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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长篇小说《东北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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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归隐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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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长篇小说《东北传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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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 11:5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11-2 17:10 编辑


                                                                             三十二

       典家对盛雨亭的吃住安排格外上心,吃饭安排在第二张桌,就他一个人,每顿都有加菜,住就住在学堂边的先生寝室,对于一个流放之人,条件算相当好了。盛雨亭也难得赵守尉安排,来到这么一个重视读书的财主家,看来这流放虽是人生一大劫难,但能到典家落脚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所以,他教起书来,也十分尽心。
       除了教孩子们识字外,教学内容上,典式奎和盛雨亭有了一翻交流。典式奎说:“盛先生,我看你就教教他们家规吧。不用学太多,只要知道按家规办事就行。”
       盛雨亭问:“家规在哪里?共有多少条啊?”
       式奎说:“家规就挂在嘴边,总是不停地唠叨,请先生把它们总结出来,变成一条条的,最好是上口好记。”
       盛雨亭明白过来,这个典家和朝廷是一样的,人多就得按规矩办。
       典式奎又对盛雨亭说:“管一大家子可能和管一个国家差不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接着式奎把自己的感触说了出来:“过去典家衣食不足时,能够一致对外,共同应对来自外来的威胁和困难,那时几乎用不着什么规矩,大家只知道劲儿往一处使就行了。自从赵守尉到任,匪患被官兵压制住了,周围没有一个足以和典家抗衡的大户了,衣食充足,住得暖和,内部矛盾却多了起来,过去的那些方法也不好使了,所以,请盛先生把家规一条条地理顺起来,以后按家规办,不管是谁,违背了家规,要受到家规的惩罚,要不怎么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呢!”
       盛雨亭非常佩服典式奎的想法,就说:“典大当家的,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家的家规整理好,不过,这些家规我怎么才能知道呢?”
式奎说:“这好办,你只要注意我那仙荣管家,她每天重复的天天唠叨就是家规,只不过她每次表达的不一样,但意思是一致的。”
       盛雨亭觉得典式奎的办法还真得要领,就点头说好吧。
       盛雨亭回到学堂,仔细地玩味着典式奎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突然他就嚯地站了起来,一下子明白过来,嘴里一个劲地喊着:
       “我真是书呆子,书呆子!”
       原来,他被流放到北方额摩镇时,内心是不服气的。现在听到典式奎的说法,感到很有道理。一个土财主对管理家庭尚有这么深的考虑,真是让他从心里往外由衷地佩服,原以为自己饱读诗书,指点江山,原来竟不如典式奎深得此法,自己不是书呆子又是什么!
       到了晚上,他的这个想法更加深化,那是沁入内心的体会。典家请神仪式上,典式奎的威仪,典家人的虔诚,把盛雨亭惊骇住了,真没想到,这远离京师的北部边疆,还有这么严整的典氏家族。盛雨亭远远地瞧请神活动散去,鹿神附过体的典式奎走了过来。
       式奎对盛雨亭说:“盛先生,我们乡野之人,让你见笑了。”
       盛雨亭发自内心地说:“典大当家的,这是必要的,这么一大家子需要精神上的寄托,需要有一个灵魂。”
       听了盛雨亭的话,典式奎也非常吃惊,到底是朝廷中的人,一语中的,刚来几天,就把这门道看透了。
       盛雨亭开始留意仙荣是怎么管事的,家规就出自她的嘴上,他得听见看见呢!没几天,式奎住到仙荣这里,仙荣和式奎说:
       “我看新来的教书先生总盯着我,总往我身边凑,这可怎么办呢?”
       式奎就把家规的事告诉了她,仙荣笑嘻嘻地说: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看上我了呢。”
       式奎说:“你真是狐狸仙姑,那可是当过当朝大臣的人呢。”
       仙荣说:“大臣怎么了?大臣不也给咱家教小孩吗?大臣不也给咱家写家规吗?那家规还是出自我的口呢!你看我的口有多金贵!”
       说着就把嘴凑到式奎嘴边。
       这仙荣可能真是个狐仙,那嘴带着鼻息真的能迷住人,式奎一翻身就把仙荣压在下面。这些年仙荣的身体是完全长开了,也展开了,变得更加多情而好战,仙荣全身各关节扭动起来,式奎就慢慢地陷了下去。仙荣扭动着加快了频率,式奎紧赶慢赶却跟不上,最后只好挺到那里不动了,仙荣不尽兴地在式奎背上抓挠了几下,也不得不随着停下来……
       关东的夜晚是漫长的,典家人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隐入院墙外,典家的大大小小除了巡夜的以外,全部躺下休息了。盛雨亭体会到这里的人为什么爱吃粘食,粘食禁饿呀,就有耐力去睡眠,睡到半路饿醒了,该多麻烦。他想,要是到了冬天,夜更长,更需要多吃些,可他却是睡不下,把心思全用在了典家家规上。
       写家规,就得把白天仙荣的话想上好几遍,把仙荣的意思表达清楚完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仙荣管家说话又快又脆,还净是感叹句、反问句和倒装句,里面还夹杂着大量的方言土话,要弄明白还真费思量。比如,仙荣一大早就对得帮几个人喊:“你们几个就磨叽吧!”他就听不明白,但看得帮和几个长工加快了速度,他估计这是催促用语,那么磨叽应该是快点的意思吧?为了证实他的猜测,他在孩子们身上试了试,他故意对写字慢的孩子说:“你磨叽些。”那孩子看着先生张大嘴巴,不知怎么磨叽,盛雨亭以为他没听清楚,就又重复了一遍,“你磨叽磨叽。”那孩子这回听明白了,他用毛笔在纸上来回乱涂起来,把那纸涂得磨磨叽叽的,而且还越涂越乱,越涂越快。盛雨亭看了高兴地说,是磨叽了,那孩子傻笑着说:“先生这是磨叽吗?这是磨磨叽叽。”盛雨亭想,磨叽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又来了磨磨叽叽。
       盛雨亭还知道了什么叫“脖愣盖”,什么叫“胳肢窝”,什么叫“奔了头”,他有时就想,有现成的名称不用,非要再搞一套干什么呢?太麻烦了。但渐渐地他也体会到了,这些方言土话还真形象生动有意思。仙荣管“热”不叫“热”,叫“热咕嘟的”,想想还真像,“热”只是个概念,而“热咕嘟的”就让人想到了水开得冒泡的样子。说冷就更生动,叫嘎巴嘎巴冷,瞧,都冷得冻裂出了动静。仙荣把“很快”叫“一顿下”,比“一下子”还通俗形象,“顿”,让人有停顿感,时间上好像更短促。仙荣把说话罗嗦叫“倒粪”,盛雨亭还真仔细观察了倒粪的过程,得助和几个长工反反复复地把粪肥拨拉成颗粒状,使肥力均匀了,是挺磨叽的,这回他明白了,磨叽是什么意思,磨叽原来就是“倒粪”的意思,而磨磨叽叽可不是双倍的倒粪,而是乱得一塌糊涂的意思。
       开始,盛雨亭让这些方言土语弄得一塌糊涂磨磨叽叽,但他能琢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拿出倒粪的耐心,开始磨叽白天听到的话,连续好多天后,他已感到不那么磨叽了,这是他反复倒粪的结果。
       再后来,盛雨亭把常见的方言土语整理了一下,又把他们按照韵脚儿编成了歌诀儿,到底是有学问,很快就能理解仙荣的话了。在这个基础上,他还真悟出了这仙荣管家令人叫绝的管理办法。
       仙荣给长工、短工派活,总是找比较整装的好计数的活,而且必有典家人打头。打头的也多是得帮和得州两个。得帮人非常仁厚,一天也不吱一声,就知道闷着头干活,一说话一龇牙,他领着干那些好计数的活,得帮干多少,别人就跟着干多少,长短工们要是嫌累了,得帮也不说话,只是傻笑,不和他们理论。得帮又能耐住性子,干活不紧不慢,按得帮的速度干,既累不坏但也闲不着。得州领干的活多是技术活,得州心巧,干活要样,长工们跟着边学边干就带动起来。
       典家只有式奎不用亲自干,每天出眼睛这瞅瞅,那看看,和外界联系。式奎轻易不和子孙们说话,和长工、短工们只是拉一些家常,唠一些闲嗑。所有需要改进和批评的,全由仙荣的口说出来。仙荣嘴又快,说话又赶劲,嬉笑怒骂,运用自如,有时大家敢当面议论她,有的长工混熟了还敢和她开粗俗的玩笑,但她在干活上是不准许偷懒的。仙荣干一会活,到各处转转检查检查,回来依然手不离活,云美只管在大门口望门,但不是缝衣服,就是看着孩子,也没闲着的时候。其他人一律派工,铲地、秋收这种需要大多数人一起才能完成的活,仙荣就把男人分成一组,由得帮打头,典家男人和长短工一样干同样的活。女人一组由得助的媳妇柳巧打头。
       每天派工都在饭堂里。式奎、云美和仙荣坐第一桌,吃罢饭,仙荣就站起身子,开始派工,先叫打头的,打头的站起来,接着叫跟从的,一帮人走了,再叫另一帮打头的,然后再叫跟从的,人越走越少,剩下的不是两人一组做饭,就是单派一个人干零活。每天如此,谁也落不下。孩子们也有活干,往往是大孩子看小孩子,有了学堂以后,上私塾的孩子就归盛雨亭管,但每天都要抽一两个看孩子。
       晚上巡夜,也是排班的,平平常常安排两个人,打着马灯巡夜,外带给牲口添加草料。白天干活适当减少。到了果实进了院子,巡夜人增多,排班也密集起来。
       仙荣还有一套告假制度,典家人请病假一律到典式奎那,再由仙荣酌情安排是派个轻活还是休息。长短工告假一律记数,在工钱里扣除,越忙时请假扣的越多。
       这些方面的制度是完善而系统的,在盛雨亭的眼里,那是太周密了,他整理出了五十条。
       先研究仙荣的语言,再研究仙荣话里的内容,这些都离不开仙荣的形象、语气和表情。每晚这么琢磨,仙荣就在盛雨亭心中扎下了根,并且很快地疯长起来。只要一闭上眼睛,仙荣就出现在盛雨亭眼前:一会儿风风火火地来回奔走;一会欢天喜地地抚掌大笑;一会指手画脚地发号施令;一会怒气冲冲地使小性子。无论什么神态,样样鲜活。最让他吃惊的是有一天,典式奎赶着马车去额摩镇,把钱袋落儿在了炕上,等云美发现时,典式奎已走了一段时间了,只见那仙荣,卸下另一辆车上的一匹马,抓过钱袋,跃身上马,一提缰绳,冲出了院子,把个盛雨亭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缓不过来神。院子里的人见怪不怪地说,又刮妖风了。可不是,爽咧咧地刮过来,又哗啦啦地刮走了。
       盛雨亭拿黄仙荣和他过去接触的女人做了比较研究,研究的结果是,黄仙荣生活得真实,活得洒脱,活得不累,活得有意思。越想越有意思,一个孤独的男人,一旦认为某个女人有意思,这就要生出许多事端来。盛雨亭压抑着自己,不能放开去想,自己毕竟是流放之人,是朝廷的钦犯,要不是赵守尉照顾,连生存都困难,怎么还能有非分之想呢?太过分了!他越自责,越压抑,越提醒自己,越管不住自己,就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没志气,没毅力,没控制力,就这样自己跟自己磨叽起来,自己都觉得有些磨磨叽叽了。磨叽归磨叽,磨磨叽叽归磨磨叽叽,他把总结的典家在生产上的五十条规矩,逐条念给典式奎听,典式奎眯起眼睛,当最后一条刚念完,他一拍大腿说:
       “中啊!先定这些吧,太多了他们记不住,盛先生你也休息几天吧,我看你也真是用心啦,难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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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 11:5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11-2 17:06 编辑


