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2-4-12 14:19 编辑
文/归隐宋朝
九十年代中期，春城有大大小小的酒吧百十多家，一度成为独具特色的夜色文化。而我钟情的只有两家静吧，一个是西安大路的千惠酒吧，在一条巷子深处，是一个台湾人阿琪开的，不是很大，在雨天霓虹灯招牌会嗤嗤的响。那里的酒很地道，吸引许多外国人。乐台很小，据说只允许艺术学院的学生在那儿驻唱。无人演唱时，阿琪会放些日本70年代的老歌，那感觉就像《非诚勿扰》里葛优和苏琪去的那间老女人酒吧的氛围。我常和一两好友去那里坐坐，喝一两杯叫四玫瑰的酒，醇厚有劲。
另一个是南湖北岸牡丹街的零点酒吧，我比较愿意一个人去，而且只从晚八点开始坐上半个小时，因为那是宋泽民的时间。他不修边幅，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戴着一幅宽边眼镜，性格温和，话语不多，拿把吉他独自弹唱。他的音域很宽，略微带点烟嗓。我初次去时，看到他有自己的歌单，可我并不感兴趣，就在点歌单上写上《恋曲1980》，服务员马上说，先生，是《恋曲1990》吧？我说，是80。服务员送去歌单回来说，宋哥答应试试。当时满大街的确响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而我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罗大佑的上一个十年的恋曲，却找不到哪个卡带上有这首歌。
小宋并未将这首歌唱完整，他把上下两段歌词记混了，但那苍凉嗓音却别具味道，我记得送他两瓶喜力。后来熟了，只要我去他都会唱这首歌。90年代末期开始，这些酒吧开始消失，越来越多的被KTV和各类速食店取代。现在，仅存的几间酒吧还是连锁店，有点讽刺意味的是，它们的名字叫：光阴的故事。
据说校园歌曲的叫法是从台湾传过来的，大陆的校园歌曲最初传播的并不太广，唱片公司并不买账，只流行于特定的圈子里，直到那首老狼的《同桌的你》才终于爆发，而这已是经过了几年的积淀了。虽然说这话会表明我正在老去，但我还是比较怀念和认可上世纪8、90年代的种种文艺文学现象与氛围，总感觉那时人们的思考深度与抉择是现在无法比拟的。那是处于一种慢节奏的生活方式向快节奏转变过程的过渡期，有些东西逐渐明朗化，而有些东西却渐渐迷失，就像我生活的这座城市。在她成为城市的一百年间，她一直被宠耀、耻辱和沉沦所迷失。伪满洲国时期曾是亚洲最耀眼的明星城市，是都城，有着众多的亚洲第一，如建筑范例、行业标准等。光复后又披上了耻辱的外衣，历经战火与毁灭。人们似乎想快速忘记过去，连同那些倒霉的建筑。单说几公里的西安大路，曾被誉为美如一战前的香榭丽谢大街，两侧全是鳞次栉比的欧式日式建筑，短短几年不到被拆除一空。
我记得当时那里的街道是用巴掌大的小方石铺成的，站在街边不管怎么看，都会呈现波纹般美妙的弧线。这样的路还有很多条，像工农大路、东盛大街等，我上高二时被全部拆除。有一年我去哈尔滨，看见中央大街还有这样的方石路时，不由得感慨万千，当年的西安大路要比这宽的多。那时路中间铺设两条与地平面的钢轨，几分钟一辆横贯西半城的有轨电车叮当驶过，街边的树有黑松和梧桐……
记得前苏联美学家鲍列夫说过：“人们惯于把建筑称作世界的编年史，当歌曲和传说都已经沉寂，已无任何东西能使我们回想一去不复返的古代民族时，只有建筑还在说话，在‘石头’的篇页上记载着人类历史的时代”。而中国的某些官员似乎更愿意担当历史的终结者，甚至会毁灭一些当代的“历史”，当做博取政绩的踏板。时代在发展这没错，但应该秉承新城旧城双轨建设的原则，推倒重建无异于杀鸡取卵。现在，有无数个相似的水泥城市出现，这就跟有些官员要求买卖家牌匾必须保持一致一样，是什么样的教化让他们形成这么奇特的理政思维？
有个段子：人民广场的中国人民银行是座历史文物，当年国民党名将郑洞国将军就是在那里向解放军投降的。它周围有一道半米多高的花岗岩墙围着，其实也不算是墙，只是一个个石墩，中间有锚链似的粗铁链串联。我们的父母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上任伊始开始全城拆墙撤匾运动，公园围墙拆（这倒可以，毕竟便民）、单位墙拆、学校墙拆。所有单位、医院、学校楼顶的招牌要拆除。话说拆到这家银行时，银行领导说，可以，不过请你先把往北一公里处新发路东西两院的墙拆了，我就们立马就拆。嘿嘿，西院是省委，东院是省政 府。这当然是个段子，后来所有公园围墙被拆除，其他单位的没有进一步推进，都还留着。不过，所有单位楼顶的招牌全拆了。我就想，当初做它们时得花几个亿吧？
话有点扯远了，对，民谣。不过，当我聆听《恋曲1980》时的春城，是我认为最好的春城。那时，她的儒雅，她的静谧，她的安宁，仿佛一位深居闺中的淑女。也的确如此，这曾经是一座碧涛万顷的森林之城，一座深藏于大学校园之中的学术之城，一座电影明星云集的文化之城，而现在却像一只生了疥疮的天鹅，一座渐渐暮气沉沉的精神废都。
此次疫情管控的还没那么严时，我站在西环城路（叫环城路，实际上早已是西城的中心）边，看着空旷萧索的街道，突然一股寒意油然而生。这座我已经生活了40余年的城市，变得越来越生疏，所有以往的亲切之感正在消失，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如果终有一天我也选择离开，那还是我的宿命我的人生吗？
《恋曲1980》 你曾经对我说永远爱着我 爱情这东西我明白 但永远是什么 姑娘你别哭泣 我俩还在一起 今天的欢乐将是明天永恒的回忆 春天还刮着风 秋天还下着雨 春风秋雨多少海誓山盟随风远去 亲爱的莫再说你我永远不分离 你不属于我 我也不拥有你 姑娘世上没有人有占有的权利 或许我们分手就这么不回头 至少不用编织一些美丽的借口 亲爱的莫再说你我永远不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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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0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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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0 22: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