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往事
徐寄尘回到住处，暗暗想着这个案子，其中有很多难以索解之处。比如说大奶奶与文小姐的骸骨被人调了包，是谁干的，又有什么目的？从墓地的土壤成色来看，至少有好几年没有人翻动过，说明调包是很早以前的事。但与今天的案子又有什么关联呢？为什么大奶奶的肋骨会微微发黑？那是中毒的征兆，谁又想毒死大奶奶呢？
或许自己错了？十年前的一切跟今天的案子没有关系？那凶手借当年之事是想说明什么？是掩人耳目吗？唉！太乱了，太乱了！看来必须对当年的事有一个透彻的了解才行。
徐寄尘打定主意，便又独自去了趟文府。他找到了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仆，这个老仆在文府干了大半辈子，以前是伺候文昌泰的管事，后来年纪大了，文老爷念其忠心，就让他留在厨房帮工。
老仆姓吴，人们都叫他老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徐寄尘问：“老吴，你能跟我说说十年前大奶奶的事吗？”老吴想了一会，道：“大奶奶人很美，也很好，对老爷十分体贴。大奶奶以前是倾城剧院的歌女，唱歌很好听。但老爷并不喜欢让我们到处说，说影响不好，所以大奶奶以前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徐寄尘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老吴说道：“大奶奶刚嫁过来的那几年，还喜欢天天唱歌，府里很多人都听过大奶奶唱歌的，大奶奶唱歌……那可真叫好听……”徐寄尘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大奶奶就不唱歌啦。”老吴道：“到了第二年就生下了小姐。当时老爷可高兴了，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但是后来老爷对小姐很好，但对大奶奶不理不睬的，大奶奶很生气。不久二奶奶就来了，大奶奶就经常跟老爷闹，闹得凶了，老爷就骂大奶奶，有时候还打。”
“后来大奶奶也想开啦，也没怎么跟老爷闹过了。天天陪小姐放风筝，好像也挺开心。没想到老爷娶三奶奶那天晚上，大奶奶就突然咬舌自尽了。”老吴见徐寄尘陷入了沉思，不由问：“先生？”
徐寄尘道：“哦，你继续说。”老吴点了点头，道：“好。大奶奶死后，小姐不知怎么的也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跟着一起去了。唉，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么多的苦难，真可怜。”徐寄尘道：“你还说漏了一点，三奶奶的丫鬟是什么时候死的？”老吴点头道：“对对，先生不提我倒忘了，瞧我这记性。三奶奶的丫鬟叫小莲，这丫头也是苦命的娃，刚来没几天，就摔断了腿，当时还是我给包扎的呢，没想到没过几天，就突然死了，唉，二奶奶说这是三奶奶的命不好，可也真巧，小莲早上死的，到了晚上，小姐就去世了。因为这件事，下人们有意无意总是避着三奶奶，说三奶奶是个不详之人。”
徐寄尘问道：“小莲的尸体呢？后来去哪儿了？”老吴叹了一口气，道：“像小莲那样的一个陪嫁丫头，还能有甚么好下场了？随便往乱葬岗上一丢，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徐寄尘点了点头。老吴迟疑道：“先，先生，您不是要查现在的案子吗？怎么问起十年前的事了？”徐寄尘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东西呢，是有内在关联的，本来它就是一个整体，如果拆开来看的话，就可能得到错误的答案，这是断案之人必须懂得的常识，你知道了吗？”老吴讷讷道：“我，我还是不明白。”徐寄尘淡淡一笑，忽然心里不知什么闪了一下，这个念头让他莫名兴奋不已，他隐隐感到，这个案件，就要水落石出了，但总感觉还是缺了一点什么，到底缺了点什么呢？徐寄尘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老吴奇道：“先生，你在干什么？”徐寄尘就似没听见一般，喃喃道：“本来就是一个整体，不能拆开来看……本来是一个整体……对呀，我怎么早没想到？”想到这里，马上冲了出去。
告别了老吴，徐寄尘一个人来到三奶奶遇害的现场，看着地上的血字，暗暗思索。