                                                                            三十三

       盛雨亭安稳下来,不甘寂寞的心又有了新的波动,他对自己遭受的境遇是不甘的,他要扭转局势。被羁押问罪时想,流放途中想,到了额摩索罗驿,在那个狭小阴冷的屋子里天天想。想那《金瓶梅词话》的作者王士贞,为了复仇,专门写了这本小说,不仅揭露了死敌的贪腐淫欲,而且还成功地将对手置于死地,他能我也能,他写小说我也写小说,他能报仇我也要报仇,他能成功我也要成功,可是要写成这样一本小说有多难呢,难也不怕,就看自己有没有恒心,有没有本事了,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有无数个时日可以用来写书,单调孤苦的时日也可以用写书的方式打发掉,用尽全部心思把这本书完成,他在流放的路上开始构思这本书,除了给两个押役讲现成的小说,也试探着将要写的小说部分情节讲给他们听,有时还征询他们的感受,完善自己的思路。到额摩驿时,他已有了腹稿,熟悉环境后就开始用笔纸写小说了。
       驿站发件收件的活并不多,他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将构思的东西变成文字。没人理会他,以为他在胡写乱画,只是为了打发苦闷单调的时间。
       谁曾想,在他的小说完成大半的时候,这些书稿连同书和戏本一起被收走了。他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抄写一份,或把手稿分散隐藏,好在这部小说是他反复推敲打磨出来的,他记得小说的主要情节,甚至有些句子他都能背写下来,他觉得这回有了机会,应该再写一遍。
       他还有个想法,先把这本小说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在讲述中加深记忆,像老牛一样反刍,也能随时收到听者的反馈,于是,他开始给孩子们讲故事。
       今天我给大家讲个故事,你们愿意听吗?好!都愿意听,我可就讲了。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皇帝的故事,老早以前的明朝,有一个开国皇帝,这个皇帝可特殊了,他出生的时候起名叫朱重八,那时候啊,穷人家为了好记,就用出生的月份和日期当名字,朱皇帝出生在八月初八,就叫朱重八,其实他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朱元璋。今天我的故事就是朱元璋和张定边的故事。张定边是谁呢?听完了你们就知道了。
       朱元璋小时候,家里很穷,那年,偏又遭了水灾,家里断了炊粮。朝廷发的赈济,全被贪官截流了,朱元璋一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的侄子先饿死了,接着是他二哥,第三个是他父亲。朱元璋和他大哥用卸下的一块门板,抬着父亲的尸首,找块地儿埋。可天下之大,却无埋尸之地呀!周边的地都有名有姓了,哥俩个忍着饥饿,一步一步抬着尸首,寻找着。走了一会儿,朱元璋的大哥实在走不动了,他说,老弟呀,我挪不动了,你去寻点吃的吧,再这么抬下去,我们都得死翘了。他们把门板停在一条河边,朱元璋去要饭,走了不远,听到后面扑通一声,他回头一看,他的哥哥不见了,河水在涛涛翻滚,他奋力往回跑,只见到哥哥留在河岸边的一双破草鞋。
       朱元璋的哥哥用这种方法,逃避了一个难题。朱元璋他无法逃避,他要是一死了之,他的父亲将没人埋!可埋人之地在哪呢?只有财主家有地呀,朱元璋他去了刘富家。
       朱元璋每走一步,都感到腹内的肠子拽扯着心,他不知道,到刘家时,肠子能不能扯断了,或者心被肠子拽出来。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前面刘家的大宅院上,那里一定有香腾腾的米饭,一颗颗米粒能把他的肠子填满,让他的肠子饱满润滑,不会像现在这样粗糙紧拧者如绳子般。快到刘宅时,他看见一只狗,一蹿就不见了。他瞬时出了一身冷汗,奇怪!渴成这样还有这么些汗。不会是野狗吧,要是野狗发现了父亲的尸首,会不会吃掉呢!他转身想回去,但那根绳子又把他拽住,不能回去,回去了会饿死在父亲尸首旁,和父亲一起喂野狗。可是不回去呢,父亲能保住金身吗?
       金身,为人一回的所有寄托呀!

