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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榕树下 三重奏(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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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奏(十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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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6 10: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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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孙家亮寄出了第三笔款子,给家里寄了封信,到德强哥的小屋给小鹏教课。德强哥问知那封报平安的信确已寄出,才安了心。孙家亮终究年轻,没想到德强哥一力怂恿他给严惠芳寄信是另有目的。
  这晚德强嫂加了两个菜让孙家亮补补,孙家亮吃过了就教小鹏做数学题。有一道算不出来,孙家亮耐心辅导:“可以用简便方法的,你看,先算这个,再除,就行了。”小鹏恍然大悟。
  德强嫂笑道:“家亮当老师有模有样的。”又叹道,“小鹏上这儿来最大的坏处是上不了学,学费实在太贵了。”德强哥说:“是啊。说到底要多挣钱!孩子年龄到了迟早还是要上学,不然耽误的是一辈子!”德强嫂笑了:“神经啊,说这么响。”德强哥说:“不能叫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算什么男人?!”德强嫂看着丈夫,幸福地笑。她在村里是仅次于吴小梅的俏丽,当初嫁给德强哥,很引起一些议论,以为她过于委屈。而今人人夸她有眼光,会挑人。德强哥不只能吃苦能赚钱,还比一般乡下的男人更知疼着热。只要小鹏上学的问题解决,她觉得她这一生就算完美了。
  孙家亮摸摸小鹏的头说:“小鹏这么聪明,一时上不了学没关系。家亮哥做你的免费老师,保证你功课不掉在其他小朋友后头。”小鹏猴在孙家亮身上,吊着打秋千不下来。
  孙家亮的平安信迅即让吴小梅抓住了破绽。严惠芳一时没反应过来,吴小梅急指邮戳给她看:“家亮在省城,跟家明在一个城市!”严惠芳又喜又疑,喜的是初步得知了下落,疑的是他怎么别的地方不去,单去了那儿。吴小梅在屋内走来走去,理着思绪:“不会是去家明那儿,他躲家明还来不及呢!多半是投靠什么亲戚朋友……”她顿住脚步道:“我知道了!”严惠芳与她齐声叫了出来:“德强!”
  吴小梅兴奋地说:“对,一定是找德强哥去了。十有八九是跟德强哥一起做工。可是为什么德强哥、德强嫂不告诉咱们呢?”严惠芳说:“还用说吗?准是那糊涂孩子求他们别说的。”吴小梅说:“德强哥心里还是想给咱们通风报信,所以虽然答应了家亮,却撺掇着家亮写信来泄露消息。”严惠芳慈母心肠,早已心中酸楚:“德强是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儿,家亮在那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恐怕都瘦得不成人形了……”当下两人便商量如何把他拘回来。
  吴小梅既知孙家亮下落,心情大好,在自家的蔬菜大棚里劳作,也是兴头头的。茄子、黄瓜、西红柿,紫的紫,绿的绿,红的红,比之蔷薇、牡丹、芍药似也不遑多让。(老柯意见:把蔷薇放在最前,是否是吴小梅想到了徐“薇”,不由自主地以农家风味来抗衡城市花卉?)【小余高见:好吧,这回算你厉害,我没想到。这应该是吴小梅的潜意识。作者写得这么隐晦还被你看出来了。】早前孙家亮“失踪”,她深觉有负于孙家明的托付,此刻不仅有线索,且能借机到省城见孙家明一面,她在一派生机盎然、红绿相间的蔬菜中走过,不时停下,用喷壶喷水,脸上不由自主笑微微的。
  永发走到大棚门口,犹豫了一下走进。吴小梅本能地退开两步,戒备地看他。永发注意到吴小梅的动作,满脸羞愧道:“小梅妹子,上次我猪油蒙了心,痰迷了窍,才对你拉拉扯扯的,说了通昏话。往后我再也不敢了。”吴小梅只怕他这次好了,下次再犯浑,故而不肯轻易说软话,直截了当、泼辣爽脆地说:“光天化日,你那么大胆!要是告诉我爸和海潮叔,你是死是活?退一万步说吧,现在不比封建时代了,你别当作你得逞了家明就会嫌弃我,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再退一万步,我不跟他也不会跟你,不单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没你的事!你不能做,不能说,也不能想,就是梦里做到我我都拿刀子跟你拼命!要说我这话是敷衍你,外面是青天,地下是土地公公,我吴小梅有一个字是虚的叫我从头发烂到脚后跟,化成一摊脓水给棚里的蔬菜做粪肥!”(老柯意见:这是补叙前情,看来永发曾试图侵犯吴小梅而未得逞。这样的情节不正面去写还是对的,好文本要干净。)【小余高见:开机关枪啊!吴小梅发飙,让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烈性女子,堪配孙家明!】
  她说得如此决绝,丝毫不留余地,为的就是一劳永逸,彻底打消永发的妄想。永发热血上涌,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吴小梅硬着心不去制止。永发的脸肿了:“我该死!我知道我样样不如孙家明,我往后不再痴心妄想啦!你要是还不踏实,我明天就去找个邻村的女人提亲,往后看见你就绕半里路走!”
  吴小梅这才放缓了口风说:“过去就算了。可是你说到要做到。”永发举起右手。吴小梅嗔道:“别打了,都打成猪头了!”永发说:“我不是打脸,我是给你发个毒誓……”吴小梅见永发仍是一脸惶恐,索性带笑打断他道:“谁要你发誓?我这是看在海潮叔的面子上,你老实记着就好。”
