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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时事 六星杂谈 UFO升起的地方(更新至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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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FO升起的地方(更新至三十)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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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24-2-15 22: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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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知音 于 2024-4-30 11:49 编辑

  往前,对!往前走,昨天经过这里时,好像就是从这里拐弯的。我仔细地看着几十,几百米长的大田伸向远方,整齐的田垄上绿油油的白菜,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像学校排队的同学们越排越远,越排越小。三三两两的社员们在地里用锄头低头铲着地,时不时用袖子擦一下汗,或者摘下草帽扇几下风。

  这里的地真长,这里的地真平,四面看去虽然也有山,却好像比老家的山矮了不少,也小了许多,老家的山比这高大雄伟了许多,站在村中间的大道上,就感觉四面的大山劈头就压了过来,仿佛给人上不来气的感觉。以往感觉着村子好大,村里有学校,有大队,有大合社,有磨米房,有牲口棚,那些沟沟岔岔的其他五六个小队到这办事,都艳羡这里的好环境,地势平,还能种水稻。和这里相比,有种进城的感觉,这里的房子真多,瓦房也多,也高,昨天和小伙伴到临近的厂子溜达,那机关的房子就比大队部雄伟了不知道多少倍。

  走了几百米,忽然觉着好像不对路,不是应该往左边一拐就到我们村么?为什么不像呢?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错就再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赶紧往回走!

  路上好玩的东西很多,顺手在路上捡到几个圆啪叽一样大小的雪花形状的铁片片,当了宝一样拿在手里,小手捡到一把的时候,又回到出发的地方,往哪个方向走呢?再看看地形,再试探着走一段,然后再往回走。

  土路上偶尔经过一两个人,也不过是多瞅了我几眼,看看谁家的小孩,仅此而已,没有人来问问我,我也没想过找人问问路,我实在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别说什么村什么乡,什么县市都不知道,只是往四面的道路不停的试探着走,看着不似心中印象,就赶紧回到原地。

  天上的太阳渐渐偏西,晚霞斜照进大地,绿油油的白菜叶子都闪现出金黄。我这时已经感觉到腿累得走不到了,只是还不敢停,也不敢走太远,走丢了,连离家最近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一辆自行车从远方骑过来,到了近前才看出熟悉的身影,那是爸爸。看到了主心骨,我跑了过去,车子在身边嘎然停下。

  爸爸少见的没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是关切的问道,害怕没?

  没怕!其实,我真没怕,只是有些着急而已,这不是找到家了嘛!现在想来,不是我胆子有多大,而是天上的大太阳还明晃晃的,如果到了天黑,或许就会哇哇大哭找爸找妈了。

  那时我九岁,情况有些特殊,是走丢了,搬到这里第二天走丢的,我对这里感到新奇,这里的小伙伴对我们也感到新奇,玩是天性,一分钟不到我们就混熟了,八九个人就到处开始游荡起来,他们为了一尽地主之谊,就把他们认为值得一看的地方,领我们溜达个遍。

  在一个商店里我们走散了,严格的说,是我看着花花绿绿许多没见过的东西眼睛就不够转了,等我想和身边的小伙伴分享对某种东西的看法时,回头发现大部队不见了,包括姐姐妹妹和那几个小伙伴,出来找了半天,竟然连这个商店都找不到了,于是再不敢乱走,只在这能看到的路径上打转不敢再远走,直到遇到了爸爸。据说是这支大部队又不知转了几圈之后,发现不见了我,姐姐妹妹赶紧回家通知爸爸,这时候想到的不是责怪,爸爸赶紧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这活动最后成了传统,新搬到这里的小伙伴们,我在这里混熟后,也领他们出去转,最后都到了十五六人,人数不是没有增加,又出现了别的圈子。让人遗憾的是,他们都比我精神,没人再像我一样把自己弄丢了!

  这里原是一座大煤矿,应该说还没投产就关停的煤矿,这里离太子河太近,在河道下开煤矿自然困难诸多,而且,当初勘探时,正好勘探到中心的位置,于是预计的储量就翻了好几翻,种种不利因素造成了煤矿的关停,据说,如果煤矿再坚持几个月,这里附属设施会跟进不少,比如大礼堂,浴池,宿舍,幼儿园之类。其实,这已经不错了,留下的国定资产,便宜给了同是矿务局系统的另一单位。

  我家分到的是一个绞车房,其他的有的分的是牛圈,有的是猪圈,有的是仓库,一点点的外来人把许多空房子填满,后来我们总是掰手指头算算,谁家先来的,谁家原来是做什么的,分到牛圈猪圈的就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我们看他们的眼光像猪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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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4-2-15 22:3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UFO升起的地方1-11

本帖最后由 知音 于 2024-4-2 11:07 编辑

1-11:

  (一)
  
  我们住的是绞车房,房子上边是水泥捣制的框架,因为没正式投产,所以建到一半就停了工,但基本的大轮廓已经成型,远远的看上去像一座水泥桥向上起伏,又向下延伸,正对的通往井下的水泥浇筑的洞口。
  
  这洞口我进去过一两回,倾斜着朝下延伸,坡度有些陡,我只是跟着别人往下走过几米,就再不敢多走一步,怕摔一跤一直滚下去,下面有多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耳边传来滴水声,也有河水流动的声音,经过洞壁的回声加持,沉闷恐怖了几分。
  
  为什么说是我们的绞车房,因为整个绞车房被分成了四家,我们家占据的是最大的一间,原来房门的朝向和邻居大门挨着,邻家养着鸡鸭,猪狗和厕所的气味让人不爽,所以门便砌死了,又顺着上面桥的方向把后面打开,直到从这里搬走。
  
  邻居姓张,和我们共用墙壁,但那时候的墙是真结实,炉渣灰烧制的青砖杠杠硬,那时的水泥标号也足,这坚固的墙体完全不担心隔音的问题,有时候社会的进化不全是好事。老妈去邻居家串门,隔着墙喊是都听不到的,有时我们犯懒又不想走门跑出去,就只能敲击暖气管子。据说,如果这煤矿能干下去,我们这里是要楼上楼下通暖气的,当然,我们也就搬不进来了,这两寸的暖气管子后来便宜给了我们,老爸把它送进了收购站,换成了我们的一部分学费。
  
  邻居的邻居姓宝,也是共用的墙壁,楼上姓常,当初修建时,大概是作为一个整体使用,如今却被拆分成四家,其实,我们每家的理想都是,这要是属于一家,那简直就是一栋小别墅。
  
  张家的公子小我三岁,他家就一个孩子,就有些娇生惯养,如果说我们穿着的衣服是除了补丁就是窟窿,他穿的简直是绫罗绸缎,当然没那么夸张,但衣服有些粉嫩却是真的,摸起来也滑溜还簇新。这脾气有些要尖,就不太合群,经常咧咧哭着回家说受了欺负,张家大爷就领着孩子去找,我是挨过两回胖揍的。记着最清的一次,老妈顺手拿起一把雨伞狠狠的抽我屁股,直到把雨伞把打折,那大娘才笑呵呵的过来劝架。
  
  这让我又是心生歹念,有一次,这小子上我家厕所,刚好是新掏了两天,农村的旱厕是每个脚脚踩一个宽木方,外边是破布,破麻袋片油毡纸围上的,我两记石头飞到破布上,砰砰两声他是应声掉落粪坑。这回我是做了好人,拉他到下边的汽修厂有水管的地方进行冲洗,他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掉进去的,大娘是表示了感谢。
  
  楼上的常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比我大一岁,老二比我小两岁,老三大概就是小三四岁了。
  
  张家和常家共用一个院子,或者可以说常家没有院子,进院门往右架竖着一个焊接的铁梯子,大概能有一米宽,这是常家出入的唯一通道。
  
  某天,老妈家中做饭,气压低时灶坑不爱进火,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是用秫秸穿成的盖帘扇火,不知今天为何不灵,直把我们都呛出屋来,我到那烟囱去查看,只见一个破铝盆严严实实的扣在烟囱上。
  
  我家的烟囱略高于常家的房门,气压低时,烟尘盘亘着往下,不爱远走,大概就飘进了常家,这老二就拿起这破盆,报了烟熏的仇恨。其实,这也怪不得我家,家家的烟囱都那么高,偏偏他家还住在楼上。
  
  煤矿黄了以后,剩下的许多物质就不怎么管理,都露天存放,不远处就堆着上百根十米左右长的铁管,直径二十厘米左右,大概是排水的水管,管两头都是圆盘一样的结构,七八个螺母孔,大概是连接用的。老爸去扛了一根,一面正好可以坐在烟囱座上,另一面用铁锯锯到何时的位置,毕竟十米高的铁管子立在房上,实在不好固定。
  
  多年以后,老爸老妈看到常家老二都会说,你还堵过俺家烟囱哪,这老二就呵呵的笑着,毕竟他和那嘎子哥比不了,他不会打鬼子。还有个话题就是,他到我家闲玩,正赶上午饭时间,老妈烙的煎饼平时都叠的板板正正的,放在外边凉快干燥的地方,吃饭时,在锅里串一下气。这次他赶上了,老爸就问他,吃煎饼不?换做一般小孩,或者说吃,或者说不吃,他老成了许多,伸出手道,拿来吧!
  
  宝家是两个孩子,哥哥比我们小了好几岁,后来我们做游戏时,他一直是在后边打狼的,妹子就更小了,只记得是属小绵羊的。
  
  (二)
  
  父亲是退伍军人,党员,退伍后在村里做政治队长,后来某煤矿招工,在农村人心目里,这叫铁饭碗,国家供养,不用再靠土里扒拉食,所以从者众。那些没当过兵的人心里就暗悔,怎么没去当兵。
  
  煤矿工人被称为人类的普罗米修斯,话虽说的好,但是矿洞里事故频发,这里是距十八层地狱最近的地方,经常透水,冒顶,瓦斯爆炸,事故爆发时,不管你是不是党员,是不是当过兵都是无差别对待,有的只有幸运二字,这情景之下,就有人退缩,蓝天下,阳光里,做一朴实的农民也是很幸福的事。
  
  父亲做得好,年年都是先进,优秀党员,那个年代这些成绩都是靠干出来的,后来抽调到武装部工作,负责民兵训练工作,特殊年代,这群健硕的煤矿工人用到战场,绝对是一支生力军。
  
  下井有补贴,在井上工作几十块钱除了吃饭,邮寄给父母,剩下的钱买口粮都不够,于是,父亲又要求到井下工作,这次就遇到一次事故,砸折了好几根肋骨,不得已又调回武装部。后来,局武装部要抽调一各方面都好的过去工作,父亲被选中。
  
  我初到这里,就发现一些高大的建筑上仍有红油漆刷过的标语,什么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什么抓革命,促生产之类,有些字不认识,是到了五六年级才认全的。保卫祖国,就得全民皆兵,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民兵的重要性,平时为民,战时为兵,这时也不分什么工农,都有民兵组织。
  
  作为XX市最大的企业——XX矿务局,这工作也是重中之重的,整个矿务局最重要的弹药库必须要交到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人手里,这是抽调父亲到这里工作的原因。
  
  这是我当时见过最大的房子,几百平米的面积,以往在电影中才见到的炮弹箱子,,每个库房都摞得满满当当,整齐划一,库房里照明的灯都带着灯罩,三百瓦的灯泡像变了型的大黄瓜种一样粗,亮起来发出夺目耀眼的光,在农村时,普遍用的是二十五瓦的灯泡,这无异于星星与月亮的差别。
  
  在这里,我见到小巧的手枪子弹,平时民兵用的打靶用的步枪子弹,比手指还长的机枪子弹,手榴弹,甚至还见到了40火箭筒,就是几年后看到的影片《高山下的花环》中,小北京扛着端越南鬼子碉堡的神秘武器。
  
  我好奇的问父亲,步枪和手枪的去处,父亲解释说,武器和弹药不能放在一起,坏人一起得到,别说警察,就是军队镇压都费劲,这是我从电影中学不到的,以往认为端了军火库就无往不胜,端起枪往外突突就可以了,到后来读书,才知道,枪械中,枪和枪栓有时也要分开,没有了枪栓的存在,枪也成了摆设,像烧火棍一样无用。
  
  真枪实弹的训练毕竟机会少,有时候用的是教练弹,弹壳是一样的,弹头却是用硬质塑料结合而成。这东西的存在大概是为了往弹夹里压和上膛的速度做准备的。
  
  过年的时候,家里只是象征性的买了几挂鞭,几个吐球,学名魔术弹的,剩下的二踢脚都不买,弹药库里都有。
  
  我家放的是信号弹,手榴弹,地雷,爆破筒,不是TNT炸药,也不是钢铁材质那样的真家伙,听起来声响却并不逊色多少的民兵训练弹。电影中,发动总攻之前都是两颗信号弹腾空而起,那是用枪发射的,这里是火柴点的,纸壳筒的,也是两色照亮天空,手榴弹和地雷,爆破筒同样都是纸壳筒卷制火药而成,形状和真实的也差不多,白绳作拉环套在手上,用力甩出去在空中爆炸。手榴弹还可以,地雷和爆破筒危险系数太大,就固定在哪里,拿绳子去拉,我们是远远的躲着,那声响真是惊天动地。
  
  弹药库是重地,保管员人员有了,向当地要个空房子那就更不在话下,矿务局机关安排下的,下面小单位只有迅速的响应。父亲做了半年又和单位反应,两地生活不便,不能照顾家里,还是单位出面,出车把家迁到这里,又出面把我们的户口迁到所属的生产队,在那个年代,不客气的说,大单位的介绍信有时候向通行证一样好使。
  
  除了我们这半山坡绞车房的四家,还有山坡顶上的两家,一家姓顾,他家那小房大概不到十平米,另一家姓徐,他家的房子倒是很好,纯红砖,红瓦,大概房子没竣工几年,房子也大,有顾家四五个大。顾家离松树林二三十米,徐家则是被树林半包围着,我们当初可是很坚定的认为,这好地方,烧柴都不用现割,随时都可以上树拽两把松树枝点火。
  
  这些人家,基本都是这单位的元老级员工,或者是最先落户到这里的,多数还都是从营口过来,说话几乎都带家乡话的味道——棒丁,棒字读二声,经过他们的讲解,棒丁好就是特别好的意思,棒丁香,棒丁大就都可以理解了,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号——下乡青年。在我的认知里,一直并且直到很久都坚定的认为,有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个概念的,那个激情时代,中学,高中学生就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战天斗地。我中学时代甚至出现一首歌,唱得是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知识青年要下乡去,毛主席还教导我们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一直认为这是很光荣的事。我的老家也有,据说落实政策之后,又都抽回了自己的城市,我认为这些邻居们应该也是,只是几年之后,才知道他们的文化水平甚至和老妈差不多,再细问原来下乡也是有区别的。
  
  下乡知识青年是以学生的身份过去的,而社会青年则多数是闲散的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许多还是吊儿郎当的渣子,让他们下乡纯粹是给社会减负,让他们到农村自己混生活,也磨砺一下他们的戾气。
  
  知识青年回城时,也影响到他们,但文件中规定,下乡青年在农村结婚生子,成了家的不予回城,这政策无疑如晴天霹雳一般,哪怕工人和农民都是为社会服务,同样受人尊敬,说得再完美都没用,生活中城里的人完全能感觉得到落差的存在。于是携夫契子,领妻挎女的,组成了战斗小分队,回来上,访,据他们自己说,无论哪级政府,哪个衙门门口都去跪拜,跪着的,躺着的哭声震天,孩子们没见过这世面,以为娘老子们都得了失心疯,也跟着哭,一时间大小好几重唱,把人唱得絮烦,就网开一面让他们回城,回城要吃饭,下乡的人都给安排了工作,然后就又分房子,把来自农村的妻儿父子都接了过来。
  
  这属于皆大欢喜的,父母儿女得以大团圆,据说,许多家庭没有这份闯劲,最后都是闹得生离死别,为了回城,除了离婚没有更好的办法。一代曲政策造就了数不清的男陈世美,女陈世美的故事,是造化弄人还是天地毁人?只能归拢于时代这个破筐。
  
  (三)
  
  在家玩了多久?不知道,十天?一个月?两个月?那些天简直是玩疯了,忘了寒暑,日月,只记得忽然有一天,父母说你该上学了,我才知道我原来还是一名学生。
  
  新学校在生产队一侧,铁路这边大致分为三个势力范围,沿铁路基本归铁路管辖,中间和左右两侧山头归我们这个单位,往沟里而去则归生产队。
  
  操场不算太大,但学生不多,还是显得空旷了许多。学校则比以前那个学校破烂了不少,教室也少,总共五间,仓库一间,里面放着柴火,堆砌着半间煤块,另一间是学校办公室,剩下三间是教室。
  
  看见父亲和校长热烈的握着手,交谈着什么,然后又领着我去找老师。这校长很有水平后来调到中学当了校长。
  
  我的新班主任是女老师,姓郜名淑芝,所以记得请,因为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老师,没有她,估计如今也认不了这许多字,更谈不上写这作文了。为了摸底排查我的水平多高,老师出了一张卷纸,这难不住我,中国字谁不会?当然,我这一年级水平总共也没学会多少字,除了不会和写错的,这名选手最后得分——40分。老师很是无奈,估计要不是这已经是最低的年级,不能再降,老师肯定不能留我当门徒。父亲说了很多好话,那阵子还不太开化,语言艺术没怎么掌握,记不太清,想来无非就是犬子愚钝,希望老师严加管教之类,老师也是表了态,按常规意思,就是放我手里,你就放宽心罢。
  
  其实,这些天也学了一些课程,比如打飞机要等到飞机俯冲时,并进入子弹射程时才能开火,还要对准机头,没打中还有一次机会,飞机抬升时对准机尾,平行时射击则需取提前量,里面还有个公式,这超出了我40分认知范畴。这是民兵训练中的挂图,直观形象,还有日后实虚线的运用,还有就是班,连的训练手册,如何埋雷,排雷,雷的种类,踩的,拌的,挂的,子母雷,那阵子父亲的枪械和炮弹,子弹不让我触碰,否则以我的好奇程度,都能拆开瞧瞧,从没想过自己的灵敏程度和还原程度如何,倒是认真学会了查新华字典。
  
  几十年后看到非洲国家的内战,十几岁的儿童们端着枪露出稚气的脸,这也是把死亡当成游戏的一面,只是我们没生在那个年代,那个国度。
  
  同学们不管我考多少分,当然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们,下了课,呼啦啦围上来好几个,搁哪转过来的?
  
