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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情感休闲 倾杯小镇 青石镇往事之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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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镇往事之九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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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1 20:20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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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镇往事之九月


天上的星星,是你的眼睛,前路苍茫,我心凄凉,被命数这双手推搡着,往前。霜河月落,朝霞满天,没有你在身边的九月,我独饮秋凉。


第一章:遇见·温饱
一九一九年,闹饥荒。在那个荒寒的年代,能有一口吃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村里干旱的盐碱地,没有一棵庄稼了,村民饿急了就上山挖野菜、割树皮,突然有人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旷野里的哭声凄惨。


路口,一个瘦小的女娃娃满脸脏污,蓬乱的头发枯黄,披着破布一样的衣服,摇晃着地上的妇人,哭喊着。


十一岁的男孩木头从她身旁走过,本来已走出很远,忽然回头,看向女娃孤身一人在尸体边哭泣,他犹豫了好一会,返回来,把手里仅有的半块馒头递给了她,那女娃看见吃的,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光芒,一把夺过去就往嘴里塞,连自己脏污的乱发都吃进了嘴里,她努力地吞咽着,噎得直翻白眼。木头蹲下小小的身子,用手拍打着女娃的后背,过了很久,女娃才缓过来。


木头偏着脑袋问: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女娃眼泪汪汪,说道:


“俺叫月牙,跟着娘出来投奔爹爹,娘死了,俺没有家了。”


木头听了心里一阵难过,他吞了一下口水,继续问道:


“那……你爹爹在哪你知道吗?我带你去找,反正我也没有家,没地方去。”


女娃仰起脸,那双眼睛因面部极度消瘦而显得很大,她失神的眼眸里充满希望:


“俺娘说,俺爹是个郎中,叫马文轩,住在青石镇上,可是,青石镇在哪里呢……”


“青石镇上的马郎中啊!”


木头心道:比说书的戏文都巧合,在青石镇上,他去马郎中家讨过饭啊!那姓马的吝啬鬼,还打了自己一巴掌呢。


旷野中,衰草寒烟凄迷,小小少年背着女娃慢慢地往前走:


“俺叫木头,爹娘和妹妹都饿死了,也没有家了,等你爹认下你,能不能帮俺求个落脚的地方。”


“木头哥哥是好人,月儿会报答你的。”


两个小人儿的对话回荡在夕阳下。


***      ***     ***      


木头喝着一碗温热的粥,眼泪掉下来。马文轩在桌子的另一边把那个蓬头垢面的女娃看了又看,嘴里喃喃道:


“像,真像啊!孩她娘,俺把你葬在有花的南坡里,你安心睡吧,月牙儿,俺给你照顾好,当宝一样的疼……”


木头听了鼻子一酸,心里极度羡慕月牙,有爹疼了。可是自己孤身一人,自从爹娘饿死后,就没吃过一顿热饭,到处流浪乞讨,靠百家剩饭剩菜活命,没有家的人,活得就像流浪的小狗一样,处处受人白眼,遭人驱赶吆喝,个中酸辛,难以说出。他在梦里都能梦见娘在灶台旁给他做饭,爹爹扛着一袋子面乐呵呵地进了家门。他在梦里听得很清楚,娘在喊他吃饭,饭菜的香气,闻得他直流口水。


可那只是梦,娘临死的时候还在说着迷糊的话:


“木头,饭在灶台上,快点吃哟……”


他们已经断粮五天了,爹爹病死了,尸身还躺在西屋的床上呢。娘说着话,头一歪,就断了气。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床上的娘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躺着,蜡黄的脸,灰白的头发,高高的颧骨,紧闭的双眼……他心里凄惶,娘死了,爹爹也死了,往后饿了到哪里吃饭。他在家里,在娘的身边躺了一天一夜,饿得实在不行了,就爬起来到水缸里舀水喝,后来水缸里没水了,他哭着一步三回头,在茫茫黑暗中离开了家。


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在饥饿中度过,他偷过地瓜,被人逮住毒打一顿,瘸着一条腿,挨门挨户地讨饭,也有好心人,会给他一个冷馒头,孤独的黑夜里,他在荒废的土屋里,寂寞,焦虑,对爹娘的想念,对黑暗的害怕,木头每一个夜晚都睁大眼睛不敢睡,哭一会,停一会,饿得难受,就蜷缩在角落里闭一会眼睛……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木头喝着粥,忍着眼泪,不敢抬头,耳边听着马郎中念叨着:


