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事儿,有时候真的透着让人无法言说的古怪。堂姐夫一行人在弥漫着暖烘烘牛粪味儿的村庄里乱转。不知啥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天空与远山融为一体,黑黢黢的,向村庄倾轧过来。整个村庄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地喘息着。堂姐夫他们迷路了,一双脚像是在空中悬浮着,一会高一会低,一会实地一会踩空。极不平整的地势,与难闻的气味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关键是,他们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像急着要找草窝下蛋的母鸡似的。李全志家在哪里,堂姐夫也不知道。只知道它肯定就躲在这个村庄的某一处。或许,只是一个转角就到了。堂姐夫开始后悔这次P县之行了。
他们的走动引发了村庄里的狗吠。那些突如其来暴躁起来的声音追随着,将他们的路线准确无误的传递下去。除了这些,他们再难遇到一个人。他们摸索着爬上一个比较大的斜坡,盯着眼前突兀出现的一座小房子发呆。这座小房子没有围墙与院门,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屋子,像是放柴草或者是给牲口住的地方。但此时,从黑色的木格子窗户里,传出来了一点昏黄色的亮光,里面还有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传出来。堂姐夫他们又累又渴又饿,想着要敲开门进去讨口水喝,或者打听下李全志家的位置。但他们刚一动弹,那扇乌漆嘛黑的小破门就开了。两个女人走出来。前面那个穿着红衣服。虽然她背着灯光,但堂姐夫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下午在河里洗衣服的女人。
两个女人和堂姐夫一行人同时愣住了。红衣服的女人反应极快,反手就把门关了,顺手落了锁。那点随着她们溜出来的灯光也灭了。两个阵营的人在黑地里站着,像是无声的对峙。堂姐夫开口了:哎,大妹子,问你个事儿呗?
窗口中残余的灯光辉映着女人的脸,黑暗里,她的眼睛亮得像火:啥事?说呗。
堂姐夫一听,这女人的口音带着鲜明的四川味儿,不是当地的。刚想继续问的时候,他们面前的小房子里忽然有了动静。窗口的灯光开始明明灭灭,一个清晰可见的人影趴在那里,对着堂姐夫喊:王忠堂……王忠堂……
堂姐夫叫王忠堂。与三姐是上下级的同学,又都住在村庄的西北角。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很熟悉。这个趴在窗口,压低了声音叫“王忠堂”的女人,正是他们苦寻不得的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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