  宽甸!其实,我想说的是新兴,我们的村名,但怕他们不知道,宽甸应该很大,父亲写信回来地址上写的就是辽宁省宽甸县。
  
  无奈的是,他们互相看看又都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就跟我不知道本溪这个名字一样,那个时代,农村没有电视,广播都少,应该叫收音机,也没有介绍地名的节目。我的印象中,每天的新闻中都报道,越南又一次炮击,打死打伤我多少军民,然后我大使馆提出最严重的抗议。那阵子,我一直迷糊大石管,能干什么?用锤子,用斧子一砸,石头管不就砸碎了么?
  
  我看看你书行不?
  
  于是,他们看我的书,我也翻他们的书,一直翻到最后我们都很失望,竟然一个字都不差,这或者是同一个省的缘故,后来又从外省转过来一个同学的语文书中,我们就发现了有字的不同,据说叫二简字。
  
  父亲的库里有账簿,带横格竖格,偶尔觉着谁好,就给谁一两张,于是,围了一班同学,这个说够意思,那个说给我一张,最后是一个厚本分个精光。别的同学也有家长是有单位的,也拿着父母单位的纸显摆,然后派发,这让户口是农民的同学们羡慕的不得了。那时的小算草,田字格都是七分钱一个,买本也是一项开资,何况这些公家用纸都比本子大,纸张还厚,用过了叠飞机,飞的还高,还远,还平。
  
  这时候的语文和数学有什么课程,早已忘到了脑后,在这里学的第一首歌叫《娃哈哈》倒是记得。课间,同学们把偌大的脚踏风琴抬进了班级,我们是一年级小孩,学校怕我们抬不动,半路上扔到地上,既怕摔坏了风琴,又怕砸坏了我们的脚,所以都是音乐老师上完哪个班的课,就让他们班的男同学给抬过来。小孩子都逞强,我们上了二年级就强烈要求,老师!我们也有劲,以后我们自己抬。
  
  老师再三确定,我们拍着胸脯做着保证,下完课就抬着风琴飞也似的跑了,只好像有一回差点扣到地上,好在反应及时又有人冲上去补缺,才没毁在我们手里,平安度过到我们小学六年级。
  
  这是我们认真学习的第一首歌,异域不同风味的曲调让我们拐着弯的跑,那个年代的歌命歌曲基本都是只靠听就自然会的,像那《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们走在大路上》都是这样的。
  
  和同学做游戏玩丢手绢,被抓到是要唱歌的,我因为来得晚,同学们的那首《打开电视机看见华主席》,我就只能跟着秃露反帐跟着嘎巴嘴,我是大概最后一届学唱这首敬祝领袖歌曲的,再往后就再听不见学弟学妹们看见华主席了。
  
  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领袖意识逐渐单薄开来,或许再没人能达到让人膜拜的地步,也可能是老百姓再没有那么盲从的头脑了。我在家乡的小学上一年级老师上课时,班长都要用洪亮的声音喊到,起立!向毛主席敬礼!我们都是恭敬的行完礼,老师才说请坐的。这在我这很普通的一段经历,在许多人耳中,竟然像天书奇谈一样,其实,下跪礼哪个朝代都有,只不过看膜拜的程度而已,那个《打开电视剧看见华主席》仅仅是因为我们没看过电视机么?
  
  有了同学,就不只限于和邻居小伙伴出去玩耍,生产队的势力范围内,穷破一点,没什么值得观看的;一局那边也没什么溜达的,叫一局一定有其原因,不知后来怎么改成沈阳铁路局,丹东分局本溪第一工程段,这是小了一个级别,但习惯难改,仍是称呼它为一局,或者直接叫铁路。那个铁路商店倒是去过几回,就是第二天就把我弄丢的那个,也只是看看,让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不少,但是没钱买,铁路工人的房子大多数还是帐篷,篷布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概有些像老式吉普车棚顶紧绷的皮子一样,有些油亮反光,帐篷四角用绳子绷得紧紧的,钉到地下,站在帐篷口向里面观望过,除了床和留作过道,根本没什么摆东西的地方,或者这些走南闯北的铁路工人,除了双手,根本就没置办什么东西,我们常去的还是矿务局下属的单位。
  
  煤矿黄了,这里的大部分资产都归了新单位,我们搬到这里时,这里已经建立了食堂,托儿所,澡堂子,会议室。
  
  记忆中,好像父亲因为工作上的往来在这里吃过饭,也带上了我,吃的是啥,年代久远,早已忘了,但肯定是不孬。那阵子几乎每个单位都有食堂存在的,饭票是铝制的特别轻快,有原型,椭圆形,长方形,平行四边形的,用红油或者黑油漆印的几分或者几两。
  
  这里的医务所很有名,两个主治大夫,一个是抗美援朝时期的一个卫生员,安排在这里也算是好的安排,虽然不是科班毕业,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开些去痛片,扑热息痛的还可以。另一位是正经的科班毕业,别说小病,有些疑难杂症也是药到病除,母亲的哮喘病就是他给治好的,以往变天时,干活累到时,就憋得喉喽气喘像拉风匣一般,母亲到现在还再感激他。只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有一次护士不在,有人来开眼药水,他着忙间拿个脚气水。据说这病人到家只上了一滴,大喊一声疼的差点昏过去,视力由正常跌到0.06。后来他是去赔礼道歉,拿了六百块钱做赔偿金。
  
  这是马虎造成的工作失误,二十年后,这批老同志不知是调走了还是退休回家,又上来更正规的科班医生,有另一单位的人被狗咬伤,来打狂犬病疫苗,这医生给开的是破伤风针,后来被病人的家属上告,最后是上级来调查,医生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大概是调走了问护士,护士回答,对!他给我开什么药,我就打什么药。年代变幻,挣钱就得心黑,医德又是什么东西?护士嘛,医生的话不听,估计也该回家了。
  
  这医务所也对外,其他,村民,单位也有慕名而来的。小时候,我是经常在这里扎屁股针的。后来父亲领我到矿务局医院就诊,因为我是家属,按政策还免了一半的医药费,后来看新闻,说是许多国家都有这政策,也算是与世界接了轨,及至现在的年代竟然跑了偏,也不知是社会的退步还是进步,反正现代人都麻木得只会喊口号了。
  
  伙伴们又带我到托儿所做了一次参观,这是是重地,不许闲杂人等随便出入,我是站在窗口看了好几分钟,不到二十个婴儿床,或者叫婴儿车吧,保育员阿姨,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一边用奶瓶子喂着奶,一边轻拍后背,嘴里还呜呜的逗着孩子,吃饭了吃饭了,也不管是不是能听懂,这有爱的模样让我記到现在,总觉着这是世间最好的工作。
  
  澡堂子就真是让人开了眼,在更衣间飞快的换完衣服,就来到里面,雾气糟糟的看见澡堂子里外都是光着腚的男人,这绝对是震撼的一幕,在农村根本没有这节目,何况还如此坦承,羞处还茂密挺拔得让我这孩童吓得赶紧跳进澡堂,又一声尖叫窜了出来,原来洗澡也是学问,先往手脚上浇水,再小腿大腿,及腰,最后留头在外边开始浸泡。
  
  原来做工人真的挺好,待遇真的不错。
  
  (四)
  
  古时候人生的四大事是衣食住行,当然现代人更是如此,毕竟时代进步,一定要体现出社会的优越性。那个年代的人应该还记得,所谓衣,无非就是蓝绿灰黑,也穷,有好的多数也买不起,那阵子对最可爱的人的崇拜还没有结束,所以很多布料就是仿的部队绿,做个军装也挺打人。我对穿戴要求就更不高了,不露肉就行。太小的时候,衣服破了母亲给缝,一二年级的时候,自己也会拿针了,在外面疯磕破了腿,腿破了洗干净,过两天自己就长好了,裤子破了,是要挨骂的,一大家子人的吃,还有干不完的活,老妈肯定不会给好脸色,于是,就自己学着缝,先是能勉强揪在一起,后来居然学会了不同的针法,也知道针脚的细密,松紧,这都是母亲指点的结果,我会一点她就能轻快一点。过年买新衣服,那是理想,不是咱说了算,哭也没用,多买二百响的小鞭就挺好,细细拆解下来,噹一个,噹一个年过得也挺开心。
  
  住得也挺好,这起码是响当当的砖房,老家可是草房,也没有这个大,过年的时候,父亲从单位要来报纸,用白面打上浆子,开始糊墙,父亲负责糊,母亲负责刷浆子,这活我觉着也能干,只是刷了几张就被撵了下来,刷薄了,刷不到位,沾不住,刷多了,浸透报纸,没等糊上墙就撕碎了。工程浩大,经常是我们早晨醒来才发现,整个屋子已经变得白净亮堂了,报纸干了其实也算挺白。几年后条件稍微好一些,就买了白纸来糊,就更不是一般的亮堂了,这习惯一直保持到我结婚那一年,才连棚带墙把纸全部扯掉,抹上白灰墙才终结。其实,天棚因为糊的太厚,已经掉下过一回,觉着天棚哗哗作响,赶紧跑到外边,不到两分钟,连白灰到糊得纸全部跌落尘埃,后来找人修补了一下。妻子第一次上门就有些眼晕,这天下竟还有这么穷的人家?还糊墙?她家的马棚都比我家好。
  
  按照明眼人想法,这家太穷,不能嫁,好在我到了紧要关头,及时行骗才终止了她可怕的想法,她说是可怜我,怕我找不到媳妇。我说晚上,天棚和墙壁经常有耗子穿行,打开灯,看那墙上哪鼓包,那就是有耗子,按住厚厚的纸墙,它就被固定住,这时就奋起老拳一顿锤,扒开纸墙,就可以看见一只口眼冒血,肚子破裂的死耗子,她是一直当笑话来听的。
  
  糊完墙,我就对那白面做的浆糊产生了兴趣,会不会和疙瘩汤一个味道?都是白面做的,母亲费了很大劲才让我相信,这东西喝完脑袋会像浆糊一样——混了,现在想来炊帚到处都刷,报纸也埋汰,白面浆子肯定也埋汰了,况且是还得留着过年贴福字,对联哪。
  
  生产队给分了地,总共有二分?四五根垄,好像不到五十米,这严格说应该叫菜地,春天栽土豆,买的大土豆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微微发出了芽,从芽周围二三厘米处挖掉做土豆栽子,我们叫做土豆模子。土备好垄,大概隔二十厘米放一个,然后再备垄,把土翻过来,再种下一垄,最后用耙子把土耙平,最后的工作是我的,用水桶轻轻压过垄台,据说这是怕新翻起的土透风,抽干了土豆模子的水分。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用劲太轻,压不实就白干了,而压的力度太大,太密实,不透气,发芽又出不来。至于抓的把粪是提前放在土豆模子下面,还是在上面,实在想不起来了,这年头,没了老人的存在,年轻人基本都不会重地了。
  
  土豆起完,还可以种白菜和萝卜,这也是有时令的,头伏萝卜二伏菜,萝卜和白菜都要种一些,白菜基本不够吃,下在窖子里一些,多数渍酸菜,以前住的村子离朝鲜较近,村子里有几乎一半的朝鲜族,和他们学了高丽咸菜的做法,学名辣白菜,这也是要做一小缸的。
  
  这几垄地靠近河边,夏秋雨季时,经常被水漫过,收成并不好。虽是如此,也贴补了我们家好几年,直到几年后我们变了户口,这地又被抽了回去。
  
  当地的矿务局下属企业的某些领导和父亲很熟,去机关办事总能碰到父亲,也希望照顾下父亲,在局机关领导面前留些好印象,就也给父亲在他们的大田地里分了几根垄,种些蔬菜。我总是不懂,为什么不种些苞米高粱啥的,家里粮食总不够,父亲说,离的太远,照顾不到,青棒子时,就会被人掰光,高粱熟了,一晚上可能就被人掐了尖,所以都种菜。
  
  清晨,父亲总是早早下地拔草,上粪,备地干活,某天,母亲让我去喊父亲回家吃饭,见父亲正在用大粪汤子浇地,一个破铝舀子从粪桶里舀出,倒在白菜的根部,大概还有些距离,怕烧死。我实打实的说,真臭,并捂起了鼻子,老爸见一个农村孩子竟然能嫌弃大粪,严肃的把我叫到跟前亲自操练,直到浇了一桶问我还臭不?我只能说,不臭了。
  
  其实,还臭,只不过味儿没那么大了,也不敢说,怕让我继续浇。这说明两个问题,蔬菜好吃种菜累,做农民也不容易,第二,不能太说实话,嘴好的人不吃亏。
  
  这块地也没种三四年,林场培育树苗便收了回去。
  
  很多人听我叨咕得这么悲惨,总是很诧异,你小子还挨过饿,这阵子应该条件都不错了,哪还有饿肚子的?我这阵都吃饼干了!
  
  我心里的饥饿感是一直存在的。
  
  外甥女小的时候有一回来我家,当做笑话般的问我,大舅你是不是不好好学习,考试没考好,回家就给我姥爷跪下了?
  
  谁告诉你的?
  
  我妈!那眼神笑眯眯的,好像知道了平时正襟危坐的舅舅竟然还在这糗事。
  
  给妹妹打了电话,斥责她不该把我这点老底告诉孩子,妹妹连声道歉,说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为了教育孩子好好学习,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孩子又当成个大新闻。应该说妹妹的方法还是有效的,最后也考上了比较心仪的大学。
  
  其实,妹妹也有不愿意让我们说的过往,她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母亲做了平常不吃的细粮——大米粥。父亲怕我们没深浅抢起来,破坏了一家子改善的良好氛围,就说了一句笑话,今天晚上定量,每人两碗。我们正用心品鉴这香甜华润的米饭时,妹妹已经把脸扭了过去,擦起了眼泪,我们问着缘由,妹妹哭泣着说,你不说定量么?原来妹妹已经吃了两碗,还没尽兴。我们纷纷表示,剩下的都给她,她才抽抽搭搭又吃了两碗。这在我们心中是永远的痛,如果人生在世,连吃饱饭都成了问题,要这大局观又有何用?如果同甘共苦还差不多,有人朱门酒肉,我们还在说宽心话,这心长得跟狗心也大致差不多了。
  
  和同事们在一起吃饭,吃到最后我总觉着气氛有些怪,好像一下子世界都安静下来,抬起头时,会看见他们都停下手中的饭勺,笑吟吟地看着我在吃,我这时正用饭勺把保温饭桶壁上的饭粒一颗颗刮到嘴里,他们笑的是我把桶壁刮得咔咔作响的声音,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丢丑的地方,童年的苦难在我的心里已经留下了巨大阴影。
  
  家里养了一只狗,不知为什么养的,也忘了谁抱回家的,长得很瘦,因为就从没吃饱过,偶尔进了屋子,看见我们正吃饭,便一会看看这人,一会看看那人,希望从谁的神情中能看出谁有喂它的表示,烀好的土豆,地瓜扒了皮,从不嫌弃,剩的饭底,苞米糊糊或者半块苞米面饽饽也从不挑剔,见没人再喂它,它也就只当饱了,趴在一边。
  
  都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好吧!这是真的,小伙伴们在一起有时候也拿这话怼人,你家狗吃屎,你家狗才吃屎哪!我家狗没见过,但见过它吃草,吃雪,为了怕落人口实,有时候,我们就偷偷喂它一些,被大人看见,有时就瞪起了眼睛。
  
  唉!有时候也不仅仅是狗可怜,某天晚上,下着清雪,我们从小朋友家回来,雪地一片银白,大概能有一指厚,月光也洒落大地,此情此景应该是很美的,一只大耗子从厕所方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肚子吃的圆滚滚的,大概吃得太多的缘故,没容它快跑,我一脚就踩得死死的,我们坚壁清野的太严重,这东西竟然去学了狗。
  
  (五)
  
  鞭炮声像爆豆一样的燃放着,直到早饭时间结束,这是我们盼望的年来了。随着鞭炮声渐稀,我也抓了一把鞭炮,拿了一盒火柴跑了出去。和父母鞭炮要整挂放的理论相左,我们认为那只是震撼一小会儿,点着捻子,哧的一声冒出火花,赶紧跑到一边,再听一声响,这才是一个完整的过程。
  
  每回兜里都只装一小把,装多了怕忍不住噹噹噹噹都放光了,选一个我们认为好的角度,好的物品来操作,只是还没尽兴,兜里的小鞭已经没有了,我们认为的好,无非就是墙缝,玻璃瓶子,罐头盒子,雪堆,甚至是谁家的鸡跑出笼子变成我们投掷的对象,至于新贴好的对联福字,我还没坏到那个地步去给崩碎,有些人天性的坏是挡不住的,哪怕年龄二三十岁,用吐球把别人家的灯笼点着,用吐球哧人家的身上。
  
  回家再取的时候,见门口站着两个要饭的女人,嘴里说着一套拜年磕,浓郁的地方口音中依稀间听出年年有,年年有这个词。
  
  母亲迎出来,说大冷的天赶紧上屋里暖和一会儿,又给倒热水喝,剩下的情节我基本都捋顺得非常之清,问家哪的?一定回答是,山东的,河南的,安徽的,要是山东的,母亲就说碰到了老乡,她是沂蒙山的。再问就是家里遭了灾,有水灾,旱灾的,有的就是家里谁谁谁得了重病,或者烧了房子之类,然后必须努力做出要掉眼泪的样子,但我发现无论怎么挤都淌不出来,或许是已经流干的缘故。
  
  母亲说吃饭没?俩女人说一早就出了门,水米未进,母亲就赶紧到碗架柜里端出我们早上吃的那盘炒人造肉,再端上锅里还温热的米饭,送到女人面前。
  
  那阵子穷,肉也少,应该是太贵买不起,应该是买不了多大一块。听人说邻村的大合社卖的人造肉好吃,就买了一塑料包。现在想来应该是豆制制品吧,回家泡一会,涨大了好多,放几块肉,吃起来特别有肉的嚼头。我看着我们舍不得吃的菜一点点在减少,心里确实有点舍不得。那个姐姐心眼多,紧着让那个妹妹,妹妹呀!来来来,我吃肥的,你吃瘦的。
  
  这个梗我记了许多年,没事就和别人显摆一下,自己夹起一块肉放嘴里,给别人夹个菜叶,然后说,我吃肥的,你吃瘦的。这一看就不是亲姐妹,人造肉再好,也没有肉香,天下人有几个不认识肉的呢?
  
