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三天小长假几乎是猫在屋里。弟弟妹妹回老家给父亲祭坟，建议我不要去了，他们代我就行了，其实我内心还是想去的。
清明前我就做了个梦，梦见了慈祥的父亲。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八个年头了，这样的梦我经常做。父亲对我最亲，所以父亲的离开对我打击最大，自从父亲去世后，我的身体也渐渐垮了。终于在去年我住了几次医院，身体正在康复康复中。所以清明前，儿子打来电话劝我清明就不要回老家祭坟了，妻子也不建议我去。
父亲的去世是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说白了是因为一次胃镜检查把人检查的没了。
那天凌晨我还在梦里，弟弟打来电话，抽泣着告诉我父亲不行了，我一下就懵了，昨晚还好好的，我离开时父亲还下楼送的我。这才几个小时？当我赶到医院，父亲正在抢救。我在抢救室门口徘徊，听见一个医生对另一个医生说：已经几个小时了，人已经走了，那无谓的抢救只是在安慰家属。
我一下子冲进抢救室，那些医护人员都惊呆了，以为我来闹事，我告诉她们：你们尽心了，我不是来闹事的，教我怎么做，让我来。
当我给父亲做心脏复苏按摩的时候，那拟制不住的泪水一滴滴的掉在了父亲的身上。
那次我没有要求医疗赔偿，只是让医院出一辆救护车当天下午就把父亲的遗体拉回到老家。
要救护车是因为村子上有讲究，死了的人不能进村子的。为了掩人耳目，救护车配有护士，卦着吊针，氧气袋。事后我买了几十串鞭炮，在唢呐声中，从东到西每家门口放一串鞭炮，我带着弟弟妹妹表弟表妹以及我们的孩子们，在每家门口跪拜致歉。村民是善良的，没有任何人责怪，只是许多人说我傻，干嘛不要赔偿呢？我想亲人都没了，还要钱干嘛？
父亲的寿衣是我亲手给父亲穿上的，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小时候父亲不知道给我穿过多少次衣服，我今生只给父亲穿过这一次。
夜晚守在父亲的遗体旁拉着父亲冰凉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父亲。姑姑说千万不要让眼泪掉在父亲的身上，千万不能让猫进来，猫叫死人会诈尸。那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呀，一滴滴的掉在父亲的身上。我多么希望这时候真有一只猫闯进来叫几声，让父亲坐起来一把抱住我。
永远不能忘记父亲走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在住院部的另一栋楼上，已经休息了。我和弟弟妹妹，还在父亲的病房陪父亲聊天。那位值班的女军医查房，和蔼的告诉我们，第二天她交班前要给父亲做个胃镜。叮咛不要让父亲吃早饭，等做完胃镜后再吃，并叮咛让父亲早点休息。正好弟弟换了个新手机，试手机无意中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了。
那是在空军医院，临近春节了，母亲闹着要住院。母亲没病就是心理作用，每年母亲都要住一两次医院，而且必须是大医院。在交大附院给母亲做了全面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医生拒绝了住院的要求。可回来后母亲一直闹腾，母亲娇气要不住院可能那个春节都过不好，于是只有托熟人在空军医院住院了，妹妹就是来照看母亲住院的。正好那段时间父亲胃口不佳，既然有床位顺便也住院调理一下。
晚上离开时父亲送我到的楼下，当我从车库开出车时父亲仍然站在住院部楼口，听见父亲叮咛到：晚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我回答道：天冷，回去吧！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和父亲讲话。后视镜里的父亲伫立在寒冬的风中，在昏暗的路灯下渐渐模糊，没想到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父亲。
父亲走后，每当夜晚想起父亲都是泪流满面，有几次夜深人静我驱车一百多公里，不进村子把车子停在沟口徒步去了父亲的坟上，陪父亲抽根烟，说说话。天是那样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心里却没有一丝点的恐惧。终于村上有人发现了我的踪迹，于是有人带话给我：人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别去打扰他。
我后来做了一个梦，那个梦一直记忆犹新：在一个火车站，我送父亲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悲伤，没有欢乐，车站很小，朦朦胧胧只有几个旅客，我问父亲：车票买了没？父亲没有言语只是递给我一叠购物劵，我拿着购物卷径直走向一堵没有窗户的墙壁，这时墙壁上忽然开启了一扇窗户，里面一位里面穿着军装外套白大褂的漂亮女子接过我递上的购物卷，从中间抽出三十四元钱，把剩下的还给我，我一看这购物卷明明是冥币呀，再看窗户已经没有了。这时传来火车进站时声音，我拉起父亲走到那堵墙，忽然墙上开启了一扇门，父亲径直走了进去，我想送父亲上车，被检票的女子拦住了，再看看那女子竟然还是那个卖票的同一个女人，墙合拢了。
醒来是一场梦，那个卖票检票的女子是曾相似，她不就是给父亲做检查胃镜的那个女军医吗？！可那个三十四元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回味这个梦，我渐渐明白了，父亲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就这么走了，毫无痛苦的走了，之前我还记恨那个女军医，忽然我有点感激她了，她是一个天使，我不应该悲伤，她送父亲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许那天晚上父亲已经有了预感，或者他心里明白，于是他一定要送送他最心爱的儿子，在夜幕中默默地给他的儿子告别。眼看着他的儿子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
发表于 2024-4-7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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