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大的要学，小的也要学。孙家明自从答应孙家亮要辅导小鹏，每周都会抽两天过来履行承诺。这天教得告一段落，他笑向德强嫂说：“难怪家亮夸小鹏反应快，一说就通。”德强嫂嘴上谦虚：“是你这个老师教得好。”德强哥进来打水洗脸说：“家明啊，老叫你跑来跑去的，真不过意。”孙家明笑着说：“德强哥同我还客气？”
门口站着一个跟小鹏差不多大的孩子，羡慕地看着小鹏手里的作业本、课本。一个民工过来拉站在门口的孩子说：“小宝，回去了。”孙家明这才看见，问他：“你叫小宝？爱读书不？”小宝怯生生地点头。【小余高见：我有个在文联当秘书的朋友就叫陆小宝。】那民工叹道：“别提多喜欢了。昨天在门外听见你教小鹏儿歌，回去就缠着跟我说也想学。可惜我没修到这么好的亲戚同乡。”拉了小宝要走。
孙家明看着小宝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说：“小宝，想跟小鹏一起上课不？”那民工犹豫着看孙家明，像是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等好事。德强嫂看着难过，对那民工说：“家明就跟我们自家弟弟一样，你要是放心，把你家小宝也给家明当学生。两个孩子一块儿学，看哪个学得好。”德强哥扯扯德强嫂的衣角，轻声说：“你倒会抢着做人情。小鹏已经够麻烦家明的了，你还捎带上一个。”【小余高见：德强嫂性情中人，德强哥持重周到。】
孙家明笑着说：“没事的。要不叫小宝明晚也过来吧。”小鹏高兴地拉起小宝的手脆生生地说：“哦，好啰，小宝跟我一起上学喽——”那民工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忙叫小宝给老师行个礼。
自此孙家明的学生就多了一个。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的孩子变成了三个、四个。孙家明心里便萌生了一个想法。这天饭后，他刚好看见徐薇跟郝乐乐过来，就站下等她们说：“徐薇，我正好有事找你。”郝乐乐说：“哦？那我这没事的先走了啊？”孙家明笑道：“不是什么秘密，你要是有兴趣就一起听。”郝乐乐大摇其头：“NONONO！我这人最知趣了，你说给她一个人听吧！”扮了个鬼脸就跑了。
徐薇笑问孙家明什么事这样郑重。孙家明把教小鹏小宝的情形说了，又道：“一个两个教得过来，哪知道德强哥工地的民工都知道了，有孩子的全来求我，我课余时间就那么多，有心无力……”他万万没料到徐薇奇怪反问：“他们为什么不送孩子上学校？学得又系统，又不影响你学习？”
孙家明被她问愣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说：“难怪你问出这样的问题，你对他们的生活太不了解了。他们大多是因为家里穷才出来打工的，挣了一点钱把家属、孩子接出来，又要交房租，又要负担他们的生活，哪还上得起学呢？再还有户口、学区之类规定，还有城里家长不愿自家孩子同民工子弟一处上学，一件件不是一般的麻烦。我看见小鹏、小宝和那些民工的孩子，就像看见自己和家亮小时侯。我想为他们做点儿事，你能不能……”徐薇才听了一半就心中雪亮，忙说：“我明白了，这么有意义的事为什么不做？你再去的时候叫上我！”孙家明大喜，一时忘形，一把拉住徐薇的手说：“要是今晚就去呢？”徐薇一怔，却不抽回，故意偏头做思考状说：“那我得考虑一下。”孙家明松开手，憨厚地笑道：“去了你不会后悔的。”徐薇笑道：“你的广告打得好拙劣。”【小余高见：这一问一答有郭靖黄蓉的味道，虽然徐薇一点不像黄蓉。】