  永发如逢大赦,一迭连声称谢。他四面一看,不等吴小梅同意,拿起另一把大喷壶就开始浇水。吴小梅连忙阻止说:“你少浇点呐,把菜都淹死了。”
  解决了永发这档子事,是消除了“大后方”的一大隐患。吴小梅哼着小曲儿往家去,半路碰见孙海潮。一问,不是偶然碰见,是孙海潮听说吴志广发烧,特地去探望的。吴小梅忙代父亲谢了孙海潮。孙海潮大手一挥:“关心村民是应该的。”吴小梅把永发那回事瞒得严严的,却把孙家亮的事说了。孙海潮说:“你惠芳姨告诉我了。这个家亮,说他糊涂也糊涂,说他懂事也懂事。”
  一老一小说着进了吴家。吴小梅到厨房做饭,不一刻炊烟袅袅。屋内吴志广给孙海潮递烟。吴小梅进来找东西,一看就说:“烧还没退,不能抽烟。”吴志广顺从地掐了烟说:“你看这丫头,管起爸爸来了。”吴小梅笑道:“海潮叔,在这儿吃完饭才准你走。”说着自去了。孙海潮笑向吴志广说:“听说小梅要复读啊?”吴志广说:“还不是孙家明挑着她的。”孙海潮说:“这是好事。志广啊,这么多年了,你那个事还存在心里?”吴志广不语。孙海潮推心置腹地说:“家明是个有出息的孩子,难得的是不忘本,经常来信,啥事都想着咱村里。”吴志广轻哼了声说:“也是说说罢了。”孙海潮道:“不不不,我信这孩子厚道。”他压低了声音说:“这么好的女婿,打灯笼没处找啊!”
  吴志广不是没思量过,此时被孙海潮一提,叹了口气,半天才说:“我同小梅说过了,她大了,一切随她。我也操不了那么多心了。”【小余高见:吴志广渐渐想通了。他的改变是渐进式的,抽丝剥茧,一层一层。】
  吴小梅父女招待孙海潮吃过中饭,吴志广去房里午睡,吴小梅便同孙海潮找了林校长,一同到孙家来。严惠芳和林校长见面稍有些不自然,但孙家亮的问题把旁的事全压倒了。四人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告诉孙家明真相。一来他不必再困扰于汇款单的来源,二来他第一时间找到孙家亮,可以让全家放心——万一孙家亮心血来潮离开了德强哥的施工队,那就人海茫茫无处寻了。何况就算现在不说,不久的将来总归要说,与其提心吊胆,倒不如痛下决断。话是如此,但大家也深知这件事会给孙家明造成怎样的心理震荡,吴小梅到村部给孙家明打电话时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千万要冷静啊”。
  孙家明闻讯,大吃一惊,一切疑问固然迎刃而解,可是他的心也在那柄“刃”上狠狠刮了一下,痛得寝食难安。他缺课了,进大学后健康状态下的头一次缺课。电话一搁,他就跟室友借了自行车骑到德强哥的工地。偏那天德强腰肌拉伤,上医院了,孙家明扑了个空。孙家明颤声问人:“那孙家亮呢?”工人说没听说过这名字。孙家明不信,在工人指引下找到陈会计打探。陈会计查了记录也说没有。孙家明顶门上一桶冷水浇下,泱泱走出,步子有千斤重。失望之下,心境烦乱,忽觉起重机和楼房不怀好意地旋转扭动,怪兽般向他碾压过来。他抱着头慢慢蹲下,靠着墙根足足有三四分钟才挣扎着走了。【小余高见:反应好大,家明兄的体质有待加强哦。】
  孙家亮和德强哥一回来,就被陈会计抓过去诘问。陈会计朝孙家亮冷笑道:“张亮,今天有个人来找吕德强,又找个叫孙家亮的,我当时没想起来,过后想想,是不是你啊?我是看着吕德强面子收了你的,要身份证你又说掉了。”孙家亮胸口“通”地一跳,矢口否认:“我姓张,不姓孙,怎么会是我?天下叫‘亮’的人多呢!”陈会计狐疑地说:“你小子别神一出鬼一出的,有什么仇家可别往工地上带,出了事耽误了工期老板追究下来你再长三个脑袋也扛不住!”
  孙家亮唯唯,德强哥问:“那人长什么样子?”陈会计说:“瘦瘦的,文质彬彬的,指名找的你,你不会也不认识吧?”孙家亮和德强哥对视了一眼。
  这原是德强哥计划内的,能让他们兄弟重逢,把孙家亮从工地赶回学校是他的夙愿。当着孙家亮,当然不好明示这番苦心。在他的小屋里,他便故意长吁短叹地说:“我早说纸包不住火,你看来了是不是?”孙家亮心虚嘴硬:“也不一定就是我哥,他怎么找得到这儿来?”德强哥推了个干净:“他是有文化的人,会动脑筋嘛。”孙家亮一拍脑门说:“一定是他们看了我信上的邮戳,发现我在省城,所以想到你了。”德强哥借机劝他跟孙家明联系,“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
  孙家亮倔倔地说:“别劝我了,我再也不想看见我妈东家借到西家,不想对着永发那号人低三下四,不想让我哥在大学里节衣缩食、低人一等。”德强哥叹道:“可是家明已经知道了……”孙家亮自欺欺人地说:“他不是只找到‘张亮’吗?下回他找你你就说没见过我,让他死心。再不然,我上别处打工去。”德强哥急忙稳住他说:“小祖宗,你还是在我这儿待着吧,我尽量帮你瞒。”孙家亮在他这里,好歹在可控范围以内,一个人跑到省外孙家要找人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孙家明去工地前满心以为十拿九稳能找到弟弟,没想到德强哥不在,弟弟竟又从来没去过那里。难道说他在省城,却不曾投靠德强?那他又何必非来省城,这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是想和自己在空间上不那么遥远,心理上有所慰藉吗?他一个人在石凳上傻坐着,手指甲抠着石缝,抠出血来也不自知。(老柯意见:过度煽情,缺乏节制。)
  徐薇寻寻觅觅,一眼看到了孙家明,在他旁边坐下。孙家明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徐薇关切道:“你这两天怎么了?上《新闻采访与写作》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叫了你两三次。”孙家明表情呆滞,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弟弟……”徐薇不解:“他来这儿找你了?家里出事儿了?”孙家明摇头说:“他为了供我上学,这个学期就没到学校去,背着我和家里偷偷跑出来打工!那几笔匿名汇款就是他寄的!”徐薇吃了一惊。孙家明带着哭腔说:“我在这儿舒舒服服地过了大半学期,他在外面日晒雨淋地苦了好几个月。他把他挣的血汗钱都寄给了我。他今年刚上高三,才十七岁,才十七岁……”说着嗓子哽了。
