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沈眉珊 于 2020-11-15 21:40 编辑
我喜欢狗，那些关于狗的电影也看过许多《八公的故事》、《心动奇迹》、《我和狗狗的十个约定》、《守星之犬》、《导盲犬小Q》。。。每次都看得唏嘘不已。 我以前也养过狗，9岁的时候，有一条苏北的渔船泊在我家附近的河埠头上，船上一条黑色的小猎狗，长条型的身子，尖细的尾巴，大而垂的耳朵。很是活泼可爱。父亲用了15斤全国粮票和渔船上的人把狗换了回来。我叫它“小黑”。
小黑给我的童年带了许多欢乐。晚上就偷偷把抱被窝里和说话。小黑在我家呆了二年，船上的人也来看过小黑二次，在他们第二次来时，爸爸出差在外。母亲以小黑影响我的学习为由，把小黑还给了船上人。看着狗挣扎着被抱走，我正被罚抄课文。就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痛彻心扉。
后来在我谈恋爱时，女朋友家里正好有一窝小狗，于是抱了一条小黄狗回来养。我们叫它“阿黄”。阿黄很皮，正成年的时候误食了耗子药。当时我在女朋友家里，老爸打来电话叫我回去。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难过。他告诉我阿黄倒在河埠头，它是中毒后挣扎着去河边喝水，然后死在了那里。我赶回去把狗在河边抱起，老爸凑过来，问我狗还有没有用。声音有些哽咽。我第一次感到老爸其实是个感性的男人。我安慰着老爸，看着怀里沉甸甸的还热乎的阿黄，内心十分的沮丧和失落。
家乡人有一种说法，狗是土性的，伤病的狗只要躺在土地上就能够痊愈。不论真假，我在埋葬阿黄时盖的土不厚，还在它的鼻子那里留了一个气洞。阿黄没有醒来。老爸说，从此不要再养狗了。
后来，女友成了我的妻子，我们有了一个女儿。我们没能熬过七年之痒。孩子上一年级时的冬天，她放学拣回来一条小狗，刚断奶，黄色，尾巴尖是白色的。在家乡的风俗里白尾巴尖的狗是不吉的。我告诉她：“爸爸一个人要做事挣钱，又要照顾你的生活和学习，没法子养狗。哪里拣就放回哪里吧。”孩子听话地把狗放了回去。就在我给她做饭这几十分钟里，她又来来回回去看了小狗四五次。
“爸爸，小狗在呜哩呜哩叫。”
“爸爸，小狗在发抖。”
“爸爸，人家为什么不要它了呀？为什么白尾巴尖的狗是不吉的啊？”
“爸爸，小狗的妈妈爸爸呢？”
“爸爸，小狗的家在哪里？”
“女儿啊，去把狗抱回来吧，我们养它。”
我们一起给它取名叫“家家”。取意给小狗一个家。对别人我们都说是“上好佳”的“佳”。它在我们家长得很快，和孩子的感情也很好，
佳佳是一条极聪明的狗。非常喜欢坐摩托车去兜风。只要我的摩托车一发动，它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跳在踏板上，兴奋地摇头摆尾。开心得就像个去游乐园的孩子。我和孩子也喜欢带着它各处跑。那时，孩子还在展销会上买回来一个小兔子。于是我们经常是一辆摩托车，踏板上坐着狗，坐墩上父女俩，女儿手中笼子里还装个兔。这时女儿还要我唱歌。我会唱达明一派的《四季歌》，这是孩子小时候我哄她睡觉时唱的歌。还有孩子喜欢的周传雄的《寂寞沙洲冷》。我们一家四口就这样外出办事，这样外出游玩。
除了上学，余下的时间女儿都是和佳佳在一起。我也教她怎样照料小狗，拌狗饭，给狗洗澡，洗狗食盆……半年后，佳佳已经能单独送孩子学校上学了。第一回送孩子去学校，学校门卫和它耗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它拦在了校门外。此后它总是送孩子到校门口就回家了。到下午三点半，非常准时，跑去学校接孩子放学。街道旁有家长看到它从自家门口走过，也就知道接孩子的时间到了。在校门口一起接孩子的家长们，看着每天和他们一起接孩子的佳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起先，佳佳在校门接孩子，看到孩子出来，它就兴奋地扑上去，人立起来。惊吓到其他的小朋友，冲散了孩子们的队伍。老师和家长意见很大的。为此它退回到了离学校不远、女儿回家时必经的一座桥上等。风雨无阻。而且它似乎还知道周六周日。因为这两天，它不会去等，不会出错。佳佳虽然只是一条土狗，自到家后，我还是把该办的牌证都办了，把该打的针剂也都打了，在它快一岁时还是生了一场大病。在几天萎靡、咳嗽之后，开始不吃不喝。分泌物堵住了鼻子，眼睛流着泪。浑身散发着恶臭。瘦得皮包骨头。抱着它看了几家兽医，都不见好，后来兽医说是狗瘟，治不好了，这土狗也不值得医治。