       生在穷人家,
       别恨爹和娘。
       菜窝窝,
       稀米汤,
       草根树叶撑胃肠。
       皮包着骨,
       骨支着皮,
       皮骨之间血流淌。
       临了变成饿死鬼,
       留下一副瘦皮囊,
       这是一个金身呢,
       来世金身能把五谷装。
       黄橙橙的小米,
       红通通的高粱,
       白瞎瞎的稻米,
       黑糊糊的豆浆,
       进了金身鼓囊囊,
       那时还怨爹和娘?!
       留个金身活一场,
       留个金身有希望,
       金身对着西南道,
       金身埋在好地方。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到了虚幻状态,肚子虚身子虚,幻觉中他在妈妈怀中,这首麻醉了无数穷人的歌声响起来了,歌声空灵,高远,穿透,朱元璋的一个信念随歌声云蒸霞蔚……
       一定给父亲留一个金身,让他下辈子,死也做个撑死鬼!
       刘富,刘家,这个曾为之放过牛的刘家,里面有大锅的米饭,一定要吃上三大碗!吃饱了,把父亲埋在好地方,头冲西南。刘家有地上千垧,一定有埋父亲的好地方!
       饿最初状态是饥肠辘辘,再饿就是心慌虚幻,最饿的时候是麻木,麻木到没有知觉,朱元璋现在处在虚幻状态还有一些知觉,他至少还能看见另一个男孩,他就是张定边。
       这是个和朱元璋年龄相仿的男孩,同样枝条般的身子,支撑着显得硕大的脑袋,髅骷般的头骨蒙着一层皮,露出黑得乌贼白得森亮的眼珠和眼白。他就我们这个故事的二号人物,他和朱元璋就在大财主刘富家大门口前见面了。
       张定边怎么个来头?
       说来话长。张定边的父亲是一名石匠,因为手艺好,刘富才让他来干活。刘富有多富,刘家三进院落,八八六十四间房,刘家的粮食满仓满囤,而朱家和张家却是米粒皆无。刘富的富分两部分。一部分靠自有的土地资源,地多收的地租就多。另一部分,靠发灾难财。正赶上大水灾,朝廷发了赈济粮,是按受灾面积报的,刘富的地很大部分受了灾,得的救济粮也就多。这样的逻辑是他和贪官共同研究制定的,贪官那份还是通过刘富经手的。眼见灾民的情绪蓄势待发,他也怕炸了,就到庙里算了一卦,得到的破解方法是雕一石础,压住门楣。
       刘富就在五百里之外找到了张父,这个石匠里的高手。老石匠在刘家的山地里找到了一块母石,从石头堆里把它抠出来,留下了长条的坑。为了雕石础,爷俩忙了小半年,终于完工。刘富看了能辟邪的石础,高兴得心花怒放,命令爷俩立即把石础压在命门上,保佑刘家世代安康。
       可谁想,就在搬运过程中,那匹拉石础的骡子受到惊吓,狂奔起来,老石匠紧紧抓住缰绳,被拖出好几丈远,最后惨死在车轮下。
       张定边的父亲暴尸荒山,工钱也没了,此时他又气又饿,立在刘家门口。
       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做出同一个动作,擂门!
       “咣,咣,咣!”
       “咣,咣,咣!”
       大门它开了。门开处,走出刘富家的大公子。他一开门,见到小石匠张定边,活干到半道就不管了,还敢擂门,擂门声也太大了,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他气不打一处来,指者张定边骂道:
       “你个下三烂下流匹不着调不靠谱不光棍活不起死不起净起腻穷有理穷折腾穷攉拢不入眼不入耳不过心不走字的小土鳖小流民小混蛋小无赖,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活没干完不给钱。”他突然看见了朱元璋:“嗬!你个小放牛的,你也凑热闹。说,你来干什么?你的黑爪子是不是也擂门了?”他手指者朱元璋的脑袋,厉声问。
       朱元璋永远也不会忘记一个趾高气扬的人,用肆无忌惮的指头点着他,那喝问充满杀伤力,尤其那眼神阴冷傲慢,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每遇到这样的眼神,他必亲手杀之!因为他做了皇帝!可是现在的他,需要的是一碗饭,不要饿死,有点力量把父亲的金身埋掉。再晚一会儿,说不定野狗会掏了金身,下一辈子连个盛饭的载体都没了!于是,他避开了那个指头说:“大少爷,我打门,是为要口吃的。我肚子饿呀!”
       他把擂门说成打门,语气像哀嚎一样。
       “你饿,与我有什么关系?”
       大公子的表情依然冷淡,但语气有所放缓。
       “我也饿呀!”张定边脱口而出。
       “噢,我倒要看看你们饿成什么样子了?”
       大公子感兴趣地又看看两位,想了想说:
       “这样吧,我这里只有一碗饭,你们比比,谁最饿,我就给谁。”
       “我饿得前胸帖后背,连说……直腰的力气都没有了!”
       朱元璋抢着说,他原想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可一想不对,就改成连直腰的力气都没了。大公子看看朱元璋,又把头偏向张定边。张定边匠人的儿子,头脑饿得嗡嗡响,但仍惯性地运转者。他双手一个压在前胸,一个压者后背,往中间用力。然后张了张嘴,大喘气,并没吐出一个字。意思是说,他也饿得前胸帖后背,连话都说不出了!
       张定边的肢体语言,严重地刺激了朱元璋。这个家伙,有样学样,却比原样还有样。你家只一人死了,还不是饿死,我家可是连着仨,有一个不先跳河,就是四个了!小样,跟我比!
       那就索性把悲情玩到底吧!朱元璋准备把连续的饿死说个痛快。就在这时,一个人的一只胳膊从门里伸了出来,拉走了大公子。
       这个人就是刘富,他一直在门缝里观看着这场比赛。刘富告诉儿子,你这样做很不好,非常的不好。轻者说是不厚道,重者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他儿子不以为然,梗着脖子就是不听。哎呀,我的活祖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呢!儿子啊,不是爹小题大做,你这样拨弄人家的伤口,真有可能惹出大麻烦,爹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就他俩,饿得快死的细狗,能出什么麻烦?我倒要看看!大公子一说一梗梗。
       孩子呀,我捶胸顿足了,我暴跳如雷了,我火冒三丈了。我都这样了,你还无动于衷?好啦,好啦爹爹。别太啰嗦了,我拿出点耐心,你说吧!