二人说得高兴，没提防不远处郝乐乐和袁媛在偷瞧他们。袁媛奇怪地说：“那不是孙家明吗？”郝乐乐幸灾乐祸地说：“你别管，反正没你的份儿了。”袁媛笑着呵她的痒。眼见孙、徐二人出了校门，不禁又问：“他们这是去哪儿啊？”郝乐乐道：“这还用说吗，准是约会去了呗。唉，多美好啊！”袁媛笑道：“你看你姐妹有了信儿，你急了，你也找一个青年才俊去啊。大学里什么都缺可不缺男生。比如那个穿运动衫的就不错。”她顺手一指，郝乐乐看都不看：“算了吧，我老妈一句话定了我的终身，说我生错了性别。哪位青年才俊窈窕淑女不求，要我这个假小子？呜呼！”
话音刚落，蔡飞远远喊着“郝乐乐——”就走过来了。袁媛笑道：“呐，这不来了一个？还是班长，当官的，多有前途。”郝乐乐皱眉道：“蔡飞？青年倒是青年，可既不才也不俊。他打哪儿冒出来的？他最烦！”袁媛说：“这叫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哎，我说你叶公好龙啊？”郝乐乐只是嘟嘴拧眉。【小余高见：蔡飞叫郝乐乐干吗，竟然不提，只给我们自由联想。】
夜色撩人，灯火辉煌。孙家明和徐薇边骑车边说着话。两辆车在街道边一掠而过。徐薇长发飘起。有行人向二人投来欣赏的目光。
孙家明说：“你这辆车我一定好好给你保养，三天擦一回，毕业那天还你，跟新的一样。”徐薇欣赏着街景说：“那三四年不等于白过了吗？”她蓦然感到这话的不祥，唯其信口而发，似乎更有谶语的意味。孙家明浑然不觉：“你把车借给我，你兰姨不骑吗？”徐薇只得答他：“她都是步行，远了就坐公交，说这样身体好。”孙家明说：“那干吗多买一辆？”徐薇说：“好几年前买的，我嫌不好看，骑了几天就另买了一辆，放在家里也是资源浪费。”孙家明说：“买一辆车得好几百块钱，能骑就行了，还嫌美嫌丑的？”徐薇笑道：“生活要追求质量嘛。”孙家明没吭声。他素习不喜与人争辩，崇尚实干，反感空谈。何况徐薇肯来义务帮忙，是他和民工孩子们的福音。以她的出身和家世，她购物有她的标准，也不难理解。这么自我开解一回，他就释然了。
行至“御道街”，两侧的树上、楼上新置了一种装饰灯，那光线流动的效果就像一滴一滴落下的泪。树上的泪是白的，楼上的是蓝的，一世界透明的忧郁。徐薇和孙家明同时注意到了。徐薇怕孙家明嫌她太风花雪月，小资情调，明明喜爱，却不提及。孙家明却想：“这灯光倒像医院里挂水，管子里一滴滴往下掉。”他自己也知道这想法着实太煞风景，怕徐薇不快，也不好提。（老柯意见：写出二人本质上的分歧，自然无痕。孙家明也许还想到了亡父输血的情景吧，同时又伏后文。）
进了德强哥家，小鹏和十几个小朋友紧紧挨在一起，用新奇的目光看他们。家里重新布局过，饶是如此，还是挤不下这许多人，七八个小朋友挨次坐到了门外。队伍长长的，跟老鹰捉小鸡似的。
孙家明说：“今天给你们带来个新老师，我同学徐薇，上次你们见过的。”德强哥夫妇赶着徐薇问好。孙家明说：“看哪个孩子家稍微宽敞点的，分一半孩子过去，由徐薇辅导，我在这儿教小鹏他们。”德强哥笑说：“这主意好，我去说去。这等于分了两个班。”
德强嫂倒了水给徐薇。徐薇微笑称谢。德强嫂说：“耽误你时间了。”徐薇笑着说：“我们晚上来，并不耽误什么。再说，孙家明是我的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她是说了句大实话，身旁德强嫂、门口德强哥却都觉得有点“宣示主权”的意思。
徐薇帮孙家明忙得不亦乐乎，自己的正经课业也丝毫不曾落下。苏春晓的课，徐薇差不多总是第一个到。苏春晓在讲台上放幻灯片，略作指点，要言不烦。郝乐乐在下面悄向徐薇说：“你精神真好，居然还有精力来上课。”徐薇说：“我为什么没精力？”郝乐乐说：“昨天回来得晚啊。你老实说一夜只睡了几个小时？”