  徐薇平静了一下心神才说:“那要尽快找到他。不行我帮你一起找。”孙家明绝望地说:“我本来以为在一个老乡那里,是我们村在省城打工的,可那边根本没孙家亮这个人。我大街小巷地跑,找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建筑工地。有一次,我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像他,赶紧追上去抱着他叫家亮,又不是!再找不到他我真的要发疯了!”他胸口一团抑郁狂乱之气冲上来,双拳轮流击打石凳。徐薇吓得连忙拉住他说:“你别这样!明天我请郝乐乐蔡飞跟你一块去找,我们再跑远些,说不定他在郊区呢?”孙家明犹如黑暗中看到一线微光,忙道:“对对,我怎么没想到?”
  孙家明等几人一有空闲就四处寻找,孙家亮自从得知哥哥来过,心绪也日益不宁。这天他在德强哥家里教小鹏读书,小鹏问他:“这个字读乐(LE)吧?”孙家亮神不守舍,愣了下才说:“这个字在这里读乐(YUE)。”小鹏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这不是快乐的乐吗?”孙家亮说:“这是多音字,就是说,它有两个读音,跟不同的字组词,就读不同的音。”
  小鹏说懂了,孙家亮“嗯”了声,恍恍惚惚地看向门外。他又担心被哥哥找到,又犹豫要不要换个城市打工,内心深处又渴望着和哥哥相见,有时甚至想还不如早点让孙家明逮住他,结束这焦灼燎人的日子。
  德强哥看在眼里,让小鹏自己复习去。小鹏拿了作业本和小凳子坐到床边。德强哥试探着说:“你哥现在恐怕是满大街地找你。”德强嫂说:“可不是?家明一向身体单薄,你就忍心啊?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他要是怪你,有嫂子帮你说和。”孙家亮垂头不语。
  到了发工资的这天,德强哥腰伤未愈,让孙家亮代领一下工资。陈会计却说老板有点难处,要大家体谅,下个月一并发钱。孙家亮等较年轻的工人立刻闹着不依。陈会计安抚说:“这个月不发,下个月发双份,不是一样的吗?”一工人驳他说:“怎么会一样?这个月喝西北风啊?”孙家亮本已心情不佳,这时更雪上加霜,当下怒道:“拖欠民工工资是犯法的!”陈会计也生气了:“你老实点吧,还不知道姓张姓李呢!连个身份证都没有!”见孙家亮等不肯散去,便道,“这事不赖我,是老板的意思。你们跟我说有什么用?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
  孙家亮大声道:“那叫老板出来说清楚!”老板随即出现了,通常这样的场面做老板的都隐身幕后,让中层在外面挡着。这老板姓赖,从前有过复杂的背景,残留着江湖气,听到有人指名索战,他竟然亲自出来应战。他年约四十来岁,剃着小平头,眉毛很稀,颧骨高高,气色阴沉。【小余高见:几笔画出一个人来。】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退后。唯有孙家亮站在原地,顿时就显得很突出。老板冷冷地说:“我在,什么事?”孙家亮针锋相对道:“工资的事!这几个钱老板你无所谓,我们指望它吃饭呢,我还有别的要紧事急等钱用!”众工人说:“就是就是!我们都等钱用呢!”他们看孙家亮在气势上尽可敌得住赖老板,有了主心骨,又为刚才本能的软弱恼羞交加,一齐往前涌。陈会计欲拉赖老板避避锐气,赖老板不动:“我现在周转不开,暂时没钱,下个月缓过来就补给你们了,又不少你们一分,怎么这么想不开的?”
  一工人说:“你拖欠工资不是头一回了,每次都说补,可从来没补过。”孙家亮激愤地说:“就是!今天说什么也要拿到钱,拿不到钱就坐到你家门口!”赖老板压着火说:“你是领头的是不是?”
  孙家亮一怔,在这形势下不便否认,其实这场风波却并非是他策划:“你管什么领头不领头,你就说你发不发钱吧?”赖老板生意上近期连遭挫折,本也心绪不佳,此时不禁大怒。他毫无征兆地推了孙家亮一把厉声说:“在我这还从来没谁敢闹事的!你小子黄牙没长齐,以为凭你们几个人就叉住了我?”
  孙家亮不提防,被推得跌跌撞撞,想也不想,一拳抡过去。另几个工人本已气急,见状一起围了上去,你一拳他一脚。赖老板人近中年,耽于酒色,体力不比当年,况且还是以一敌众,纵有多少手段亦施展不出。陈会计想拉又挤不上前,急得跳脚。
  混乱中赖老板晃了晃,倒下了。陈会计大叫:“要出人命啦!”众人傻了眼,见赖老板口鼻流血,不省人事,后背上的寒意驱散了心口的怒火。孙家亮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开,惊愕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赖老板,不知所措。
  赖老板被紧急送进医院。110派了人来,陈会计跟见到亲人似地跑上前细说端详。民警问刚才谁动手了,众工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倒有一半指孙家亮。孙家亮手足冰冷,语无伦次。他和四五个“中坚”被带走了,余下的漏网之鱼一时庆幸,一时惴惴,犹相互表白:“我就说不该动手的,你看看。”【小余高见:小人物心理活灵活现!】
  陈会计对那些人很看不上,反觉着还是孙家亮有几分“英雄气概”,至少是敢作敢当不推诿。
  德强哥得了讯儿,和德强嫂一起拎了礼物看赖老板,又送了一条烟打点陈会计。德强哥是工人当中老成持重的一派,加之手艺出色,跟队的时间又长,在陈会计那里颇能说得上话。陈会计接了他的烟说:“得亏老板没查出内伤,算你们运气。”德强哥连说:“那就好,那就好。”陈会计冷笑说:“好?是没有坏到家罢了。你赶紧老实说,张亮有没有什么亲戚在这儿?有就赶紧喊来,早想办法他也少在里头受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是套着抨击外衣的指点,德强哥心领神会,忙去张罗。【小余高见:陈会计还是有善心的。】
  事已至此,不能按原计划让孙家明孙家亮水到渠成地见面了。德强哥给吴小梅打电话,叫严惠芳接听。吴小梅危急之际仍有分寸,先简要地把十万火急的情况同吴志广一提,再嗫嗫嚅嚅说德强哥电话里等着呢。吴志广说:“我病没好,你叫那些闲人不要烦我就成了。”
  吴小梅不等他说第二句话,就跑到院子里喊严惠芳过来。严惠芳一接,脸也白了,忙把孙家明学校地址,某班某室告诉德强哥。那是她日日要念几遍,熟极而流的。