  临行时,还要给她们的袋子里,装两瓢小馇子,或者高粱米。母亲还热心肠,见人没有收口的意思,就再来一瓢。
  
  母亲总说要饭的不容易,说她小时候和我姥姥去要饭,碰上心眼好的就给儿;不好的,门都不让进,现在咱家条件还行,就帮帮别人。
  
  每到年底的时候,这些要饭的人都会扛着成袋子的小馇子,高粱米之类的到我们这来叫卖,说东西太沉拿不动,因为卖的比粮店便宜,我们粮食又不够吃,所以我们总要买个几十斤的,今天这两位大概是反其道而行之,我们有了粮食,她们再要回去,反正要饭的多了,我们也不认得。
  
  多年后,我才明白我们买的这些都是我们这样良善之家给的,或者是利用我们的良善来发财,他们在家乡起高楼做了财主,又带动乡里人出来哭穷下海。
  
  这些,父母都不管,就觉着是做了善事,对良心,对传统,对自己的乐善好施感到慰藉,因为父亲据说和奶奶也去要过饭,只是我感到并不痛快,那我们呢?就得去饿肚子?还有那怕他吃屎,偷偷喂它的狗,还有那被我踩死的耗子,你怎么着也得偷苞米棒子被我打死才壮观吧?
  
  小时候除了玩,我记得最清的就是吃,和母亲说过很可笑的话,我就盼家里来人,来客人家里就做好吃的。母亲便说,自己吃多好,来客人不都给别人吃了么?
  
  道理应该是对的,但是父母做的就不一定对了。鸡蛋给谁吃的?等来客人吃的,可以炒洋葱,大葱,辣椒,小根菜,焦黄酥软,吃在嘴里香喷喷的;还有咸鸭蛋,切成两半,蛋黄淌着油,让人垂涎欲滴,还有炸的焦黄的豆腐,不过,这些都得等来客人才能吃到,一直到现在我都感谢那些客人,让我们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我能想到的就这几种,母亲总能张罗十个八个菜。我们是没有资格上炕桌的,一个小地桌放到地上,几个小板凳上坐着我和姐姐妹妹,我们吃得是剩菜,偶尔会因为客人几句话,给我们夹三两筷头子菜,据说这叫规矩,这叫礼数,这叫家教,怕我们上桌抢起来丢了家长的面子。能么?到现在我都是夹自己盘子边上的菜,一直很小心的怕过界,怕让人误会没吃过菜。
  
  客人不走,吃第二顿时,剩的少的不好意思再端到桌上,就轮到了我们,也不去管他们喝酒撒没撒到菜里,更不管多少个筷子从嘴里拿出来,又蘸了多少筷头子口水,现在想来,除了觉着遗憾就只有心酸。有了这想法,当我也有幸成为别人家的客人时,就坚决和人家一起吃饭,不搞特殊,有这穷讲究就坚决不吃饭,人家杀鸡,我坚决抢下来说留着给尊贵的客人吃,毕竟能在人家吃饭就没当做外人,也挺融洽的。
  
  父亲单位的人比较讲究,我还记得吃完饭,每人掏出些钱扔在桌子上,能做出这么一桌子菜,这许多花费,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这之后,生活也有了一点起色,先是把房子前后和右边的空地,圈起来做菜园子,然后又在上山坡挑些平地开始开荒,主劳力是父母,我们帮着捡石头,土地平整出来我们就帮着点子,上粪,盖土。山坡开地,草籽太多,所以没事就去拔草,因为吃了更多的苦,所以收成还是很好的。那些年有地的时候,我们种过苞米,高粱米,粘高粱米,糜子——大黄米,甚至芝麻,大豆,小豆。粮食的富足,又养起了鸡,猪。
  
  从老家搬过来,基本没什么大件,父母结婚时一个红色大柜,板子很厚,大概是硬木料,搬家时几个人搬都费劲。上面还配备的一个叫箱筋儿的东西,这么称呼对,写的字不一定对,大概不到两米长,四五百高,两面各有两个抽匣,中间像书架一样,后来上班后被我征用成了我的书架。再有,就是一个炕桌,因为炕不十分平,还在其中一个桌子腿下绑着一个木楔,放在瘸腿下就再不怕饭水菜汤撒出来。
  
  这时候已经有了时兴的家具——立柜和高低柜,适逢木料也够,父母便准备请木匠来打家具。
  
  木匠是毛遂自荐而来,当地的木匠很少,一般都是南方的木匠挨家来问,那游方郎中的称呼即是此理吧。
  
  父母照例是热情款待,大概是父母太客气的缘故还是什么,要求打一米七的高低柜,那师傅说啥都不同意,只给打一米五的,后来好说歹说才同意给打一米六的,因为有此缘故,原来说的这两个木匠,竟然又领来了五个徒弟,我们又不懂什么,只看见刨花乱飞,就是组装不上。据父亲后来回忆,有徒弟觉着这么些人吃住不过意,吃完晚饭要去操家伙再干一会,那师傅冷眼斜对,吓得徒弟赶紧放下工具。
  
  半个月之后,因为又找到了下家,他们还要再去挣钱,我们的家具才竣工,刷的是当时比较流行的栗子色。还有最后一个工程,装饰的羽毛画和带图案的玻璃镜片,恰好父亲单位领导的妻子在工艺玻璃厂上班,给弄回来一些有些瑕疵的玻璃,安装了事,这大工程终于圆满。
  
  邻居张家看着很好,也找来木匠,看看式样和尺寸,按照自家的要求又做了一些修改,多快好省的完成了任务。
  
  好几个邻居都来观瞧做对比,他家就俩木匠,俺家七个,俺家是半个月,他家是一半,我们家是好酒好菜热情招待,他家是平常饭菜,小葱蘸酱苞米面大饼子,他家完胜,我家成了笑话。
  
  有时候,好东西留给外人吃,为了个好看的面子,真的没什么用,家庭,社会,国与国都差不多,不过那几个木匠来做活,我倒是长了见识,一种叫双卡录音机的东西真的挺好,比广播声好听多了,清晨起来,木匠师傅一首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眼睛,眼睛不会眨的音乐会准时把我们叫醒。
  
  (六)
  
  邻居大哥有句名言,人成熟的标志是游戏,说这话的时候,那是二十年后,这阵子我还不认得他,他还说了什么尼采的话我不记得了,就这句觉着有点意思,我从小就爱玩,说多成熟那不可能,我就觉着玩是天性,把它上升到什么理论,那是东西方思维的不同吧,可能玩和游戏不是我理解的范畴!
  
  我总觉着小时候是没开窍,当人家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习很进步时,我还在为写作业发愁,其实,不是不会,是拖沓,现在想想,快速写完,痛快去玩的道理那阵子竟然不懂,作业写的少,学习肯定不会太好,虽不至于在后面打狼,却也只能在中间逛荡。老师不满意,批评也不管用时就常叫家长。
  
  父亲希望我们有出息,这老叫家长肯定是不行,于是开始体罚,虽不至于皮鞭子沾凉水,大巴掌也是常常乎上。家里的大门上有一个铃铛,起个提示的作用,外人推大门知道来了客人,对我来说,赶紧放下手里玩着的什么东西,拿笔开始写作业,怕被父亲发现,找东西来揍我,以至于长到三十岁,回父亲那,只要铃铛响心也还是突突,这简直成了童年的阴影。
  
  有一次,老师作业留的太多,写到半夜也写不完,觉还得睡,就等着第二天老师批评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肯定是失策了,那些同学们不知为什么那么发奋,每个同学都完成的很好,写满了一本半田字格,半本小算草。老师也不多说话,你回家去吧,我不要你了,这时我才知道害怕,在小孩子心中,被老师撵回家,就是判了极刑。父亲这时是顾不上打我,又领着我去找校长,校长又领着父亲和我去找老师,不管老师多么无奈,还是得收下我。
  
  老师看了我半天说,以后你天天上午来补课吧!父母倒是高兴,老师看着还有啥不放心的?何况还能多学点东西。那阵子,学校教室不够,一二年级下午上学,三四五年级上午上学,于是,我成了全校唯一全日制的学生。
  
  这老师是真严格,偶尔的一两次作业拿到补课的时间写,都会受到老师的批评,学校十几位老师都在看着,我这脸皮再厚的人也实在吃不住劲,于是,就再也不敢不写作业了,老师管教的严,学习也进步了,一年后,我入了队,老师看着我还不错,让我当了小队长,不过,我朴素的认为,这也是我一年努力换来的结果,早晨,老师抹办公桌子时,我都是抢过来挨个蹭两下,我的音乐老师,学校的辅导员就问我是不是少先队员,要保举我入队。
  
  全日制的夹板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无非是学习有了些进步,玩是半点都没耽误。
  
  很多人都误会,公有制的领导都有些死脑筋,其实这都是误会,有很多出发点都是好的,只不过,因为人的因素在里面,多数都干不成功。
  
  绞车房的往下有两栋联排房子,刚到这里时,许多都是紧闭门窗做的仓库,后来有的就改成了磨米房,好像还只对内,因为我家就没有在那加工过什么东西。有的改成了猪圈,在门口或者趴窗户看过几分钟,毕竟那气味实在不好,大概二十多头猪在猪圈里来回跑,三两寸厚的被猪蹄子践踏过的泥草粪尿,像黑屎汤子,不过猪不懂这些,经常有懒惰困倦之猪趴在那里梦糠菜。
  
  左上方是一个大空房子,后来养了黄牛,楼上的常家被安排来放养,他家的孩子经常骑在牛背上,有时也让我上去骑几圈,我是实在不敢,哪怕别人如何的耻笑,我还是不敢登上那牛背,这东西认生,在老家时,就时常有被牛欺负的,腿被踩瘸得,肺子被顶透的,这东西都说听话,老实,说给你牵着,万一回头来给你一下呢?
  
  正左方,隔着一个矿渣坡,也是一个空房子,后来不知怎么开辟成了一个酒厂,门口一侧倾倒着一堆酒糟,远远的就会闻到醇厚的酒香。我还记得出酒的时候,酒厂水泥池子内向外扩散着带着酒味的热蒸汽,这单位的十几个人加上几个邻居都欢声讨论着,楼上的常家大姑夫也跑过来,高叫道,我尝尝,我尝尝!也不顾那许多人都在等着品尝,大家把半杯白酒递过来,他仰脖就来了一大口,这一直是我认为最好喝的饮品,到嘴里滋的一声,吧嗒吧嗒嘴,还得细细品味,还得闭上双目冥想三五秒,等眼睛好像休息好了,睁开时马上精光爆射,再哈出一口气,说道,好酒!
  
  只可惜我一直品不出这酒的好处,无论是东北有名的烧刀子,还是邻家大哥酿的十五块钱的苞米酒,还是邻家外甥女从茅台酒厂内部而来的茅台,到嗓子里都是火烧火燎的辣,也终于没成为一个酒蒙子。
  
  斜下方的联排房,靠后山一侧开门的是女生宿舍,某年过年时,这几个女青年回家过年,再回来时,就发现宿舍被盗,锁头被暴力拆除,不翼而飞,衣物散落一地,保卫科来破案时,我们这些小孩子远远看着,怕走近被当成坏蛋,经典的老办法是拍脚印,我一直认为这东西不靠谱,也确实如此,不知丢了多少钱,这案子是一直没破。
  
  (七)
  
  某天放学回家,见姐姐和妹妹正冲我眉开眼笑着,然后拿出两三毛钱跟我显摆,这钱绝对是好东西,尤其这许多钱,商店里的水果糖,有一分钱一块的,有一分钱两块的,这得买多少糖?我忙问,哪来的钱?捡的?我没怀疑是父亲偷着给她们的,母亲不把钱,父亲偶尔给个一分二分的,都是三个孩子都给,绝不会偏了向了的。
  
  卖铁卖的,跟邻居家的XXX去卖的,底下老吴家卖店就收。
  
  作为一个农村孩子,在农村我实在没看过什么铁,当然铁锹,镐头这些工具不算,小到一根铁丝,一根螺丝钉都需要到大合社去买,从搬到这里,才发觉这里简直是铁的世界。第一天走丢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像雪花一样的铁片,我保留了好几天,等到和小伙伴们在废旧的矿区转了一圈后发现,这里简直就是铁的天堂,几百根铁管子堆砌在废弃的矿渣坡,我们是经常在上边奔跑的,偶尔还会从整排的铁管子上掉下来摔上一跤,我家的烟囱就是从这扛过一根的。
  
  还有随便丢弃在一边的,两米多高的卷在一起的钢丝绳,卷在一根像线轱辘一样的帮着铁的木轴上,还有两个简单防护的废旧机器仓库,我胆子小,不敢随便爬入,他们是随便拿取自己认为好玩和有用的东西,至于碎铁,矿渣堆经常露出铁疙瘩,铁管子头,用铁锹就可以轻易抠出来。
  
  这么一回想,身边竟然有这么好的挣钱门路,那还玩个屁,赶紧写完作业出去捡铁才是正事。
  
  小心翼翼的把捡到的废铁用土篮装好,左右换手挎到山下老吴家卖店,然后无奈的看人家挑拣,这个是道钉,铁道上的东西都不收,这个道板儿也是,不收!这样的小道钉可以收,你这铁管里有土——扣秤,你这撬棍有锈——扣秤,直到她扣的满意。这个是生铁,二分,熟铁三分,然后拿出她那个我们不认识的托盘秤在她的手里撅起了秤杆子,又用我们不懂的乘法口诀叨咕一阵,最后直到她拿出几毛钱,几个硬币,我们才知道,这是我们出这许多力的价值。
  
  这么卖了些天,又有小朋友说,咱们在这老吴家卖店卖亏了,对面那个村子大道边那个大合社人家给的高,熟铁给四分钱,生铁给三分,我们心里就痛骂,下面卖店的黑,我们这小岁数卖东西,又实在走不出太远,只能无奈认输,黑就黑点吧,远了拿不动。这之后又过了几年,就有市内的物质回收公司到村里收废品,那紫铜竟然高达三块六一斤,只可惜这阵这煤矿基本被刨了个遍,再抠不出什么值钱东西了。
  
  捡废品的时候,也算是一门长社会经验的和生活常识的地方,知道铁分生铁熟铁,铝分生铝和熟铝,铜又分黄铜和红铜之分,熟铝可以和巡街串巷的小贩们换铝锅铝盆,只可惜这东西攒不许多就忍不住诱惑,换了钱。偶然之间还发现一种叫磁铁的东西。
  
  现在的小朋友几乎知道磁铁,我们十多岁竟然没有听过半点这东西的常识,偶然在挖地的时候,看见十多片规整的面包片一样的东西粘在一起。那阵字还不知道有面包片这种东西,只是叫黑色的片石,费很大劲才能掰下来一块,没等怎么看,又粘到一起,捧起来狠狠地扔在地上,虽然碎了好几块,但还是粘在一起,我们当做宝一样送给父亲观看,父亲告诉我们这东西叫磁铁,能沾铁,只可惜被我们砸的没几个整块了。
  
  我留了一块给别人变魔术玩,当然也是跟别人学的,把磁铁放在土里,狠狠地摩擦一会儿,磁铁上就会沾上一层黑色的土沫子,后来知道这土是含铁的,再后来知道也可能含镍铬,也会被磁铁吸起,把这些黑土面放在一张纸上,磁铁在纸下留些距离稍微移动,上面的土面子就会排好队,前后左右摇摆,当然这东西十多岁小孩玩还行,上了中学以后就略显幼稚了。
  
  铅这种东西则是在下面大修厂发现的,大修厂倾倒出的垃圾中就会有这种像帘子又像网的东西,这东西比铁贵,只可惜车不常坏,所以倒出的铅不多。刚开始这铅还收,后来就说这杂质太多,让我们化出来才收。那阵子没想过中学时代会学烧杯坩埚之类,但我们用土方法。烧炉子的煤火就够用,挖地的铁锹头放在炉子上,中间放着捡来的废铅,烧一会儿,废铅融化,扒拉出杂质,剩下的一块银光闪闪的不规则铅锭子就可以去卖了。只可惜知道这汽修厂出铅的消息被好几个小伙伴知道,再能捡到,就是运气了,可惜好景不长,几年后汽修厂黄了,就再不给我们送些小钱的机会了。
  
  其实,我还捡过雷管,在煤矿应用的比较广,这东西保管的就不算严,工人再不经心,于是在矿渣中就出土了这文物,煤矿黄的时间不长,矿渣又干爽不透风,所以保存的非常好,缠着的炮线漆皮完好,还有着光泽,哪怕是十年后捡到的那个都像新的一样。总共捡到的数量没有十个,七八个也是有,看那雷管材质的颜色,好像是红铜,本想着拆开来卖的,但印象里总有随便摆弄雷管炸掉手和胳膊的故事,下了好几次决心,终于没敢付诸实践,就扔进废坑也算销毁了,接下来的一次,我竟然想着去炸鱼。
  
  这单位的武装部长和父亲关系不错,没事就到家里来坐,有一次无意中说起他拿炸药包炸鱼的事例,我是当惊险故事来听的。
  
  我点着炸药包后,忽然就不知道想什么了,等回过神的功夫,我忽然发现怎么还拿着炸药包,急忙甩了出去,还没落到水面就发生爆炸,那也震死了不少鱼。对别的不关心,也没想过亲手去玩炸药包这东西,别说没机会,有机会我这十几岁小孩也不敢去比量,但这雷管敢啊!
  
  在民兵训练的书上看到过雷管的介绍,这东西通上电,也能炸鱼。
  
  当父母看到我拿雷管回家时,父母是勃然大怒,你是要去炸弹药库还是要炸咱家房子?还是要把你爹妈炸死?见他们这么大反应,我也是吓得赶紧处理扔进臭水沟了事。
  
  这应该是发现得及时,在民兵训练手册里,没看到要用几节电池来起爆,炮线要多长?安全距离要多远?这些都没考虑过,而且也没想过,再找个小伙伴能不能把他也送进去。
  
  随着捡铁人员的增多,而铁却不见增长,我盯上了绞车房上面几十米的大空房子,那大空房子红砖架构,因为煤矿的破产而孤零零的留在那里,上面的几十道梁已经浇筑好,只等着往上吊装预制板。
  
  散落在大空房子外的预制板,有二三十个左右,或者是没拉来就破产了,这预制板上下可是都有钢筋的,虽说我才十多岁,但是迫切的挣钱欲望还是让我举起了八磅大锤,在叮叮咚咚中也不断收获着钢筋。
  
  某天,我正在奋力抗衡铁锤的反弹,身边来了一个身着制服的保卫科人士,这人我认识,和父亲挺熟的,但他不认识我。这么好的预制板砸了不白瞎了么?哦!我卖钱。你谁家的?我老赵家的。
  
  白瞎了!
  