徐薇听懂了，轻道：“你真是谬以千里。”郝乐乐小声说：“自己人不绕弯儿。昨晚过得浪漫吧？我早就预言你能打败吴小梅了。”徐薇好气又好笑：“什么浪漫、打败？我们去有事的。”郝乐乐说：“我知道，约会嘛。袁媛和我都看见你们了，小袁挺眼热的。”徐薇想到袁媛此前对孙家明的关注，笑了笑说：“下课再跟你说。”
课间休息，二人在开水间窗边站着。徐薇把事儿说了，道：“你觉得很浪漫吗？”郝乐乐说：“不浪漫，不过很好玩！”徐薇说：“不是好玩，是很有成就感。”郝乐乐拉徐薇的膀子说：“算我一个吧，我也要去。这么有意思的事，为什么撇下我？”
徐薇闻言一喜：“真的假的？求之不得呢！我们正愁忙不过来，多一个人教，我和孙家明就少一点负担。不过我怕你三分钟热度，新鲜感没了，就打退堂鼓。我们是定期的，一个星期去两回，你要是半途而废就不好了。”郝乐乐拍拍胸口担保她比徐薇还热诚。徐薇笑道：“是就好了。”
郝乐乐灵光一闪说：“我还有个主意：叫上蔡飞。他是班长，又最爱做好事，别少了他。”徐薇“启发”她说：“为什么你一下子就想到蔡飞？也许是一种潜意识。”郝乐乐急说：“不，是一种明显的意识。我看他成天晃来晃去神气活现的，就想找个苦活儿累活儿让他做做。我是不是太坏了？”徐薇说：“我还以为……”她没说下去，想着要跟孙家明商量一下，没留心郝乐乐背着她做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郝乐乐和蔡飞加盟的事很快就谈好了。孙、徐、郝、蔡在操场上订了攻守同盟。以后一周二次，风雨无阻，四人经常两前两后，热烈说笑，骑车而去。有一次刚巧碰到拎着茶瓶的蒋凌峰。
郝乐乐骑出一程，回头看了看说：“同志们，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蔡飞问是什么。郝乐乐说：“看见蒋凌峰那表情没？”徐薇、蔡飞忍不住回头一看。郝乐乐发狠道：“他要是这次再说三道四，我非把他灭了！”唯有孙家明骑着车，目视前方，不为所扰，蹬得很有力。【小余高见：还是他最坚定。越看越对他心生敬意。】
四人一到工地，德强哥他们欣喜地发现教师队伍又扩大了。小鹏小宝和屋内的小孩们“老师好！”“老师好！”嫩嫩地叫成一片。
郝乐乐笑道：“真可爱，可以亲亲吗？”蔡飞笑道：“别不务正业，不是要你来做幼儿园阿姨的。”孙家明说：“咱们把小孩分成四组，每个人教一组。”蔡飞等都说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小团体里，发号施令的人由蔡飞变成了孙家明。蔡飞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两个女生也感到理所当然。孙家明自己也变得自信而笃定。就连在男生宿舍，有些什么决策，室友们也习惯了蔡飞和孙家明商议着办。蔡飞的胸怀宽广、敢想敢干孙家明也具备，孙家明的照应周到、务实细致却是蔡飞所缺乏的。
德强哥朝屋外围观的民工们问：“还有哪家地方大点的？”屋外众人道：“我那儿大！”“我那边可以，就是不大通风。”“到我屋里吧，我把床上的铺盖卷起来！”
郝乐乐听着他们的话，出去看了一圈小棚屋的简陋，笑不出来了：“天呐，条件真艰苦！”孙家明说：“所以咱们更要用心教好孩子。”
蒋凌峰对孙家明的印象才好了些，这阵子又急转直下。他跟室友抱怨：“肚子里能有几滴墨水，就出去当家教，误人子弟。”室友笑道：“又不是他一个人去。”蒋凌峰冷哼一声说：“主意准是孙家明出的。弄得班长也下了水，徐薇、郝乐乐也在里面瞎掺和，利欲熏心！”室友不笑了：“至于吗？这么横眉冷对的？你该不会是又要找袁老师了吧？”蒋凌峰说：“猜对了！”