  德强哥破例花了二十几块钱打车,找到孙家明宿舍。孙家明眼圈青黑,倚在床上发愣。蔡飞领着德强哥进来,孙家明一骨碌坐起,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德强哥一脸羞愧说:“家明,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家亮。”孙家明惊讶道:“他真在你那儿?怎么我上次去找,说没有这个人?”德强哥说:“他用了假名字。这些都不去说他了,下午他打了人,给关进派出所了。”
  孙家明急得火星子乱蹦,却更急于要帮孙家亮出来,当时没说什么,路上才把来龙去脉问了个大概。到派出所办了手续,值班民警带孙家明和德强哥走到孙家亮被关押的处所。
  孙家明隔着栏杆,看见孙家亮和另几个打人的工人关在一起。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脸上、臂上带着混乱中的擦伤,倚着墙蹲着,迷迷糊糊地闭着眼。
  孙家明心如刀绞。几个月没见,没想到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之下重逢。他怕喊得太响,把弟弟吓着。从前在老家时,弟弟睡着了也容易被发出的响动惊着。他轻轻叫了声“家亮”。孙家亮一个激灵,迅速抬头。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孙家亮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怯怯地说:“哥……”孙家明又喊了声:“家亮。”孙家亮又叫了一声“哥!”
  孙家明不言语,泪水滚滚而下。孙家亮不由得痛哭。
  民警看看德强哥,德强哥回过身去擦泪。
  孙家亮哽咽着说:“哥,我混蛋,我给你丢脸了!”孙家明流着泪说:“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天,问了多少人,一夜噩梦要醒多少次啊!”孙家亮哭着点头,隔着铁栏杆抓住孙家明的手说:“对不起哥,你别告诉妈妈……”
  孙家明抓住弟弟的手,感到异样的粗粝,忙低头去看。孙家亮手掌上有厚厚的老茧,手腕一带还有淤血。孙家明心疼得语不成句:“自从知道你没上学,我每上一堂课,每吃一顿饭,都想到这是弟弟苦熬苦过在供养我的。这个学我还上得下去吗?”
  民警见了心酸,【小余高见:我亦为之伤怀。】对德强哥说:“这是弟兄俩吧?怎么让这么小的弟弟出来打工?”德强哥把内情说了,又双手直拱说:“民警同志,您高抬贵手,孩子知道错了,就给他一条生路吧!”民警略一停顿才说:“只要工地老板不追究,这事儿就有空间;要是他咬着不放,你们就有大麻烦。”德强哥忙说:“我懂,我懂!谢谢您,您积了大德啦!”
  孙家亮扣着出不来,德强哥废尽心思才劝得孙家明先回来。他把民警的话捎给孙家明,说看来关键还在赖老板的态度。孙家明问赖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德强哥说:“难缠!”孙家明泪痕未干,想了想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再难缠也要找他。”
  他和德强哥买了点水果,去医院“探病”。头扎绷带的赖老板态度强硬,直赶他们出去,连德强的面子也不给了。孙家明有求于人,不得不陪话道:“我代我弟弟跟您道歉,他太年轻,不懂事……”赖老板不屑地挥手:“有什么话到法庭上说!我要休息!”孙家明急了,话如流水,喷涌而出,也不管赖老板有没有耐心细听:“您要是不给他机会,他的一生就毁了!他才十几岁,还是个孩子,他瞒着全家来您这儿打工是为了挣钱给我上大学……我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为这我们家把能卖的都卖了,全村的人为我凑齐了学费,可我弟弟怕我没有生活费,就偷偷地辍学跑出来打工,他在您这儿挣的钱都匿名寄给我了。我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妈如果看见他又黑又瘦跟几个人挤在派出所的小房间里,肯定要急死了!”赖老板有时倒水,有时削苹果,走来走去。孙家明尾随着他,跟东跟西:“您一定也有孩子吧?您的孩子如果在外面犯了难您一定也会着急的,我求求您看在我妈的份上放过我弟弟,好让我送他回去跟我妈见面,让他回去继续读高中。他已经知道他打人错了,我肯定他经过这次教训以后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们全家会感谢您记着您一辈子的……”
  不知什么时候,陈会计已站在门口,门外还围着五六个工人。这些人原是来套近乎的,这时止不住为孙家明的话唏嘘。内中有一个还参与了打人,侥幸没给带走,本意想求赖老板大人有大量,如有必要干脆把责任尽数推给孙家亮他们。此时听了孙家明一席话,哆哆嗦嗦上前自我招供,说这事大家有份,不能单叫孙家亮他们几个人担罪。【小余高见:民工们前面怕事,这时又天良发现。不拔高不贬低,写得精彩。】德强哥扑通跪下。孙家明忙要拉他起来。德强哥固执不动。
  陈会计斗胆插嘴说:“老板,你看这么下去也不像话,倒不如……”赖老板一把拉了德强哥起身说:“你这是干吗?你老乡说的都是真的?”德强哥赌咒,且指孙家明说他不光考上大学,还是全市的文科高考前三名。他弟弟逃学前成绩也是很好的。
  赖老板说:“你们先回去,我要想想。”德强哥说:“可是……”陈会计假意呵斥,背朝赖老板冲孙家明、德强哥挤眼说:“还不走啊?老板要一个人想想。”孙家明心头略宽,拉拉德强哥退出。赖老板木然坐下,“咔哧”咬了一口苹果。凉凉的酸甜的汁液顺着舌尖滑下去,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和弟兄们出生入死的生活。一个苹果三个人分是常有的事。后来从小弟做上去了,才渐渐没有那么困窘。再后来转行上岸,金盆洗手的那天妈妈当着一屋子的人眼泪鼻涕地流,说再也不怕哪天眼一睁就白头发送黑头发了。他对陈会计说:“拿个香蕉我吃。”那是孙家明送的。(老柯意见:平心而论,作者擅写细节。此为一例。)
