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语时光】22 情不知所起

榆园书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汤显祖《牡丹亭》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入座入座




王老师是某市一所中职学校的语文老师，五十多岁，戴个眼镜，每天上课总是穿的整整齐齐的，蛮有气质一个文艺中老年。

那年十月，王老师被学校派去参加市中职系统骨干教师培训。

在中职学校，这种培训是一份苦差事，因为这种培训属于教师业余进修，不脱产，一般都在周六周日上课，王老师的学校在开发区，离市区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休息时间自费掏腰包起早贪黑往市里跑，而且时间比较长，往往要拖上一两年，学完又不顶什么用。年轻人谁都不愿意去，各种借口推，这个要结婚，那个要怀孕，推来推去，就推到王老师身上。
王老师也不推脱，也不抱怨，乐呵呵地接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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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班在市教育学院309大教室上课。
培训第一天，王老师签了到，找了个第一排的位置坐下了。

一般这种学习培训，都是应付差事，聪明人都坐在后面，方便玩手机，方便说话聊天，也方便偷摸开溜。

王老师喜欢参加这种培训，可以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怕坐在后面听不清楚。

某市的中职教育还是挺有规模的，一个学校报名两三个人，就黑压压坐满了大教室，目测有三百人。，

开班仪式，领导讲话，思想动员，宣布纪律，刚讲到“不许迟到早退”，门一开，一个年轻的女孩匆匆走进教室，面带愧色低着头，看到王老师边上有个空座，急忙走过来，礼节性地冲着王老师点点头，坐下了。

班主任是个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介绍今天的主讲人。

培训开始了。

每周一次，周六周日两天，这个女孩成了王老师天命之年的同桌的你。

两个人渐渐熟悉了。女孩叫林悦，是某市计算机职业学校的老师，大学刚毕业，也是学中文的。

计算机学校在一个海岛上，她每次来参加培训，要坐船到码头镇，再打车到市内，晚上要住宿在酒店，第二天听完课再去码头，坐船回学校。

因为毕业不久，林悦身上还带着中文专业大学生特有的气质，知性，文静，清秀，是王老师喜欢的那种类型。

王老师觉得她很漂亮。是不是真的很漂亮，王老师并不十分确定。

只是这个女孩符合他对女性的所有审美和想象。

美其实就是这样产生的。审美是一种情感关照。

王老师有点窃喜，在牺牲了休息时间起早贪黑参加的这个培训里，有这样一个可人儿同桌相伴，真的是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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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时间一长，好多人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或者来点个卯就溜了。

但王老师每到周末，风雨不误必去听课，甚至心底里有一丝念想和期盼，因为可以见到林悦。

林悦也是，离得那么远但从不缺课，有时候她会在周五的下午就到市内，再没迟到过。

培训开始不久，班里分了学习小组，林悦当然跟我一组。我们的小组叫“小二班”，我是组长。

一开始是十多个人一组，但有的老师慢慢就不怎么来了，我们小组后来就剩下五个常来的，

进修班不仅仅是听讲座，还有讨论，拓展训练，春游秋游，甚至会餐。

这些活动，都是免费的，包括每天的午饭。我推测，这是国家专门有这一项拨款吧。

一个周六的下午，下课比较早，大概三点多就结束了。两个人一边收拾书本一边说话，都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

王老师说，你今晚不回岛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林悦点点头说好的。于是两个人一起去吃了顿饭，饭后又去咖啡店喝了两杯咖啡，然后又一起散步，走到林悦住的快捷酒店，才分手。

两个学中文的，又都是职业学校的老师，共同的话题很多，从读书到工作，从同学到同事，林悦跟王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像平时那么文静，有说有笑的很能聊。

而不同的年龄和经历刚好成了互相对照和比较的话题，不仅没有代沟，反而给对方打开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下一周的周六下午，一下课，林悦就对王老师说，晚上一起吃饭吧，今天我请你。