他自命正义，出师有名，去找袁英杰时就说得分外激烈。袁英杰接受上次的教训，问他可有真凭实据。蒋凌峰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袁老师可以调查。”袁英杰笑笑说：“你为什么认为这事儿不对？其实现在这种事也很普遍。”他对孙家明的观感早已非复当年，因之蒋凌峰两次“告密”的难度也不可同日而语。
蒋凌峰也知道这一点，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阻力越大，越不肯服输，一方面是固执，一方面简直膜拜于自己的悲壮：“他们不安心学习，总不能算对吧？好好的大学校园跑进来一拨做生意的，长此以往把其他人的心都带野了。校园就算不是净土起码也不该散发铜臭。”他和蔡飞毕竟是球场上的战友，顿了顿便说：“这事儿多半是孙家明起的头，他家最穷，对钱也看得最重。班长他们估计是帮忙的性质居多。”
袁英杰倒被他怄笑了，想这个学生虽然偏执，也不失可爱；虽然貌似大公无私，其实也有亲疏观念。他便在下午下课后把孙家明等叫到了办公室来。
孙家明他们摸不着头脑，站在办公桌前看着老师。袁英杰说：“最近这一阵，你们都忙些什么？”郝乐乐抢答：“没干什么呀，上课下课，看看书，跑跑步。”
苏春晓拿着讲义进来坐下，见了这情形便说：“在跟学生谈心啊？”袁英杰笑笑：“不是什么秘密，你可以旁听。”苏春晓一笑，找到订书机订材料。
袁英杰说：“看看书，跑跑步，是这么简单吗？有同学反映你们在外面做家教，经常弄到很晚回来。”四人相互看了看，蔡飞脸有怒色。袁英杰说：“原则上，大学里并不反对你们勤工俭学，但据我所知，徐薇的父母都在加拿大，家境很好。蔡飞也还不至于困难到要做家教挣钱。孙家明，这件事是不是你发起的？”孙家明说是。徐薇忙说：“蔡飞和郝乐乐是我叫他们去的……”
袁英杰示意她先不要辩解：“你们精力有限，在其他事情上花费太多时间，学习自然就会松懈。学校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我个人不提倡。而且四个人成帮搭伙地出去，动静太大，难免不影响其他同学。如果大家都有样学样，学风就成问题了……”
蔡飞道：“袁老师，是谁向您反映的？”袁英杰看了看他说：“你问这个干吗？”蔡飞素日最豁达的人，这时却道：“我想知道，谁老喜欢监视我们。他花这么多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对他的学习肯定会有影响。”郝乐乐暗地里为蔡飞喝了个彩。袁英杰眉头一皱说：“你身为班长，这么不虚心，一点意见都听不进？”积威之下，蔡飞没有再说。郝乐乐却直通通捅了出来：“是蒋凌峰吧，除了他，没人这么有空。”袁英杰气色一变说：“不要猜了！与其责怪别人，不如反省自己！”他不发脾气时都透着不怒自威，一旦变色，四个学生即刻噤若寒蝉。
苏春晓看了袁英杰一眼。
袁英杰接收到妻子的“信号”，换了较为平和的口气说：“叫你们来，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几个，凡作业、上课提问、笔记抽查都能看出来素质不错，老师对你们期望很大。以后安心学习，不相干的事，暂时不要做了。”他想了想又说：“孙家明假如确实有困难，看能不能向学校申请助学金。”孙家明忙说：“不用的，袁老师，留给更需要的学生吧。”
袁英杰欣赏他的自尊，点点头说：“好吧。还有什么事吗？”四人都不吭声。蔡飞压着火。苏春晓在旁边掠了掠头发，淡淡地说：“有话最好讲明，不说不代表有个性。别人对你们有看法，你们自己当然也有自己的理由，为什么要打闷葫芦？”（老柯意见：作者不惜把所有有利的戏份尽数奉献给苏春晓，就如把所有不利的戏份都给了蒋凌峰，是人物塑造上的失衡。）【小余高见：上面才肯定了蒋凌峰嫉恶如仇，出发点是好的，你什么眼神儿啊？】