  孙家明回校已是深夜,次日一早他便把最新的进展说给蔡飞徐薇等。徐薇帮不上忙,只能柔声劝慰。赖老板迟迟没有松口,徐薇在街上踱着步,心里七上八下。除了为孙家明的弟弟担心,她最灰心的还是孙家明刚刚才积极阳光,融入团体,她是那么希望他能像普通青年一般轻装上阵,朝气蓬勃,把背负的有形无形的包袱逐个逐个地卸下,走上一条也许没那么传奇,却按部就班、平稳幸福的道路。这一来是前功尽弃了。将来孙家亮的麻烦即使解决,孙家明也极难不回到那种为了家族、为了全村、为了甚至说不出具体名目的目标咬牙奋斗,艰忍不拔的状态中去。【小余高见:时间一长,孙家明恐怕会把这种状态当成常态。徐薇的拯救注定失败。】
  一辆轿车隔着人行道的护栏减速与他并行。喇叭声响,后车窗摇下,现出一张俊朗的脸庞。那是郑希杰。他与她邂逅,笑得一脸灿烂。徐薇掩不住满腔愁绪,叫了声:“郑先生。”郑希杰笑道:“叫‘希杰’你有障碍,叫全名总可以吧?郑先生多生分。”徐薇不置可否,笑笑说:“你这样司机不好开车。”郑希杰明知她不过是最普通的关心,仍然忍不住高兴,吩咐道:“阿德,再慢些。看着前后的车。”他敏锐地望了徐薇一眼说:“有心事?能不能跟我说?或许我有办法。”徐薇叹息着说:“你有什么办……”一个“法”字未出口,转而想到此人财雄势大,人脉广泛,便改口说:“你真有办法?”
  郑希杰笑了,能为喜欢的女孩子效力在他是一种光荣。他让阿德找了个缺口停车,下了车过来,顺便在报亭买了一份《财经日报》。徐薇勉强一笑说:“三句不离本行。”
  郑希杰将报纸对折,塞进公文包,动作潇洒:“到底什么事?”徐薇说有个朋友的弟弟如此这般。郑希杰说:“你朋友是男的女的?”徐薇不悦道:“男的。”郑希杰问:“是你男朋友吗?”徐薇说:“是同学。”郑希杰笑笑说:“那就好。你告诉我是哪个建筑工地,还有那打人的叫什么名字,我去找他们谈。”徐薇看他答得太轻易,反不能信:“你说真的?”郑希杰带着点“邀功”说:“呐,这是因为你,换了别人,我是不揽这种小事的。我爸从小就教我自扫门前雪。”徐薇道:“我爸却常说,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孤立地活着。接受别人的帮助不用愧疚,只要感激;帮助别人的时候可以开心,但不能得意。”郑希杰想了想说:“你父亲一定很优秀。”徐薇自豪地说:“当然!”心中暗想,“爸爸远隔重洋,不然以他的本事,也不用麻烦你了。”郑希杰看着她说:“那就难怪了。有其父必有其女。”他掸掸西装上的灰尘说:“闲话不说了,我现在就让人找那老板的资料,知己知彼,有备而去。”徐薇赞同说:“也是。小说里讲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做足功课再找人家是对的。”
  她跟报亭借了纸笔把建筑工地的名字和孙家亮及其派出所地址一并写给他,字迹娟秀流丽。郑希杰且不接地址,顺手松了松领带笑着说:“你处世的一套是不是全从小说电影中学来的?”不待徐薇答言,他早换了话头说:“你到哪儿去?要我载你一段吗?”徐薇和孙家明一起,常是她问他答;和郑希杰聊天却能看出他主控欲之强,说什么,说多少,是深入谈心还是就此打往,他喜欢由他掌握,哪怕在徐薇面前他有意收敛了一些。徐薇婉言谢绝说:“不了,我回家去。我有意不骑车想走一段,而且被兰姨看到你送我也不好。”
  郑希杰带着种试探的口气问她:“兰姨是谁,你阿姨?”【小余高见:你关心这个干吗?】徐薇提到兰姨,涌起一阵孺慕之情:“她像我的另一个妈妈。”抬起右臂说,“这镯子就是她送的。”
  一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过来说:“先生,买朵花给你女朋友吧?”郑希杰不问价格就买了一朵说:“不用找了小妹妹。”小女孩欢天喜地地跑了。徐薇有些慌乱地说:“不,我不要。”郑希杰沉静地笑着,手捧鲜花说:“你不要我的花,我也不收你的地址。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我父亲说的。”他一手拿过地址,一手送过花去。徐薇不得已接花,他看她的眼神变得十分炽热。
  徐薇眉头微皱。郑希杰一笑,从徐薇手中又拿回玫瑰说:“鲜花只该配笑容。与其你当负担,不如我去送给女客户吧。”
  这天是星期五,徐薇回家和兰姨吃饭,一桌子精致小菜,衬以明丽整洁的绿格子台布,徐薇却吃得没滋没味。【小余高见:连台布也讲究。】兰姨说:“菜不合口味啊?”徐薇说:“我在想事。”兰姨闲闲地扫了她一眼说:“是不是和那个叫孙家明的男生有关?”徐薇不接这个岔儿。兰姨给她舀了半碗牛肉红枣萝卜丝汤说:“别怪兰姨多嘴,你年纪还轻,选择的机会还多,不要急着给自己的感情找归宿。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优秀的男孩子。”徐薇红了脸申辩:“我跟他只是好朋友。”兰姨说:“我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做人要现实一点。他家境不好,父亲不在了,一个妈一个弟弟,将来负担会很重。”
  徐薇舀了一勺汤吹气,一言不发。兰姨笑笑:“就像这汤,闻一闻挺香,喝到嘴里可能偏咸,也可能太淡了。所以不能急,你说是不是?”徐薇不语。兰姨笑了:“我只是劝劝你,大主意还是你拿。吃完了叫我。”说着推桌而起,进房去了。
  徐薇仔细吹吹那勺汤,正要进口,电话响了。她有手机,家里的电话只有父母会打。她忙把汤倒回碗里,小跑到房间去。
  兰姨闻声出来收碗,动作慢吞吞的。
  徐薇说:“妈,我就知道是你……算时差呀,你们那现在是晚上了吗?还不睡觉……我还好,兰姨也好……兰姨,爸妈向你问好。”兰姨微笑点头。徐薇又朝电话说:“学习没有问题,数一数二,加起来是数三。”她笑了,在父母面前流露出少有的顽皮:“上次摸底考试,我是班上第三名。……爸,终于轮到你啦……叫妈不要吃醋,女儿基本上都是跟爸爸亲。”她又笑了,说:“你身体好吧?少抽点烟啊……好,嗯,我知道,你们放心。”他们一聊聊了二十几分钟。徐薇回到桌边,见饭桌已收拾干净,兰姨还在拿抹布反复地抹来抹去,惊诧地说:“我还没吃完呢!”兰姨正要饰词遮掩,徐薇的手机响了,她便闪身进厨房去了。这回是郑希杰打来的,说他调查得有些眉目了,明天就找赖老板去。
  赖老板原没什么大碍,住了一两天院,做了几项检查就出院了。建筑工地上有他的临时办公室,但这天他是在金融一条街上他的大本营里忙活。资金问题摆不平,他和助理、陈会计焦头烂额。秘书请示说有位郑先生要见他。他还没允可,郑希杰已然走进。他旁边站着人高马大的司机阿德。