“小娃儿,你救了俺家丫头,是俺们的恩人,以后就在俺家住下吧,家里虽穷,但是不缺你一口吃的。”


木头听了这些话心里一暖,不住地点头,只是低头喝粥,他真的很饿。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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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22-5-23 09:32 |只看该作者
沈眉珊 发表于 2022-5-22 16:12
中篇小说?待慢慢看来。

4242.中篇。眉姐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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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22-5-23 09:32 |只看该作者
重山 发表于 2022-5-22 15:30
小说里有人性小我,有家国大义,有温情,有残忍。有国才有家,个人的命运与国家兴亡息息相关、紧密相连。
...

你的认真让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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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22-5-23 09:31 |只看该作者
风小娘 发表于 2022-5-22 10:07
阴差阳错,不过终究还是在一起陪伴了那么长的日子,虽然形式不一样

平凡善良的人,都会与生活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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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2022-5-23 09:30 |只看该作者

好吧,读完的是好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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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22-5-23 09:29 |只看该作者
重山 发表于 2022-5-21 21:22
第六章 读后:
好不容易见面,月牙儿已做了母亲。
这木头该多难过啊!望穿秋水,寻了几年,是这么个结果 ...

嗯,这是常态,顺应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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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22-5-23 09:29 |只看该作者
山人 发表于 2022-5-21 21:08
青石镇往事,长篇啊!很赞!

感觉木有展开,为了书屋话题匆忙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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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22-5-23 09:2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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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22-5-22 16:12 |只看该作者
中篇小说?待慢慢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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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22-5-22 15:54 |只看该作者
难过,又被主人公的有情有义而深感欣慰,这就是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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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22-5-22 15:30 |只看该作者
小说里有人性小我,有家国大义,有温情,有残忍。有国才有家,个人的命运与国家兴亡息息相关、紧密相连。
读完了,好看。一个略微伤感,又荡气回肠的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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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22-5-22 15:29 |只看该作者
又是九月的清秋,原野西风凉意萧瑟,苍黄的秋草齐腰深,风起处,草起伏,那荒草离离的深处,有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娃儿,拿着半块馒头,就那么站在不远处。
记忆深处,这一幕回不去的曾经,定格,瞬间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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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2-5-22 10:50 |只看该作者
爱情故事啊~月牙儿真的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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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22-5-22 10:07 |只看该作者
阴差阳错,不过终究还是在一起陪伴了那么长的日子,虽然形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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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22-5-22 10:03 |只看该作者

我也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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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2-5-21 21:38 |只看该作者
个人命运确实和国家命运相连。
在那个时代,追求个人幸福也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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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2-5-21 21:36 |只看该作者
乱世,苦的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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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2-5-21 21:35 |只看该作者
我居然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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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2-5-21 21:2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重山 于 2022-5-21 21:28 编辑

第六章 读后:
好不容易见面,月牙儿已做了母亲。
这木头该多难过啊!望穿秋水,寻了几年,是这么个结果,对木头是多大的打击。
不仅木头,读者的心也难过起来。
唉!战乱之中,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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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2-5-21 21:16 |只看该作者
哇!都写完了,这么长,待细细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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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2-5-21 21:08 |只看该作者

青石镇往事,长篇啊!很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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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22-5-21 20:5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小说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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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22-5-21 20:40 |只看该作者
雁过无声 发表于 2022-5-21 20:38
书颜是淡影呀?意外又惊喜。在书房看一部分,允我慢慢看……

本来想写小故事,收不住笔,感觉木有展开就一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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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22-5-21 20:3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书颜是淡影呀?意外又惊喜。在书房看一部分,允我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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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22-5-21 20:34 |只看该作者
为家国情怀主题而新码的故事。

也是在看过冯小刚电影“1942”,又参阅刘震云原作而写,以历史为背景,反应普通百姓的悲欢离合和人间疾苦。为了往家国情怀靠拢,后期加入革命战争元素。篇幅限制,故事没有太多曲折展开,只是大环境下小人物的平凡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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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2-5-21 20:27 |只看该作者
尾声:九月·原野