后来，这件事就成了一种默契，每次进修的周六不用再约请，两个人都一起吃饭，然后一起步行到林悦住的酒店，王老师再回家。

就这样，五十多岁的王老师跟二十多岁的林悦，从同桌开始，渐渐成了朋友。

虽然王老师从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真正的友谊。

大概是出于异性之间天然的吸引吧，王老师很喜欢这个女孩，但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主要是她太小而他太老了。 王老师的年龄比林悦大一倍还不止。

抖音里常有一个“大三岁”的段子，说一个大龄男青年回家对老妈说，最近处了一个女朋友，老妈说女的怎么样啊？

大龄男说各方面都很好，就是大三岁。老妈说大三岁好啊，女大三抱金砖啊。

大龄男说，妈你听错了，是比你大三岁。老妈气的叫儿子：你好姐夫！

有一次王老师有意无意问过林悦，还真的比她爸爸还大三岁。

但毕竟，男人对年轻的女人是没有任何免疫力的。他出于本能的喜欢她，欣赏她。

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直到两年后进修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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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的培训结束，各自回到自己的学校，他们就微信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每天从一睁眼睛开始：老王王，起床了吗？

林悦叫王老师“老王王”，一个独创的称呼。

王老师依然叫她“林悦”。

他们已经成了彼此的树洞，互相转播着各自的生活，直到深夜互道晚安。

除了情爱，几乎无话不谈。

每个月，林悦都要来看老王王一两次。

每次来的时候，跟进修一样，林悦要在周五的下午坐船到码头，再打车到开发区，找个酒店住下。

第二天周六，两个人见面，除了一起吃饭，散步，聊天，有多了几项内容：比如看电影，爬山，看海。

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饭，然后林悦再坐船回去。

人非草木。
久而久之，王老师对林悦的喜欢越来越走心。在心里把林悦当成一个精神恋爱的对象，一个心上人。
但他不露声色，依然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与林悦交往。

偶尔，两个人也谈及彼此的印象和关系，王老师以“亦师亦友”来掩饰内心的真实感受。

王老师有家庭，有妻子，夫妻相濡以沫，关系很融洽。

但他并不觉得他背叛了妻子。在男人的本能里，这是两回事。家庭是家庭，妻子是妻子，但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另外一个女人，是纯精神层面的。

这种关系或者感情，与性别有关，但与性无关。

而最让王老师迷惑的，是林悦好像也喜欢他。

不然无法解释两个人如此密切的关系。

但王老师怎么也想不明白，林悦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比她爸爸还大三岁的老男人。

因为林悦占据了王老师的内心，这些年，王老师在所有女性面前，保持着一种高冷的姿态，不苟言笑。

倒也成就了王老师的一生正气两袖清风。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这两年里，他们的真实关系，最多是在看电影的时候，互相拉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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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上半年，因为疫情，两个人半年没见面。
也因为半年没见面，微信中，林悦多了些大胆的言辞：这么久没见面，有点想你了。

从有点想你到好想你到老王王我想你了。

老王只敢回一句：我也是。

直到某市全面解禁，七月初，林悦再一次来看王老师。

因为好久没见，感觉有亲切了许多，见面一拉手，就再没松开。

吃饭，看电影，说话，看海。某市是海滨城市，到处是海岸。

一路上林悦一直挽着王老师的胳膊，说说笑笑的很开心。看上去就像一对儿父女。

吃晚饭的时候，林悦突然说：老王王，今天你可以陪我住一晚吗？

王老师呆住了。

这太意外，也太惊喜。王老师想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两个人之间，从没谈过这方面的话题，亦师亦友是两个人之间的定性。林悦甚至没问过王老师的家事。

王老师沉吟半晌：你住在酒店里？

林悦说没有，住在一个同学那里。她在这边工作，租的房子。

那......

