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中午有暇，我来聊几嘴。
昨日看到版面之上，刀光剑影，鸡飞狗跳，泪骂齐飞，流量爆棚，竟然都是为了争论小说的好坏，这...这种天天向上的学习气氛是值得崇拜的。但是听说后来被青蛙一道一阳指，把百家之舌都给断了，这...这种牺牲自己转移骂战目标的操作是值得鼓励的。
庄子曰：饰小说以干县令，其於大达亦远矣...。这是小说最早的出处，意思是（小人的）闲言碎语。这里说的小人，个头未必小，心机未必毒，而是权力小，像那些褐衣白丁，荆钗布裙，坊间伶优，个个人微言轻，只有耕田织布卖唱交大税的份，都是“小人”。那时候，士人、大夫、君侯、帝王，写出的字，都被称为诗、经、文、章、敕、史...等等，因为这些都是给有身份的读的。而小人说啥，官宦都不咋爱听，更不取信，类如胡说，写成文字也是低文章三等，故此被称为“小说”，小说文学地位地下，”只与市井野人取乐，不入雅堂芸室收藏“。从这里看，小说在中国，原本就是一种平民文学，而能来评判其好坏的，当然也是它的消费者——平民大众。但而今的怪现象是，一些学院派的老朽之徒，端着莫名的自大，试图干扰和左右平民的审美权力，十足愚蠢，可耻可笑。
泥沙皆存的平民大众们，过去有很多不识字的，需要人把小说“读”或者“唱”给他们听，这种读唱之人，便是说书唱戏的郭德纲。我听过郭德纲很多单口相声，故事多取自古典小说（唐传奇、搜神记、三言两拍、聊斋等），那些段子经过他野蛮的抄袭，变得嚯嚯上口，很是怡人耳目。我挺喜欢郭德纲老同志一口闹腾的绝活，技术相当的好，够俗够媚够市井，所以我也是个纯正的“平民大众”，况且我”大“字不喜识，只爱读”小“说。鉴于此，我从消费者的角度，来谈谈小说的好。
我读李渔同志的小说，爱不释手，倒不是因为他故事多好，相反，他的故事多数老套，甚至跟郭德纲一个德行，有“模仿”传奇小说和世说新语的嫌疑，但是他语言优美，且不是一般的优美，而是读起来双双成对，新词倍出，意境开阔，还似有律韵，如果有唱戏的来读，可能就会踮起兰花指，咿咿呀呀的嚎起来。这得益于李渔同志深厚的诗词戏曲功底，由《笠翁对韵》就可以看出来，况且他还写过好几处戏的剧本。所以，我觉得，李渔的小说之所以好，好在他的语言美。（当然，李渔同志还有一点，就是爱写相关“性”的小说，有时候还做“南风”的课外研究，引来了一大批猎奇的读者）
我读东野同志的推理小说，也爱不释手，倒不是因为他的语言美，其实，他的语言如苏打水，有点小味但不大，远不如村上的沉美和夏目的诙谐。但他的剧情设计太过巧妙和惊艳，读完多有震撼的效果，这是推理小说追求的极致之处。东野同志写人之作为，事之始终，都坚持着现实逻辑：坏人有坏的原因，好人有恶的阴暗，人是一个复杂的多面体。这种倾向，让他严密的剧情设计，增强了读者的现实代入感，发人深省。能让人代入自省现实的小说，读者很难说差。
我读刘慈欣同志的科幻小说，也爱不释手。大刘同志语言凑合，剧情设计还行，但都不太出众，他的致命之处在于，科幻逻辑基础硬，在此基础上长出来的场面不但新奇、宏大，还结结实实，让人觉得目前虽然“幻”，但有一天肯定能“实”出来。
...
很多其他小说，我读起来也爱不释手。。。
我是个千手读王，口里不住的叫好，每个好都又有所不同。一篇或者一本小说，但凡有一处美，美到我心动，就是好小说。
卡勒同志说：文学，是一门伪科学，科学上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是非分明是科学的基础，而文学，是可非，非可是，是非可同存，是一个犹豫不决的量子态，因为文学的是非取决于人的阐释，人是种是非含混的动物，认知从来不稳，倾向变来变去，颠三倒四是常态，所以早就了文学的混沌态。
从文学批评细化到小说，也是类同，整体来说，小说的好，是个很自我的问题。自己说好坏，完全正当，但强迫别人也附和，就太过霸道了，毕竟别人的认知与你不同。
英文的小说“Novel”，原意是“新颖的，与众不同的”，这个名字，揭示了现代小说“好”在何处：好小说里都有些让人耳目一新或者给人不同于平常的感觉。所以，小说家多数喜欢猎奇，包括对词句、结构、思想、故事的猎奇，把这些与众不同写出来，就是小说的“好”。不同人的经验不同，“新鲜”的内涵也不同，学究们天天读书，啥故事都看过，能被读出“新鲜”的小说凤毛麟角，但大众日日劳苦，没读过几本书，对很多“故事”都新鲜，所以严重的“好”小说也多。那么，到底是行家说“好“的小说好呢，还是大众说”好“的小说好呢；要我说，都说好的才是真好。如果意见不一致，应以大众的意见为准，因为，大众才是小说的消费者。
由此说来，如果再举行一个小说比赛，我觉得还是要让群众的评分占主要权重，而且为了提高纯粹性，防止其他印象干扰，必须实行匿名评比。当然，实在话是，这次比赛的形式，我个人还是很赞赏的，正因为有漏洞有争议，才显得热闹，如果真做到完美，尘归尘，土归土，阳间便生不出孩子，论坛便生不出是非来了。打个头破血流，让德古拉望月而欢；打个肠破黄出，让蜣螂九泉含笑，拳来拳去，历来是杂坛热闹的根本。扯完犊子扯胡子，骂完宋玉损李逵，是杂谈光阴的意义。
所以，只要有闲有精力，论坛之上，该争就争，该论就论，让等看尴尬的人尴尬，让等看笑话的人表演，等无趣无时间了，就遁去。边走边学颠僧有唱：我爱僻野脱裤，兢兢战战无野猪。便也污，溺也污，奈何黄草绿树，以为天露，垂以青目。莫回顾，身后尽是，争风吃醋。。。。
对于文学批评，我补充一个好玩的事：我前些年听讲的时候，一个教授讲他的作品，说有一次一个读者跟他说，他写得诗太好了，每次读完她都能想个新菜来炒，每次都能成功，言外之意是，教授的文学作品是个菜谱秘籍——他竟然没想到，这才是他作品的成功之处。由此可见，我觉得你的好处，你可能一直没发现，因为可能很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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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2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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