       好,那你就听我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我们一家人的收入,顶上方圆几百里的所有农民的收入。你每天在为吃什么而发愁,而大部分人却吃不上,有的地方接连饿死人。这样下去极不平衡啊!刘富越说我越痛心,越说越急迫。
       难道还要救济他们不成?大公子不解。
       当然不是。我们弄来的钱,怎么会白白的给他们。你要唬住他们,蒙住他们。刘富阴险地笑笑,他指着门外,趴在儿子的耳边说,就这俩小子,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就如此这般地交待给儿子,大公子听了连连点头,露出得意的笑。
       就在刘富父子商量办法的时候,朱元璋和张定边也在商讨着对策。张定边说,这样比下去,啥时是个头,我们谁也得不到吃的,还让他耍戏。莫如我们应付应付比赛,好歹有个获胜者。无论谁赢了,得到的饭咱们对半分。朱元璋也说这个办法好,你鬼头蛤蟆眼儿的叫什么名字?还真叫你猜着了,我小名叫蛤蟆,还没有大号呢!我叫朱重八,这是我的小名也是我的大名。
       朱元璋和张正边这两个名字,都是他们成名之后起的。
       大公子从门里转了出来,他露出了阳光一般的笑容,他轻盈地走到张定边和朱元璋的身旁,一手一个揽住他们的腰,然后轻抚它们的头,微笑着对他们说:刚才我们是做了一个游戏,也是开了一个小玩笑,增添点儿生活情趣儿。
       比什么不好啊,为什么要比饿?那不太没同情心了吗?你们俩要是真的饿,我让下人给你们蒸馍,那蒸出的馍,渲渲的软软的,好吃极啦!一会儿就出锅,你们不要着急,耐心地等待吧!
       对于一个饥饿的人,还需要考虑别的吗?朱元璋和张定边焦急地等待着。
       好一会儿,六个渲渲的大馒头放在了朱元璋和张定边的眼前。他们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可那诱人的香味儿,已经钻进了鼻孔,几乎同时,两人分别抓起个馒头,塞进嘴里,大口地咀嚼吞咽下去。除了有点咸以外,他们甚至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体会味道。
       好啦,好啦,你们可以拿着馒头走了。大公子对他们扬扬手。
       朱元璋想到他那还没下葬的父亲,又看看有着菩萨心肠的大公子,他趁势提出了要求,求给个葬人的地方。大公子听了,露出同情的表情,他说:还真有人饿死,就把它葬到石头坑里吧!
       我爸爸也没葬呢!张定边说。
       我就这一个石头坑,让他们挤挤葬在一起吧!我一个二当家的,就这点权力。听大公子的口气,还有一点惋惜。
       朱元璋和张定边千恩万谢地告别了大公子,拿着剩下的馒头,奔河边去了。他们商定,先把朱元璋父亲抬到坑边,再抬张定边的父亲。
       刘富和儿子并排站在院门前,向渐渐走远的两个少年望去。大公子转头问刘富,真能撑死吗?怎么不能,就是馒头里不放硬豆粉,饿极了的人吃得多一些,遇水都能把肚子胀破。他们哪里知道这个道理,一会儿就会把馒头一股脑地塞进肚子里,那馒头又咸又干,他们到了河边口渴难忍,自然会牛饮一通,硬豆粉快速膨胀,还不撑破肚皮?刘富狠狠地说,这两个小子是自找的。叫蛤瘼的那个一死,就少了一个罗乱。那个小放牛的,算是还了一笔旧账。
       刘富所说的旧账,还是两三年前,朱元璋给他家放牛的事儿。有一天,朱元璋和几个孩子一起在山上放牛,大家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又不能回家,又没有吃的。有人嚷嚷要吃饭,还有人说要吃肉,越说越馋。这时,朱元璋说道,我有办法让大家吃到肉,这里就有现成的肉,大家一听有肉自然高兴,问在哪里?朱元璋指着牛群中的一头小牛说,肉在这里,把它吃了吧!大家一起动手,把小牛宰了,捡一些柴火,烤起牛肉来。孩子们饱餐一顿,只剩下一堆牛骨头和一条牛尾巴。牛肉吃完了,才想起来如何向东家交代,朱元璋说,没关系,把现场收拾利索,看我跟他解释。朱元璋拿着牛尾巴,找了个石头缝,把牛尾巴插进去,回去对东家刘富说,小牛跑到山石缝里了,拉不出来。结果朱元璋挨了刘富一顿打,也不用他放牛了,这笔帐时到今日刘富还记得,但朱元璋要拿命来偿还。
       在去往河边的路上,张定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馒头,他看到朱元璋的喉结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但并没有吃手中的馒头。张定边问重八,为啥不吃啊?朱元璋说,一个馒头就是一条命啊!要是早一点有这俩馒头,我爹爹和我哥哥就不会死,我娘还在草屋挨饿呢,我要把馒头带给她。张定边想,我也不吃了,留着馒头路上吃,等葬完了父亲,就返回老家去。
       两个人终于把两个死者抬到了石头坑。这坑太小了,很难容下两个人。朱元璋和张定边摆着两个人的姿势,像两个部首组成汉字一般,各自独立,撇捺又探到对方里面,彼此相互照应。终于搞妥帖了,他们把那一片门板盖在石头坑上,然后拾一些碎石,筑起一个坟头。
       朱元璋和张定边跪在坟前,高一声低一声地喊着:爹呀,保住金身了,往里装好东西吧!
       山珍海味呀,大鱼大肉啊,五谷杂粮啊,可劲儿地装吧!宁可撑死,也别饿死啊!饿真遭罪呀!
       两人在坟边告别。经过这件事,他们好像成熟了不少。彼此握着对方的手说,后会有期。
       朱元璋捧着两个馒头,急急地赶回家里,没到门口他就大声喊道,娘啊,有馒头了,有馒头了!里面没有应答,上前一看,娘已经饿死在草席上。两个馒头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朱元璋这次把家里的茅屋掀翻了,直接当成了娘的坟墓。他跪倒在墓前,又一次高喊道:娘啊!你也保住金身啦,来世吃饱喝足哇!
       盛先生的故事讲得好,孩子们都愿意围着他听,有好奇的大人也躲到墙根儿后偷偷听,听到有趣的地方,忘了这是在偷听,跟着孩子们一起哈哈笑起来,盛先生发现了,瞄过去一眼,随后接着讲,心里头却是盈盈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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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 11:5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11-2 16:59 编辑