  赖老板打量着一身名牌的郑希杰问他是哪位,怎么不经通报直接就进来了。郑希杰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笑而不答。赖老板直觉来者不善:“我们好像不认识吧?”郑希杰上来就使下马威:“听说你克扣民工工资?”赖老板变色:“你是什么人?”郑希杰说:“还听说你资金周转不灵?你有没有克扣,扣了谁,你自己明白。到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是因为民工可怜,没钱跟你打官司;胆子又小,不敢出头跟你硬碰。不过他们缺的这两样东西,我都有。”
  赖老板心思灵敏,转念冷笑道:“孙家亮从哪里请了个大神出来?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住。”郑希杰笑道:“当然吓不住。赖先生的过去那么精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传出去会对贵公司的声誉有点负面影响就是了。”赖老板心头一震,但面无表情,审视着这个仪表堂堂、手段锋利的对手。
  郑希杰掏出支票,向陈会计说:“你像是做财务的,看看这支票是真是假?”陈会计辨认了一下,见是中信银行的本票,便道:“什么意思?”郑希杰看了阿德一眼。阿德递过公文包去。郑希杰拿出金笔写了几个数字,对赖老板说:“收了这笔钱,你的困境就能度过,孙家亮和别的工人也就放出来以和为贵吧。这算是入股,贵我两家就是合作伙伴,虽然从资质上你的公司根本不配,也只好便宜你了——而且还是你控股。如果不收,这就是工人们的律师费。以你现在的处境,恐怕禁不起再加一场官司了吧?大家都是生意人,在商言商,不用为了一个毛头小子赌气。”拿出一张名片,弹到赖老板面前。
  陈会计盯着那张支票,热切地示意赖老板。赖老板阴着脸看着若无其事的郑希杰,盘算着城下之盟的代价,片刻后伸出手去拿起名片看了看,立时神色大变。
  郑希杰头部微扬说:“看来我们谈妥了。”他和阿德扬长而去。(老柯意见:何其轻易。照常理说,这种事,郑希杰派人去找赖老板即可,何必亲自出马?)不到二十四小时,赖老板就把孙家明约到了建筑工地上。德强哥忙也过来相机行事。
  赖老板说:“事儿算过去了。不过你弟弟要带回去好好管教,再出这种事就不好收场了。”孙家明说:“知道了,谢谢您,您是个好人!”赖老板初听还当是讽刺,看孙家明诚挚的样子又不像。陈会计在旁补充说:“老板已经把这个月的工资发掉了,张亮……孙家亮的也在内。”孙家明说:“我只要他人能平安。”
  德强哥谢了赖老板,拉孙家明去派出所。孙家明不言不语,却走到赖老板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赖老板猝不及防,险些儿要回一礼,就像当年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孙家明随德强哥出去了。陈会计感慨:“这哥儿俩也不容易。”他跟随赖老板多年,知之甚稔:郑希杰抓住赖老板的弱点威胁利诱固是主因,孙家明唤起了赖老板良善的一面也不可或缺。假如没有郑希杰,他相信赖老板思想斗争后也会罢手,只是每拖一天,孙家亮就得多受一天的煎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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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2-5-6 11:07 |只看该作者
小梅怒斥永发的那一大段。有鸳鸯抗婚的决绝爽脆。
永发也是个好样的。从前的人把脸面看的重要。被那样一顿抢白。就立刻明白事理知错就改。
要是搁现在的年轻人,多半会泼皮到底。
表情:老怀大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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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2-5-6 11:08 |只看该作者
家明家亮相见的这个场景。令人动容。
贫贱兄弟百事哀。冲动的魔鬼是低头也换不来的更加悲哀。富人不仁。穷人维权艰难。动嘴动手都是吃亏。
表情:苍天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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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2-5-6 11:09 |只看该作者
太便宜老赖了!还给他送钱?难道不是爆打一顿让他认输吗。
表情:以德报德。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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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2-5-6 11:14 |只看该作者
我好喜欢郑希杰,他调情功夫一流,又懂得适时后退,不给人压力,和他一起,可以风雨不侵……表情: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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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2-5-6 11:26 |只看该作者
好帖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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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2-5-6 12:14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1:07
小梅怒斥永发的那一大段。有鸳鸯抗婚的决绝爽脆。
永发也是个好样的。从前的人把脸面看的重要。被那样一顿 ...

