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云飞弄影，月上柳梢。戌时刚过，西院大太太的房中一点灯光忽明忽暗，绢素心远远瞧见，唤过丫鬟墨雪，问道：“大太太还没睡么？”墨雪道：“回二太太，大太太正在生气！”绢素心眉一扬，道：“哦？大太太干么生气？”墨雪低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绢素心点了点头，道：“你且下去吧！”微一沉吟，袅袅娜娜，走到大太太房门前，大大方方推门而入，笑道：“大姐，前几日我娘家表叔去了一趟湖南，带回一些莲子茶，妹妹想着大姐身子不大好，就给姐姐带过来一些。”大太太夏午荷半倚着身子坐在榻上，半条狐裘褥子裹着双腿，正闭目沉思，闻言“嗯”了一声，道：“妹妹有心了。”
绢素心吩咐丫鬟道：“小梳子，你到门外守着。”小梳子便往门外去了。绢素心捡了一张椅子坐下，笑道：“大姐的头风又犯了吗？”夏午荷道：“我这是老毛病了，还不是那个狐狸精闹的，唉，自从她过府，老爷恨不得把那个狐狸精捧上天，恐怕她就算要天上的星星，老爷也会摘给她。”
绢素心道：“可不是，在这个家里，怎么说您才是＃＃，她祝嫣然算什么东西，仗着老爷恩宠，就敢不把大姐放在眼里，也就是大姐心地仁慈，这要是换了别人，早给她颜色看了。”夏午荷叹道：“二妹，你说……我是不是老了？”绢素心拿起手绢捂嘴一笑，道：“大姐说哪里话呢，谁不知道大姐才貌双绝，是济南府的第一美人。”
夏午荷道：“你就别哄我了，要不然老爷怎么会喜新厌旧，娶了那么漂亮的一个三妹妹回来？”绢素心笑道：“不是我说你大姐，老爷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你的呢，不过被那个姓祝的女人迷住了心窍，只要大姐立了规矩，咱们这后院还不是大姐说什么是什么？”说罢，起身道：“不打扰大姐休息了，妹妹也有些犯困，这就回了。”便出门而去。
夏午荷待绢素心走远，咳嗽了两声，墨雪走了进来，看着绢素心走过的方向，小声道：“真不要脸，明明自己想当＃＃，还装作一副大人大量的样子！”夏午荷一抬眼，道：“多嘴！我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思？”墨雪道：“太太，我就是为您不值，您说您干嘛这么怕她啊？”
夏午荷淡淡道：“你懂什么？老爷娶了姓祝的女人，老二比我更坐不住，不过她也不笨，想借我的刀来为她开路。”墨雪不服气道：“二太太真阴险！”夏午荷瞪了墨雪一眼，道：“她再怎么，也是你的＃＃，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外人面前，不可乱说。”
墨雪吐了吐舌头，道：“是，太太。”忽想起一事，道：“对了，太太，还有一件事……”夏午荷问：“什么？”墨雪道：“二太太把自己的丫头霜儿送给三太太，被我暗中给扣下了。”夏午荷眼光一厉，道：“还有这事？人呢，现在在哪里？”
墨雪说：“我让她吃了点小苦头。这贱人嘴倒挺硬，大太太，您看怎么发落？”夏午荷懒懒起身，拿毛巾擦了擦脸，说：“把她带这儿来。”墨雪道：“是。”
不一会，下人带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女过来，丢在地板上，夏午荷支开下人，问墨雪：“旁人不知道吧？”墨雪道：“哪儿能呢，都是咱们信得过的人。”夏午荷“嗯”了一声，端一杯茶，放到嘴边吹了吹，并没有喝，对那少女说：“抬起头来。”那少女抬起头，看着夏午荷，殊无惧色。
夏午荷问：“你叫霜儿？”少女不答。墨雪一耳光甩过去，喝道：“大太太问你话呢，你哑巴啦？”夏午荷道：“好了，墨雪。”墨雪才退开。夏午荷道：“二太太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甘心为她卖命？”霜儿说：“霜儿只是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让怎么做霜儿就怎么做，不懂大太太说什么。”
夏午荷笑了，说：“看不出来，你倒有几分骨气。你须知道，进了这个宅子，你那些骨气，尊严，都得给我收起来。后宅有后宅的规矩，老爷既然让我管着后宅，真要是死了一两个丫鬟，老爷也不至于怪罪于我，你明白吗？”霜儿问：“大太太要霜儿做什么？”
夏午荷道：“我也不是存心为难你，二太太叫你做什么，我也叫你做什么，无非就是多跑点腿，多说几句话的事。”霜儿不说话，夏午荷却不着急，慢慢喝着茶。