                                                                             三十四

       孩子们已经不满足单纯地听故事,他们也要像先生一样讲,特别是式奎和仙荣的儿子得风和得雨,小哥俩的故事能讲成串儿,有些神态动作也学得像他们的先生了。
       一天得风得雨把仙荣拉到炕上,要她坐好了,得风得雨站在地中间,轮流着给她讲故事,仙荣惊讶自己的孩子悟性这么高,记性这么好,就把云美找来一起也来听。小哥俩受到鼓舞,讲的更起劲儿了,这样来回几次,仙荣找来盛先生,请他给孩子们点拨点拨。盛先生早就知道这小哥俩的突出表现,又夸了他的弟子,又纠正了一些动作和发音。仙荣对小哥俩说:
       “你俩记住先生的话,一定改过来,明天咱好正式上演。”
       仙荣所说的正式上演,是要给典式奎讲一遍,只有得到他的夸奖才是最终的认可。为了达到最佳效果,仙荣为小哥俩还赶制了两个小灰布袍子,剪裁缝制哪样都不能简化,仙荣为此贪了两个黑儿。
       晚霞铺在天际,皎月挂在云端。仙荣把那个会发光的条幅挂起,发光的字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好有氛围,式奎坐在中间,他拉着盛先生坐在他旁边,其他人散在周围,这里没有民人罪人,都是听众。
       小哥俩得风得雨穿着新灰衫上场了。这里的孩子都是短衣肥裤的,这新长衫更抢眼,两个孩子站定后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得风:也不说朱元璋,皇觉寺里当和尚,戏弄伽蓝发千里,
       得雨:也不说张定边,固始老家仍要饭,墓道深埋险遭难,
       得风:都是天涯苦难人,仍盼能活到明天,
       得雨:即便今生苦又难,也把金身来保全。
       两个小家伙作揖施礼完毕,一起说道:
       “今天我们小哥俩给大家说一段“朱元璋张定边争庐城”。
       得风上前一步说:“我演开国皇帝朱元璋。”
       得雨也上前一步道:“我便是神勇无敌大将军张定边。”
       这段对口词取材于盛雨亭的小说。
       说的是朱元璋已成为郭子兴手下的大将,而张定边也成为另一支红巾军领袖陈友亮的将军,两人各率一支人马,来攻庐城。庐城太守李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两支军队都是劲旅,兵临城下,他却没了对策。
       朱元璋和张定边彼此看到了对方,都很吃惊。原来响当当的朱元璋元帅和张定边元帅就是朱重八和蛤蟆呀!看在过去的交情和父亲埋在一个坑里的遭遇,他们相约在晚上聚一聚。他们心里头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如何收编对方。
       老弟呀!我时刻想着你,念着你,不知你是死是活是伤是残是不是还饿着瘪肚子,就是没想到你当了将军!
       什么话呀,老哥!我咋就不能当将军!这乱事,出什么事也别吃惊,还差我一个将军!
       老弟呀,我不是担心你吗。咱们的父亲都埋在一起,这是什么交情!
       也是,我也惦记你。看到你我也放心了,来!干了这碗酒。
       以后就跟哥走吧,连同你那些弟兄。跟着郭子兴部队走有奔头。
       老哥呀!这酒我是喝了,但我不能跟你走,我们的队伍比你们强,要去也是到我们这里,我哥是陈友亮,救过我的命,待我如亲兄弟,我们是生死弟兄。陈大哥上面还有大哥,他叫徐寿辉,他对我哥也不薄,我们跟定他了。老哥你还是过来吧。
       要讲亲情,谁能比过我。我们部队,元帅是我岳父,两个小舅子都和我一样做将军,打仗有内弟,上阵翁婿兵。老弟你还是跟我走!
       我看咱俩谁也说不了谁,干脆,咱们比一比,谁输了,谁就被收编。
       行!你说比什么?
       就比攻城吧。李际太守的庐城,谁先攻下来,谁就赢!
       好!就在明天,谁先将旗帜插上庐城的钟楼,谁就接受队方的部队!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谁要是食言,天打五雷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要!
       明日鼓楼见。
       鼓楼见!
       张定边看着朱元璋带着人走远,回头叫过手下康茂才,这康茂才能言善辩,机智多谋,深得张定边器重,就是陈友亮也高看他一眼。张定边问康茂才,你看这人怎样?康茂才说,英雄也!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张定边问。我说他是大英雄!康茂才大声说。
       大英雄?多大的大英雄?
       老大老大的大英雄!
       哈!你挺崇拜他呀!听着,我明天就收编这位大英雄。
       是吗?你们谈妥了?
       还没呢,不过明天我和朱元璋这位大英雄赌输赢,他从北门攻城,我从南城攻,谁先把旗帜插上钟楼,谁就赢,赢的收编输的。
       将军,你怎知道你一定会赢。
       哈!有你呀!这次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一会儿带几个人进城。
       进城?
       对!进城。你给守城的李际太守送银子。告诉他明天我和朱元璋两军南北攻城,别说是两军,就是我和朱元璋单独攻,他也守不住,识相点,和咱们合作,不仅可以保他向上人头,还可以得一笔横财。
       李太守能配合吗?
       怎么不能?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位李际太守,有个外号叫一掂准。他对金银的手感特别精到,送过来的金子银子他只要用手一掂,就能说出斤两,他也按金银的分量办事。这次是一座城,还有一只训练有素的部队,多出点。
       行,多出就多出,等城池攻破了,再拿回来。
       哼,你太小瞧一掂准的智商,他一定早就准备了逃脱办法,拿了金子会溜之大吉。他的家眷恐怕早就到了安全区,指望他与城池共存亡,笑谈!你跟他谈好,你接管钟楼,他拿着金子走人。群龙无首,城很快就会攻下,等城池破了,不论是我到钟楼,还是朱元璋到钟楼,你都把我军的旗帜插到楼上去。等我收编了朱元璋,我再告诉他咱们怎么胜的,我让他心服口服!
       康茂才带着金子领着属下出发了,以后的事情和张定边预想的一样,李太守收了金子,令康茂才看守钟楼,其他人员休息的休息,值班的值班,他说他有重要的情报,需要亲自处理,没有特别的事不要打扰,说完就隐去了。
       第二天一早,南北两个方向,两路大军几乎同时攻城,守城的急告太守,李太守却没了踪影,连亲兵都不知道。有主战的,有主降的,乱成一团。两路大军先后攻进城里,朱元璋的部队到达钟楼时,张定边的部队也赶到了,微笑已挂在张定边的脸上,犹如钟楼马上挂起的张字旗。
       此时那写着张字的红黄大旗,已由康茂才的亲兵扯拽着登上钟楼最高处,张姓大旗即将高高升起。就在这时,从朱元璋的队伍里射出许多只箭,带着火的箭瞬间烧着了旗子,把钟楼也点燃了。
       康茂才等被朱元璋抓住,任他们怎么解释,人家也不信,你们穿着元政府的制服,守着钟楼,还说是张定边的人,谁信呢!
       钟楼已烧着,两路大军围着钟楼看大火越烧越旺。比赛的结果是,谁也没把旗帜挂在钟楼之上。朱元璋和张定边自然谁也没收编谁。这时,急报传来,元军的两支部队前来营救李际太守,朱元璋和张定边没有时间总结输赢和分割地盘,旋即又投入到新的战斗。
       仙荣一直偷瞄着式奎,一般情况下一遇到高兴的事,他都半眯眼睛,可今天眼睛眯得有点勉强,演出完后也没见他说个好儿来,什么能比见到自己儿子这么精彩的演出,更让人高兴呢,你还这么收敛着,眼睛迷得也不到位,笑的也不彻底。