忽然，只听得身后轻响，徐寄尘头也不回，淡然道：“婉儿，你来了。”只听一个女人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正是唐婉秋。徐寄尘微笑道：“那当然了，每个人身上气味不同嘛，我一闻你身上气味就知道是你……”说到这儿，徐寄尘突然就怔住了。
唐婉秋问：“寄尘，你怎么了？”徐寄尘忽然道：“我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婉儿，帮我个忙，”徐寄尘凑到唐婉秋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道：“你清楚了吗？”唐婉秋点头道：“好吧，我现在就去。”
蔺含冰到的时候，徐寄尘正在文老爷的房中，手里拿着那半张童谣出神。蔺含冰将那包东西的化验结果告诉了徐寄尘。徐寄尘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蔺探长，你把所有人都叫到这儿来吧，是该让大家知道真相了。”
九真相
不一会儿，人们就都到齐了，文府所有家丁奴仆，就连一直不露面的二奶奶也在阿荃的陪同下过来了。九姓之首的萧姓中的萧归也在。一时房中挤得满满的，甚至还有许多人站不下，只好在门外站着。
徐寄尘见人来的差不多，便道：“好，那我们开始吧！”徐寄尘道：“最近这几天文府发生了起命案，这两起命案之间有什么关联，凶手到底又是谁？接下来我就来给大家揭开层层纱幕。”
萧归突然道：“等等，等等。这位号称什么神探的年轻人，昌泰兄与我也算是世交，我虽然也愿意相信昌泰兄弟不是死于冤魂索命，但那日开棺验尸我们可都亲见了，兰娘并不在墓中，加上这两起案件处处透着诡异，这恐怕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你们说说，人哪能做出这么诡异的事来嘛？”这话一说出，旁边不少人都跟着点头。
徐寄尘道：“当然不是鬼神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一说。”萧归“嗯”了一声，问道：“那昌泰兄又是怎么死的？我可听说当日命案发生时门是从外面锁住了的，难道凶手杀人之后，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徐寄尘淡淡一笑，道：“门从外面锁住了，这只能说明谁都可能进去，况且，门窗紧闭，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的。”萧归脸上一红，道：“那昌泰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徐寄尘道：“其实，杀死文老爷的，是一张纸。”众人一奇，纷纷问道：“一张纸？”徐寄尘手一扬，道：“就是这张。”众人朝他手中看去，蔺含冰识得那正是在文老爷房中发现的那半张童谣。徐寄尘道：“文老爷死时除了舌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而舌头断处伤口整齐，是被人用刀割去了的，但并不足以致命。杀死文老爷的，是一种叫做雪兰花的毒。”
一直未开口的文家二奶奶突然道：“徐先生，你一会儿说是纸杀了老爷，一会儿又说老爷是中了毒，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懂。”
“其实很简单，”众人一回头，见说话的却是蔺含冰。蔺含冰道：“凶手是把雪兰花的花粉涂在那张童谣的表面，我们可以这样设想，这童谣对文老爷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文老爷乍见这首童谣，肯定大惊，拿着看的时候，毒质就渗透到了文老爷体内，只是这雪兰花毒虽然霸道，但极易扩散，所以后来我们在文老爷体内检查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二奶奶道：“那……那舌头呢？舌头总是被人割去的吧？”蔺含冰一时也不好回答，把目光投向了徐寄尘。徐寄尘道：“我刚才说过了，凶手是这张纸。其实这张纸上写的，不仅仅是一首童谣，它还是一个谜语。”
“谜语？”蔺含冰一惊，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么？只听徐寄尘吟道：“兰花花，斜雨双飞有人家。这个人家，指的就是文府。再看后面，兰花花，梦里谁寄相思帕？欲减罗衫时，若相问，鸳鸯白发。这几句是说兰娘与文老爷交好的故事，我自不必说了。兰花花，红墙白瓦，剩残点烟霞。若相问，侬在楼头羞答答。这句话就值得品味了。大家知道，文府并没有哪一间房子是红墙白瓦，也找不出这样一间楼来，但它确实又是存在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既然有这样一间房，它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表面上却又发现不了，那么，这是什么呢？”