哦不是，她昨天就回家了。

王老师没再说什么，换了话题。

两个人认识四年了，早已有了默契。

不说话就是默许。

吃过晚饭，两个人去了名典咖啡语茶，泡了一壶茶，也不再说话，一喝茶一边听咖啡店里的背景音乐。

王老师是屏住呼吸等待夜的诱惑，而林悦则似乎漫不经心地故意拖延时间。

磨磨蹭蹭到很晚，林悦才低声说，走吧。又拉起王老师的手。

王老师一直很疑惑，甚至想到会不会是“仙人跳”。

可见王老师骨子里是个懦夫。胆子很小，又多疑。

进了小区，王老师去超市买了点水果饮料，坐电梯上楼。

出了电梯，林悦让王老师在离门很远的地方等着。

她拿钥匙开了门，进去开了灯，转了好大一会，才示意王老师进去。

他这才明白，她是怕她的同学没走。

而在名典磨磨蹭蹭，应该是她不愿意让邻居看到深夜她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女人就是比男人心细。

屋子里是日式风格，极尽简单。也许这房子就是专门用来出租的。

客厅尽头有一对推拉门。推拉门里面就是唯一的卧室。

俩就在客厅里说话，吃水果。

午夜时分，林悦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睡觉吧。

就在王老师手足无措间，林悦走进卧室，从壁柜里拉出一床大被子，两个枕头，放在榻榻米上；出来倒了两杯水，端着边走边说：走啊老王王，睡觉了。

王老师觉得，此刻他应该说我不困，或者很绅士地说我睡沙发。然后再说一句晚安林悦。

但他什么也没说，跟着林悦进了卧室。

她没脱衣服，穿的还是白天的紧身裤（或者叫连裤袜，王老师也不懂到底是什么）和一件T恤，那种过臀的大背心。

王老师也不敢脱衣服，因为是夏天，脱了外衣就剩底裤了。

两个人就这么躺着，关着灯，在黑暗中拉着手，说着话。

林悦拉起王老师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准确地说是肚子上，不再说话。

没一会，林悦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长。

睡了？

王老师可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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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王老师看着身边这个让他喜欢的女孩，有点发懵。这是怎么个事？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有点“我是谁，我在哪里”那种千古疑惑。

这是个哲学问题，是人类在仰望星空的时候的终极思考。

这是单纯？还是信任？还是无视我？

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啊，虽然老了点，但我是正常的男人好伐？

王老师正煎熬着，林悦翻身转了过去，后背对着他，抓起王老师的一只胳膊塞在头下当枕头，又把另一只手拉进怀里。

王老师只好跟着转过去，等于从后面抱着她。

王老师快崩溃了。

这一晚上 ，林悦辗转反侧不知翻了多少次身，王老师的心里此起彼伏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

有个很古老的段子。

一男一女同住一张床上，女的在床上划了一条中线说：你不许过界，过界你就是禽兽。

男的果然就没过界。第二天早上，女的大怒：你真是禽兽不如。

那天，王老师就在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徘徊了一个晚上。

总之他一动没动。

不是不想动，也不是不敢动。

但就是没动。

他想的是，我该不该动？

也许王老师真的是老了。老到在那一刻，还能禽兽不如地控制自己。

也许他不想因为一时冲动，毁掉当今平静的日子，安稳的生活 。

也许她就是这么单纯，她信任老王王，才会在他身边安然睡去。他不能伤害她，不能毁掉这么美好的一份感情。

如果。王老师想，如果我惊醒了她，她一声尖叫，我就无地自容了。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不知是错过了一次幸福，还是躲过了一场灾难。

也许是夜太短，还没等王老师在禽兽与禽兽不如之间做出最后的抉择，她醒了。

你没睡吗？她说，再睡一会好吗。

说完又睡了。王老师挣扎了一夜，终于睡去了。

中午醒来，两个人出去吃了午饭，林悦就回岛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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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他们继续在微信上说话，谁也不提那个晚上的事。

　　只是，林悦来的少了。

　　王老师虽然一脑门子的困惑，却也没法问。

　　怎么说啊？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让我陪你睡？你到底想干嘛？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经过了那个晚上，王老师却越来越煎熬了。