       晚上式奎来到仙荣这里过夜,他见仙荣将小哥俩换下来的灰袍叠好,就指着炕上的柜子说:“放里面,放紧里面。”什么意思?放里面就行了,还放紧里面,再穿时不费劲往外掏吗?式奎说这半截话,犹如最近两人办的男女事儿,不透彻,不通畅,有草率了事的意味。式奎现在和云美被窝里的事儿都不办了,到她这里也悬着了,让她摸不着底儿,今晚的操作更是半途而废。仙荣气的不打一处来,你在我这儿应付,对两个小儿子也不上心,仙荣掉了脸,转过身,式奎是有感觉的,他的感觉也准,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办法好使,“哄”,女人家需要这个,也应该采用这个,但话说出口还是变了样:
       “新灰衫子别穿了!”
       什么!不穿了,仙荣猛一转身,心里的弯儿也转过来了,明白了,这是式奎对给小哥俩做新衣裳有意见,是他见到小哥俩穿新衣演出有意见啊!
       典家给谁做衣服是有规矩的,衣服都是由大往小了改的,小孩子的衣服全是大人穿过的衣服改成的,就是改衣服也是有先后顺序的。因为要演对口词,就把这个规矩打破了,直接做了新的,这不是向全家老少说,我在找理由给自己亲儿子做新衣服吗?如果大家都这么认为,以后她说话还能服众吗?式奎也会认为自己偏心眼儿,从而不再信任她。她明白了,但动作却是反着的。她扑在式奎怀里,却被认为是不满,式奎转身躲开,鼾声随之响起,仙荣在鼾声中叹了口气:
       “唉!这咋整?新衣服难道不穿了?”
       第二天,仙荣找盛雨亭,她对先生说,能不能再排几场戏,让孩子们都有机会穿演出的新布衫,盛雨亭想了想说:
       “能,朱元璋和张定边各是一方,也是我们以后的两大主角,演对手戏,他们在庐城比赛,谁都没有最先登上钟楼,打了个平手,谁也没把对方招安,庐城之后,两人各为其主,就不这么客气了,随着元朝势力的退却,朱元璋和张定边两大阵营的战斗是你死我活的,以后的戏多是武戏,最好把其中一件衣裳染成另一个颜色,比如黑色,朱元璋这边穿灰色,张定边这边穿黑色,两方面开战分得清,所有的孩子都有机会穿。”
       仙荣听了非常高兴,这不就合理了吗?她心里暗自发狠,等别的孩子穿上新衣服,看我不把你个典式奎收拾得丢盔卸甲就地投降,哼!
       孩子们愿意演出,对手戏双方各穿灰、黑衣服,衣服上面一面写着朱,一面写着张,他们的手里添了兵器,朱元璋用上了纸糊的刀,张定边这边用高粱杆做的枪,枪头用布缠着,怕误伤了眼睛。
       戏里的朱元璋和张定边互有胜负,这一场朱元璋欢庆胜利,下一场张定边反败为胜。孩子们在学堂里,除了识字和背家规外,就盼着穿上演出服,上演朱张龙虎斗。
       可是到了鄱阳湖大战时,戏演的不那么顺利了。按照盛雨亭剧情安排,演大将常遇春的孩子应该做出射箭的动作,想象的箭向张定边射去,这时候,演朱元璋的得雨并没有在“常遇春”射箭时,去碰一下”常遇春”的手臂让箭射偏,如果张定边被射死了,这戏还怎么演?得雨这是一定要让张定边死啊!双方打出仇来了,盛雨亭过来解释,必须放张定边一马,让他活着还有大用,历史上实际情况也是这样的,张定边他驾一小船偷袭朱元璋的大船,差点没要了朱元璋的命,而朱元璋故意使常遇春射偏了,放了张定边一马。
       盛先生说,这就是朱元璋的高明之处,他相中了张定边是个人才,他知道张定边有勇有谋,他要把他争取过来,为他所用。
       尽管这样,孩子们也不愿意演张定边了,都希望演朱元璋,演不了朱元璋,演他手下的大将也行。没办法,盛先生就用抽签的方式轮流着演张定边。
       这天该演到张定边投降这出戏了,盛雨亭对孩子们说,张定边投降是被迫的,他不愿意投降朱元璋,不投降,城里的小主公陈理性命就不保,张定边为了让陈友谅有后,只好献城投降。
       这么一做工作,演张定边的就穿着黑衣出来投降了,投降之后该是献计这一出戏,这次演张定边的是得雨,得雨最反对投降,投降就投降呗,还向死敌朱元璋献什么计?盛先生告诉他们,这个计必须得献,这是这出戏的关键点,献就献吧,得雨对着得风的耳朵做如此这般状,得风做连连点头状。
       式奎见仙荣跟他耍归耍闹归闹,但两件衣服这事处理得挺好,就在晚上对仙荣有所奖励,仙荣领奖后说:
       “以后要表扬,还是口头吧,”后面那半句“表扬不到位更难受”没说出口。
       式奎觉得生活上的规矩,像这次“两个孩子到底该不该穿新衣服”,也应该有个说法。盛雨亭也向式奎提出,类似这样的生活中的规矩不太好抽取,有些他又不能细问,典式奎想了想说:
       “是有难度,我看这样吧,这些天吃饭,你和我们仨一张桌子,有事你就问。”
       盛雨亭来后,一直自己一张炕桌吃饭,吃的和第一张桌子一样,受到了特殊的优待,式奎安排他到第一张桌子吃饭,也是为了方便仙荣介绍情况,何况,在家庭分配上,实权其实在云美手里。
       盛雨亭到第一张桌吃饭后,他的眼睛就不知往哪里瞅,只是闷头吃。第一天,他就把靠近的萝卜菜吃了一大半,其它远一点的没有动。他不敢正眼看那仙荣,仙荣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他怕掉进去,越怕进去,就越想看,越想看就越不敢看,在矛盾中幸福地煎熬。式奎以为盛先生爱吃萝卜,就让仙荣给盛先生每顿加一些萝卜,并特意放在盛先生面前,结果是盛先生吃得越多,第二顿加得越多,只有仙荣看出了门道,有一天趁着式奎和云美不注意,用筷子敲了那萝卜盘子一下说:
       “傻秀才,你就不会换换口味!”
       盛先生就更傻到那里。傻归傻,盛先生对工作没有怠慢,问云美和仙荣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
       令盛雨亭吃惊的是,典家最大的秘密是不允许家庭其他成员打听典家的收入,更确切地说,除了式奎和云美以外,连仙荣在内,都不知道典家的收入到底是多少。式奎说:
       “要保证一家子能对抗意外的灾害,必须要有足够的储备,钱和粮食都要储备,酒是更长远的储备。”
       其他人都退出饭堂后,式奎对盛先生,也是对云美和仙荣斩钉截铁地说。
       典家所有用的物品全都是平均分配的,饭食的好坏和多少是随着农活的劳动程度而定。到了农闲时节,吃两顿饭,而到了抢收的季节,夜晚加餐。特殊情况,经过式奎允许,可以另行安排,例如病人饭、下奶饭等等。而且这些特殊饭也是有标准的,盛雨亭明显地感到对自己的热情,因为只有第一张桌是加菜的,而他的第二张桌和第一张一样。典家对用品管得很细,布一次性买进,然后自家染色,统一制作,都是一人一件,穿不了的,要统一收上来,留给下面的孩子。
       盛雨亭还了解到,典家孩子的婚姻不是自己做主,而是完全由式奎和云美做主。仙荣近些年还逐渐代替了孙妈媒婆和接生婆的地位,典家的孩子从得石以后个顶个是仙荣做媒。典家人虽然烧酒,但不允许随便喝酒,没有特殊的理由,谁都不能沾酒。烧完酒后,典式奎或者仙荣还要让他们依次走过来,闻闻有没有酒味。
       盛雨亭惊叹,典家的管理达到了至臻至极的程度。
       盛雨亭将在第一张桌调查了解的家规归纳为五十不准,这样,他就把前一段生产方面的归纳称为五十必须。这五十必须和五十不准几乎包括了典家生产生活的全部,式奎、云美和仙荣又逐一仔细琢磨,最后确定下来。
       接下来,针对五十必须和五十不准的家规确定了奖惩措施,奖励的内容分为表彰和挂扁两种。惩罚措施具体又多样,从口头批评、罚不吃饭、罚站、罚跪、罚不走亲、鞭抽、板打、休妻等到最后的不入祖坟。
       五十必须和五十不准为学堂所有孩子的必背内容,所学的字也限定在这些内容之内。这样,盛先生用尽可能通俗的字眼表达家规内容,保证他们认识常用字。式奎给盛先生的自由是对五十必须和五十不准可以逐条讲解,并讲一些相关故事,以使内容更丰富和活泼一些。式奎说:
       “还是孩子嘛,讲些故事他们好理解,记得牢。”
       在每月十五典家请神活动中,又加了一个重要内容,家规一百条每次都要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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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 11: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11-2 16:51 编辑