“是密室！”蔺含冰恍然大悟，不由脱口而出。徐寄尘点头道：“不错，是密室。我想了好长时间才想明白。”蔺含冰问道：“那……那密室在哪儿？”徐寄尘道：“那就是这童谣的最后两句了。傍雨江南，平生纵马，人在天涯。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文老爷生前极爱一对铜马踏燕，文老爷和大奶奶房中各有一只，平生纵马，我想，这就是平生纵马的真正含义了吧！”说着，走向书架，在那铜马上轻轻一旋，“轰”的一声，从墙上开了一个小门，恰可容一人通过。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徐寄尘道：“我想这密室，和文老爷房间，以及兰娘的房间，都是相通的。凶手杀了文老爷之后，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萧归道：“恩，你这样一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那三太太呢？她又是怎么死的？总不能三太太房中也有一个密室吧？”徐寄尘道：“三太太的死，就简单的多了。凶手只是在三太太的食物里加了少量的雪兰花粉，导致三太太神智不清，如颠如狂，出现各种幻觉。而三太太的舌头，正是她自己激动之下咬下来的，致死原因也很明了，咬舌之后大量鲜血涌入喉咙，导致窒息而亡。”
蔺含冰道：“不错，我刚看过了验尸报告，确实是这样。”萧归道：“说了半天，这也都只是猜测而已，凶手呢？”蔺含冰道：“凶手已经很明显了。”
蔺含冰看了一眼徐寄尘，见徐寄尘并无责怪之意，心情稍定，道：“文老爷遇害的那晚，唐婉秋唐小姐正好也来到了文府，那晚文府的使婢家丁，只有一个人不在。小顺子原本是在大门外值班的，但是那晚，却被人叫到了府内，阿荃，那晚本来是该你引唐小姐的吧？”阿荃小声道：“是，我……”
“你先不用解释，”蔺含冰道：“三太太突然发疯，厨房的一切食物调度，都是你安排的吧？治疗三太太的医生，如果我没记错，应该也是你请的吧？”
阿荃一惊，急得哭了出来：“是，这些是我做的，但，但是我没有杀人呀。老爷对我那么好，我……我怎么会杀他呢……”蔺含冰反问道：“二奶奶，你说呢？”二奶奶铁着脸，道：“阿荃自幼胆小，杀人的事她干不出来？”蔺含冰问：“那她干不出来，谁又干得出来？”二奶奶一咬牙，顿声问：“蔺探长，你怀疑我？”
蔺含冰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赖么？文老爷和三太太都死了，文府之中谁最有益？”二奶奶冷笑一声，道：“笑话。老爷生前就十分恩宠于我，我在文家已是说一不二，还用的着杀人夺权？”蔺含冰微微一笑，道：“你说这话，就说明你确有夺权之意了。”二奶奶冷哼一声，道：“满口荒唐，懒得理你。”
忽听徐寄尘道：“其实蔺探长误会二奶奶了，凶手并不是她。”蔺含冰一愣，问：“那会是谁？”徐寄尘道：“这三起命案的真正元凶，一直藏在我们中间，只是凶手隐藏的很深，差点连我都骗了。”
萧归打断道：“等等，徐老弟，我又糊涂了。明明是两宗命案，怎么又变成三起了？”徐寄尘道：“是三起。只不过这第一宗命案年代比较久远，要追溯到十年前而已。”“十年前？开玩笑吧？”萧归道：“你就别绕了，你就直说，凶手是谁吧！”
徐寄尘道：“其实真正的凶手就是，”徐寄尘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徐寄尘目光停在谁身上，谁都不由一阵心寒。徐寄尘伸手向前一指，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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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9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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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23-12-9 10:19
发表于 2023-12-9 12: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