孙家明向苏春晓投去感激的一瞥，转对袁英杰说：“其实我们不是去做家教，是去义务辅导民工的孩子。”袁英杰大感意外。孙家明说：“我有一个老乡在这儿打工，他的儿子上不起学，我就在业余时间义务教他。后来附近的民工孩子都来了，我一个人实在教不过来，才请徐薇他们帮忙。我本来也只想教一两个孩子，可是您没看见他们的眼神：一句话也不说，眼巴巴地看着你，又天真，又渴望。”徐薇插嘴：“像天使。”
苏春晓一笑。
孙家明说：“袁老师，这事确实是我发起的，要怪您就怪我，但我们确实不是出外挣钱。”
袁英杰感喟难言，半晌才说：“老师错怪你们了。可你们知道这个城市有多少民工的孩子？你们帮得过来吗？当然，愿望是好的，但民工子弟失学是个社会问题，凭你们几个人，就是把自己的学业荒废了，把全部时间都花上去也不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明白吗？”
孙家明陷入了深思。
四人从办公室出来，郝乐乐气道：“做好事也要被说啊？蒋凌峰这个告密专业户还报告上瘾了！”蔡飞气呼呼地说：“回宿舍我找他谈谈！”郝乐乐说：“我也去！”徐薇本来也在生气，听了郝乐乐的附和反而笑了，说：“你就别添乱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郝乐乐撒腿就跑。蔡飞忙喊：“你上哪去啊？”郝乐乐道：“找某人算算总账！”三人看势头不好，急急追去。
不一会儿跑到操场。蒋凌峰一个人在那儿练投篮。郝乐乐跑过去一脚把篮球踢飞。蒋凌峰惊怒交集道：“你干吗？”郝乐乐大声说：“问你自己！”蒋凌峰说：“哦，你说我向袁老师举报你们的事？这件事我问心无愧。”郝乐乐冷笑道：“亏你说得出来！没见过背地里使坏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蒋凌峰说：“我凭良心做事，而且光明正大。我没写匿名信，没打变声电话，也没发那种查不出发送人的电子邮件！”郝乐乐讥讽地说：“看来你对这套很熟悉，如数家珍嘛！是不是以前阴招使多了天天做恶梦才改了招儿啊？你以为你是世界警察、正义超人？谁发工资给你，要你盯梢儿了？”蒋凌峰怒道：“我警告你说归说别侮辱人！”郝乐乐大怒道：“怎么着？还想打人？你来，我让一下我不姓郝！”
孙家明等人跑上来拦阻。郝乐乐和蒋凌峰互瞪着眼。郝乐乐说：“看什么看？告诉你我最喜欢看打篮球，不过以后有你参加的球赛我绝对不看，我恶心！”向蔡飞说，“你是班长，你说！你把什么什么都告诉他！”蒋凌峰疑惑：“告诉什么？”蔡飞淡淡地说：“不用了，说了也没意思。走吧。”率先掉头而去。
徐薇拖着郝乐乐走，郝乐乐兀自回头大叫：“蒋凌峰你生在外国你就是个克格勃，生在古代就是个东厂特务！”徐薇轻斥：“有完没完了？”孙家明瞧了他们一眼，对蒋凌峰说：“你误会我们了。我知道你问心无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也一样问心无愧。”
郝乐乐在远处叫：“孙家明别跟他说了，你再不来我跟你绝交！”孙家明还想细说，徐薇罕见地说了一句：“用不着跟他解释，他又不是袁老师。”以她的性子来说，这话是相当严冷了。【小余高见：徐薇这话的杀伤力很可能大于郝乐乐的一顿炮轰，也可见平时内敛的人偶然爆发一下，会有怎样的破坏性效果。】蒋凌峰如芒刺在背。孙家明便住了口，随徐薇等一起去了。
一同学送来蒋凌峰的篮球说：“同学，是你的球吗？”蒋凌峰木然接过道：“谢谢。”那同学笑着说：“老是一个人打有什么意思？”这句无心之言让蒋凌峰忽然发现他在宿舍、在班级都日渐孤立了。他机械地拍着篮球，若有所思。