  其实,我也知道白瞎了,这要盖个什么挺好的,只是我弄不动,后来终于和父亲弄了两块残缺点的,用撬棍一点点挪到菜园中,挖了个菜窖盖在了上边,铺上土,比用竿子铺的好了许多,也算是一个大工程了。
  
  过了几个月,还是一年呢?我到现在都记不清,其实清不清都无所谓了,因为我的钱丢了,在我又卖了几毛钱回家打开我的小盒子时,发现只剩了几毛钱。我急得问母亲,我钱呢?让你爸拿去花了,买粮钱不够了!
  
  这是对我最沉重的打击,攒的几毛钱变成了拖拉机手,又变成了纺织女工,接着是炼钢工人和大团结,终于到十三块多时,被人端了窝。也是和该我出这事,没事时就拿出来数一数,被父亲上了眼,这许多日子,我连一块糖都不舍的买,学校里拐着筐装着花花绿绿各式糖果的小脚老太太,我只是跟着走过,那馋虫被我狠狠的咽在肚子里,就这么口挪肚攒,竟然攒没了,还要不得,也不敢要,被父亲用正大光明的借口盘剥了去。
  
  这对我打击是很大的,因为再没有那么多铁等着我来捡,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露富,很简单的一个理由,所谓的钱财就不再属于你,有钱就要消费掉,买块糖也甜了嘴,亲自用掉得到实惠,也绝了人家的心。
  
  这时候的父亲也很难,向邻家张大爷借钱,人家说不巧花完了,只有他家小孩的五块钱独生子女钱,父亲也借了来,没想到到了晚上,又领着孩子要了回去。可这要是没有我这十三块钱,生活就不过了么?我不知道攒钱的目标,但知道这是乐趣,这是童年第一次破碎了心吧!
  
  (八)
  
  学习好了,老师给我安排了个小队长当,没什么技术含量,四趟桌子自然分成了四个小组,我是组长,就自然成了小队长,我不喜欢这么称呼,像小鬼子一样。老师可不管好听不好听,这是荣誉,还得有标识,老师吩咐四个小队长周一早晨必须要佩戴好一道杠,这是个难题,母亲没看过一道杠的做法,何况家里还没有缝纫机,听说邻居家的女儿——我的同学也是小队长,便让我去那里求帮。
  
  她家有些偏远,其实也没有五百米,和我们这些真正的邻居相比,她家较偏,父亲的工作单位也不属于这里,只是也隶属于矿务局系统。这同学在一起也做过游戏,她姐和我姐是同学,学习间隙我们一起做过游戏,便安排我做皇上,她做了皇后,只是我这个皇上有些寒酸,没有金冠顶着,就用一个海绵做的屁股垫顶着,全不顾皇上的有失身份,那两个姐姐就学这宫女的礼节作万福状。那阵子只是顺着电视的称呼,还不懂皇后和太后的区别,更别说以后的皇太后,太皇太后之分。
  
  同学的妈妈会做缝纫活,在缝纫机上手忙脚踩了一会儿,一个一道杠就做好了。
  
  同学的老妈有气脖子病,鞍子鼓鼓囊囊的,父母说这是比较轻的,重的症状像挂个球一样。据说这是甲状腺疾病,缺碘所致,以至于政府要下令统管盐业,来个轰轰烈烈的全民加碘运动,命令下到学校,每个班级的每个同学必须交一小包食盐交到班级,统一监测。于是我家三个学生就装了三小包上交,老师还给做了实验,加了什么试剂后,加碘盐变成蓝色,不加碘的没有变化,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是一片惊呼,不过,同学老妈这样的病吃再多的碘也是治不过来了,要从我们这些儿童抓起,只可惜这政策也有一刀切的害处,从我们这一代,更多碘中毒的病人也出现了。
  
  配上一道杠,精气神明显变得旺盛起来,要管同学的作业批改。这首先要做的就是我们自己的作业要整洁,正确,偶然有一次理解力有些问题,自己居然做错了,把同学答案正确的给判错了,于是都去请教老师,又把错号改成对号,这下子把人家的作业本整的很是不整洁,同学们的眼光就变得不一样,哈哈!原来你也会错。好像也就这一回错误,老师给了我们极大的生杀大权,写的不好的可以撕作业。
  
  有一回撕了个铁路女同学的作业,倒不是欺负她,性格的原因吧,写的扣扣搜搜的,字还不大点,完事她哭了;另一个女同学被撕后,留在教室补作业,她哥哥来接她,也哭了,于是他哥哥堵着骂我,从此我再没撕过作业,太特么吓人了,还有危险的存在,你们爱写啥样写啥样,我是不管了,那些女队长就没这么多说道,撕了也就撕了,哭了也就哭了,没人敢说个不字,还说管的对,管的好。
  
  一局的铁路工人搬来的越来越多,本单位的职工也越来越多,都是拖家带口,一家两三个孩子是常事,同学越来越多,班级是越来越不够用,终于在一个假期之后,在当地村子,林业部门,铁路部门联合支援下,出木材的出木材,出水泥的出水泥,出人工的出人工,终于又加盖了几个教室。
  
  这之后,祖国各地的同学就来了大聚会,有的班级竟达到了六十多人,四川,河南,陕西,一时间南腔北调好不热闹,好在强大的东北话基因足够强大,没过三五个月,都学会了嘎哈;咋滴,不服啊的腔调。
  
  某天,批改作业的时候,收到的作业本署名梁付香,另一个署名梁伏香,一个新转来女同学的作业本,我便过去盘问,你究竟是叫付香还是伏香?她露出歉意的笑,写错了,她叫梁伏香,她是我又一个女同学兼邻居。
  
  处直机关驻地下边又来了两个林场机关,于是开始大兴土木,成立了一个修建队,负责房屋的修缮和修建,她的父亲是其中的一个大工。
  
  这两年的折腾,好像没赚什么钱,因为酒厂关了,放的牛也再不放了,猪圈也填平了,下面的联体房逐渐搬进来新的人家(九)
  
  楼上的常家新买了电视,虽然不是最先买的,但是去他家方便,而且也随便,所以去他家的小孩子们就特多,有节目看电视,没节目就打扑克。那阵子电视是稀罕物,活人活声,比广播强多了,好像正播着日本电视剧《排球女将》,小鹿纯子翻着跟头去接排球的风采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人无限遐想,而她打出晴空霹雳的招法不禁让对手发蒙,也让我们有了宣泄的招式,心念一动,就窜起半尺,虽然我们不会翻跟头,但是手也高高扬起,向前拍去,嘴里紧跟一声晴空霹雳。
  
  某天这家的大姑在我家墙外洗衣服,因为刚洗头的缘故,头发随肩披散着,我就说这头型像小鹿纯子一样好看,被我夸了,她就走进我家和母亲炫耀,你家军子夸我像小鹿纯子一样好看,母亲也就顺嘴夸了她几句。
  
  这么些邻居,就她家称呼叫的不同,别人家都是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的叫,到她那里说不行,这么叫显得不近面,她非称呼父亲为哥,于是,我们就称呼她们夫妻为大姑,姑父,她家的仨孩子称呼我父母为大舅,舅妈。
  
  大姑家孩子多,我们这些淘孩子去的更多,偶然蹦跳有些过的时候,大姑总是提醒我们,小点声!一会楼下就上来骂了。
  
  楼下的张大爷没见过骂人,一般都是张大娘出头,站在院子里朝着楼上仰骂道:“我是小耗子,我是小土豆,我是小串地龙。”
  
  我和妹妹对她这种新式骂法感到不可理喻,骂人要让人家心痛,怎么能骂自己呢?见楼上没什么反应,张家大娘又踱回来向楼上骂去,我是小耗子,我是小土豆,我是小串地龙。
  
  “大娘!大娘!你怎么自己骂自己呢?”被我们打断,大娘回身看向我们,不知怎么向小孩子解释,只能无奈的干笑几声。
  
  回家告诉母亲这新鲜事,老妈说,这是说你大姑长得小,像土豆子似的。
  
  那又为什么说自己是小耗子呢?我们理解不了,小土豆我们知道,串地龙是土豆的一个品,我们种地时,父母教过我们,农民哪能连土豆名称都不知道呢?我们还知道另一个土豆的品种叫红眼窝。
  
  随着我们一点点长大,我们逐渐知道这大姑为什么隐忍,为什么好脾气。
  
  大姑也是下乡青年,不过下乡的地方不是营口,而是另一个城市,和大姑夫结了婚有了仨孩子,回城安排了工作也没嫌弃人家,一家人跟着她来到这里,大姑夫没有工作,就做些临时工,开荒种地为生,在我印象中,尤好喝酒,酒厂出酒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要尝酒,也喜欢贪杯,谁家有大事小情必要到场,然后把眼睛喝的通红,三四十岁,手就有些震颤。有次,我家的猪没劁好,里面发生粘连死了,他帮着处理完,只要了个猪头说回去做猪头糕,完事还给我们送来一块。
  
  大姑个头虽然小,但是爱美爱浪,也活泼,据说就有人总偷偷走那楼梯,古人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对!这句不稳妥,应该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像被张家大娘看到过,所以就做了缩头耗子。
  
  父亲会唱京剧,会拉二胡,这大姑有时就凑到窗前,向屋里盯着看,那眼神现在回想起来也让人忘不掉,以过来人的眼光看,那就妥妥的勾人,或者勾魂,专往肉里盯那种。母亲也很无奈,这东西,有时没发看,拉上窗帘不让往里边瞧?或者不让说话?都不是可行的办法。
  
  某个春节,大概是已经初几了,常家老二过来找父亲,说妈妈请大舅去喝酒。父亲说已经喝完了,你们自己喝吧。不多十分,大姑赶了过来说:再去喝点。父亲拒绝道,我喝过了,不喝了。
  
  大姑眯起眼睛凑过去说,我不信,我闻闻,父亲就直往后躲,见实在请不动,这大姑才回家。母亲生气道,你看那贱样,还去闻闻。说这几句不过瘾,又说父亲,你怎么不让她闻闻,闻闻不就好了?父亲也很无奈,我知道她是啥人,我不上道不就完了,咱们两地分居这么长时间,真要跟别人胡勾八扯的,不早离婚了?
  
  这是有印象的一次,还有一次她趴在我家窗栏杆上和母亲说话,其实,父亲也在旁边完全可以听得到,至于我可能忽略掉了,毕竟十来岁的小孩不懂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叫漆木打了,身上都肿,撒尿都撒不出来,得硬挤,这说完,眼神还要向父亲那瞟几下。
  
  我确实是小孩,这几句当时是听不懂,但长大后,又会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脸皮要厚,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漆木是一种特殊的树木,据说可以产出一种叫大漆的东西,这是我国古代的一种涂饰家具的东西,但大漆有毒,近距离接触会浑身肿,有时会有生命危险,但这种树木比较直,所以经常被不认识的人采伐到家里,几年后那大姑夫采过几根,还没扛到家,眼睛就肿到一起,想医治?还有个民间俗语,漆木打,拔木消,我们是漆木都不认识,何况拔木了!
  
  至于这大姑这一说,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人有吃这一套的,忽然有一天,底下有一老木匠也或者是别的工种吧,竟然在大姑的进攻下败北,到底是进展到如何没人知道,也没人告诉,只是说是被大姑夫抓了现行,还要去告发强奸,这老头子找人说和,最后赔偿了四五百元。
  
  这事大人们都知道,只说是老头,因为已经四五十岁年纪,父母那阵也才三十多岁,这么说绝对没毛病。那些大人们都有些幸灾乐祸,有的就说,是不是夫妻做扣,挣它一小笔,有的就说,草!工资才四五十块钱,这特么的一年收入,这老常整它几回,还上什么班?
  
  出了这事,还挤在一个绞车房里,都觉着有些不自在。大姑家早就不想在这安居,单说菜园子,我们家左右前都圈了下来,张家和宝家又圈了另外的两面,就她家这空中楼阁只能在外围,开些菜地。恰逢下面的联排房有了空屋子,大姑就找领导求批一套,领导们就说这得领导研究,只是研究来研究去,就是没有着落,我们这些邻居都跟着出主意,去抢占一套,没这力度,那房子能自动运行到你手里?现在有多少人都盯着房子,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
  
  酝酿了好几天,大姑终于去毁了那看中的一套门锁,搬了进去来了个先斩后奏。于是,大家都观望最后处理结果。
  
  单位先是限令她家立刻搬出去,否则停工作,至于再怎么运作的,就不是百姓能左右的,接着发了通告,先是严肃批评,后来就是看她家情况确实困难,就不予追究。
  
  这是中国的国情,谁都有亲朋故旧需要照料,有时候不弄出一出难戏,没人会想到你,为了回城,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了房子,没有破釜沉舟的劲头也是白费,什么研究研究?什么党性?其实都是人在掌握,没人照顾你,永远都阳光不起来。
  
  这点,大姑倒是令人佩服的,如果换做另一个人用全新的观点来写这些,完全可以描写成与生活斗智斗勇的女巾帼,能找回城里,能安排工作,能要到房子,能挣钱养活一家,管它什么钱,什么出处,遇到喝酒没工作的丈夫,没舍弃掉,这已经是最大的亮点了。
  
  这大姑夫呢?是个男人都会不太自在,认不认都不太舒服,我能想到的就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说法,但他好像没喝过什么好酒,那条件只是喝能醉人的劲儿和味儿,到后来家里人不让他喝酒,就厨房也藏,仓房也藏,煤棚子也藏,苞米地也藏,大概五十多岁晕晕乎乎的走了,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大姑的性格有些偏执,我们刚搬到这里和她家的孩子们玩的时候,总以为最小的是个妹妹,到后来才知道是个弟弟,因为她想要个姑娘,就留长了头发当姑娘养,后来到了夏天,这小弟弟跟我们疯跑时,头发里满是汗水,起了满满的痱子,有些头皮都烂了,那头发还揪在一起,母亲就说那女人没好心眼子,后来妈妈给我们剪头的时候,那小弟弟在一边看着,也想剪,最后征求他意见的时候,又怕他妈妈不让,挣扎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和我们一样终于做了男人。剪了也就剪了,大姑再没想给他再留起来。其实!她应该感谢我妈妈,我中学有个男同学被自己妈妈当女孩养,上了中学后性格再也改不过来,现在都五十多岁都挽着手走路,大概也没娶媳妇。
  
  搬新房子两年后,大姑又有了新的爱好,养狗养猫,有一回去她家玩,发现她家的猫竟然戴着头绫子,也可以说头绳吧,大概是红纱绸一样的材质,从猫的两个耳朵穿过去又系在一起,很喜庆,很别致,把猫搂在怀里,玩贴贴,总觉着有些阴森,那笑像巫婆一样,觉着有些阴狠,或许就是吧!
  
  (十)
  
  大姑抢了房子,改善了居住条件,宝叔居隅于绞车房一角也有了去抢一套的想法,却是被人劝止了,这人是宝叔的弟弟,就叫他宝三叔吧。
  
  “你抢不来也住不稳,先等一等,等我和领导打下招呼,我去那里要一套,你就住我这套吧。”宝三叔比二叔有文化,有能耐,目前正运作当林场场长,他去要套房子没什么问题,而他现在的房子留给哥哥,也不会有人再觊觎。
  
  这房子就是以前的女宿舍,过年失盗时保卫科啪啪照相那个,新砖房应该比想抢的房子还好。
  
  宝三婶比较胖,肿眼泡,眼睛有些发黄。母亲则说,那不叫胖,应该叫胖(轻声,浮肿的意思),她有病。具体什么病我们不知道,七十多岁参加婚礼时,脸还是没有褶子。他家俩孩子,大的是儿子,小的是女儿;二叔家也是,只是大儿子的年纪比三叔家的小一两岁。
  
  宝二婶也是营口人,长得好看,至于怎么好看我是无法比喻,反正是后来演《红牡丹》时,人们都说她长得像里面的红牡丹。据说,当然是据宝婶所说,宝叔下乡到他们村,就被她迷住了,两人搞了对象,她父亲说这小子看着不靠谱就不同意,宝婶无奈就是看对了眼,说啥也不同意黄,老爷子就用皮带抽,锁上门,最后是跳窗也跑,最后家里一看实在管不住,也就放任了,倒是有人说是因为奉子成婚。
  
  有时候老人的眼睛是很毒的,能读懂人心,宝叔就爱喝酒,喝完就和宝婶打仗,宝婶哭了多少场都不敢和父母说,因为那是自找的,说了也是挨骂,隔着几百里又会让父母担心,一直到十多年后动起了菜刀,砍了宝叔一刀伺候在床才算是高峰。
  
  我觉着宝叔不算好看,个子不算高,瘦瘦的,头发两三寸长,或者更长吧,顺着发型随便梳着,眼睛倒是挺好看,因为从没跟我们瞪过眼睛,留着的两撇小胡子特别有喜感,说话稍微有些结巴,但不严重,就是喜爱杯中之物,喝酒简直就是热爱,还不挑菜,我家秋天摘的红辣椒挂在房檐下五七六串,他就搭上了眼,亲自去要,他拿回去把红辣椒用火烤一烤,燎一燎就酒开喝,隔十天半月又去要一串,后来是藏起来才作罢。
  
  虽然两口子总打仗,但是夫妻感情应该还好,生完一儿一女后大概是没做绝育手术,因为我就是在他那里捡了许多乳白气球。当时小也没什么见识,以为拆封的就是吹过的,只捡那些没拆封的回去玩。和现在卷曲还带润滑的东西相比,那阵就是纯纯的创可贴样式,平整的放在白色纸封里,好像还有滑石粉的感觉。
  
  宝婶是勤快人,这样貌如果生在城里,碰到机遇可能就是电影明星,起码嫁个达官贵人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家在农村就没这么多机会了。但有一样好处,身体好,应该说绝对倍棒那种,听人说去砂石场筛沙子挣得多,就去验看真假,一看这活能干,于是第二天就去挑了一块沙窝开干,据说,沙场有个女人一直没找到搭档,因为自己太能干了与人搭档太吃亏,就一直单干,这回碰到她,惺惺相惜结成了联盟。
  
