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牛人08：付强——电话声声助接生

渝夫文苑

　　一
　　实在讲，对我闲暇喜欢写东西这个爱好，我的邻家女孩并不感冒，曾经强烈或淡然、明着或暗着反对，她既担心我会因此累坏身体，更担心会有美眉因为喜欢我的文字而喜欢我这个人。
　　哈哈，女人心海底针，确实复杂到难以揣摩。
　　对我那些年经常、如今偶尔在平面媒体发表的那些文字，除了对稿费格外感兴趣，邻家女孩对文字本身并没什么感觉，认为写出来的东西太过虚无飘渺，不如一句关心一句问候一个拥抱一次深吻来得实在。
　　偶有例外。对我曾经公开发表过的一篇文章，邻家女孩是感兴趣的。这篇文章先后在沈阳军区《前进报》和《解放军报》发表，作者一栏写有她的大名。
　　嗬荷，这是迄今为止邻家女孩公开发表的唯一一篇文章。偶尔，她也会厚着脸皮在儿子面前吹嘘：别小看你老妈，我也发是表过文章的人……
　　儿子自然不服，满脸不屑。而我，则在一旁打着哈哈，什么也不说，偶尔也会站在邻家女孩一边，顺着她的意思忽悠她几句。
　　其实，邻家女孩并没有吹牛，那篇文章确实有她的功劳，而且功不可没。
　　事情还得从2001年8月初说起。
　　当时，我正在沈阳军区《前进报》社学习，协助曹晓春副主编负责两个专版的组稿和编辑工作，偶尔编辑一些在一、二版发表的重点稿件。
　　一天晚上，我正在报社办公室加班，邻家女孩突然从加格达奇打来电话，饶有兴趣地讲起我所在部队士官付强在通过电话助力妻子生孩子的故事……



　　二
　　2001年7月中旬，大兴安岭军分区电台台长、三级士官付强妻子张春涛的预产期快到了。付强准备提前一周请假回家，尽一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一直掐算着妻子的预产期，早早填好了休假报告。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7月氏，付强正准备把休假报告递上去，台里有两名同志忽然被通知去省军区参加集训，“八一”要战备值班，随后是军分区组织的电台骨干培训班，付强还要讲讲课……
　　很明显，这个时间段不适合休假。付强默默地把休假报告锁进了抽屉，打电话请求妻子原谅。
　　身为女人，张春涛真希望孩子降生时老公守在自己身边，共同承受生产之痛，共同分享初为父母的喜悦。可作为军嫂，她必须理解和支持丈夫的决定。当初选择嫁给边防军人，她已做好独自面对和解决各种难题的思想准备。
　　妻子越理解，付强越内疚，想着要为妻子做点什么。作为通信兵，他想到了电话。于是托已经退伍回乡的战友借来手机交给妻子，自己也借了一部。付强和张春涛约定：他会在电话中为妻子加油鼓劲，会在关键时刻唱歌给妻子听……
　　８月１日凌晨2点，张春涛出现宫缩，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母亲赶紧将女儿送到妇产医院。
　　为了不让丈夫担心，张春涛没把自己住院待产的消息告诉付强，想等孩子出生后再打电话报声平安。谁知宫缩持续了６个小时，孩子仍未出生，张春涛还出现了异常情况。医生建议马上实施剖宫产术，要求家属尽快作出决定。
　　付强的岳母慌了神，情急之下拨通了女婿的手机：“春涛快不行了，你快拿主意吧！”
　　刚刚交完班、正准备休息的付强听到这个意外消息，脑袋嗡嗡直响、阵阵眩晕。他定了定神，对岳母说：“妈，听医生的，赶紧剖腹产。我不在，您就替我在手术单上签字吧。”
　　上午８点５分，张春涛要进手术室了。焦急的老母亲没有忘记女婿的嘱托，悄悄地将一直开着的手机塞到女儿手里。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医生的火眼金睛和大声喝斥道：“进手术室还带手机？想摆阔是不是？”
　　年过花甲的老母亲急了，一把抓住医生的手：“我女婿在边防当兵回不来，俺闺女心里害怕，就想听听丈夫的声音壮壮胆儿，您就破例一次吧……”听说产妇是一名丈夫不在身边的军嫂，医生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
　　妻子进入手术室后，听到电话里痛苦呻吟，付强高度紧张、满头大汗。他紧紧地握着手机，就像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对着手机，通过无线电波，付强不停地说着，唱着，用军人特有的方式给妻子加油鼓劲。
　　“…春涛，别怕，有我哩…
　　…还记得我们结婚时的诺言吗？有了孩子，男孩跟你姓，女孩跟我姓…
　　…春涛，手术失血多，坐月子别舍不得花钱，让老妈多给你买些营养品…
　　…春涛，你不是喜欢听我唱歌吗？我唱给你听…
　　…就唱《为了谁》吧，这首歌在部队可流行了…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
　　平时唱歌很棒的付强，此时却找不着调了，但他坚持唱着，用嘶哑的嗓子为心爱的人唱着，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宣言式的婴儿哭声。随即，手机里传来春涛虚弱却又兴奋的呢喃：“老公，是个女娃……”
　　守在付强身边的战友急切地问：“怎么样了？嫂子生了没？”付强轻声说了句“母女平安”，趴在桌子上开始抽泣。
　　这个平时从不流泪的男子汉，双肩不停颤抖，哭得像个孩子。战友们没再说什么，纷纷上前拍打付老兵的肩头，表示安慰和祝贺。