茶喝完了，夏午荷伸了个懒腰，说：“倦了，墨雪，打点热水，我要睡了。”墨雪看了跪在地上的霜儿一眼，霜儿低声说：“霜儿告退。”夏午荷没说话，霜儿便自行退了出去。
墨雪问：“太太，您就这样放她走了？万一她在二太太那里乱嚼舌根子……”夏午荷道：“这丫头是个聪明人，放心，她不会的。”墨雪端过来一盆热水，撒了些花瓣在水中，浮在水面上，铺了满满一层，说：“再过几天就是老爷大寿了，不知道那个祝嫣然又要给老爷灌什么迷魂汤。”说着，过来轻轻给夏午荷捶着肩膀。
夏午荷脱了鞋，将脚泡在满是花瓣的水盆中，道：“老爷的大寿，哼，她姓祝的要是知情识趣，就该明白自己的斤两，否则老爷的大寿就是她的大限。”
四
第二日，三人来到光明公司的摄制组，已有数百年轻女孩在等候，苏妙言的心不由又打起鼓来，道：“大公司果然是大公司，这么多人。”林小溪今日又换了般装束，更显妖娆，似要将这全场女子都比将下去，闻言笑道：“现在知道了吧，要想出名，就得放得下身段，当今娱乐圈有多少人没被潜规则过？习惯了就好了。”苏妙言哼道：“我才不信，放马过来吧，本姑娘一定能行。”林小溪拍了拍苏妙言的肩膀，道：“好姑娘，有志气。”
这时，一个女声道：“49号！49号在哪里？“苏妙言一愣，反应过来，道：“49号在这，来了来了！”那女人眼皮一拉，没好生气道：“到你了！”苏妙言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林小溪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苏妙言心头忐忑，进了面试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昨夜见过的简希，另一个男子五十出头，身材微胖，想来便是许易水许导演了。苏妙言向二人点了点头，道：“两位老师好。”许易水看了手中的资料，道：“你在简历上说，你曾经参加过学校的话剧表演，曾经拿过二等奖是不是？”苏妙言点头，道：“是。”许易水问：“你为什么想当演员？”苏妙言道：“我……我就是喜欢表演。”许易水淡淡“嗯”了一声，苏妙言心头“咯噔”一下，许易水道：“现在你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农村小姑娘，忽然中了五百万大奖，你来表演一下当时的情形。”苏妙言一呆，问道：“什么？”
许易水道：“你不是表演过话剧的吗？你如何通过内心活动和外部动作将当时的心情表现出来？”苏妙言问：“现……现在吗？”许易水点头道：“就现在！”苏妙言迟疑了一下，磨磨蹭蹭的表现了，许易水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正想说话，简希忽然凑到许易水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许易水抬起头来，反反复复打量了苏妙言一会，苏妙言被看得不好意思，许易水忽说：“第一轮你算过了，今晚你就住在公司，明天还有一轮复试。”
苏妙言如在梦中，仍似不信，道：“我……这样就算过了吗？”简希笑道：“恭喜苏小姐，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的复试更加激烈呢。”
苏妙言懵懵懂懂出了房间，林小溪和风惟念围过来问：“怎样？”苏妙言说了，二人均恭喜。不一会，林小溪和风惟念也面试完，林小溪笑道：“第一轮面试不算什么，据说明天的复试才是主题，从初试通过的二十人中选出一个人，就是《追梦人》的女主角。我打听清楚了，明天的面试官是柳天涯，老娘决定，今晚就去施展美人计，把他搞定了。”苏妙言啐道：“庸俗，下贱！”又问风惟念，风惟念只淡淡道：“还好，过了。”三人均喜。
晚上三人在电影公司安排的宿舍住下，宿舍简陋，好在有独立卫生间有热水，还有一个简易的梳妆台，林小溪霸占上去就没挪过位子。风惟念说：“咱们第一轮算是过了，不知道明天的竞争到底是怎样的激烈呢！”苏妙言道：“担心也没用，正所谓见招拆招，尽力而为就是了。”林小溪“嗤”的一声，苏妙言道：“你笑什么？”林小溪一边化着浓妆，一边道：“我说你真是天真，这个世道，什么东西没点内幕猫腻的？你们要是在这里干等着天上掉馅饼，明天我保证你们连一关都过不了。”
