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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时事 长江论坛 高潮和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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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和隐喻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1-9-1 14:29 |显示全部楼层


小时候我们应该都写过这样一篇作文:我的理想。要当科学家,要当飞行员,要当大作家。那时候我们没有任何羞愧,因为还小。后来明白了,这些理想跟自己压根不沾边,于是老老实实做起了凡夫俗子,向现实低头了。这时候我们没有任何羞愧,因为长大了。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我们县城的牛仔裤和迷你裙跟大家就不一样,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为实现自己的理想努力奋斗,而到后来——理想终于实现了。他们是真正忠于自己理想的人,虽然其过程充满了坎坷,但也正好说明了一个近似于真理的道理:不付出,就不会有收获。


牛仔裤在他的作文里激情澎湃的说,我要做一名大导演,我要拍最好看的电影,让全世界为我的电影鼓掌!老师觉得这小家伙的想法很可爱,特意点名表扬,同学们啊,大家要向牛仔裤学习,他的理想非常与众不同!这个时候,有个可爱的小女生举手要求发言,她站起来说,老师,你为什么不表扬我?老师露出鼓励的微笑,迷你裙,别急啊,你想当明星是不是?你这个想法也是很光荣的,因为导演再了不起,离开演员他也拍不了电影啊。同学们啊,大家要向牛仔裤和迷你裙同学学习!


下课后,小小的牛仔裤走到了小小的迷你裙面前,很真诚地说,有一天我要找你做我电影的女主角。迷你裙想了想,很矜持地说,到时我如果不忙的话,会考虑的。牛仔裤很满意对方的表态,多年后,他对迷你裙说,你当时的表现已经很有些大腕的风采了。


高中即将毕业的时候,牛仔裤和迷你裙商量了一下,决定报考首都的一家电影学院,一个是导演系,一个是表演系。迷你裙说,你看主考官会不会对我满意?牛仔裤深不以为然,幼稚的虚荣,只有愚蠢的导演们才喜欢以貌取人。迷你裙又问,那么,你觉得我有内涵吗?牛仔裤不耐烦了,提出这样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你内涵不够。牛仔裤的态度让迷你裙很不满意,说,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戴个破墨镜就是王家卫了?牛仔裤说,你又错了,我不会走王家卫的路线的,太矫情。


很可惜,虽然两人对电影学院充满了向往之情,但电影学院却毫不心软地拒绝了他们。从电影学院大门出来,牛仔裤悲愤地说,天才都被这些腐败的官僚们给扼杀了!这时候,迷你裙倒表现得平静了,说,没有失败,怎么会有成功?你太心急了。牛仔裤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迷你裙说,我打算在北京留下来,这里是中国的文化中心,我要在这里好好学习东西,为自己多争取些机会。牛仔裤想了想,说,有道理,现在回家实在很他妈的没有面子,那些混蛋们会嘲笑我们的。迷你裙说,我们要证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牛仔裤说,革命友谊万岁!迷你裙说,革命友谊万岁!


这样他们就留在了北京,寻找机会。他们年纪小,无学历,无特长,所以就从最底层做起。牛仔裤到一家饭店做了洗碗工,迷你裙到另一家饭店做了招待员。他们一个月见一次面,起初会谈一下自己处境的不易,后来就不谈这些了,牛仔裤说,说来说去都是老生常谈,咱们还是应该谈谈将来,谈谈理想。迷你裙点点头,对,我们不能被这些世俗的压力给打垮。于是两人就谈理想了。牛仔裤说,我最近看了几部戈达尔的几部电影,太有深度了。迷你裙问,戈达尔是谁?牛仔裤鄙夷地说,新浪潮电影的代表人物戈达尔你都不知道,太无知了。迷你裙说,我又不当导演,了解那么多干嘛啊,我现在需要学习的是,锻炼自己的演技!牛仔裤问,你怎么锻炼?迷你裙说,比如有的客人我明明很讨厌,但是我还要想方设法让他们觉得我很喜欢他们,这不是锻炼演技吗?牛仔裤说,很好,你将来会成为一个好演员的。迷你裙说,你将来也会成为好导演的。两人再一次拥抱……这一次情不自禁地接了吻。迷你裙说,这样不好吧,我们是革命友谊啊。牛仔裤说,革命同志也有生理需求……


迷你裙说,我想谈恋爱了。牛仔裤说,革命未成啊,不能谈。迷你裙说,那我们这算什么?牛仔裤说,是友谊。迷你裙问,为什么我们不能谈恋爱呢?牛仔裤说,你本来就不聪明,而恋爱会让你变得更蠢,会天天鸡飞狗跳,会扼杀我的灵感的。迷你裙气坏了,恶狠狠咬了牛仔裤一口。


有一天,迷你裙对牛仔裤说,老板坏死了,老摸我屁股。牛仔裤说,你喜欢他摸不?迷你裙生气了,不搭理牛仔裤。牛仔裤说,就当是体验生活,磨练演技吧。迷你裙说,可我不愿意跟他体验生活。牛仔裤说,肉体都是表象,只要内心纯洁就行了,那些伟大的演员都不在意自己肉体的,他们经常为艺术献身。迷你裙说,不说我了,说说你吧,难道你要一直洗碗吗?牛仔裤说,我喜欢洗碗,原因很简单:我可以一边洗碗一边构思电影。迷你裙肃然起敬,你一直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追求。牛仔裤说,你也不要抛弃,不要放弃。


一年后,迷你裙换了工作,做了酒吧的啤酒小姐,收入得到了很大改善。牛仔裤说,只要你没有放弃当初的理想,做什么工作都无所谓。迷你裙说,我一直没打算放弃。牛仔裤点点头,告诉迷你裙,我现在利用业余时间坚持学习导演课程,黑泽明希区柯克库布里克都是我的老师,等着吧,将来一定找你做我的女一号。迷你裙伸出手,我会等你的,牛导。