　　三
　　2001年8月初的那天晚上，听完邻家女孩不经意的讲述，我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棒的新闻素材，第一时间向《前进报》社美女编辑蒋阳报告。蒋老师非常感兴趣，说这个故事太感人了，可以写成新闻故事。我趁热打铁，连夜整理出一篇新闻稿，次日一早交给蒋老师。蒋老师看完，当即表示稿子质量不错，一定争取尽快登报，并且还要发个好位置。
　　为了让文章更精彩一些，我给这个故事虚构了一个小帽段和一个小尾巴。
　　小帽是这样的：９月１日，大兴安岭军分区通信电台台长、三级士官付强的女儿付艺满月了。他拨通了四川老家的电话，为的是听听女儿稚嫩的哭声。碰巧小家伙这会儿玩得正高兴，就是不给未曾谋面的爸爸面子。付强对妻子张春涛说：“你就掐她一下吧，我想孩子……”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即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付强鼻子一酸。泪光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女儿出生的那天上午。那一刻，他在电话中“看”着女儿出生。
　　结尾则有些搞笑：“想什么呢，台长？大侄女满月了，该请我们喝酒了吧？”战友的玩笑声把付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电话里，女儿付艺还在啼哭着。听着女儿的哭声，付强后悔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他也不管女儿能不能听懂，对着话筒轻声说：“好女儿，乖宝宝，别哭啊，别哭。等爸爸忙完这阵子，回去一定好好亲亲你，还有你妈妈…”
　　对我这一前一后的设计和表述，蒋阳老师完全表示同意。
　　文章署名的时候，除了我和蒋阳老师，我还写上了邻家女孩的名字。因为如果没有她的及时报料，这个感人的故事就会淹没在尘世之中无人知晓。
　　文章交给蒋老师的第三天，在《前进报》当天报道任务重、版面十分紧张的情况下，编辑都在头版划出一块地方，加边框隆重推出了我主笔的新闻故事《孩子，爸爸在电话里“看”着你出生》。
　　后来，我将这篇稿子邮寄给《解放军报》。2002年1月11日，军报二版刊登了这个新闻故事。和原稿相比，不仅内容进行了压缩，标题也改成《女儿，爸爸在电话里“看”着你出生》。另外，不知是我投稿时失误还是军报编辑失误，作者一栏，除了我和邻家女孩，“蒋阳”变成了“蒋旭”……

　　渝夫2011年12月20日晨草于辽宁本溪，2020年1月13日晨完善于石家庄

满堂花醉三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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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夫文苑

满堂花醉三千客 发表于 2023-6-2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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