　　因为心动，所以心乱。

　　上个周末，她又来了。

　　王老师周六值班，所以林悦周六下午来的，周日一起吃了顿饭。

　　可能王老师已经无法坦然面对她了，两个人明显有了距离感。

　　她也比从前淡漠了，不再挽着王老师的胳膊。

　　散步的时候，王老师说了一句，你也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

　　这是他们相识四年以来，第一次说去这个话题。

　　不知道王老师潜意识里是想把她推出去，还是一种试探，像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开场白。

　　但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林悦停下来看着王老师，慢慢的说，我有男朋友。

　　他们开始往山下走。 林悦不停的拍照，不再说话，直到离开。


      王老师想，该放下了。过了谈感情的年龄，感情就是毒药。

      他与林悦的邂逅，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曾经年少的梦。

　　该醒了。

　  ~~~~~~~~~~~~~~~~分割线~~~~~~~~~~~~~~~~~~

       林悦走了之后，他们就一直在沉默。

　　周三晚上，王老师在微信上对她说：你多保重。

　　她也没回话。

　　深夜，他看到林悦发了个朋友圈，图是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王老师给她拍的一组照片。说说是：我有男朋友。你信吗？

  

晴儿

晴来了～
四哥可记此晴

榆园书话

晴儿 发表于 2020-11-18 14:29
晴来了～
四哥可记此晴

当然记得
好久不见

笔子

故事写得好看，请继续。

榆园书话

笔子 发表于 2020-11-18 16:14
故事写得好看，请继续。

下午开会写的。晚上接着写

笔子

好极了醉笑。
感觉王老师和林悦之间有戏，哈哈！

六指为挠痒

您是管理员
没法给您编辑编号
劳您自己编上哈
谢谢

沈眉珊

今天实在太忙了，晚上还要加班。
饭前看了前面所写的内容，很吸引人，让人期待后续。

沈眉珊

笔子 发表于 2020-11-18 16:33
好极了醉笑。
感觉王老师和林悦之间有戏，哈哈！

必须有戏啊！不然哪来的一波三折？

沈眉珊

我猜想后来是这个女孩遇到了困难和麻烦。。。。

兰羽

后来，老王老师终于醉了~

笔子

沈眉珊 发表于 2020-11-18 18:15
必须有戏啊！不然哪来的一波三折？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榆园书话

要不然，我明天再续。你们先猜猜？

晴儿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20-11-18 20:33
要不然，我明天再续。你们先猜猜？

别啊！等着看啊

榆园书话

晴儿 发表于 2020-11-18 20:41
别啊！等着看啊

写完了。

编个故事安慰自己。

山人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20-11-18 21:40
写完了。

编个故事安慰自己。

王老师身经世故，你是有很多故事嘀，继续摆，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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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首歌吧。萨克斯版的《此情可待》 分享威德的单曲《此情可待（Cover Richard Marx）》: https://y.music.163.com/m/song/4 ... &app_version=7.3.28 (来自@网易云音乐)

沈眉珊

王老师有魅力，王老师有定力。

    ——全文观后感，就十二个字。继续编啊，再编一个。

沈眉珊

@六指为挠痒 请帮忙帖萨克斯版的《此情可待》。

榆园书话

沈眉珊 发表于 2020-11-19 10:34
王老师有魅力，王老师有定力。

    ——全文观后感，就十二个字。继续编啊，再编一个。

王老师有点煞风景，如此香艳的情景，被王老师的道貌岸然给毁了。

可惜啊可惜。

晴儿

看完了，吃撑了
继续下个故事

六指为挠痒

本来约和王老师一起吃个晚饭的 没约成 原来是和林悦亦师亦友去了 失之交臂了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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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为挠痒 发表于 2020-11-19 12:22
本帖最后由 六指为挠痒 于 2020-11-19 12:24 编辑 本来约和王老师一起吃个晚饭的
没约成
原来是和林悦亦 ...

谢谢六指。喜欢这首歌到痴迷。

花中的花

不够香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