两年后,牛仔裤找到迷你裙,很兴奋地说,我构思了一个很好的剧本,是一个关于命运的黑色喜剧,里面的女一号是一名失足女,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拍成电影一定能火。迷你裙听了也很兴奋,我行吗?牛仔裤说,要有信心,要相信自己,你这两年的促销小姐生涯难道白体验了?迷你裙说,那好吧,我当女一号。牛仔裤说,钱不够,你得为我投资。迷你裙说,我没多少钱啊。牛仔裤说,没关系,我这个电影属于小成本制作,我贷了十万,还差十万。迷你裙说,我刚好有十万,这可是我所有的积蓄啊……不会血本无归吧?牛仔裤不耐烦了,没有付出怎么会有收获呢?前怕狼后怕虎怎么能做大事呢?你再胡思乱想,我就找别的合作伙伴了。迷你裙着急起来,好好好,不成功,便成仁,我听你的。


牛仔裤从电影学院找来几个帮手和学生,从电影制片厂租来了一套设备,十天后电影拍摄完毕,迷你裙过足了戏瘾,她说,我眼泪都流干了。牛仔裤遗憾地说,本来是黑色喜剧,现在被你搞成悲情剧了。迷你裙不高兴了,人家都自毁形象扮了妓女,你还说。牛仔裤伸出大拇指,不过,演技还行……这部电影在中国是无法公映的,所以我打算送到外国电影节参展去。迷你裙说,不能公映,那我怎么出名啊。牛仔裤轻蔑地说,肤浅,太肤浅了!我在外国获奖了,就可以证明我的实力,中国的电影投资人特喜欢找在外国获奖的导演投资,到时候我成了影坛的一匹黑马,你还怕出不了名吗?


很可惜,牛仔裤的这个关于失足女的电影根本并没有引起电影节的注意,许多人看着看着睡着了。这样,牛仔裤欠债十万,迷你裙血本无归。迷你裙哭了,都是你害的,非要拍什么妓女电影。牛仔裤说,哭什么啊,你有什么好哭的,我都欠债了,你又没欠债,不要老谈钱,太庸俗。他又说,这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我们不要泄气。你继续做小姐,我继续洗碗,不要向命运低头!


牛仔裤继续洗碗,迷你裙却不做促销小姐了。他物色了一个有钱人,做起了二奶。这个有钱人是在酒吧认识的,一位名叫黄流的香港人,黄流告诉迷你裙,我可以改变你的命运啦,你可以做真正的演员啦,你来做主角!


黄流是拍电影的。不过是格局比较小的那种电影,成本不高,电影院一般也不公映。黄流说,我有点吃亏啦,你做二奶已经给你一笔钱啦,现在拍电影又要给你一笔钱啦,有点划不来的啦。迷你裙说,我做二奶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做演员是为大家服务的,我多辛苦啊。


这样,迷你裙就做起了真正的演员,还是主角,有一段时间,她几乎一周拍一部电影,非常敬业。


牛仔裤对迷你裙说,你堕落了,怎么拍这种乱七八糟的电影啊,这比三级片还低级。迷你裙说,职业不分贵贱,日本东京有个老板就非常很欣赏我的演技,要找我拍电影呢。牛仔裤说,这些电影还需要什么狗屁演技,不就是不停脱脱脱然后不停叫叫叫嘛。迷你裙反驳,你这是傲慢与偏见,你觉得这很容易吗,要有逼真的效果,前两天导演就夸我,我把那种受辱和渴望交织在一起的纠结和挣扎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可不是说几句雅蠛蝶就行的!牛仔裤沉思片刻,叹息一声,恭喜你,你终于梦想成真了。


牛仔裤的理想随后也终于实现了。有一次他找迷你裙,希望迷你裙为他的第二部电影投资。迷你裙不太高兴,你也知道我赚钱不容易,我是用生命在赚钱……怎么老害我呢?牛仔裤说,这部电影一定能够成功的,你就相信我吧。迷你裙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找黄流老板商量一下,说不定他会考虑投资。


黄流亲切接见了牛仔裤,黄流根本就没看牛仔裤递过来的剧本,说,我听迷你裙说你一直有当导演的理想啦,我很欣赏的啦,这样吧,你还是为我拍几年电影的啦,毕竟也算做了导演嘛。


这个交易似乎不坏,牛仔裤同意了,不过他又说,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黄流说,什么要求啊,说来听听。牛仔裤说,我希望我拍的电影要有深度,要拍出人性。他说,我们做导演的,也是需要尊严的。


在大家的眼里,如今的牛仔裤和迷你裙已经今非昔比,俨然已是成功人士了,据说经常出国。逢年过节两人回家探亲,许多当地的女青年都喜欢找他们,向他们表达自己对电影艺术的热爱之情,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每逢此时,牛导便会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们,你们有理想这没错,但还是要树立正确的三观才对,以为吼两嗓子扭两下屁股就叫艺术了?那不是艺术,是扯淡。看女青年满脸不服气的样子,一边的迷你裙笑了,我要你们现场表演高潮,那种受辱和渴望交织在一起的纠结和挣扎……你们能做到吗?女青年一下子懵了。牛导严肃起来,是的,受辱和渴望,不甘和享受,这才是不折不扣的艺术,是对矫情的现实最高明的隐喻。

原作于20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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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1 15:40 |显示全部楼层
那会儿还是很文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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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1 15:42 |显示全部楼层
结尾的话,让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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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1 16:08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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