                                                                            三十五

       仙荣这几天打鸡骂狗,脾气大了。刚把一个短工骂得狗血喷头,现在又盯上一个孩子,把那孩子吓得直往云美那里跑,云美正领着一大帮孩子讲着瞎话呢。这几天盛先生没安排新剧情排练,这些孩子又像麻雀一样围拢在云美身边。云美每讲一个瞎话,都跟孩子们说:“可别信呢,这是瞎话。”

       瞎话瞎话,
       没影没把。
       三根马尾,
       织个大褂。
       老头穿八冬,
       老婆穿八夏。
       外甥女拿去,
       裁巴裁巴,
       里外衣衫,
       连裤带袜,
       又穿到长大。

       越不要信,孩子们越愿意听。云美见仙荣追着那孩子过来,就问:“你又怎么了,小妖婆,发什么毛秧(神经)?”
       云美在人多的时候管仙荣叫小妖婆,和式奎在一起时叫她小妖精。
       仙荣没好气地说:“这孩子太气人了。”
       那孩子撅着小嘴不服气地说:“我也没惹她,她就是个妖婆。”
       仙荣早就知道,大伙背地里骂她妖婆,没想到已普及到这么小的孩子。这妖婆和小妖婆意思绝对是不一样的,看样子是被她娘教坏了,仙荣过来要打她一下,云美只好把孩子拉到怀里,嘴上说着:“不能管你三奶叫妖婆,你先生怎么教你的。”孩子还很听话,就背起了家规:“不准许冒犯长辈”,但孩子又反问道:“那也不准随意骂人打人啊!”
       仙荣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该拿孩子抓邪乎气。有时她也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是不是自己又想了?每次月经前几天,她都情绪波动,特别想让式奎使劲揉搓她。式奎却是越来越沉稳了,他们床笫间讨论的也多是今天的活干得怎么样,明天干什么之类的话,她有时看式奎情绪好,就试探着闹上一闹,疯上一疯。
       式奎和云美几乎断了男女之事,和云美睡在一起,肌肤之亲绵长而又细腻,两人有时你抱着我,有时我抱着你,很少相对亲热,多年生活所酿就的酒,越来越陈,越来越香,激情已变成亲情,有时他们一个眼色,一个细微的动作,彼此都心知肚明,颇为默契。
       而式奎对仙荣却是力不从心了,他有些哄不动她了。仙荣成熟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她那成熟女人的想法,她每天冲到第一线,和那些得字辈、东字辈和长短工们在碰撞、磨合,免不了要找人倾诉。而式奎却越来越寂静起来,有时仙荣还没把事情说完,式奎已把结果猜出来了,弄得仙荣只好打住,有时仙荣情绪激动地唠叨起来,式奎则一句话,这次就这么地吧,把仙荣拦到半空,上不去,下不来。悬到半空的还有她那情欲,式奎带着她奔跑,跑到一半就要停下,她刚刚起速,就被悬了起来,叫她欲罢不能,欲行又止。她有时疯得就过了火,开始式奎还哄一哄她,后来就任她疯去,她觉得她这不是耍疯、呈疯,而是真要疯。
       但仙荣也有她的倾诉对象。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心里是不能装住难事独自消化的,她和春秀经常一起唠私房话,虽然两人相差一辈,但年龄却没差多少,过去还认过一段干姐妹,两个女人背着别人扯一些女人间的话,全忘了春秀还管仙荣叫三娘的。唠这样话时,春秀叫仙荣为小三娘,那个娘字仿佛不是爹娘的娘,而是姑娘的娘。
       在得字辈里,得石和春秀感情最好,那春秀已被得石滋润成了一个丰腴的女人,她的脸上总是荡漾着柔光,眼睛明亮,一副幸福得要溢出来的样子。仙荣逗她,逗着逗着就下了道儿,春秀告诉了仙荣一些只有她和得石知道的事,做过的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仙荣知道的细节就更多,就更生动,就更羡慕,就更难受。
       得石两口子在被窝里也有不俗的表现。到了最冷的冬天,狂风暴雪之后,两汊河上的冰被冻得涨裂了,两岸的土地也被冻得裂开了大缝子,水井口被冰溜子挤得只剩下一个小圆孔,房门也被大雪封住了。但暖暖的火炕上面,暖暖的被窝是最让人惬意的所在。得石和春秀就在里面开发着新的创意。得石把春秀滑腻的身体划分成不同的区域,有山峰、山腰,自然也有山脚,有溪有沟也有泉,有漫岗地有苇塘地还有河床地。他就一会儿上山采果,一会儿下河摸鱼,一会儿一垅一垅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土地,弄得春秀缩着脖子直喊痒。
       春秀的身体像典家的熟地一样,经过反反复复地耕种,就有了灵气,会饥渴,会满足,会呼吸,会享受。春秀也有她的手法,她会在得石的肚皮上、脊背上写字,得石所学的字大都是这么教出来的。学也不白学,得石用所学的字又反过来给他的“熟地”命名,比如哪是河床地,哪是干河套,哪是泉眼泡,哪是野猪沟,哪是青草地……他给春秀的两个腋窝也起了地名,一块叫弯下地,一块叫补丁地。仙荣听了,内心好不复杂,开始向那块补丁地进攻,春秀最怕咯吱,顿时笑得缩成一团。仙荣一边不依不饶地咯吱着一边说:
       “快别讲了,难受死我了!”
       两个人还有更大的秘密,就是都有私房钱。式奎和云美虽然把得紧,但不是没有机会,没有办法。仙荣总是派机灵的得石和能写会算的春秀去额摩镇买东西或卖产品,这里面就有很多讲究。渐渐地春秀就攒了一些私房钱,仙荣那份还是春秀来经手的。这样,两个人来往就更密切了。式奎和云美对得石、春秀这对最为喜欢,也最为器重,也知道些他们的小猫腻,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仙荣和春秀的私房钱可绝不是小份子了。
       式奎和云美也知道些媳妇们的鬼把戏,对春秀的小份子,两人觉得,典家最后的掌门人一定是这两口子,能干机灵,能写会算,以后这偌大的家业都归他们管,小份子也只不过是暂时放在他们那,早晚得归大堆。春秀的最大好处是没有一个娘家人,肥水只是在自家转,不会流入外人田。而对其他媳妇则不同,既要防止她们留了小份子,转移到娘家,更不允许她们拿典家的财产救济娘家。
       对于和各位亲家的关系,典家定了一系列的来往办法,礼尚往来,总是典家多出一些,但都掌握在一定限度内,你给我两只鸡,我还礼时拿两壶酒,总是比亲家的多一些,但也只是多一些而己。所以,那些当初和典家攀亲的最后体会到,并没有借典家多少光。典家断然不借亲家钱,这也是多少年的教训才总结出来的,宁可当初卷了面子,也免得以后为要欠账打破脑袋。
       防止媳妇把钱财挪到娘家,典家也总结出一套办法,一是定亲时就找道远的,来往不方便,来回又接送,环节多,经过的人也多。二是不找太穷太富的,太穷的,媳妇过门后,总惦记娘家,太富的,又不把在典家的温饱当回事,没有幸福感。三是不找姐妹少的,这农家大多喜欢生个男孩,却偏偏生了一大堆姑娘,所以是嫁出一个少一个,给家里减负担,谁还指望嫁出姑娘带回钱财来,期望值就低。这三不娶,即不远不娶,不中(指不穷不富)不娶,不多(姐妹多)不娶,是仙荣给下一辈找媳妇的三大条件。有了三个条件在先,定的亲事就有时离了谱,那些典家的小伙,盼来盼去也想找一个像春秀那样俊秀聪明能干的,但往往是不如意,可仙荣介绍了,云美和式奎又总是同意,他们哪里知道这“三不娶”的原则呢。
       给得强定的是80里以外的从山东移民过来的宋家三姑娘。先是仙荣去相看,对宋家的情况还是满意的。路也够远,家里又一连串四个姑娘,还在往下努力生儿子呢,家境状况也一般。就是这个姑娘个头矮了些,但递上来的针线活那可是没的挑,仙荣回来跟式奎和云美一说,两人都同意,个小怕什么,又不耽误什么,就小定了。
       得强媳妇过门后,给典家带来了一个变化。原来,宋家擅长种烟。烤烟薰烟都需要用火炕,典家各户虽都有炕,但都不是那种连二大炕,从室外炕洞口烧炕取暖,不方便烤烟薰烟。但典家大饭堂却搭了两溜长长的大炕,平时放上炕桌吃饭,炕桌一撤,正好为烤烟创造了条件。典家还专门到宋家学习种烟烤烟技术,典家地多,河套地又肥沃,每年都种些烟,这下典家的超级大炕可就派上了用场,烤烟薰烟时,两溜大炕码满了从烟楼晾过的烟叶,还故意放出烟来反复薰烤,那薰烤的烟叶呈金黄色,在额摩镇换来了许多织布,够一大家子一年穿的盖的了,让典家尝到了甜头。