很讨厌那些兽医，治不好的病就说是瘟病。我和女儿去买了针筒、消毒药剂和一些人用的抗生素，葡萄糖，氨基酸。计算好剂量，每天给它注射。时不时地给它擦洗掉鼻子上和眼周的分泌物。天晴时抱它出去晒太阳，晒狗窝。熬糖水，骨头粥放着，随它喝啥。前后20多天，佳佳开始进食。再一个星期后，佳佳又是一条干净、精壮、活蹦乱跳的狗了。我也因此骄傲得不行。
两年后，因为生计问题，我得外出打工。把女儿送去了寄宿学校读书，把佳佳送去四五里路远的外婆家寄养。我过年回家，去外婆家接它回来。邻居们告诉我，佳佳经常从外婆家跑回来看看。见家里没人，它就在门口趴着。邻居们拿出吃食喂它。它吃一点后也不跑开，继续趴着，到晚上了它才起身又跑去外婆家。我听着很心酸。对狗来说，在它的情感体系里有第一主人和第二主人之分。我在外工作有六七年了，佳佳心里的第一主人这个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换成外婆了。在后来的几年里，佳佳已经很少自己跑来我家了。
当女儿放假或者我回家，让它感到十分纠结。在外婆家住几天后它会自个儿跑到我家来小住几日，然后又自己跑回外婆家。它总在外婆和我两家间四五里路的公路上来回奔跑。看着它这样，既心疼也无奈。在外公过世后，佳佳和外婆相依为命，说她们是彼此依存也毫不为过。现在我叫它，不再驯服了。但外婆一叫，它就很听话。看外婆和它说话，佳佳专注地看外婆，摇着尾巴。她们相互都懂得，她们之间的交流没有障碍存在。她们之间融洽，是一成为不可分割的依存。如果我要带它回家，它会跑去和外婆打个招呼。外婆会摩挲着它的脖子说：“佳佳，你去做客人啦？记得早点回来呀，我要你做伴的。”我相信佳佳是懂得的，它都不会在我家过夜。到晚上就会回去。我也有留它，它就会跑开，离我10米远的地方，看我分把钟，然后转身飞奔着跑回去。它知道外婆在等着它，它心里放不下那个家。
佳佳10岁那年，身体状况还非常好，脚步轻捷，皮毛干净，腹部紧收，和大姑娘一样。有一天，外婆来到我家，问佳佳是不是来我家了？说是四五天没看到佳佳了，以为来我家了。我当时就知道了，佳佳定是让盗狗贼打死了。一到冬天，盗狗贼很猖獗。他们先用毒驽射杀狗子，然后拣起狗子驾车就逃。他们都敢去人家门口去射杀狗子。也许佳佳是在来我家的路上遭遇了那帮人。 当天外婆是抹着眼泪回家的，我也没敢告诉女儿，到后来我只是告诉她佳佳不见了。一年后的某天晚上，女儿晚自习回家，哭着进门。我连忙问怎么回事，她说：“我看到佳佳了，我叫它，它不理我。我跑过去抱它，它又躲开了。”我轻轻搂住孩子，抚慰她，她在我肩头放声痛哭。
佳佳离开我们已经有七年了，在我的脑海里，它依旧鲜活，黄白的毛色，干干净净，步子轻捷，来去像风一样。
佳佳在的那10年，是孩子成长的10年，那10年，我还精壮。我一向比较宿命，认为人一生中，能遇到的人事和遇不到的人事都是定数，遇到的人事和遇不到的人事都在成就自己，能遇到的人事和遇不到的人事都在折损自己。
佳佳是带着使命来到我家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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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15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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