  宝叔就清闲了许多,护林员这个工作,偶尔上趟山就行,于是就经常喝酒解乏,酒这东西简直就成了他的命一样,有一回,也不管我是和他完全不对等的关系,拍着我的肩膀说,宝叔抽大烟,喝大酒,耍大钱。换做别人这么说前几句,可能还要加一句,找漂亮女人,但宝叔没说,据我肯定也是没做,从小到大,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方面的品还是挺好的。
  
  林子也分片,来回走肯定不现实,就经常来借自行车,父亲抹不开面子只能借给他,然后必须嘱咐一句,少喝点,宝叔每回都答应的挺好,还车子的时候,经常摔坏了自行车,这还不算,时常还是摔得鼻青脸肿的。
  
  宝叔知道这自行车是公家车,红牌子,修车单位给报销,所以常借,到后来卖给了我们自己,修车得自己花钱才不来借。
  
  宝叔有个上司,住在下面的几趟公房里,这是我认识的第三个有特点的酒鬼,大姑夫是第一个,宝叔是第二个,比这领导话少,实诚些,几年后看见宝叔和他的另一个酒友喝倒在河边,谁也爬不起来,我把他扶在肩上,把他送回了家,宝叔挣着乜斜的眼睛看着我,你是那个谁家谁家的XXX啊!好人!学雷锋做好事,好人啊!学雷锋做好事,几百米距离说了五六遍,第二天,第三天叔叔看见我却没提半个雷锋的字样,我知道他忘了,不知道怎么喝完酒就到了家。
  
  宝叔这个领导,因为有官威的存在,说话就摆谱了许多,走路,说话都带着些做派。因为新丧了老婆,自己带着仨孩子太不容易,就想再置办一个老伴,然后就选择了机关的一个女士,天天去找人谈话,还怕影响不好,正好我家有电话,就来煲电话粥。
  
  我一直记得他打电话的影响,头不抬,眼不睁的样子,应该是喝了大酒的缘故,因为是领导的缘故,还要摆出官威,像是漫不经心,又像语重心长,又像是表现出百忙之中也在挂牵她的样子。喂!亚芹哪!亚芹俩字抻得很长,后面的什么话我记不住,因为他一打电话就是十分二十分,没有空听他说醉话。这亚芹的名字倒是记得清,也不知长得如何美貌,何许人也,直把他迷的五迷三道。
  
  宝叔喝了酒,有一次来找老爸诉苦,看那眼睛的样子红红的,像要哭了一样,起因是那个亚芹来找宝叔问罪,说宝叔败坏她名誉,说她与男人胡搞,用过的男人家什,割下来能装一抬筐,宝叔当时就急了,我平常是爱喝酒,但没影的话从来不说,谁说我说的?我找他对质,亚芹说,你领导说你告诉他的。
  
  那个领导的本意是想把亚芹说的不堪一些,然后自己作为一个大小也是的领导,不嫌弃并且去爱护她,然后就会感恩戴德,以身相许,结果这亚芹无端被辱,誓要找出谁在诽谤,这就麻烦了,于是领导就让宝叔应下来,说宝叔自己酒后无德,造谣中伤,认个错就过去了,可宝叔不傻,这事说大就麻烦了,但一方面又是领导,也有些难办,最后这事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反正那领导不再来家里打电话找亚芹了。
  
  宝婶和宝叔都忙,两个孩子在家没人照看,想托付给自己弟媳,人家有俩孩子,身体还不好,管不了,后来就央求母亲让母亲帮着看,母亲不想答应,但人家千方百计的求上来,又说给钱几许,母亲无奈只能答应。
  
  孩子早晨送来,晚上接回去,中午饭人家自备,给带的饭盒,人家条件好,都是些好吃的。小孩有时候也贱,偏觉着别人家的东西好,有时候自己带的饭菜不吃,吃我家的,母亲也不在意,不差这俩孩子一口饭,晚上让宝婶把没吃的饭带回去。
  
  没想到的是这俩孩子太淘,竟然不服母亲管,眼皮一翻说,我又不是你家孩子,用你管我?这要是我们姊妹三个敢这么忤逆,早给吃一顿大笤帚疙瘩了,这可是别人家的宝贝还说不得,最后在看了十八天后,母亲投降了,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看了,以前的我就当帮助了,这俩孩子淘劲,再看我就得病了。傍晚十分,宝婶端着多半盆白面过来,算作看孩子之资。最后这俩孩子交到谁手里,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还太小,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捡铁卖实惠。
  
  宝叔搬到宝三叔家里后,我们也过去玩,他家烧的是电暖气,不知什么原理和构造,插在暖气里,呜呜直响,那暖气都热的烫手,宝叔说,二十四小时不停,因为公家电不花钱。
  
  不知用了多久自己交电费时,才不这么用,有一回,两个孩子嫌冷,宝婶就端过来一个火盆,从灶坑里用铁锹撮出火红的火炭取暖,宝婶出门办事,等回来时才发现炕上躺一个,地上躺一个,好在还没熏透,在外边缓了好久,就又活蹦乱跳玩了起来。
  
  (十一)
  
  我和伏香还不怎么熟时,母亲和她的妈妈已经很熟了,大概是大人之间更好沟通吧,吃完晚饭,我和母亲去做了几回客。伏香的家长比我父母年长一些,我就称呼他们为大爷,大娘,他们都是从山东搬过来的,和母亲是同乡,母亲是沂蒙山人,搬过来的时候早一些,说话山东味儿很淡,大爷大娘就浓厚了许多,但也能听得懂,据说是山东郓城人士,本来没什么印象,后来中学看了电视剧《武松》之后,才知道那竟然是及时雨宋江的家乡,很遗憾的是,虽是英雄故乡,老两口子竟不会武。
  
  大娘很好客,每回去都是让大爷切萝卜来招待,这是他们搬到这里以前住的那个村子里种的,那里毗邻水库,水土好,萝卜也是又粗又长,吃起来还有些甜脆,这已经很不赖了,萝卜也不是每家都有。
  
  大爷家五个孩子,这在那个年代很普遍,没有小子就一直生,有小子没什么措施也是一直生,一直到反了历史传统的计划生育大法实施,才把历史的传统强加掰正。
  
  三个姐姐的名字都好记,大姐是秋天生的,叫梁秋香;二姐是冬天生的,叫梁冬香;三姐是夏天最热的伏天所生,所以叫梁伏香。伏香比我大一岁,但我可不会管她叫三姐,同学,又是我的队员,这可叫不出口,又不是亲姐。
  
  到梁家来玩,我不是找我那同学,那阵子同学们还被老师说成是死封建,同学们坐同桌都画分界线的,我是找梁卫国,他们的四弟的,他比我小两岁,最小的是个女孩,这时她上边男女都有了,也就不按春夏秋冬时令来起名了,就叫了梁凤华。
  
  我和卫国是死党,这么说不准确,他比较瞧不上我的笨,也就是蔫吧,比如他们都会做那个年代最流行的火药枪,我就不会,不光是我不会拆解自行车的链条,而且也不敢让他们帮着做火药枪,因为我知道,这东西要是能出现在我的手里,我的屁股会马上多打出好几瓣,于是卫国就和另一个较我年长一岁的孙姓邻居更是火热。
  
  他们的火药枪做的很是精致,我也是害怕那些玩意,怕炸了膛崩了眼睛,有一回这卫国拿着这火药枪到我家玩,枪栓已经上了膛,控制的是自行车里带剪成的皮子,为了能更有劲,还加了双皮子,里带的学名应该内胎。父亲没见过这东西的威力,以为就是小孩玩的压三两个火柴头的玩楞,打一下也就是红磷擦过冒出些烟和火,就顺手拿过来朝着墙开了一枪,登时,满脸的汗就下来了,因为那墙皮竟然被打了好几个坑。问了一下,这里竟然是满满的火药,而且还加了好几个铁钉尖。父亲暗自庆幸,亏得在部队有条例,不让把枪口对准人,这要是犯错误,人家这么些年攒得这么大的儿子就交代了,然后又开始教育我,真要敢去鼓捣火药枪这东西,屁股给我打开花。
  
  孙家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的,但人家是领导级别,据说是这单位的工程师,来了就分配到和宝三叔一趟的联排房。这工程师我认为技术是过硬的,父亲从另一面山,抠出一棵大杏树,费了大劲扛回家,由于没这方面的经验,就直接栽到院子里,刚开始还长势喜人,开了满树的花,结了满树的果子,只是到后来没等到果子长大就慢慢枯萎了,据说是根系不稳,累死的。孙家栽的树就剪了高枝,树干上又斜插了三个不同朝向的木棒支撑,据说碰到大风也不会刮偏,让根系漏风,这两棵果树就长得非常好。
  
  孙大爷能称得上是工程师,自然也算是书香门第,他家的学习氛围就挺好。他家的大哥不知为什么没遗传上,但也是懂礼知书之人,温文敦厚,和那些家教不好,又不上进的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而且长得也好。我那时就觉着,自己长大后长那么好就可以了,可惜我的心地大概不好,都说是相由心生,所以没长那么帅气。
  
  大哥在附近的二轻局上班,据说是干两年以上给转正,那阵子有这个政策,许多正式工人都是由临时工转正的。大概是受了骗,一直就这么临时着,我都觉着孙家最后搬走也是觉着这没什么发展前途才走的。我和卫国和孙家的小伙伴去二轻局玩过,那里像一个大型的农场一样,广袤非常,也找到了正在放马的大哥,后来才知道这个工作,在西游记中叫弼马温,他牵的那匹马应该叫枣红马,膘肥体壮,皮毛也光亮,我那阵子是见大哥牵着马,咔哒咔哒朝远方走的时候特帅。
  
  第二个孩子是女孩,我们上二三年级时,人家正在上初中,长得漂亮,据说学习还好,能吃苦,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有一天去他家玩的时候,见大娘正在给她揉脑袋,某天晚上放学回家,有装砂石的汽车从她旁边经过,沙石上的装卸工使坏,向她扔一把鹅卵石,把她脑袋上打的满头包。
  
  第三个孩子就是我的小玩伴,比我大两岁,聪明,动手能力强,学校发的折纸拼装纸壳板,他照简图就能做出来,拼装的飞机能飞出几十米远。
  
  最小的妹妹也比我大一岁,也爱好学习。我一直认为,孙大爷一家之所以搬走,是因为这里将来不能给孩子好的出路,人家水平也够用,就调到长春,这单位不放,就说他账目不清,交接的不明白,一直拖到无法再拖,所有的账目再没异议时,人家搬走了。
  
  搬走的时候,我还到他们居住的院子里看,那几棵果树生长的正挺拔,一根树枝上挂着一定蓝色的帽子。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说道,一个也来这里的单位小领导解释说,因为拖累了他些日子,他表示的不满。后来那大哥回来过一回,据说,他们家在长春发展的很好,住址在长春电影制片厂附近,拍摄《非常大总统》时,孙大娘还去做了群演,给了五块钱,电影厂附近经常有这样的活动。
  
  小玩伴临走时,我送他一个精装的大日记,他送我一本小学生作文选,以父子探讨作文方式为主的,原文,技巧,分析。这本书陪伴我十多年,对自己的写作发挥了不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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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5 22:3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知音 于 2024-4-3 11:46 编辑

12-15:

  (十二)
  
  和梁家差不多一起搬来的还有陈家,陈家也是五个孩子,不同的是陈家都是女孩。那阵子有个电影叫《五朵金花》,所以邻居们都说他家是五朵金花,或许也真是如此,陈家最小的姑娘小名就叫金花。前四个姑娘名字最后一个字都是玲,比如金玲,银铃,美玲,什么玲的,这些都不重要,她们的小名都是叫做,领娣,带娣,招娣什么娣的,只有金花姑娘没随四个姐姐,叫陈洁。邻居们都说,这就是名字起错了,洁字,截断的意思,那是从此不再生产的意思。其实截断陈家生儿子梦想的是国家,是社会,轰轰烈烈的扼杀生命的年代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陈家都是女孩,我是基本不去找谁玩的,平时也少接触,相邻年纪的一个比我高一年级,一个矮一个年级。
  
  陈家大爷和梁家大爷都是修建队的高手,砌砖把角子的(东北读音墙jia三声),两人都是修建队的班长,古人有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人问这两人谁的水平更高一些,大家都说,砌墙梁师傅厉害些,抹灰陈师傅厉害些。有时候同行是冤家,这二人就互不服气,都觉着自己行,颇有些一山难容二虎的样子。
  
  某天,陈家大爷得罪了领导,领导最大的本事是,你不服从领导分配,目无党纪国法,回家去吧,不用你了。陈家大爷拿着他的工具包回了家。过了一个星期,领导气消了,觉着惩罚的也够了,就让他回来上班,自己是领导啊,不能屈尊折了面子,一看老梁和他是邻居,就让他通知老陈,现在挺忙的,让他回来上班吧,老梁社会经验实在不行,就说了一句,我自己行。
  
  老陈听到这句话就来气了,你这是断我后路啊!我在家正憋的火刺㘄的,不上班拿西北风喂老婆孩儿啊?咱俩再怎么互相看不上,你也不能这么整啊!最后,老陈的班还是照上,他不通知自然有别人通知,只是这两人的关系就更加不好了。
  
  那谁去传的这个话呢?领导肯定不满意,怎么滴?我的结论你还不满意咋滴?陈师傅也有自己的亲信,都有可能,还有看他俩来气唯恐社会不乱的闲人,都有可能。
  
  老梁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犟,还有直!
  
  那个年代还是很淳朴的,谁家有个活,马上会围上一帮人,帮着干,当然谁家杀年猪,也是由众邻居帮忙。有帮着抓的,帮着杀的,帮着灌血肠,帮着收拾猪下水的,妇女们也帮着择菜,洗锅刷碗很是热闹。
  
  绞车房的张家大爷家,买来几吨煤,众位邻居们从自家拿来挑筐,铁锹帮着装运,卸到煤棚,这时候张家大娘就备好了饭菜,父亲回来时,母亲问吃的咋样?父亲乐了,满桌子吃得溜空,别人都不吱声,就老梁在屋里敲盘子敲碗,老张啊!过来舔盘子啊!
  
  这早是父母意料中的事,张家大娘细心会过,不太舍得拿东西招待别人,他们这些下乡青年回城后,每年都要聚一次,庆贺一下逃脱苦难的牢笼,说好了是每家轮流招待,但几乎每回轮到他家,都是头疼屁股疼的来了毛病,这么些年相处,大家也都知道人的品性,于是,下一年轮到的人家就领到自己家安排,等别人家相请的时候,就又生龙活虎,又是秧歌又是戏了。
  
  大家都是面子人,主要是干活,吃饭是次要的,有就多吃两口,没有聊聊天就过去了,梁大爷是照着自家的山东实诚劲来要求的,大米饭管够,酒管够,菜是每盘子都剩一半的。
  
  这时的梁家大姐还没出门子,母亲总说人家长得怎么好,大脸长得饱满,有福,又端庄稳重,大辫子也好看。许是审美观点不同,我就觉着那大辫子挺好,长,粗,直,黑,亮,超过屁股蛋,快到了腿弯。十多年后,李春波唱得那个《小芳》中描写的辫子,大概就是这样。
  
  母亲夸奖的时候,我也去摸了摸粗辫子,把那头发梢的头发也分成三绺,也学着编辫子。母亲说,你也喜欢?当然喜欢,男女同学打架薅头发,我这懂事的孩子不会干,看人家编辫子倒是稀奇。青苞米出穗子的时候,我就学着编过辫子。
  
  这阵子只是单纯的喜欢,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懂。记得十三岁的时候,回老家串门,姑舅姐已经订婚了,这时我还不知道订婚和结婚的真正区别,只是看有的人家有了孩子而她没有就好奇的问,二姐你啥时候有小孩呀?
  
  你说呢?二姐满面绯红。
  
  我不知道才问你的!
  
  你说呢?二姐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问题,这时,母亲听见了,回身数落我,你二姐要是小脸子人,早生气了。我心里想,为什么要生气呢?
  