可不是吗。要是现在的年轻人,即使不泼皮,也要怀恨,或者报复一下也不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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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2-5-6 12:14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1:08
家明家亮相见的这个场景。令人动容。
贫贱兄弟百事哀。冲动的魔鬼是低头也换不来的更加悲哀。富人不仁。穷 ...

写到兄弟相见,作者自己先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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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2-5-6 12:14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1:09
太便宜老赖了!还给他送钱?难道不是爆打一顿让他认输吗。
表情:以德报德。以暴制暴。

那样就像爽剧了,这个还是现实向。表情: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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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2-5-6 12:15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1:14
我好喜欢郑希杰,他调情功夫一流,又懂得适时后退,不给人压力,和他一起,可以风雨不侵……表情:捂脸。

哈哈,我记得我把初稿给一朋友看时,他说:“咦,这个富二代居然不讨厌。”可见套路是多么害人,好像富二代在文学形象上就该全是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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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22-5-6 12:16 |只看该作者

回贴留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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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22-5-6 12:33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5-6 12:15
哈哈,我记得我把初稿给一朋友看时,他说:“咦,这个富二代居然不讨厌。”可见套路是多么害人,好像富二 ...

讨厌的不是富二代。是他们不择手段的横刀夺爱加始乱终弃。比如杨白劳。比如福康安……表情:当他横刀夺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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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22-5-6 12:35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5-6 12:14
那样就像爽剧了,这个还是现实向。表情:无奈