又是九月的清秋,原野西风凉意萧瑟,苍黄的秋草齐腰深,风起处,草起伏,那荒草离离的深处,有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娃儿,拿着半块馒头,就那么站在不远处。


福生搀扶着木头,走在这辽阔无垠的旷野,风吹拂着木头的白发,他走了很久,才记得,这片原野里,自己是没有家的孤儿。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对福生说:


“落叶终究要归根的,回头把你娘,你赵家大娘,你哥哥,你妹妹的骸骨,都挪过来吧,都是要回家的,我死了,也要埋在这里,你要是不听爹的话,爹死了也闭不了眼。”


人到中年的福生,哭着点头,说:


“哎,哎,都听爹您的话,放心吧,回去就办,回去就办。”


父子俩在原野上站着,秋风落叶,雁阵南飞。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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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2-5-21 20:27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月牙西沉


国良牺牲后,月牙儿精神就不大好了,常常半夜里跑出来,呼喊着国良,喊他回家,木头和槐花要看着月牙儿这样,实在不放心,就和福生带着她去医院看病。西医也看了,开了白药片,吃了倒是天天昏睡,人也不见好。


儿子的死,掏空了月牙儿全部的精神,无论槐花和木头怎么劝解也不中用,每天几乎都不怎么吃东西,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木头揪心不已,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停了诊,和槐花轮流照顾她。


那天晚上,星月粲然,月牙儿坐在院子里精神好了不少,槐花和木头就坐在她旁边,陪她说话。月牙儿那晚的话说得很多,说着赵芝庭,说着儿子国良,说得最多的还是年少时和木头在一起的往事。他们回忆起悲惨的童年,那半块冷馒头的温暖记忆,那片九月的荒野,饿倒的百姓……木头攥着月牙儿枯瘦的手,就像当年拉着她的手,两人走过秋草苍黄的原野,就像子弹纷飞中,拉着她的手在逃命……如果当年能拉紧她的手,这一生会不会少一点苦难?月牙儿会不会少遭点罪?


都是命啊,命中注定,月牙儿会和自己走散,月牙儿注定遇见了赵芝庭,这一步步走来,都是命数。


木头强忍着忧伤,和月牙儿一起说着过去的事。


月牙儿躺在躺椅上,看着满天星辰,那弯月牙儿已经西沉,夜深露重,可是月牙儿依旧没有睡意,她不停地说着,不顾槐花在旁边,说着对木头哥哥的依赖,说着和木头哥哥走散之后的牵挂、思念、怨恨、等待,说着赵芝庭的宽厚守护,说着儿子降生后的喜悦,说着和木头哥哥重逢时的欢喜,说着这一生漫长的苦难与煎熬,说着这一生短暂的幸福与欢喜。


槐花沉默着听两人说话,无声地流泪。


两人说到深夜,月牙儿终于在躺椅上睡去,木头没有看到,依旧继续陪月牙儿说话。一旁的槐花插嘴道:


“他爹,姐睡啦,咱喊她回屋睡吧。”


木头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月牙儿沉睡的模样,是那样安详,一时不忍叫醒她。槐花见状,说:


“夜气太凉了,睡在院里怎么成。”


于是伸手摇晃一下月牙儿,可是月牙儿没有半点反应。槐花大吃一惊,轻声喊了几声:


“姐姐,姐姐,姐姐……”


月牙儿紧闭双眼,没有声息。


夜空里传来木头凄厉的哭喊:


“月牙儿!”