  还是那一年,叔叔和婶子领着我去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半夜婶子铺好了被子和一些亲戚唠嗑,我困得够呛,见婶子铺好了被却不睡,就跑过去问,你是等我老叔回来和你睡一被窝么?大家都跟着笑,这成了老婶嘴里的典故,我四十多岁回老家时,老婶还要说出来再让我难为情一把。
  
  梁大娘看护起了孩子,不知是哪个部门的,到现在我都在诧异中,单位那个放置二十个婴儿车的托儿所是不再开办了么?也只是看一个孩子,现在我还记着那个孩子叫王依。
  
  而母亲代看的宝家两个孩子,都已经懂事了,要不然,也不会不服父母管,这孩子就小了许多,话都不会说。我也去抱过几回,放在那里,嘴里喊道!来来来,站儿站儿,不曾想的是,我松开手时,这孩子是应声而倒,秃脑门子嘣的一声撞到了炕上,随着哭声响起,母亲和大娘跑了过来,见我把孩子脑门子磕的通红,便问我怎么回事,我小声的说,我以为她会站哪!母亲数落我道,这才几个月就会站,看看磕坏没?老天眷顾,这孩子摔摔更健康,在孩子妈妈下班回来前,孩子的脑袋已经恢复自然,皮肤白皙如旧,这之后再不敢随便把小孩摆成站儿站儿的那个姿势。
  
  (十三)
  
  宝婶在砂石场每个月都不少挣,据说,比宝叔挣得还多,陈大娘也跟着去了砂石场,母亲虽然身体不太好,也想为家里做些贡献。
  
  听宝婶说,筛出的砂石分号,大河石,普通的河石,小河石。后来做了建筑工人才知道,大河石一般可下在地基中,或做装饰用,中河石,一般用在捣制地基,梁柱,楼层之间的水泥平台,小河石一般用在捣制墙壁中。不过,随着河流的保护,一般都不让随便开采砂石,所以都改用了粉碎的大小毛石,这东西一般表面都覆盖着石粉子,冲洗不到影响钢筋混凝土的硬度,而且抗压程度也不及河石,所以说,在保持水治理方面和工程建设上是各有利弊。
  
  母亲没说过这么多,大概干的活不一样,我好像去过一趟,但河里的鱼,草里的虾对我的吸引力更大。
  
  砂石场提供场地,筛子不管,记得父亲去买了筛网自己钉,然后扛到沙场,母亲有哮喘病,那时候这单位的医生还没达到医治的学识,正在努力学习,所以母亲仍然在这几年忍受着病痛。父亲心疼母亲,便也时常帮着去干一会儿,这就跟他的工作有些相抵,但有时在生活(●.●)迫下,也得适当让一下路。
  
  行前,父母是叮嘱再三,来电话找我,就说我出去溜达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了。那要问去哪了呢?就说我去查库了。这说辞也顶了几天,某天是非要父亲接电话,说上面要来检查,坚持让父亲接听,我们说完这托词,人家再让找,没在家上哪找得到?最后也不知我们仨,谁说了句,我爸去晒沙子了,人家才罢休。
  
  当领导关切的问昨天去筛沙子了的问题时,父亲也很无奈,少年儿童没有斗争经验,很容易成为突破口,甚至成为破解案件的关键。这并没有成为领导口诛笔伐的事件,单位的领导对父亲一直很照顾,每年的先进都是父亲的,过年还救济,公家的自行车五十块钱卖给了我们,单位换彩电,那台黑白电视作价一百也卖给了我们,也算是白给的吧,最后把这钱又救济了回来。那个年代,周围有电视的人家也并不多见,而且别人家都是十二十四英寸的,我家是十七英寸,这台台湾产的电视陪伴了我们十七八年。
  
  很多小伙伴都特羡慕我家,你家真厉害,有电视,有电话,有自行车,是早早迈进现代化的人家,这只能算得上是物质,生活上还是缺钱。
  
  沙场毗邻道路的部位都被人占据着,新人只能在偏远的地方立起筛子,以前总认为,有力气能干活就可以,其实,天时地利人和都很重要,筛出的沙子有车拉走才给算账,于是,道路两侧,和同村的人都会捷足先登,宝婶和搭档就更不在话下,一个同村,一个漂亮,关键时候,宝婶胳膊一牵,司机和装卸工都乖乖的听话。
  
  母亲筛出的沙子,虽然质量完全一样,但说尽好话也是没用,司机和装卸工总是不过去,后来还是父亲托了人才装完了沙子,这时不装真不行了,雨季到来,雨势只要稍大一些,几个月的汗水就真的成了散沙点点无了。
  
  其实,农民的本色还是种地更擅长,毗邻房屋的地方,开辟为自己的菜园子,然后就是随山坡向上开垦,除去杂草,用镐头翻开土,石头扔出去就是一块好地,有时候当社会养活不了你时,大地就是实在的亲妈,起码她不会说假话。东北的黑土地土质肥沃,抓一把,蓬松柔软,像能攥出油一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第一年就能获得丰收,话虽这么说,瓜却不必种在这么肥沃的土地里,土少石头多那样实在贫瘠的地方,才在土里点上几个瓜籽,就不用细管,适当给它除掉些野草,留出它通风生长的地方,秋天就会结出大瓜,瓜籽还可以炒来吃。
  
  搬来的人家越来越多,勤快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于是,都拿着镐头,铁锹选择稍微平整的地方开垦。很久以后看抗日方面的小说,说那敌占区,敌伪顽犬牙交错,参差不齐,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实际也差不多,单我们家就七块小地。
  
  副业也搞过,零散着养几只鸡,主要是为着吃鸡蛋,鸡一般不怎么杀,胆小,也是不舍的,有一年杀鸡不会杀脖子,是一刀剁掉鸡头就跑,鸡皮退到后边,红红的冒血吓得我半天不敢回去,母亲又批评我,绑鸡的腿必须放开,让它有蹬腿的机会,要不有罪过,这成了我心中的一个坎,从此我家再不杀鸡,家里的鸡有的养了十多年,后来是给人做了偏方,那百分百是纯老母鸡。
  
  猪也养过,刚搬来的时候,人家还少,几乎家家养猪,然后我们都会过几天吃肉的好日子,后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有不养猪的存在,关键是后来风气越来越不好,全家吃也就罢了,临走还得给拿一条肉,拿少了吧?不好看,拿多了?总共猪才有多少斤,后来吃亏的多了,就谁都不杀,以至于后来谁都不养了。
  
  前院的张家老头,临死时最惦记的是多少年没吃过杀猪大菜了。这典故经他女儿讲述过来,母亲是好一顿看不上,没有杀猪大菜?多放几片肉,多炖一会儿,怎么就出不来杀猪大菜的味儿?就是不舍得,嫌麻烦,还是不孝顺。
  
  我说是张家老头,这么说不严谨,小时候不懂才这么叫。男主人姓张,女主人姓李,老头姓李,女主人的亲爹,应该叫老李头才对。张叔是入赘在李家的赘婿,和许多修仙小说主人公差不多,这赘婿在人家屋檐下一直当不了家,挣得钱财也是人家把着,还得看人家脸色,好在生的两个闺女还随他张姓。老李头大女儿远嫁安徽,剩的这个就招了养老女婿,搬到这里没几年,大女儿就病故,大女婿就一直瞒着这老两口,自己也没再找一直把孩子拉扯大。
  
  张叔升了科长,政治面貌和经济面貌都显著提升,只是这老两口看不清形势,还用老眼光看问题。女儿,女婿做什么决定时,也不掏钱,于是张叔夫妇都有了怨言,不短老两口吃喝,却再不到老两口屋里去。老李头过世后,老李太太眼神更不济,最后也是撒手人寰。
  
  这故事说明个啥,谁都不欠你什么,多善待一下人家,将心比心,人家总不至于让你连顿杀猪大菜都满足不了,活活的馋死,到阴间都会没面子。
  
  (十四)
  
  我们绞车房的邻居姓张,我们前面那趟房的邻居也姓张,为了区分他们,人们管绞车房这位岁数大的叫老张,前面当科长的那位叫小张。小张是把头第一家,所以地盘阔的也大,因为有了身份,到最后把我们上下行走的路,也扩进自己的院子,给我们从旁边又开辟了一条,虽然不那么方便,倒也多费不上两分钟。
  
  小张前边那趟房,也搬过来一家,也是把头第一家,和我们一个姓,这回没人再给分什么老赵小赵之分,父亲还是小赵,那个大爷长得胖一些,就直接称呼他为赵胖子了。
  
  赵大娘是邻村的姑娘,大概父辈是城镇户口,所以她也就是城镇户口,在本单位工作,赵大爷是本省某县农村人士,和陈家五个小棉袄相比,这家是三个皮夹克,最小的哥哥也比我大四岁。
  
  和那个常家既主内又主外的大姑相比,赵家大娘操心事特别少,因为家中所有的大事,赵大爷都做主了。这里的邻居们公认赵家大爷脑袋瓜好使,有头脑,会算计,吃亏的事基本不去做,他最大的得意事是把家里的农村户口都挪到了本市,还都吃上了商品粮。他跟我讲过如何变了户口,然后把户口签到这里的英雄逸事,好像是利用人家县市两方面消息不对等的情况,他再怎么操作的,可惜我当时还小,也不敢兴趣,也就记不住流程了。
  
  大爷和大娘不是原配,有知道根底的人说,赵大娘与第一任丈夫结婚不久就离了婚,然后就嫁给了赵大爷,要不,一个农村人怎么就能娶个吃商品粮的女人?然后就又传出,那赵家老大不是大爷的亲骨肉,是大娘从原配那里揣过来的消息,大概除了大爷,大娘不知道,所有的邻居们都传了遍。
  
  某个春节,我早早的收拾完自己的卫生,单等着父亲回来吃完饭出去找小朋友放鞭炮,这时,父亲气呼呼的从外面走了回来。过年是最好不生气的,母亲便问父亲怎么回事,父亲仍自意气难平,赵家的三个儿子打起来了,老二老三拿铁锹要劈死老大,老大在前边跑,俩弟弟在后边追,赵胖子在后面管也管不住,撵也撵不上,跑到酒厂那了,赵胖子在那一看要出人命,给儿子跪下磕头求着别打了。然后哪?然后我们这些人把锹给夺了下来,这赵胖子真完蛋,要是我,一人给他几大巴掌,都给他揍趴下,叫他们再打。
  
  为什么打架?也不知哪个闲人跟老二老三挑坏,说老大是别人家的种,激起这两兄弟为父报仇的欲望。唉!这世上的人是真特么的坏,就算真不是赵大爷的种,赵大爷认啊!那么些个闲人恶毒的居心,进拔舌狱都不为过。
  
  赵大爷养了鸡,养鸡专业户那种,这在那个年代了不得,名称也很恭维,能人,闯将,或者带头人,因为和父亲很说得来,就建议父亲,你也养呗,谁都说不挣钱,不挣钱怎么都养?我告诉你挣钱,我就没少挣!
  
  父亲也想养,无奈是条件不允许,没房子,赵大爷家和小张叔家中间有一条路,可以通车,缺砖缺料可以买来,绞车房四面都进不了车,也是特别无奈,山上徐姓人家养鸡,因为他家房子大,院内有足够的地方,来的时间长,弄到的材料多。此时整个绞车房除了我们家,就只剩下张家。常家搬走后,那楼上就变成了张家的二楼,宝家搬走后,他们中间的间壁墙被凿通,成了张家的一个屋子,宝家所属的菜园子也都划归到张家名下,就着墙壁再盖一个鸡房子绰绰有余,可我们家没有啊。
  
  恰逢山东的舅舅过来串门,听说我们家的困境,马上帮着准备。舅舅是标准的山东大汉,身高一米八以上,体重估计得有一百八以上,据母亲说,十五六岁就跟大人挣一样的工分,身体强壮非常。舅舅和父亲挖好地基,到处捡石头,以前到处开荒扔出的破石头,如今都当成了宝,用挑筐挑了回来,条件不好就精打细算不用水泥,用泥沙灌缝,至于砖嘛,到处去捡。绞车房和前边联排房之间有一条砖砌的水暖沟,左邻右舍都去拆砖,二十几米外有个空房子,大家也都去拆砖,那些日子是大锤声不断,挺好的红砖水泥瓦养过牛的空房也都拆散了架,再上面那一座,十几道间壁墙都凿没了,只剩下一个大空架子,人们不放过任何能改善自家条件的东西。
  
  有时候敢干是能存活于世的根本,变通是改变思维束缚的法宝,老实的等着天上掉馅饼就像做梦一样难实现,当然还得有好体力,没有舅舅的帮助,那鸡房子大概再等一年也建不起来。房梁是父亲在哪淘弄的一根铁管子,上面的檩子或者是椽子吧,就只能靠山吃山,下面的林场也能帮扶一二。帮扶二字应该是最贴切的字眼,外部的人员想染指,那是犯罪行为是要罚款的,至于内部和准内部的行为,即使看见也不会说什么,这是治国理政的根本,人民内部问题。
  
  水泥瓦的来历有些忘了,大概是揭了一些,人家串新瓦又给了一些,最后好赖是胜利竣工,舅舅忙,大概是提前走了些日子,收尾的活父亲自己干的。房屋的保暖问题,棚上是铺的腊条棍上盖的些草,墙面是黄泥挂的面,和好的黄泥添上闸成寸断的稻草,据说是起筋骨作用,防止开裂。
  
  小鸡仔黄黄的非常可爱,鸡鸡的叫着,听着悦耳,而一百五十只就此起彼伏有些嘈杂,父母不让我们多接触它们,说我们身上有菌,我们就远远的看着它们边吃边拉。父母是静心的伺候它们吃,清除它们的粪便,给它们滴鼻子防疫,给它们打疫苗。这东西和以往家里养的鸡崽子不同,需要科学饲养,于是父亲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养鸡三百天》,完全按照书上的要求来饲养,于是我们懂得了这世上还有骨粉,鱼粉,贝壳粉,麸子这类东西,看着毛绒绒的翅膀长出长羽毛,看着鸡冠子渐渐变大。母亲说,等到鸡冠子变红,鸡就要下蛋了。
  
  随着第一只鸡开始下蛋,这鸡蛋下的是越来越多,和我们平常养的笨鸡下红皮鸡蛋不同,这些鸡下的蛋竟然没有颜色,严格的说应该叫雪白,而且还小,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只是形状略长一些。母亲说,新开张的鸡,下的蛋都小,慢慢就大了。我们还清楚的记着,人们把这种精养的鸡叫洋鸡,下的蛋自然叫洋鸡蛋,名字也特殊,叫星杂五七九。只是据传说,白皮鸡蛋没有红皮鸡蛋有营养,所以在价格上较红皮鸡蛋便宜两毛。时过境迁,几十年后,这白皮鸡蛋据说是能培育疫苗,比较纯,营养更高,细菌比较少,所以价格又高过红皮鸡蛋,这科学家的嘴也挺管用,能影响鸡蛋价格的浮动。
  
  别的工作我们干的少,捡鸡蛋这个工作还可以,看着鸡屁股慢慢张开,一个鸡蛋涌了出来,顺着小斜坡,滚到外边也是很好玩。平时看闲书,说鸡啊!牛啊!羊啊什么的也是有感情存在的,古人说的对牛弹琴有一定科学理论,比如给奶牛多听音乐,能提高奶牛的产奶量,于是,我拿起父亲花十多块钱买的二胡,给鸡们奏乐,拉一首《东方红》,只可惜这些鸡们实在不领情,一个劲的甩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是嫌我拉的不好?还是选的曲子不对。大概是没有用的,产蛋率并没有上升,父亲是每天都要统计下了多少鸡蛋,大概还要从它们的饮食上做什么调整。
  
  第一年养鸡是挣钱的,至于多少,我太小,父亲没有告诉我的必要。蛋鸡的产蛋率高峰是两年,我家的鸡是养了一年还是两年,我记不住了,只记得要换的新品种叫精变,能记住这个名字是因为那时香港拍的一部聊斋志异的同名影片《精变》,女主人公小翠,男主人公元丰。
  
  有了第一次养鸡的经验,这次是买了三百鸡崽子,卫生,防疫,饮食都精心的伺候着,这批能下人见人爱的红皮鸡蛋的勇士们终于开张了,在我们正憧憬美好的明天时,一些养鸡场开始闹鸡瘟。
  
  山上的徐姓人家和邻居张家都出现了鸡瘟的情况,于是,父亲更注重自家鸡场的杀菌情况,白灰细心泼洒,来苏尔精心消毒,直到我和父亲看到门前,沿路清扫的雪堆旁,某处积雪的颜色明显与周围不同,扒开浮头的雪,下面是已经开化的雪坑,鸡毛,鸡内脏,拔毛水赫然出现在里面。父亲的脸色有了变化,告诉我说,你看这人多坏?
  
  防人防不住鬼,鸡冠子上长痘,鸡们又叨肛,有时候一天叨死好几个,这还不算,只要发现哪只鸡蔫吧,一会儿功夫,噗噜噜拍几下翅膀就死了。这是我这辈子吃鸡肉最密集的时段。于是父亲开始和时间赛跑,看哪只鸡不精神就抓过来,抓十只八只就骑着自行车到市内做扒鸡的地方,这短功夫兴许就死了三两只,父亲想狡辩几句,说道太远,控死的,人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见怪,只说杀完鸡用水泡一泡,污血泡出去就白了。这么大的鸡做扒鸡正好,如果没有病谁舍得拿来卖,何况给的并不高,有时还论个卖。
  
  对有些人来说,这是罪过,为何不填埋处理?怎么说呢?这不是生化危机,也不是烈性传染病,跟着瘟人,我们自己也吃,卖出去几只还能尽可量的挽回些损失,这是朴素的想法,正经提供的东西就那么安全么?化学,添加剂都是和正能量一样的东西。几十年后,我那岳父大人就不让我吃那火腿肠,几十斤,几百斤的死猪都送去做了火腿肠,正规的厂子没有合格证么?没有检疫么?你吃起来是不是一样的香?
  
  父亲的后脑勺,后脖颈开始生闷头,这是土称呼,叫疮?叫疥?叫痈?这只是个称呼,那火那毒是怎么都除不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的火开始走后脑勺,一上火就鼓啊鼓的。母亲是牙疼,含凉水,糊黄泥,糊嚼碎的黄豆,这些物理方法泄不掉内心之火,也是做了根,七十多岁年纪的如今,只要上些火,仍旧牙疼肿脸。
  
  这是中国的特色吧,我不好你也别好,我没有你也别有,何况山下人来买鸡蛋,必要经过我们家,这是生生的断了他们的财路。
  
  三百只鸡,到后来只剩二十几只,只有大量的投入没有回报,这是真赔了,自此我们知道,只要有人的地方,这条路真不好走。真难!除鸡粪的活我干了三两次,臭自不必说,为了保持鸡房子的温度,热也须坚持;那粪还熏眼睛大概是氨气的味道吧,能呛出眼泪来。出去卖鸡蛋,自行车后座放一个锹把,一边挂一个装满鸡蛋的水桶,大东北的冬天雪路飞滑,每次都是半推半骑,有一回回来也是不高兴,半路上碰到另一个养鸡大爷,我一个女同学的父亲,道路太滑摔倒,鸡蛋不能再卖,只能驮着两个半桶鸡蛋汤回家交差。
  
  (十五)
  
  搬到这里后,我们每家几乎都要到山坡上刨几块地,靠人吃不饱,国家又管不过来,只能在土里刨些食来喂饱自己。
  
  这时的一些刊物已经有了改变思想,发家致富的宣传,并且有了争论,我也是在大人们中的一些思想交锋中知道了这变化,虽然我理论达不到与人探讨的地步,也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父亲单位的叔叔们到家里做客,我们做了很好的交流,许是因为我小,也愿意给我讲解一些他们理解的政策。我一直认为坐办公室人员思想都是非常先进的,因为他们都是捧着报纸,喝着茶水研究政策的精英存在,他们的思想一定是最前沿,最正确。
  
  比如,我认为按照事物发展规律,培养起来一批富人,是要养肥了以待宰杀,叔叔给我上课说,现在是解放思想,怕人有负担,所以给人贷款,提供政策让人富裕,然后再带动别人富裕,于是我为我的孤陋寡闻感到悲哀,竟然揣摩不到中心思想,但人真能那么高尚么?我还是有些存疑,但是我假装被说服了,不敢露出半点怀疑,这问题不是我这个岁数所能理解的。
  
  中学后,物理老师给我们出了道题,烧杯中的液体不断加热,液面的变化,最后的结果是,先是受热膨胀,液面往上,接着是不断地蒸腾,液面往下,这是很纯粹的问题,但是那理论呢?也许我和那叔叔都错了。
  
  在我们为温饱问题焦头烂额而找出路的时候,这单位已经为怎么走上富裕道路而有所行动了。
  
  我们接到通知,从某年某月,某日清理小开荒,界限——大墙以上。
  
  弹药库和毗邻的一个大空房子往上,怕山上冲下的泥土淤积,对这两栋建筑物有所损坏,间隔十多米处修建一座高墙,这往上成了公家征收的范围。而恰恰我家在高墙上有一块地,按理说这地不应该被征收,因为上面还有一条车道,过了车道再征收才是合理的。
  
  林业部门的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开了过来,挖坑的挖坑,栽树的栽树,浇水的浇水。看着被挖的乱七八糟的土地,父亲找那领导询问,这块地要是在车道往上我啥也不说,往下也不耽误你们发展,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那领导和父亲也挺熟,只说我也不知道是你家的地,我问XXX了,她领着干的,我还问这是谁家的地,她说不知道。树苗种下了,也不能再拔出来,费了许多锹镐挖出的地,就当奉献了。
  
  这人是一直叫的大姑,父亲很不满意,这人咋是这幅德行,平常赵哥赵哥叫的挺亲近,关键时候还使坏,再见到我那大姑时,父亲质问她,人家老梁都问你这是谁家地,你咋说不知道?
  
