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啊哩哩啊 于 2021-9-24 22:58 编辑
《接续顶楼》
“是有点事来找你商量”,章蕾说话有点犹豫。
“说”,庞小敏坐起身来,认真看着章蕾。
章蕾看着前面的墙,停了一会,低声说:“我想把股票里的钱取出来”。
“现在吗?”庞小敏看起来很迷惑。
“嗯,现在,越快越好”,章蕾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现在可不行啊。最近股市低迷,套那么深,现在卖股票就是割肉,要亏很多的”,庞小敏坐直了身体,再没有刚才那副娇嗲的样子,“能不能等几天?这几天股价应该会往上冲的”
几个月前,股市比现在还糟糕,庞小敏的几只股票被套,只好不停地在跌跌不休的股价里补仓,逢低买入,力求摊低成本,到最后,所有钱都砸进去了。女人炒股,就像和一个渣男帅哥恋爱,行情好时自得于慧眼识珠,行情差时,下不了狠心亏本割肉及时止损,总在忍耐中满怀希望。希望是个好东西,但有时代价很大。熊市的股价和浪子差不多,在蓦然回首金不换那一刻之前,总是让人在希望中饱受煎熬。
章蕾不会炒股,但看不得庞小敏的情绪低落,知道原委后,把所有的十万存款取出来给了庞小敏,反正也是闲钱,存银行不如给闺蜜救急。闺蜜的义气,有时并不输落草为寇的梁山好汉,在细腻的情感里,也是多少带一点匪气的。不要利息不要分利,章蕾只有一个条件:有事时得给她原原本本地拿回去,那天要吃顿好的,庞小敏买单。
听到庞小敏那么说,章蕾低头想了一会,说:“亏也要拿出来”。
抓着沙发的靠背,侧转身子对着章蕾,庞小敏瞪大眼睛问:“你急着用钱吗?啥事那么急?”
“我想帮一个人”,章蕾抬起头看着庞小敏,“救急”。
“谁?”
“林桃芳,我学校的同事”
林桃芳是音乐老师,比章蕾小几岁,老家在临省的农村,前几年应聘入职和章蕾成了同事,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在章蕾心里,林桃芳算不上闺蜜,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但至少,她们不是敌人。林桃芳对所有人都和善有礼,但不和任何人亲近;会努力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得尽善尽美,但不轻易越界去掺合别人的事;服饰不夸张时髦也不太落后时尚。犹如食草动物群里无角的母马鹿,没有公鹿招摇的叉角,没有野牛无法无天的蛮气,也没有斑马与生俱来的炫目,在人群中很难注意到她,属于人畜无害型,但其实,她内心深处对外界却保持着警觉和敏感。农村出身的背景,让城市中的她下意识地与周围的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本是一种自保,却使得她看起来有些高傲。
初期,章蕾对这种貌似的高傲很不以为然。她相信,任何显摆出来的高傲背后,都是靠自卑来支撑的。粮田里高耸的稻草人能将不明真相的小鸟惊飞,鲜艳的外套下塞满了日晒雨淋后的稻草。及至两个人搭档举办了几场课外活动,双方才有了初步的了解,彼此引为同类,不经意间,也就在默契神交里惺惺相惜起来。同类者,不是盟友,便是敌人,难有中间状态。章蕾经常在林桃芳的言行里发现自己的影子,心里常有不谋而合的慨叹。她不知道林桃芳是否这样想,也没看到林桃芳有进一步亲近的意思,但内心里,章蕾却是把林桃芳当作自己的姐妹,有时甚至产生孪生姐妹才有的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如同现在,章蕾似乎能感觉到病床上的林桃芳的痛楚和心事。上周,林桃芳体检时被查出患有胃癌,住院治疗。前几日章蕾去医院探望时,张桃芳微笑着轻声叙述自己的病情,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仿佛在讲一个童话故事。当章蕾询问可以做些什么帮助她时,林桃芳除了说“谢谢”就不再有其他的回应。这让章蕾觉得,谢谢两字,此时是一种保持距离的信号。当时碰巧遇到医生查房,当医生问林桃芳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时,她却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打断了医生的话,并将话题引到其他方面去。章蕾当时就察觉有些不对劲,从病房出来,就直接去了主治医生那里,了解到了张桃芳需要尽快动手术,而她至今还没有凑足手术费。手术费用大约十几万。钱,有时候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章蕾准备帮林桃芳一把,虽然她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但章蕾从林桃芳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对章蕾来说,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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