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江小蝶 于 2023-1-15 20:31 编辑
我记忆里，是真“偷”过东西的。这是我一辈子的污点。这，也是后来，我当了老师后，对有“污点”孩子格外包容，甚至不惜替他们隐瞒的缘由。我总想着，谁没走过弯路呢？谁能保证永远脑子清醒呢？只要认识到错误，会纠正自己就好了啊！
我小时候特别崇拜父亲。但，我性子偏内向，不怎么往父亲跟前凑。我母亲被我慈禧太后似的奶和捉襟见肘的生活磨得心浮气躁，对我不会讨好卖乖的性子就很不喜。想来也能理解，“几棒子打不出闷屁”，有几个人耐烦搭理你啊？我和我母亲之间就此隔着了无法跨越的一层。
如此，我父亲为生计而马不停蹄、四脚朝天，却能够偶尔停下来揉揉我脑袋瓜子，把满嘴的叶子烟烟圈吹进我的头发里，便成了我童年记忆里难得的幸福和甜蜜。父亲是民办教师，担任过村小的校长。有一次去县城领新书，竟节省下自己的午饭钱，给我买回了一本连环画，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之:《红玉》。
对于这本书的来历，我是一辈子都感恩。它为我开启了另一个世界，使得我在精神领域里富足，也平安喜乐。也是我“犯错”的起源——我对父亲的爱，超出了我的想象，好像不有所表达，就坐卧难安、吃睡不香似的。
有一次跟着大人们逛街，看见一个杂货摊上的一个烟斗，真是精致又好看，跟我父亲的气质太般配了！如此去想，该是大理石或汉白玉那类的材质。素来笨于言拙于行的小女娃，是怎么躲过摊主双眼的犀利扫描，将一只烟斗捏到小手里而不被发现的？至今想来仍旧是个迷！
能想起来的，是那一刻的急促心跳，怕得要死还能顶风作案，这是怎么样的勇气？对父亲的爱，简直到了迷心迷窍的地步了——好想穿越时空，温柔摸摸“她”，说，好孩子，别拿人家的，阿姨买了给你吧！
捏着汗湿的烟斗回到家，却又傻眼了：这，这，……偷来的啊！父亲知道会怎样？这一刻，才忽然清醒过来。心慌得不要不要的。父亲，特殊时代的老党员，其身之正，不是现在的人能理解的。我若当时将赃物拿了出来，简直是死无葬身之地。所幸我虽然笨拙，到底是看懂了眼前局势。把这只烟斗埋在了我家竹林里——为嘛不还回去呢？是因为我太慌乱了，完全想不起来货摊的方位，何况我的年龄也不能独立上街。
后来我不敢钻竹林了。这个我曾经的乐园，藏着我的一个秘密。不得不被我远远逃避。总觉得跨进去，就会罪行败露似的。再后来，竹林更茂盛了，我竟然记不起来那只烟斗所埋的位置了——它带着我的爱和罪，永远沉寂在了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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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5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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