这边林荫道上，孙家明劝郝乐乐：“伤了和气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现在在想，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郝乐乐气平了些：“更重要的事？”孙家明说：“刚才袁老师说，民工的孩子太多了，我们忙不过来。我倒有个想法，不如咱们自己办个业余民工小学！”另三人齐声惊道：“业余民工小学？”
孙家明越说越起劲儿：“是啊！我上次在找我弟弟时才注意到这个城市有多少外来民工。不光是小鹏，不光德强哥所在工地的民工子弟，还有许许多多上不起学的民工孩子需要学文化，受教育。咱们能力有限，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只有找别的志同道合的人，群策群力才能帮到他们大部分。”
徐薇看着他，充满钦佩。
郝乐乐说：“但是……哪来那么多老师？”孙家明是少有的激动：“一开始我们挤一些时间，同时在社会上、在网上寻找有爱心的人。难道除了咱们，就真的没有第五个志愿者了吗？”郝乐乐说：“课本儿呢？”徐薇说：“能找就找，不能找我买几十套来，也花不了多少钱。”蔡飞说：“教学的场地呢？”郝乐乐说：“是啊是啊，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办啊？”揪揪脸上的肉说，“不是做梦。业余民工小学？太宏大了。”孙家明说：“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徐薇带着笑想：“这原是你和你弟弟共同的心愿。”
可是他们很快就受到了第一个打击。他们到市教育局打听办学流程，对方拿看怪物的眼光看他们，说他们一无师资，二无校舍，三无资金，怎么看也不符合办学条件。孙家明等出师不利，沮丧地从楼里走出来。
四人在小街上并排而行。一辆自行车“铃铃”地响过。走在外面的蔡飞和孙家明忙让开一条狭长的空隙让车过去。
蔡飞茫然道：“师资就很难了，场地更难。这种省会大都市，寸土寸金，光房租咱们也付不起啊！”郝乐乐说：“搞不好人家以为我们空手套白狼，想法子骗钱呢！”孙家明说：“看看能不能找到废弃的厂房或仓库，有的话廉价租下来，打扫一下就是教室。”徐薇说：“廉价也是有价的，钱哪儿来？我又没什么亲戚是开工厂的，不然有闲置的厂房，倒可以用了。对了郝乐乐，你伯伯好像说过，有个仓库空着？”郝乐乐说：“对呀，怎么没想起来？他反正搬迁了，原来的仓库还没租，我这就回去找他。”说着就跑了。
蔡飞忙叫：“喂，喂，你还没吃饭呐！”见郝乐乐一溜烟儿跑远，有点不悦地说，“总是这个样子！”徐薇微笑着说：“她要是不这样，你能这么着急吗？”蔡飞“嘁”了一声，表示此言的荒谬。这次连孙家明也听懂了，在一边直笑。蔡飞凶巴巴地说：“笑什么你？”孙家明说：“笑你也要管啊？”【小余高见：难得啊，家明兄也开人的玩笑。一笔增加了他的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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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8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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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22-5-8 10:38
没事，只要榕树没倒，随时可以追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