搭车的难处，大明早就看到眼里，这使他想起住在乡下的母亲及大弟那天搭车的情形、与这娘俩竟是那么相象。上个月，大明的母亲及大弟来单位看他时错过了班车，也是搭车来的。他大弟说：“那天搭车很不容易，大多师傅都不愿带，等了很久才搭上车。”这时，他觉得现在来搭车的这位大娘就像是他的母亲和大弟，求人搭车是那样艰难…… 母亲在大明这里住了几天，临走时，特意嘱咐他：“你也是个开车的，以后如有人要搭你的车，一定要带上人家。”

母亲的话好像又回响在大明的耳傍 ，他稍犹豫了一下便对中年男子说： “行啊，让大娘上车吧。”

    中年男子显得很激动，两眼红红的，豆粒大的泪珠顺着褐色的面庞悄悄地滚落下来。他那黑褐色的面庞，被泪水冲刷过后，露出一道道古铜色的皮肤。他打开车门，中年男子急忙把他娘扶上汽车的驾驶室坐下，又赶紧给大明递上一支烟，并喊他的同事要送一个切菜的木墩子给大明。中年男子脸上流光溢彩，笑容很灿烂。

一声马达轰鸣，汽车发动了，大明挂上了一挡，稍稍加了一点油门，缓缓地起步将车开出了料场。他的车足足装了四方圆木，行驶在坡路上显得有点吃力。

车已走远了，大明从车门处伸出头，他无意中看见那位中年男子还站在那里，目送着这辆母亲乘坐的汽车下山，脸上的笑容停留了很久很久。

     以前同事们常称赞他乐于助人，常常为一些素不相识的人排忧解难。但这次他还是犹豫了一下。他想：自己开的这辆车是个 “老牛”车了，车况很差，同事们都说平路跑不动，上山直哼哼，除过喇叭不响到处都响。更何况这次是在深山老林拉木料，全是临时开挖的小便道，大多的路段窄得刚刚能过一辆车，有的地方，车后轮胎只能担半个车轮过去，再往下看，万丈深渊，一眼望不到沟底，真是险象横生让人提心吊胆……

 他的那辆“牛车”，一路上接二连三的抛锚，一会儿弹簧钢板断了，一会儿轮胎又没气了，他总是反复不停地修车，才到中午，就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只觉得眼冒金星，脸上大颗的汗珠往下淌。这时，他发现大娘好像在旅行包里掏着什么，但没想到掏出来的竟然是几个油饼子。大娘说：“你饿了一天了，快来吃几个充充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吃了几个油饼之后，大明一身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他连连向大娘道谢说：“今天要不是这几个油饼子，那早就把我饿扁了。”大娘笑着说：“今天要不是搭你们的车，我不知还要住到啥时候呢！”   

‘老牛车’慢慢爬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前面的车一个个不见了踪影，他的车象掉了队的‘伤兵’，又像失群的孤雁，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当他赶到预定的旅店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大伙一见他的车回来了，个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大明也为能把大娘平安带下山来，而感到欣慰和自豪。

大娘到家了。临走时，大娘对大明说： “谢谢你了，你人厚道，开车也稳当，下次还搭你的车。”并一再让他去她家喝口水，为了赶路他只好婉言谢绝了大娘的一片心意。大娘连连向他招手，他也微笑着向大娘 挥 手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