  大姑吃吃的笑着,我忘了,两眼露出狡黠的光。
  
  这次大举动,是为了有一个天大的致富门路摆在面前,据说现在的山楂价格已经到了新高度,如果现在每年产出这么多山楂,那将给企业带来很大的收益。林业部门搞这个应该最适合,山!他们说的算,可以随处划归;人!养这么些工人能白吃饱么?苗圃?自己就能繁育;技术?这个超越市级管辖的超然大物不可能缺技术人才,万事俱备,还有什么能阻挡这决心?
  
  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少了几块地而已,我们想的是漫山遍野的都是大山楂。那个时节应该是已经见过山楂之大了,平常见到的野生山里红只有小指甲大,果肉也是薄薄的一层,想想这满山的山楂,哪怕只在树下捡几个,这嘴也是冒了酸水。
  
  有时候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轰轰烈烈的运动竟然以失败而告终。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嫁接的果树苗,用什么刀口插接的不知道,只是看到树苗和树根之间裹着严实的塑料,栽到挖好的泥坑里,有林业部门强大的知识体系在里面,所有人都相信,应该会很快挂果采摘。
  
  是什么造成这树苗大量死亡呢?有的说辞是塑料包扎的不严,漏气了,这就属于技术问题了,应该叫失误,毕竟这东西是新引进来的,前人没留下什么经验,至于嫁接工艺,肯定没错,还有什么?死了也就是死了,改革之路谁还没有个错处?
  
  我倒是觉着还是管理不善,自己家栽棵树都要时常浇水,好像没怎么看过有人管理,那树坑里都长满了草,有些水分大概也被分走了,有的野草的高度已经超越了树苗,很不容易发现。这么说是因为林业处已经舍弃这个项目时,我们这些孩童还不放弃,满山找树坑想找寻几棵漏网之树。
  
  有的树还算茁壮,等赶到跟前才发现是从树根发出来的,山楂和山里红基本属于一个科目,长得非常相像,挖回去也是山里红,就只能再找。整整跑了几大圈,我和几个小朋友每人才找到三两棵,这不得不说是对头脑发热这个现象的一个极大的讽刺。这三两年,许多地又满是荒草,勤快人又重新梳理一遍,有的实在荒芜没人种,又被新到的人开发出来,大墙上那块地,如今也是被收了回来,种上了黄豆。
  
  有时候回想起来,这结果应该是得到善终的,出力出钱——树死了,死了也就是死了,精力再用在别的方面。有许多地方是当地的官家强迫农民砍了自己的树,毁了自己的田去种山楂树。有农民胆敢反对,就采取高压措施,然后定个罪名,说他们不服从大局,对抗政府的英明决策,收拾之!几年后,硕果累累的时候,山楂价格暴跌在三到五毛钱,农民无奈又毁树继续种植自己本来的项目,官家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反思,说没研究好市场,摸石头嘛,这块不光溜,再摸下一块嘛!
  
  又仅仅是几棵树的问题么?是你们不要想,我替你们想,于是为了杀胎,扒人房子,逼人跳河,吞药,如今人们觉着活着没意思,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和自己一样,不生不育,一看没人养活自己了,又开始鼓励,那当初扒人房子,开除工作,如今真能做到给人房子,给人找工作么?扯淡!
  
  在新旧交替思想博弈中,我们的小农思想仍然还是实惠的。新搬到这里,可以用一穷二白来形容,收拾了菜园子,种上了菜就有了家的感觉,生活需要点缀,如果有些水果吃就好了,樱桃成熟的时候,我们十几个小伙伴拿着小筐小盆到山上采摘,然后就觉着,这东西如果栽到家里能什么样?说干就干,拿着父亲的小洋镐约了几个小伙伴到山上来了乾坤大挪移,回家栽到园子边。
  
  中学后,看到老歌书中有首《樱桃好吃树难栽》甚是诧异,怎么会呢?栽下去全部存活,有的第二年就结了樱桃。二十多岁时候才看到了真正的大樱桃,感到不可思议,樱桃怎么会有一寸来长的蒂巴呢?不都是紧附在树枝上生长的么?
  
  几十年后,这问题也严重困扰着一个南方朋友,这是什么东西?樱桃?怎么会没有蒂巴呢?一树枝樱桃他是瞪眼不敢尝,怕我把他药死,直到我做了药引子,试吃了十多个,他才相信我这东西真的能吃,然后拍照留念,大概是回江西显摆一二,正宗野生樱桃的模样。
  
  樱桃成熟的季节,满树通红,我们吃不了,就决定拿市里去卖,在市内见过提着小筐坐在街边卖樱桃的小贩,一酒盅能卖五分到一毛。
  
  母亲和几个大娘婶子相约到市内的大市场批发,这东西太多,一酒盅一酒盅根本卖不掉这几大筐东西。
  
  山上的徐家大娘看着母亲筐里的樱桃犯了愁,最后直言道,到市场你家的樱桃先别打开,等我发出去你再卖。这倒不是难为母亲,同样在山上挪回来的樱桃树,我家的是又红又大,她家的不仅小而且还酸,大概是她家在山顶吹的山风多的缘故吧!
  
  徐大娘的樱桃批发出去,钱到了手母亲才打开筐,那小贩一看这才叫樱桃哪,说要倒赔十块钱把樱桃退给徐大娘,好不容易出了手,哪有退回来的道理,只说折腾碎了不能再卖。
  
  徐大娘家最后根据山地的特质,种了几年香瓜来卖,山上降雨都会冲到山下,雨水不会淤积,所以种的瓜很甜,也算是因地制宜,找到合适的生财之道。徐大娘嘴也会说,有人问,你这瓜甜不?甜,白糖罐,掰开一个给人品尝,客官说不怎么甜时,徐大娘解释道,这两天雨水大,想吃甜的,挖上一勺白糖,于是两人都笑,这瓜也卖了。
  
  要说,那阵真是纯天然无公害,没有人想到打药这一说,放五天也不坏,现在嘛!还都符合国家规定,虽个个保甜,放两天不吃都软了烂了。
  
  我倒是记得一个有趣事,徐大娘挑着瓜路过门口,我这有礼貌的孩子就打招呼,卖瓜去啊!徐大娘。徐大娘看着我就笑了,放下担子,拿出一个瓜送到我手里,不要都不行。母亲教育我,你这么打招呼,她能不给你一个么?于是再见她挑瓜下山,我就远远的躲了。
  
  据说,翻过了这座山,后面那座山有一个生产队废弃的果园子,父亲辈们有勤快的就上山去刨树,翻山不现实,树枝,树根在林间穿行行走不便,他们选择的是在山下顺着铁路走,到山上刨了土,锯断大树根子,再扛着树顺铁路走了回来,父亲回来是衣服都被汗水泡湿了,两条腿累得直突突。
  
  最后存活下来的,在菜园子里的一棵是梨树,院子里的一棵是杏树,因为没什么技术指导,也不会修剪,就认它们生长,倒也是果实满树,枝繁叶茂,只是每回采摘时候就得拿竿子来敲打了。还栽了四棵桃树,桃树苗的来历不知道,吃了三四年好桃倒是真的,血红的毛桃虽然不大,却味道纯正,酸甜可口,只是这之后,树干就开始出胶,也不知什么缘由,就这么看着一棵棵死了。到后来大集再出现什么红毛李子,苹果树之类,我们没再买,园子不算太大,还是种菜更划算一些。
  
  姐姐的一个铁路小同学到这边废弃房子旁来挖花,我们才知道有种叫姜子辣的花,我还一直以为和那姜子牙有什么关系,一直到中学读了吴伯箫的《菜园小记》,才知应该叫做江西腊。我们也移栽了几棵在园子边,生活中有时也应该有种让我们赏心悦目的东西。
  
  小农经济离不了鸡猪,自家的老母鸡突然间就不下蛋,搂着鸡蛋不离身,还咯咯的叫着,母亲就在屋里做了一个窝,放上些鸡蛋,老母鸡似乎知道这是为它准备的,马上搂在怀里。这东西挺有毅力,在它面前放上苞米碴子和一碗水,它趴在那里几天都不动,平时它可是认可撑死都不住嘴的主,它饿的实在难受时,才会离开那窝鸡蛋,在屋里拉一大泼臭臭的鸡屎,再去吃一顿苞米碴子又趴回在鸡窝里,这样几回之后,一窝鸡崽子就出壳了,为了感谢老母鸡的辛勤,我们会去抓几只蚂蚱奖励它一番。某次,家里的苞米袋子倒了砸死了两只鸡崽子,父亲瞪起了眼睛说我们没看住,最后母亲拿了个小瓢把鸡崽子扣在其中,让我们拿棍子去敲,敲了十分八分的打开看看还没活,就再接着敲,到最后在我们的眼泪里还是埋在那棵大梨树下,据我估计,那天上的两个小鸡崽的魂灵会笑话我,大哥呀!别敲了,我们是压死的,不是吓晕的!
  
  为了杀年猪,那猪也是必须养的,直到后来家家都觉着是负担,是亏本才停下来,踩猪菜还是我们姊妹的。春天榛子棵发出新树叶,嫩嫩的也可以做猪食,不能赶着猪出去,就只能采回来。父亲看着姐姐说,你老大,就采十二斤;看着我就说,你老二,采十斤;看着妹妹就说,你最小,就采八斤吧!
  
  其实,我们还有些小,不敢太往山上,往林子里远走,只能在不太远处采摘,这地方长虫又多,实在吓人,把近处的采摘完毕,回家交差。父亲拿起钩子秤开始勾那袋子,不够就继续上山采,最后是姐姐把她多余的给了我好像还差了一斤,母亲求了情,父亲才松了口。
  
  然后就是采苋子菜,这里分为灰菜,苋菜,马齿苋,我和妹妹没地方去,到我走丢那个蔬菜队里采菜,看菜地的离老远就跑了过来,以为我们是偷土豆的,见是俩小孩,还躲在地垄沟里,土豆秧下面,便笑着把我们呵斥几句,撵我们回家。
  
  至于秋天就好办多了,地里大白菜收割完毕,剩的白菜帮子背回家,是喂猪的好饲料。春天,白菜帮子白菜叶子,被风抽打的失去了水分,用麻袋背回家,在大锅里煮上,猪也一样不嫌弃。
  
  猪吃这些东西,肯定不长膘,还得给它改善一下,父亲就骑着自行车到市内买豆腐渣,自己装,是论袋还是泡秤就不知道了,这东西有营养,母亲有时挑出些据说比较干净的,炒给我们吃,我们和猪一样不嫌弃,估计我现在一米八的大个子,跟这营养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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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4-2-15 22:57 |只看该作者

这是开篇,准备再写个几万字,这么大学问,不不不!这么多故事,不得叨咕叨咕出来?高人讲理论,俗人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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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4-2-15 22:58 |只看该作者
知音 发表于 2024-2-15 22:38
感觉这个标题很有诗意

实在想不出好名字,先这么地吧,有点关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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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4-2-15 23:0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左手刀 发表于 2024-2-15 22:57
这是开篇,准备再写个几万字,这么大学问,不不不!这么多故事,不得叨咕叨咕出来?高人讲理论,俗人说故 ...

好的…,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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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4-2-15 23:24 |只看该作者
哪天空了,把你之前的帖子扫一遍。总觉得你的更新,和我的急躁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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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4-2-16 07:5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不错不错,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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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4-2-16 09:5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标题太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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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4-2-16 10:42 |只看该作者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4-2-16 07:59
不错不错,慢慢来!:)



烟云过年好!龙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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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24-2-16 10:44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2-15 23:24
哪天空了,把你之前的帖子扫一遍。总觉得你的更新,和我的急躁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明天的昨天

把他的这个《明天的昨天》当原点的话,《抖家儿女》是明天,这个《UFO升起的地方》就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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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24-2-16 10:54 |只看该作者
知音 发表于 2024-2-16 10:44
明天的昨天

把他的这个《明天的昨天》当原点的话,《抖家儿女》是明天,这个《UFO升起的地方》 ...

收到。O(∩_∩)O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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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24-2-16 17:35 |只看该作者
知音 发表于 2024-2-16 10:42
烟云过年好!龙年大吉

知音姐过年好!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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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24-2-17 17:30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2-15 23:24
哪天空了,把你之前的帖子扫一遍。总觉得你的更新,和我的急躁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

欢迎老师能来批作业,只是记流水账,没什么文采和思想,写东西只是减压,以后脑细胞记不太清时,可以做个大概。
我写东西,兴之所至,没有规律,谢谢豆豆老师能有看下去的欲望,我这小本文化,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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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4-2-17 17:31 |只看该作者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4-2-16 07:59
不错不错,慢慢来!:)

感谢烟云大哥鼓励,生活记录吧,这段是真的,刚搬到本溪第二天就走丢了,笑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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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4-2-17 17:32 |只看该作者

没有原因,就想一鸣惊人,标题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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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4-2-17 17:34 |只看该作者
知音 发表于 2024-2-16 10:44
明天的昨天

把他的这个《明天的昨天》当原点的话,《抖家儿女》是明天,这个《UFO升起的地方》 ...

还有前天,还有后天,只要脑袋还好使,打字就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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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4-2-17 17:39 |只看该作者
金豆豆 发表于 2024-2-16 10:54
收到。O(∩_∩)O谢谢!

准备先把明天的昨天写完,再动笔写这篇,还没想过写几个家庭,怎么取舍,还得斟酌,也没什么斟酌的,信笔由缰吧,接地气讲故事。
天天瞎忙,上午直播挣个三块两块,下午还得学歌,写东西只是偶尔,过几天出去干活,有人给介绍个保安的活,写东西更得挤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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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4-2-17 17:40 |只看该作者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4-2-16 17:35
知音姐过年好!万事顺遂!

烟云大哥,还有哪片山河没踏遍么?有个好身体,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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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4-2-17 18:02 |只看该作者
左手刀 发表于 2024-2-17 17:40
烟云大哥,还有哪片山河没踏遍么?有个好身体,旅途愉快

老乡兄弟好!还早着呢!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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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24-2-17 18:03 |只看该作者
左手刀 发表于 2024-2-17 17:31
感谢烟云大哥鼓励,生活记录吧,这段是真的,刚搬到本溪第二天就走丢了,笑死个人

哈!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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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24-3-3 15:1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4-3-4 09:59 编辑

(一)


      我们住的是绞车房,房子上边是水泥捣制的框架,因为没正式投产,所以建到一半就停了工,但基本的大轮廓已经成型,远远的看上去像一座水泥桥向上起伏,又向下延伸,正对的通往井下的水泥浇筑的洞口。

        这洞口我进去过一两回,倾斜着朝下延伸,坡度有些陡,我只是跟着别人往下走过几米,就再不敢多走一步,怕摔一跤一直滚下去,下面有多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耳边传来滴水声,也有河水流动的声音,经过洞壁的回声加持,沉闷恐怖了几分。

        为什么说是我们的绞车房,因为整个绞车房被分成了四家,我们家占据的是最大的一间,原来房门的朝向和邻居大门挨着,邻家养着鸡鸭,猪狗和厕所的气味让人不爽,所以门便砌死了,又顺着上面桥的方向把后面打开,直到从这里搬走。

       邻居姓张,和我们共用墙壁,但那时候的墙是真结实,炉渣灰烧制的青砖杠杠硬,那时的水泥标号也足,这坚固的墙体完全不担心隔音的问题,有时候社会的进化不全是好事。老妈去邻居家串门,隔着墙喊是都听不到的,有时我们犯懒又不想走门跑出去,就只能敲击暖气管子。据说,如果这煤矿能干下去,我们这里是要楼上楼下通暖气的,当然,我们也就搬不进来了,这两寸的暖气管子后来便宜给了我们,老爸把它送进了收购站,换成了我们的一部分学费。

       邻居的邻居姓宝,也是共用的墙壁,楼上姓常,当初修建时,大概是作为一个整体使用,如今却被拆分成四家,其实,我们每家的理想都是,这要是属于一家,那简直就是一栋小别墅。

       张家的公子小我三岁,他家就一个孩子,就有些娇生惯养,如果说我们穿着的衣服是除了补丁就是窟窿,他穿的简直是绫罗绸缎,当然没那么夸张,但衣服有些粉嫩却是真的,摸起来也滑溜还簇新。这脾气有些要尖,就不太合群,经常咧咧哭着回家说受了欺负,张家大爷就领着孩子去找,我是挨过两回胖揍的。记着最清的一次,老妈顺手拿起一把雨伞狠狠的抽我屁股,直到把雨伞把打折,那大娘才笑呵呵的过来劝架。

        这让我又是心生歹念,有一次,这小子上我家厕所,刚好是新掏了两天,农村的旱厕是每个脚脚踩一个宽木方,外边是破布,破麻袋片油毡纸围上的,我两记石头飞到破布上,砰砰两声他是应声掉落粪坑。这回我是做了好人,拉他到下边的汽修厂有水管的地方进行冲洗,他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掉进去的,大娘是表示了感谢。

楼上的常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比我大一岁,老二比我小两岁,老三大概就是小三四岁了。

      张家和常家共用一个院子,或者可以说常家没有院子,进院门往右架竖着一个焊接的铁梯子,大概能有一米宽,这是常家出入的唯一通道。

       某天,老妈家中做饭,气压低时灶坑不爱进火,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是用秫秸穿成的盖帘扇火,不知今天为何不灵,直把我们都呛出屋来,我到那烟囱去查看,只见一个破铝盆严严实实的扣在烟囱上。

        我家的烟囱略高于常家的房门,气压低时,烟尘盘亘着往下,不爱远走,大概就飘进了常家,这老二就拿起这破盆,报了烟熏的仇恨。其实,这也怪不得我家,家家的烟囱都那么高,偏偏他家还住在楼上。

         煤矿黄了以后,剩下的许多物质就不怎么管理,都露天存放,不远处就堆着上百根十米左右长的铁管,直径二十厘米左右,大概是排水的水管,管两头都是圆盘一样的结构,七八个螺母孔,大概是连接用的。老爸去扛了一根,一面正好可以坐在烟囱座上,另一面用铁锯锯到何时的位置,毕竟十米高的铁管子立在房上,实在不好固定。

         多年以后,老爸老妈看到常家老二都会说,你还堵过俺家烟囱哪,这老二就呵呵的笑着,毕竟他和那嘎子哥比不了,他不会打鬼子。还有个话题就是,他到我家闲玩,正赶上午饭时间,老妈烙的煎饼平时都叠的板板正正的,放在外边凉快干燥的地方,吃饭时,在锅里串一下气。这次他赶上了,老爸就问他,吃煎饼不?换做一般小孩,或者说吃,或者说不吃,他老成了许多,伸出手道,拿来吧!