       最得意的要数式奎,别人家烧火做饭产生的热量通着火炕,顺便取暖,典家各户还要另行烧炕,一直以来被认为是浪费。自从典家饭堂的大火炕能烤烟薰烟以后,这种浪费比起产生的效益,是九牛一毛。另外,大量种烟后,典家大院四角修的角楼也变成了烟楼,成了晾烟的好地方。这些年来,角楼没派上一次用场,一直闲置着。式奎一看到烟叶进了角楼,就抑制不住的高兴。
       当下一个得地要娶亲时,式奎和云美也想再娶一个有新贡献的。这回却让仙荣费了不少脑筋,看了几家都不合适,最后遇见了曾在旗王府当过家丁的于家。于家上一代有个亲戚是个随旗人,于家就有机会到旗人府上当家丁。长期和旗人生活在一起,生活方式和旗人渐渐一致。于姑娘嫁过来不几天,第一次参加十五的请鹿神活动,没加考虑,就跟几个妯娌说,神调里的唱腔和动作和旗人的萨满请神有不少是一样的。话传到仙荣那里,仙荣感到问题严重,想起那次她和爹爹、姐姐去申家丁站学莲花落时,爹爹黄大仙说过的话,这神调要有种神秘感,尤其对典家后代,不能让他们知道从哪学来的。仙荣特地把她找到一旁警告她:
       “没事眯着,别瞎咧咧,显你知道的多。”
       仙荣说完,就见她惊恐的眼睛,泪晶晶的霎时就要哭了。
       得地媳妇过门后本来就怕仙荣,从此别的话也少了,得地也觉得媳妇变了,问:
       “你话怎么少了?怎么不像山雀一样叽叽喳喳了?”
       媳妇乖巧地说:“话都让你说了,一家就这么些话,你说的多,我就少说呗。”
       小仓子得沧的媳妇最不好找。原因是小仓子从小体质弱,一直病歪歪的。式奎和云美就商量给他找个体格壮的,弥补弥补,结果麻烦大了。得沧媳妇和得沧个头几乎一般高,粗下倒比得沧还猛一些。两人一配对就协调不起来,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协调。得沧媳妇老拿眼神和嘴角表示对得沧的看不起,得沧呢,越自卑就越敏感,心情哪好得了,一直郁郁寡欢。
       到了给得州娶媳妇,娶来的就更不协调了。因此,仙荣对这“三不娶”原则也越来越感到不好把握。但总的说这些媳妇没有机会摸到钱,就是攒也顶多攒物,而她们的房子就两间,所有家具用什都是配给的,多一样都能看出来,任她们拿去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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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发表于 2023-11-2 17:54 |只看该作者
真不容易,翻页了,我看看贴张啥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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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发表于 2023-11-2 18:02 |只看该作者


只有大红花才配得上这原生态的黑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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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发表于 2023-11-2 19:05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轻言 发表于 2023-11-2 18:02
只有大红花才配得上这原生态的黑土地

借花献百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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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发表于 2023-11-2 19:07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反对把王士贞认定为《金瓶梅词话》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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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发表于 2023-11-2 20:0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11-3 00:44 编辑

大家一定觉得奇怪,为何今天更了这么多章?

因为,这是这部小说在本版的最后一更,由于近期付梓,会产生版权问题,只好断更。

不过,大家可以浏览本版推荐栏里的《神调》,它是百合《东北传奇》的初写本,已经更完。

感谢大家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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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发表于 2023-11-2 22:04 |只看该作者
跟读~~
明天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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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发表于 2023-11-3 18:4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23-11-3 18:46 编辑
这等宝贴,居然不更了,不答应,我替路过的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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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发表于 2023-11-3 22:21 |只看该作者
轻言 发表于 2023-11-3 18:44
这等宝贴,居然不更了,不答应,我替路过的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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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发表于 2023-11-3 22:22 |只看该作者
君子不强人所难。唯有祝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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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发表于 2023-11-4 19:30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23-11-2 20:02
大家一定觉得奇怪,为何今天更了这么多章?

因为,这是这部小说在本版的最后一更,由于近期付梓,会产生 ...

  好作品!理解,希望早日变成铅字并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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