苏妙言不屑道：“我可没你那般狐媚子的本事。”林小溪笑道：“你还真说对了，这年头，狐媚就是种本事，青春漂亮可是本钱，不加以利用，到人老珠黄，还是两手空空，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风惟念道：“明天的名额只有一个，就算咱们之间有一个人被选上了，还是有两个人会被淘汰。”想到这里，不免郁郁。苏妙言道：“咱们可先说好了，不管咱们三个谁能选上，可不能忘了咱们姐妹。”林小溪道：“那是自然。”苏妙言道：“一言为定，拉钩。”林小溪见苏妙言如此孩子气，不觉好笑，但仍然拉了。
林小溪站起身来，苏妙言问：“你去哪儿？”林小溪一展身子，妖娆艳丽，道：“我可不想坐以待毙，我打听清楚了，柳天涯就住在五楼302房间。”说着，媚眼斜飞，出门而去。苏妙言与风惟念在屋子里待了一会，苏妙言只觉得心绪烦躁，她做不到如风惟念那般心如止水，宠辱不惊，却也无法效法林小溪那般随便，想到这里，不由得起身，道：“小念，我出去走走，你去不去？”风惟念道：“我不太舒服，不去了。”
苏妙言点了点头，一个人拿了件加凉外衣，出门而去。这层楼居住的都是此次晋级的女演员，苏妙言一个人走在走廊上，时而看见几个女孩打扮艳丽，招摇而过，苏妙言不觉有些郁闷，心想：难道娱乐演艺圈就没有一方净土么？
不知不觉来到走廊上，夜风轻拂，苏妙言长发翩飞，暗想起自毕业以后，为了能当上演员，自己和风惟念，林小溪三个人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白眼，偏生自己又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性子，或许，这演艺圈真如小溪所言，自己的演员梦真的只是一个梦想么？
胡思乱想了一会，只觉心情越来越烦躁，无自理会处，便回到房间，风惟念却不知道去哪里了，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苏妙言只好干坐了一会，便准备洗澡去了。
林小溪来到柳天涯房门前，一整容颜，正待敲门，忽听见房门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只听一个女孩娇声道：“柳老师好，我叫江飞，这是我妹妹江雪，我们两个仰慕柳老师好久了。”林小溪在门外暗骂自己来迟了，忽听柳天涯道：“你们是今天面试的演员吧？”那江飞道：“柳老师真是好眼力哦，不知道我们姐妹两个，柳老师能打几分呢？”林小溪在门外暗骂这对姐妹好不要脸，却忘了自己为何而来。
柳天涯道：“这么晚了，你们好好回去休息，明天面试的时候，我自会有评断。”那两姐妹还待纠缠，柳天涯似有不耐，林小溪在门外窃喜，不一会，门开了，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孩被推了出来。
那两个女孩看了林小溪一眼，面露鄙夷，哼一声，大步去了。柳天涯正要关门，林小溪迎了上去，道：“柳老师，我……”柳天涯道：“什么话明天再说，我要休息了。”林小溪打眼一看，心中一动，这柳天涯生得颇有几分英俊，还未回过神来，“砰”的一声，门却关了。林小溪不曾想柳天涯年少英俊，却颇能自持，不受美色迷惑，心中有气，叫了几声门，柳天涯在屋内无反应，便失望的离去了。
刚到电梯门口，忽见一个女孩莽莽撞撞的冲了过来，差点摔倒，林小溪一扶，看清女孩样貌，不由道：“小念，怎么是你？”风惟念脸色酡红，眼神含羞带雨，见了林小溪，也吃了一惊，道：“溪姐，我……我没事到处走走。”林小溪有些不信，却又不好问得过分透彻，两人便同乘电梯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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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8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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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23-12-18 16:41
谦虚使人进步
发表于 2023-12-20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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