…………


躺椅上的月牙儿已经睡着了,再也听不见木头的呼唤了。


这悲苦的一辈子,如此睡去,也是老天爷可怜,不遭罪,挺好,挺好。


木头哭着抱起月牙儿清瘦的身体,一步一步走进屋里,屋里温暖如春,灯火通明,木头的眼泪滴在月牙儿枯瘦的脸颊上,一颗颗晶莹的泪滴缓缓滑落,月牙儿的头往后仰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散开,细细的胳膊软软地垂下,她安静地睡在木头的怀里,这漫长的一生,她从来没有这样睡在木头的臂弯里,只是这一次,她已不知道了。


安葬了月牙儿,木头大病了一场,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腰也弯了,头发白了太多,整天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晒太阳、打盹,话越来越少,而槐花的身体也大不如以前,没日没夜地咳嗽,终于一天,咳出血来,福生带她去医院才知道,她患了肺痨。年后春日里,槐花也去了。木头心疼得连眼泪都没有了,默默地抱着槐花一整天,谁也不让靠近,直到自己昏死过去。


故去的人已经走远,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木头活到了福生成家立业,小孙子国庆的降生,让木头又有了精神,天天逗着孙子说话,不允许儿子媳妇碰。


一转眼孙子国庆都三岁了,木头近来老是睡不踏实,一合眼,就看见槐花和月牙儿,看到青石镇,看到那片九月里的辽阔原野。在异乡太久了,临老了,开始想家了,他不止一次地跟福生商量着,要回陕西青石镇老家看看。福生心疼他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受不了长途颠簸,一直没有同意。


这一回,执拗的木头不吃不喝,可吓坏了福生,连忙答应,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吃饭吃药,一边去买了去陕西米脂的火车票,木头看到了车票,才有了精神。饭量也增加了,人也开朗多了。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青石镇,那里有他和月牙儿美好的记忆,那片九月的原野,虽然而今回想依旧是饥饿难耐的记忆,可是那是他和月牙儿永远回不去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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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2-5-21 20:26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捐躯国难

春去秋来,孩子们渐渐长大,月牙儿的孩子国良已经长成半大后生了,木头的一双儿女也到了启蒙的年岁了。国良在私塾上学堂争气,先生见到木头就连声夸赞,木头听了也欢喜。

月牙儿的身体在木头的静心调理下,也好了很多,精神状态也慢慢正常了。槐花忙里忙外的,腰背有点弯了,白头发多了一些。木头仍旧给四邻八乡的乡亲们看病,诊金虽然收得不多,但是两家人的生活也算不错。可是,没过多久,木头的小女娃兰兰突然得绞肠痧夭折了,槐花哭得撕心裂肺,夫妻俩几天之内苍老了不少。

1945年,邯郸的日本鬼子投降,木头和槐花、月牙儿商量着要离开杨浦村这个伤心地,搬到邯郸城赵家宅院,那座院落有赵家叔叔的亲生儿子照看着,依然空着,再说孩子们都大了,应该上城里的学堂。

槐花和月牙儿虽然舍不得现在的宅子,可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考虑,也只得同意。

他们终于从乡下回到城里,战乱之后,邯郸城满目疮痍,触目惊心,俱是凄凉。国良是听着木头的《岳飞抗金》长大的,精忠报国成为这个少年从小就坚定的理想,国良看到破败不堪的屋舍街道,义愤填膺地咒骂着鬼子的凶残。木头闻言暗暗高兴,这些年对孩子们的教导,没有白教,木头苦了大半生,深刻地体会到生存的艰辛。好多年前,当过北伐军的赵芝庭对自己说:只有国家好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这句话深深印在木头的脑子里,这些年他一直也是这样教孩子们的。国良和福生都很争气,虽然国良性子火烈,福生性子敦厚,但是他们都品行纯良,木头、槐花和月牙儿也是老怀欣慰了。

两家人在赵家宅院安定下来,木头就托以前熟识的邻居联系学堂,好安排国良和福生的学业。

国良的样貌简直和赵芝庭一模一样,月牙儿看着儿子,想起赵芝庭,悲喜交加。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可是赵芝庭的模样,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梦里,并不曾远离。

庭院里闲暇的时光,月牙儿和槐花坐在椅子上做着针线活,有一句没一句地话着家常。木头闲不住,还是做起了游方郎中,由于他医术精湛,又仁厚善良,所以生意很好,供应两家人的吃穿用度,尤有结余。

下了学堂的国良和福生回家,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两个娃娃争着讲学堂里的见闻,学的课也比乡下的学堂多,国语,算术之外,还有音乐、美术、体育之类,两个娃娃穿着笔挺的学生装,在院子里做起了健身操,给这座旧宅增添了不少生气。

