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上的流泉 [复制链接]

无蕊

主楼

发表于 2022-12-13 09: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无蕊于 2022-12-13 10:56 编辑

　　昨日多云，不过上山那段时间可谓晴好，下了公交，走在街边，看见比自己长一倍动作也轻捷一倍的影子印在干干净净的方砖上，心情仿佛天穹唯一那一抹云，老人们的歌声与器乐相伴，更伴着亭下的流水，都在太阳底下闪光，出门前还有些担忧，戴了两层口罩，上公交果然不用再扫门铃码，这是在上一周里突然发生的转变，意思是日子要和疫情前一样过了，世上只是多了一种疫病，上周还是阴雨居多，多云的周六傍晚还下过一阵小雨，没想到周日竟放晴
　　亭下的流水让我想到亭后的山泉，兴致倍增，入山依旧满目枯叶，只是多了一条更其枯碎的踏痕，可见新落的叶不多了，泉音细弱，低于风声，低于市声，下到溪中，坐在石上，泉声才如泉流一样稳定，枯叶流之不动，便在叶上流淌，泉水行踏过的小径，枯叶鲜润复生，听之不足，把手机贴在泉石上录了半分钟，水流若无增减，这半分钟里已有无限循环了，只是声音里的细纹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尽的
　　林中随处见绿，天光通透许多，枝杆黑润，仿佛刚刚落墨，江南的林子看来很难赏其萧瑟了，有些矮树，枯叶经冬不凋，非止一种，均未知名，全枯的叶子，执着于枝头，不卷不残，风来作响，栩栩如生，凝视作淡金色，竟似一个全身舍利，别有情味，道旁一树，多年前折去一臂，折断处木质朽缩，树皮圆卷，幻化成一只犀角杯，半盏雨水，浸着几许落叶，茶汤暗红，想象其滋味，终不敢尝，树就这样举杯，向着上上下下的每一行人，那雨，将不会浸到它骨子里去吧，那茶，将不会和着它本身的味吧，这份殷情，唯有辜负可与相称
　　至半山，细泉涌出岩洞，与路携行，跳跃叶尖，洒滴叶柄，潜隐叶下，没过青苔，几片落叶接起一段泉，隐隐现现，如同儿戏，妙不可言，再往上，落差过丈的一整片山石也湿痕披拂，十分小心地登上去，至山肩，林间泥径亦湿滑，久落的橡子脱了壳，变出些青绿，似乎露出芽尖来了，再一转，已至山顶，整座山，由下而上，酣然醉饱
　　山顶，阳光更足，风和且润，或许是刚刚热身了的缘故，竟有春天的感觉，低眉则枝影分明，远望则湖光清远，游者无不欢喜，口罩尽除，见到一个玩短波电台的男子，占定最高处搜寻等待着遥远的信号，放过明晃晃的风光里来来往往的我们，二茅峰那群猫在围墙里眯眼享用日光，作着各种懒散的怪相，围观的目光也增加温暖，人要泡在浴池里面表情才能如此享受吧，三茅峰顶那株银杏落尽了，寻泉而下，春申涧的泉水更细，下到一滩水边，怔怔看着，一块圆石遮住天光投影水上，石影外，光耀如镜，映照山林，纤毫毕现，石影内，沉底的枯叶脉络分明，厚重如石，石只是画下一轮廓，面目被水底枯叶夺去，就如山林的镜像完全遮灭了清浅的水底，真掩幻，幻覆真，一片泉光游戏，山下，公园里的银杏们也已落尽
　　回程，在公交车上看着午日下的山，喉咙忽有些痒，没受住咳了一声，痒劲起来了，连咳数声方才消去，坐在旁边的大妈赶紧换了位置，人们还是有一些警惕的，检视半日来的防护，破绽百出，感染只是早晚，安下心来顺受之吧，正常的日子在另一代价的付出里真的回来了
　　回到住处，泡一壶茶，半躺着戴好耳机，听一下泉的录音，纯是泉水，录制时满耳的风声以及林外歌声喧嚷的大音箱全无踪影，而落叶上的流泉全副涌现在卧作山峦的枕席上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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