       宝家是两个孩子,哥哥比我们小了好几岁,后来我们做游戏时,他一直是在后边打狼的,妹子就更小了,只记得是属小绵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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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4-3-3 16:16 |只看该作者
这文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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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24-3-4 10:04 |只看该作者

感谢闲散哥哥肯定,有时候心中的美好都在小时候,哪怕吃穿都不甚好,这篇姓名都做了改动,都是真人真事,引起误会不好,写完后准备收在qq空间,私密存放,自己做回忆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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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24-3-7 10:1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4-3-7 14:11 编辑

(二)


      父亲是退伍军人,党员,退伍后在村里做政治队长,后来某煤矿招工,在农村人心目里,这叫铁饭碗,国家供养,不用再靠土里扒拉食,所以从者众。那些没当过兵的人心里就暗悔,怎么没去当兵。

        煤矿工人被称为人类的普罗米修斯,话虽说的好,但是矿洞里事故频发,这里是距十八层地狱最近的地方,经常透水,冒顶,瓦斯爆炸,事故爆发时,不管你是不是党员,是不是当过兵都是无差别对待,有的只有幸运二字,这情景之下,就有人退缩,蓝天下,阳光里,做一朴实的农民也是很幸福的事。
  
        父亲做得好,年年都是先进,优秀党员,那个年代这些成绩都是靠干出来的,后来抽调到武装部工作,负责民兵训练工作,特殊年代,这群健硕的煤矿工人用到战场,绝对是一支生力军。

       下井有补贴,在井上工作几十块钱除了吃饭,邮寄给父母,剩下的钱买口粮都不够,于是,父亲又要求到井下工作,这次就遇到一次事故,砸折了好几根肋骨,不得已又调回武装部。后来,局武装部要抽调一各方面都好的过去工作,父亲被选中。

        我初到这里,就发现一些高大的建筑上仍有红油漆刷过的标语,什么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什么抓革命,促生产之类,有些字不认识,是到了五六年级才认全的。保卫祖国,就得全民皆兵,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民兵的重要性,平时为民,战时为兵,这时也不分什么工农,都有民兵组织。

      作为XX市最大的企业——XX矿务局,这工作也是重中之重的,整个矿务局最重要的弹药库必须要交到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人手里,这是抽调父亲到这里工作的原因。
      
        这是我当时见过最大的房子,几百平米的面积,以往在电影中才见到的炮弹箱子,,每个库房都摞得满满当当,整齐划一,库房里照明的灯都带着灯罩,三百瓦的灯泡像变了型的大黄瓜种一样粗,亮起来发出夺目耀眼的光,在农村时,普遍用的是二十五瓦的灯泡,这无异于星星与月亮的差别。

       在这里,我见到小巧的手枪子弹,平时民兵用的打靶用的步枪子弹,比手指还长的机枪子弹,手榴弹,甚至还见到了40火箭筒,就是几年后看到的影片《高山下的花环》中,小北京扛着端越南鬼子碉堡的神秘武器。

        我好奇的问父亲,步枪和手枪的去处,父亲解释说,武器和弹药不能放在一起,坏人一起得到,别说警察,就是军队镇压都费劲,这是我从电影中学不到的,以往认为端了军火库就无往不胜,端起枪往外突突就可以了,到后来读书,才知道,枪械中,枪和枪栓有时也要分开,没有了枪栓的存在,枪也成了摆设,像烧火棍一样无用。

       真枪实弹的训练毕竟机会少,有时候用的是教练弹,弹壳是一样的,弹头却是用硬质塑料结合而成。这东西的存在大概是为了往弹夹里压和上膛的速度做准备的。

        过年的时候,家里只是象征性的买了几挂鞭,几个吐球,学名魔术弹的,剩下的二踢脚都不买,弹药库里都有。

     我家放的是信号弹,手榴弹,地雷,爆破筒,不是TNT炸药,也不是钢铁材质那样的真家伙,听起来声响却并不逊色多少的民兵训练弹。电影中,发动总攻之前都是两颗信号弹腾空而起,那是用枪发射的,这里是火柴点的,纸壳筒的,也是两色照亮天空,手榴弹和地雷,爆破筒同样都是纸壳筒卷制火药而成,形状和真实的也差不多,白绳作拉环套在手上,用力甩出去在空中爆炸。手榴弹还可以,地雷和爆破筒危险系数太大,就固定在哪里,拿绳子去拉,我们是远远的躲着,那声响真是惊天动地。

       弹药库是重地,保管员人员有了,向当地要个空房子那就更不在话下,矿务局机关安排下的,下面小单位只有迅速的响应。父亲做了半年又和单位反应,两地生活不便,不能照顾家里,还是单位出面,出车把家迁到这里,又出面把我们的户口迁到所属的生产队,在那个年代,不客气的说,大单位的介绍信有时候向通行证一样好使。


    除了我们这半山坡绞车房的四家,还有山坡顶上的两家,一家姓顾,他家那小房大概不到十平米,另一家姓徐,他家的房子倒是很好,纯红砖,红瓦,大概房子没竣工几年,房子也大,有顾家四五个大。顾家离松树林二三十米,徐家则是被树林半包围着,我们当初可是很坚定的认为,这好地方,烧柴都不用现割,随时都可以上树拽两把松树枝点火。

        这些人家,基本都是这单位的元老级员工,或者是最先落户到这里的,多数还都是从营口过来,说话几乎都带家乡话的味道——棒丁,棒字读二声,经过他们的讲解,棒丁好就是特别好的意思,棒丁香,棒丁大就都可以理解了,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号——下乡青年。在我的认知里,一直并且直到很久都坚定的认为,有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个概念的,那个激情时代,中学,高中学生就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战天斗地。我中学时代甚至出现一首歌,唱得是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知识青年要下乡去,毛主席还教导我们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一直认为这是很光荣的事。我的老家也有,据说落实政策之后,又都抽回了自己的城市,我认为这些邻居们应该也是,只是几年之后,才知道他们的文化水平甚至和老妈差不多,再细问原来下乡也是有区别的。

       下乡知识青年是以学生的身份过去的,而社会青年则多数是闲散的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许多还是吊儿郎当的渣子,让他们下乡纯粹是给社会减负,让他们到农村自己混生活,也磨砺一下他们的戾气。

        知识青年回城时,也影响到他们,但文件中规定,下乡青年在农村结婚生子,成了家的不予回城,这政策无疑如晴天霹雳一般,哪怕工人和农民都是为社会服务,同样受人尊敬,说得再完美都没用,生活中城里的人完全能感觉得到落差的存在。于是携夫契子,领妻挎女的,组成了战斗小分队,回来上,访,据他们自己说,无论哪级政府,哪个衙门门口都去跪拜,跪着的,躺着的哭声震天,孩子们没见过这世面,以为娘老子们都得了失心疯,也跟着哭,一时间大小好几重唱,把人唱得絮烦,就网开一面让他们回城,回城要吃饭,下乡的人都给安排了工作,然后就又分房子,把来自农村的妻儿父子都接了过来。

       这属于皆大欢喜的,父母儿女得以大团圆,据说,许多家庭没有这份闯劲,最后都是闹得生离死别,为了回城,除了离婚没有更好的办法。一代曲政策造就了数不清的男陈世美,女陈世美的故事,是造化弄人还是天地毁人?只能归拢于时代这个破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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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24-3-7 10:19 |只看该作者



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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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24-3-7 10:19 |只看该作者



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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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24-3-9 12:0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4-3-10 19:08 编辑

(三)

       在家玩了多久?不知道,十天?一个月?两个月?那些天简直是玩疯了,忘了寒暑,日月,只记得忽然有一天,父母说你该上学了,我才知道我原来还是一名学生。

       新学校在生产队一侧,铁路这边大致分为三个势力范围,沿铁路基本归铁路管辖,中间和左右两侧山头归我们这个单位,往沟里而去则归生产队。

        操场不算太大,但学生不多,还是显得空旷了许多。学校则比以前那个学校破烂了不少,教室也少,总共五间,仓库一间,里面放着柴火,堆砌着半间煤块,另一间是学校办公室,剩下三间是教室。

      看见父亲和校长热烈的握着手,交谈着什么,然后又领着我去找老师。这校长很有水平后来调到中学当了校长。

       我的新班主任是女老师,姓郜名淑芝,所以记得请,因为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老师,没有她,估计如今也认不了这许多字,更谈不上写这作文了。为了摸底排查我的水平多高,老师出了一张卷纸,这难不住我,中国字谁不会?当然,我这一年级水平总共也没学会多少字,除了不会和写错的,这名选手最后得分——40分。老师很是无奈,估计要不是这已经是最低的年级,不能再降,老师肯定不能留我当门徒。父亲说了很多好话,那阵子还不太开化,语言艺术没怎么掌握,记不太清,想来无非就是犬子愚钝,希望老师严加管教之类,老师也是表了态,按常规意思,就是放我手里,你就放宽心罢。

       其实,这些天也学了一些课程,比如打飞机要等到飞机俯冲时,并进入子弹射程时才能开火,还要对准机头,没打中还有一次机会,飞机抬升时对准机尾,平行时射击则需取提前量,里面还有个公式,这超出了我40分认知范畴。这是民兵训练中的挂图,直观形象,还有日后实虚线的运用,还有就是班,连的训练手册,如何埋雷,排雷,雷的种类,踩的,拌的,挂的,子母雷,那阵子父亲的枪械和炮弹,子弹不让我触碰,否则以我的好奇程度,都能拆开瞧瞧,从没想过自己的灵敏程度和还原程度如何,倒是认真学会了查新华字典。

       几十年后看到非洲国家的内战,十几岁的儿童们端着枪露出稚气的脸,这也是把死亡当成游戏的一面,只是我们没生在那个年代,那个国度。
            
       同学们不管我考多少分,当然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们,下了课,呼啦啦围上来好几个,搁哪转过来的?

       宽甸!其实,我想说的是新兴,我们的村名,但怕他们不知道,宽甸应该很大,父亲写信回来地址上写的就是辽宁省宽甸县。

       无奈的是,他们互相看看又都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就跟我不知道本溪这个名字一样,那个时代,农村没有电视,广播都少,应该叫收音机,也没有介绍地名的节目。我的印象中,每天的新闻中都报道,越南又一次炮击,打死打伤我多少军民,然后我大使馆提出最严重的抗议。那阵子,我一直迷糊大石管,能干什么?用锤子,用斧子一砸,石头管不就砸碎了么?

       我看看你书行不?

       于是,他们看我的书,我也翻他们的书,一直翻到最后我们都很失望,竟然一个字都不差,这或者是同一个省的缘故,后来又从外省转过来一个同学的语文书中,我们就发现了有字的不同,据说叫二简字。

        父亲的库里有账簿,带横格竖格,偶尔觉着谁好,就给谁一两张,于是,围了一班同学,这个说够意思,那个说给我一张,最后是一个厚本分个精光。别的同学也有家长是有单位的,也拿着父母单位的纸显摆,然后派发,这让户口是农民的同学们羡慕的不得了。那时的小算草,田字格都是七分钱一个,买本也是一项开资,何况这些公家用纸都比本子大,纸张还厚,用过了叠飞机,飞的还高,还远,还平。

       这时候的语文和数学有什么课程,早已忘到了脑后,在这里学的第一首歌叫《娃哈哈》倒是记得。课间,同学们把偌大的脚踏风琴抬进了班级,我们是一年级小孩,学校怕我们抬不动,半路上扔到地上,既怕摔坏了风琴,又怕砸坏了我们的脚,所以都是音乐老师上完哪个班的课,就让他们班的男同学给抬过来。小孩子都逞强,我们上了二年级就强烈要求,老师!我们也有劲,以后我们自己抬。

        老师再三确定,我们拍着胸脯做着保证,下完课就抬着风琴飞也似的跑了,只好像有一回差点扣到地上,好在反应及时又有人冲上去补缺,才没毁在我们手里,平安度过到我们小学六年级。

        这是我们认真学习的第一首歌,异域不同风味的曲调让我们拐着弯的跑,那个年代的歌命歌曲基本都是只靠听就自然会的,像那《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们走在大路上》都是这样的。

       和同学做游戏玩丢手绢,被抓到是要唱歌的,我因为来得晚,同学们的那首《打开电视机看见华主席》,我就只能跟着秃露反帐跟着嘎巴嘴,我是大概最后一届学唱这首敬祝领袖歌曲的,再往后就再听不见学弟学妹们看见华主席了。

      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领袖意识逐渐单薄开来,或许再没人能达到让人膜拜的地步,也可能是老百姓再没有那么盲从的头脑了。我在家乡的小学上一年级老师上课时,班长都要用洪亮的声音喊到,起立!向毛主席敬礼!我们都是恭敬的行完礼,老师才说请坐的。这在我这很普通的一段经历,在许多人耳中,竟然像天书奇谈一样,其实,下跪礼哪个朝代都有,只不过看膜拜的程度而已,那个《打开电视剧看见华主席》仅仅是因为我们没看过电视机么?

          有了同学,就不只限于和邻居小伙伴出去玩耍,生产队的势力范围内,穷破一点,没什么值得观看的;一局那边也没什么溜达的,叫一局一定有其原因,不知后来怎么改成沈阳铁路局,丹东分局本溪第一工程段,这是小了一个级别,但习惯难改,仍是称呼它为一局,或者直接叫铁路。那个铁路商店倒是去过几回,就是第二天就把我弄丢的那个,也只是看看,让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不少,但是没钱买,铁路工人的房子大多数还是帐篷,篷布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概有些像老式吉普车棚顶紧绷的皮子一样,有些油亮反光,帐篷四角用绳子绷得紧紧的,钉到地下,站在帐篷口向里面观望过,除了床和留作过道,根本没什么摆东西的地方,或者这些走南闯北的铁路工人,除了双手,根本就没置办什么东西,我们常去的还是矿务局下属的单位。
       煤矿黄了,这里的大部分资产都归了新单位,我们搬到这里时,这里已经建立了食堂,托儿所,澡堂子,会议室。

       记忆中,好像父亲因为工作上的往来在这里吃过饭,也带上了我,吃的是啥,年代久远,早已忘了,但肯定是不孬。那阵子几乎每个单位都有食堂存在的,饭票是铝制的特别轻快,有原型,椭圆形,长方形,平行四边形的,用红油或者黑油漆印的几分或者几两。

       这里的医务所很有名,两个主治大夫,一个是抗美援朝时期的一个卫生员,安排在这里也算是好的安排,虽然不是科班毕业,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开些去痛片,扑热息痛的还可以。另一位是正经的科班毕业,别说小病,有些疑难杂症也是药到病除,母亲的哮喘病就是他给治好的,以往变天时,干活累到时,就憋得喉喽气喘像拉风匣一般,母亲到现在还再感激他。只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有一次护士不在,有人来开眼药水,他着忙间拿个脚气水。据说这病人到家只上了一滴,大喊一声疼的差点昏过去,视力由正常跌到0.06。后来他是去赔礼道歉,拿了六百块钱做赔偿金。

      这是马虎造成的工作失误,二十年后,这批老同志不知是调走了还是退休回家,又上来更正规的科班医生,有另一单位的人被狗咬伤,来打狂犬病疫苗,这医生给开的是破伤风针,后来被病人的家属上告,最后是上级来调查,医生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大概是调走了问护士,护士回答,对!他给我开什么药,我就打什么药。年代变幻,挣钱就得心黑,医德又是什么东西?护士嘛,医生的话不听,估计也该回家了。

这医务所也对外,其他,村民,单位也有慕名而来的。小时候,我是经常在这里扎屁股针的。后来父亲领我到矿务局医院就诊,因为我是家属,按政策还免了一半的医药费,后来看新闻,说是许多国家都有这政策,也算是与世界接了轨,及至现在的年代竟然跑了偏,也不知是社会的退步还是进步,反正现代人都麻木得只会喊口号了。

       伙伴们又带我到托儿所做了一次参观,这是是重地,不许闲杂人等随便出入,我是站在窗口看了好几分钟,不到二十个婴儿床,或者叫婴儿车吧,保育员阿姨,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一边用奶瓶子喂着奶,一边轻拍后背,嘴里还呜呜的逗着孩子,吃饭了吃饭了,也不管是不是能听懂,这有爱的模样让我記到现在,总觉着这是世间最好的工作。

      澡堂子就真是让人开了眼,在更衣间飞快的换完衣服,就来到里面,雾气糟糟的看见澡堂子里外都是光着腚的男人,这绝对是震撼的一幕,在农村根本没有这节目,何况还如此坦承,羞处还茂密挺拔得让我这孩童吓得赶紧跳进澡堂,又一声尖叫窜了出来,原来洗澡也是学问,先往手脚上浇水,再小腿大腿,及腰,最后留头在外边开始浸泡。

        原来做工人真的挺好,待遇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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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24-3-9 17:3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左手刀 发表于 2024-3-9 12:05
(三)

       在家玩了多久?不知道,十天?一个月?两个月?那些天简直是玩疯了,忘了寒暑,日月,只 ...


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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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24-3-9 17:3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左手刀 发表于 2024-3-3 15:11
(一)




你小时候还是挺富裕的,煤矿咋就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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