***    ***     ***

转眼到了一九四九年,那年四月,人民解放军共军发动了横渡长江的战役。

国良早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经过几年在延安的锻炼,他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党员和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他在战场奋勇杀敌,为国立功的口信捎回家里,都是赵家宅院里最大的喜事。如今,解放军要渡长江了,全国都要解放了,老百姓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木头就盼着国良能早点回家。一家人早点团聚。福生没有参军入伍,而且学了西医成为城里的洋郎中,算是子承父业吧。木头也不舍得儿子离自己太远,看着月牙儿对国良的日思夜想,担惊受怕,木头就不愿让儿子离家。福生纯孝,想着哥哥已经报效国家,自己就安心在家行孝,照顾好爹娘和赵家大娘。

九月里,听说渡江战役胜利了,两家人都欢喜非常,等着盼着国良回家。可是等来等去,国良音讯全无。月牙儿天天坐在门口等,天天哭,槐花流着眼泪陪着,不停地安慰着她。全家人天天等天天盼,终于等来了身穿军装的人走进了赵家宅院,众人欢喜地迎了过来,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解放军战士。

那个解放军战士递过来一条怀表,一旁的月牙儿眼睛一亮,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儿子从不离身的东西,那是赵芝庭留下来的遗物,儿子成年后,她给儿子的,让他时刻记得爹爹。

他们得到一个噩耗:国良在渡江战役中英勇牺牲。

月牙儿愣在那里,木头接过怀表,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而福生已经泪流满面,向着天空高声呼喊:

“哥!哥!……”

噩耗笼罩着赵家宅院,木头、槐花、月牙儿都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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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2-5-21 20:26 |只看该作者
七:比邻而居


听着月牙儿的哭诉,木头心如刀割,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爷给的福气了。两人之间,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尽管木头很想很想回到从前,那片荒草萋萋的旷野,两个孩童躺在干草上,看着满天繁星,说着恐惧和忧伤,手牵着手,走在星月远途,憧憬着衣食保暖的未来。又或者马家宅院里,浓烈的百草药香里,两个青年男女,守着清贫日子,生出的淡淡情意,互相依赖,又不需要言说。可是,一朝离散,再见已是另外一番模样。


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了,从赵家出来。他和槐花商议好,在赵家的旁边,租了一个小院,然后搬家过来。槐花心里酸楚,但是也应允下来。


半年后,木头和槐花拜了天地,赵家夫妇带着孩子过来,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就算完成了木头和槐花的终身大事。酒席间,月牙儿笑着哭了,木头娶亲了,嫁给木头的,不是自己。命运真够捉弄人的。


可是,还好啊,木头哥哥就在邻家,能这样守一世安好,也足够了。


平日里,木头外出看病,赵芝庭忙着绸缎铺的生意,两个妇人就互相串门,做针线,看孩子,时间久了,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而木头,成为两个人心中共同牵挂的人,也是她们心底暗暗的芥蒂。


月牙儿心意宽一点,话里话外都是嘱托,把亲哥哥托付给槐花,而槐花聪慧,也知道月牙儿的心思,点头应下来。


转眼三年过去,槐花为木头生了一双儿女,男娃叫福生,女娃叫兰兰,月牙儿的儿子国良都九岁了。


这一年,一九三七年。


日本兵占了邯郸城,烧杀抢掠,连城郊的鲁镇也受到兵火侵害,赵记绸缎铺的生意一落千丈。两家人的生活一片水深火热,这样的乱世,那些恶魔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老百姓已是朝不保夕。


赵芝庭犹豫再三,把绸缎铺低价盘了出去,宅院也托邻居照看,想办法送书信给军中那个从未来往的赵家哥哥,求他派人回来照看赵家祖宅。两家人收拾行装,准备搬到乡下去,赵家叔叔在三十里外的杨浦村,还有一处老宅。


就这样,为了躲避兵祸,他们搬到了乡村,赵芝庭在村里开了一家布庄,木头做起了游方郎中,两家人的生活勉强过得去。


赵家旧宅,东西两院,两家人依旧比邻而居。闲暇的时候,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孩子们追逐打闹,妇人坐在一旁,忙着手里的针线,话着家常,两家的男主人,推杯换盏,喝到酒意熏熏,方才散场。