所以现在爽剧横行。想想就过瘾。哪儿还管他合不合理……表情: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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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22-5-6 12:37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5-6 12:14
写到兄弟相见,作者自己先感动了

怜贫惜弱是人类本能。连黑涩会老赖都动摇了……表情:感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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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2-5-6 12:40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2-5-6 12:14
可不是吗。要是现在的年轻人,即使不泼皮,也要怀恨,或者报复一下也不为奇。

间接描述了同心村淳朴的民风……表情:近朱者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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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2-5-6 17:07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2:33
讨厌的不是富二代。是他们不择手段的横刀夺爱加始乱终弃。比如杨白劳。比如福康安……表情:当他横刀夺爱 ...

我就要反其道而行之。我认为,有钱人里有好的有坏的,穷人里也是有好的有好坏, 中产阶级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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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2-5-6 17:09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2:35
所以现在爽剧横行。想想就过瘾。哪儿还管他合不合理……表情:傻白甜。

我看电视剧也比较喜欢爽剧。表情: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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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2-5-6 17:09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2:37
怜贫惜弱是人类本能。连黑涩会老赖都动摇了……表情:感动中国。

我写黑老板,也想写出他人性的一面,这样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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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2-5-6 17:11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2:40
间接描述了同心村淳朴的民风……表情:近朱者赤。

看得细想得深评得切。表情:全方位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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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2-5-6 18:17 |只看该作者
德强哥问知那封报平安的信确已寄出,才安了心。孙家亮终究年轻,没想到德强哥一力怂恿他给严惠芳寄信是另有目的。
————
年轻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有心算无心吧。对亲近之人,谁能想到设防呢?是吧。。。所以,很多时候只有我们最在意的人才会在刺痛我们的时候精准命中——扯远了啊!道理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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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22-5-6 18:24 |只看该作者
孙家明顶门上一桶冷水浇下,泱泱走出,步子有千斤重。
——
是不是想用这个词:怏怏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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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22-5-6 18:38 |只看该作者
他轻轻叫了声“家亮”。孙家亮一个激灵,迅速抬头。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孙家亮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怯怯地说:“哥……”孙家明又喊了声:“家亮。”孙家亮又叫了一声“哥!”
  孙家明不言语,泪水滚滚而下。孙家亮不由得痛哭。

————
这画面写得太到位了。看的人内心是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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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2-5-6 18:41 |只看该作者
德强哥废尽心思才劝得孙家明先回来。
===
费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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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22-5-6 18:44 |只看该作者
他对陈会计说:“拿个香蕉我吃。”那是孙家明送的。(老柯意见:平心而论,作者擅写细节。此为一例。)
===================
附议老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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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22-5-6 18:46 |只看该作者
为了甚至说不出具体名目的目标咬牙奋斗,艰忍不拔的状态中去。
================
坚忍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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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22-5-6 18:48 |只看该作者
他让阿德找了个缺口停车,下了车过来,顺便在报亭买了一份《财经日报》。徐薇勉强一笑说:“三句不离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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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薇这句话值得斟酌。这个姓郑的一句话都没说吧?怎么就三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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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22-5-6 18:50 |只看该作者
徐薇不接这个岔儿。
=========
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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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22-5-6 18:52 |只看该作者
徐薇回到桌边,见饭桌已收拾干净,兰姨还在拿抹布反复地抹来抹去,惊诧地说:“我还没吃完呢!”兰姨正要饰词遮掩,徐薇的手机响了,
=============
这个兰姨是不是跟徐薇她爸有点什么?表情:脑洞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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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22-5-6 18:56 |只看该作者
收尾收得挺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老板也有老板的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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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22-5-6 18:57 |只看该作者
雾鬓新梳绀绿 发表于 2022-5-6 11:09
太便宜老赖了!还给他送钱?难道不是爆打一顿让他认输吗。
表情:以德报德。以暴制暴。

于我心有戚戚焉~~表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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