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画的日子其实也很有趣,大多美术生都是不羁放纵爱自由的主,各种精力过剩的折腾搞怪层出不穷。这样的生活我真是挺适应的,但与主题无关,且略过。
与功夫相关的倒确实有几件事几个人。
其中有个人让我深感意外,这人就是徐七。
徐七竟然练功夫!
徐七不练拳,只练腿,而且没有更多的招式,只练扫踢,而且只练高度不过胸的扫踢,而且!这货只练右腿,不练左腿。真是个怪人。
徐七踢腿的动作干脆利落,异常快速,每踢一腿都能带出响亮的风声,“呼,呼,呼!”煞是惊人,像极了动作电影里的配音。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得空时在我们租住的房子前的坪里踢草叶上停着的苍蝇。对天发誓,真被他踢死或踢晕不少。我试过,但做不到。
徐七还有一门绝技,这货居然可以自己裁剪缝制裤子!在我看来,简直比踢腿更神乎其技。他穿的长裤都是从布料市场买来布料自己缝制的。我也试穿过,特别舒适,做任何踢腿动作都不受羁绊。之所以试穿他的裤子,是我疑心他踢腿带出风声是因为裤子的缘故。事实证明,不是。这货踢腿的速度真是惊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自己动手做裤子,只是因为家里穷,舍不得买。
后来我们总说我们是同穿过一条裤子的兄弟。
我提出和他对练,他死活不肯,说我的腿伤刚好,怕又伤到我——纳尼?后来看我练拳,他又说,不一定打得过我,但还是怕伤了我——买噶!我说教他些基础拳法,他也不肯学,说练踢腿练了五、六年了,习惯了,把这一招练好了就行,也没有时间学其他功夫。我问他有没有师傅教,他说没有,就是自己瞎琢磨瞎练。
第一年我和徐七都没能考上美术院校。
徐七家境贫寒,没考上本身就是给家里增添了开销,那年,偏偏又遇上父亲病逝,为了不增加家里的负担,他最终选择了参军入伍。退伍后回老家在工厂里工作,因对待工作特别专注认真,不久后做了制作车间的组长。但厂子没能跟上市场形势,最终倒闭了。现在和妻子在老家开了家杂货店,有了个小男孩,日子过得很平淡,但看上去挺安稳。
前几年我回老家见了他,风霜满面,比实际年龄显大。我开车带他到县城郊外的一些风景点乱逛了一天。他很开心,说,这些地方其实都来过,有时候踩单车,有时候骑摩托。
我问他还练没练功夫,他“嘿嘿”笑了笑,把裤脚撸起来给我看,小腿正面一根毛都没有,光秃秃地,颜色红里透青,似乎泛着金属的光泽。我问他打过架没?他不好意思地又嘿嘿地笑,没打过,不敢打,怕把人踢残了......
现在每当想起徐七,总是不自觉地冒出“一招打遍天下”这句话来。时间,就是功夫,有时候真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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