那些最介意的事,四个人绝口不提。这样的年月,能互相帮衬着过日子,就已经非常难得了。过往的一切,曾经的刻骨铭心,仿佛都是别人家的故事一样。


转眼之间,大家都是风霜满面的人了。


***     ***     ***
这一年,赵芝庭患上了心症,几番折腾,人就卧床了。木头拼尽一生医术,也无济于事,赵芝庭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已然病体沉重。月牙儿心力交瘁,日夜哭泣。


木头停了诊,集中精力帮赵芝庭诊治,希望能助他熬过生死玄关,只可惜造化弄人,月余之后,赵芝庭溘然而逝,撇下月牙儿母子凄凉哀哭。


看着月牙儿鬓间蓬乱的花白头发,木头的心都要碎了,无奈也不能做更多的安慰。只能亲力亲为,安排好赵芝庭的身后事。


一众繁琐的丧仪下来,往生者入土为安,活着的人,都脱了筋骨一般的疲惫,月牙儿哀痛之下,人也寡言少语了。


木头就抱着孩子,在她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往事,说着自己走遍天涯的寻找,安慰着月牙儿,万事还有木头哥哥,并不会让他们母子挨饿。


就这样热气腾腾的饭菜一顿一顿地送过去,槐花抱着幼小的女儿,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辛苦,木头在外面游医,早出晚归,两家人的重担都落在了他的肩上。虽然沉重,但是木头依旧甘之如饴。他最欢喜的是回到家里,一双儿女绕膝玩乐,喊着爹爹,而槐花早已拉着东院的月牙儿母子,进了家门,一粥一饭,嚼着菜根,亦有烟火之乐。


月牙儿因为赵芝庭的辞世,受到刺激,有点精神不好,嘴里念叨着自己男人的各种好,哄着儿子,一遍又一遍地说。木头夫妇心里难过,可是脸上却堆着笑。这时候的月牙儿最是需要言语安慰和陪伴,槐花一刻都不敢离开。


木头就这样,在遥远的他乡,无限艰辛地守护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妇人,日夜辛劳。赵家旧宅,药香浓郁,笑语哭声,人间风霜与幸福,这个宅子里都有。后半辈子能这样,他也很满足了。老天爷可怜,让他找到了月牙儿,并且守着她这么多年,保她母子衣食温暖,这是庆幸至极的事。而槐花贤惠,这些年跟着自己无怨无悔,为自己生儿育女,也不容易。木头在两个妇人之间,一样亲厚,一样仁义,三个孩子都是自己的责任,只盼着孩子们快点长大,因为槐花太累了,自己也太累了,很想很想好好睡一觉,在梦里,暂时与外界的苦难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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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2-5-21 20:24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恍如隔世


五年后。


一对兄妹落户河北邯郸城郊,正是木头和槐花,他们多方打听有没有陕西来的外乡户,听当年北伐军的当兵的说,有一个年轻女娃,跟着一个后生,在为躲避战乱,逃到了邯郸,眉眼描述,和月牙儿有几分像。


木头带着槐花走了两三年,赶到邯郸,城里城外,发疯似地打听,可是茫茫人海,想寻一个人,大海捞针一般,哪能那么容易找到。




木头二十八九岁,已经愁得头发花白了,他面容憔悴,嘴唇干裂,两眼无神。槐花跟在他身边,也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两人越找心越灰,越找越绝望。


木头看着槐花的模样很心疼,再这样下去,两人都得客死异乡。


于是,他们一边行医,一边租了鲁镇上的一间小屋,谋个落脚的地方。


这一天,木头背着药箱和槐花一起,为当地的一个客商看病。在管家的接引下,走过热闹的街市,急匆匆往主家赶路。


街边的糖葫芦摊位上,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牵着母亲的手,正在歪着脑袋挑糖葫芦。他奶声奶气地问:


“娘亲,哪个大呢?”


木头他们快步与母子俩的背影交错而过。


木头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那对母子的背影,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那妇人背对着木头一行人,从草棒上拔出一串糖葫芦,递给孩童,轻声细语:


“这串圆圆的,咱们买这串好不好?”


那孩童点点头,接过了糖葫芦。


木头走出了很远,突然浑身颤抖,他惊愕回头,喊了一声:


“月牙儿!”


那对母子回头。


两下里,都愣在原地,都在仔细打量着对方。


那妇人看了半天,喃喃道:


“你怎知我的名字?”


木头双眼泪珠滚落下来。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手,吓得孩童哭了起来。


妇人怔怔地,没有哄孩子,只是盯着木头看了好一会,终于流出了眼泪:


“木头哥哥……”


一声熟悉的呼唤,把木头带回二十多年前,那片荒野里,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娃,那半块馒头,那满天繁星……所有的记忆都在脑海中闪现。


“木头哥哥,你还活着呀!”


“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都哭出了声。


木头哭着对那位管家说,今天停诊,让槐花把诊金退给人家,管家骂骂咧咧地走远。


木头紧紧攥住月牙儿的手,心里有很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月牙儿,泪水汹涌。


月牙儿也哭得肝肠寸断,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     ***     ***   


廊坊城郊,鲁镇,赵家宅院。


月牙儿为木头和槐花引见自己的男人——赵芝庭,当年北伐军的一个逃逸小兵。现在,是赵记绸缎铺的掌柜。


木头怔了一下,向人家施礼。跟夫妻俩介绍槐花时,结结巴巴:


“这是俺……俺家……婆姨……槐花。”


槐花愣了片刻,挤出一张笑脸。


看着月牙儿衣衫齐整地站在那个身材发福,头戴瓜皮帽、身穿锦缎马褂长袍的富商身边,木头的心揪着疼,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再见面时,已恍如隔世。记忆里的那个月牙儿,这些年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月牙儿,已嫁做人妇,而且还有了一个六岁的儿子赵国良。


他强忍着心酸,和月牙儿夫妻俩寒暄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赵芝庭吩咐厨房准备饭菜待客,自去忙碌。


月牙儿抱着孩子,在木头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叙述这些年的经历。


当年匪兵打到青石镇,枪林弹雨中,月牙儿被木头拉着,在人群中奔逃。可是,一颗流弹击中了月牙儿的胳膊,她吃疼惊呼,人声嘈杂,木头并没有回头,逃命的百姓一阵拥挤,月牙儿的手被挤得抽了出来,她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呼喊着木头,可是木头被潮水一般汹涌的人群淹没,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月牙儿惊慌失措,随着人群逃命,枪林弹雨中,不断地有人倒下,哭喊声乱做一团。就在月牙儿命悬一线的时候,一人一马由远而近,一只粗壮的手臂把月牙儿拦腰抱起放到马背上,奔逃出那片血与火的炼狱。


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兵,走进了月牙儿的世界。他就是逃兵赵芝庭,追击那伙匪兵的北伐军中的一个普通小兵,看到美貌的月牙儿凄惨悲呼的一刻,动了恻隐之心。


战乱过后,他带着月牙儿走遍了青石镇方圆百里,都没有找到木头,无奈之下,只能一边寻找,一边离开青石镇那个战乱之地。


在路上,他不断地遇见被打散的北伐军兄弟,也多方打听木头的踪迹,始终没有音讯。两人一路躲躲藏藏,寻寻觅觅的。后来听说日本兵打到了东北,世道更乱了,老百姓眼见得都要活不下去了,赵芝庭决定带月牙儿去河北邯郸,去投奔远房的叔叔,想在叔叔的绸缎铺子谋一个差事糊口。月牙儿心下凄凉,说什么都要留下来找木头,赵芝庭又陪她找了一阵,听附近的乡亲们说,青石镇上没有活人逃出来,月牙儿当场就昏了过去。


就这样万念俱灰的月牙儿跟随着赵芝庭一路逃难到河北邯郸,费尽辛苦,几经辗转,才找到赵家叔叔的绸缎铺,两人安定下来,一年后,在赵家叔叔的安排下,月牙儿带着对木头的牵挂和思念,无奈地嫁给了赵芝庭。


到后来赵家叔叔病重,因为自家儿子外出当兵,因为缘故常年不回家,只得把绸缎铺托付给了赵芝庭,就这样夫妻俩在乱世之中,经营着赵记绸缎铺,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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