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典 于 2019-10-10 07:57 编辑
单位安排职工疗养一周。地点是总局的疗养活动中红叶山庄。平时紧张工作的人们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机会。大家每日泡泡温泉、打打麻将，喝酒吃海鲜，吃饭喝足了再去爬山或溜弯儿。过的挺惬意。
这天，牛局要来看望大家。不少人喜出望外，有人感动地说：“领导百忙之中，专程从几百里外赶来，心里还是装着咱们啊。”我觉得这表情有些做作。当然更多的人这样想的，领导一来，菜会加厚，对连续吃了几天后，已经有些腻了，换换样挺好。更关键的是，平时啤酒是限量的，想多喝得自己掏钱买。领导一来，会带来好烟，好白酒，啤酒管够。这对那些酒瘾大的人来说，真是莫大的福音。
这天下午，牛局长的专车到了。领队把我们招集起来，在宾馆门外迎候。虽然不用列队整齐，但摆布些笑容是必须的。办公室主任先从车上下来，给牛局长找开车门，领队带头，大家鼓掌，牛局长与大家一一握手。与我握手时，我觉得局长的手挺厚实，很有温度。
下午打麻将，竟然凑不上人了，后来才知道，牛局长入住了某某客房，有些会来事的人想着去拜访，没心情玩儿了。
我回到房间一个人躺着，同室的老郭回来了。他坦言刚从牛局长那里回来，还在办公室主任屋里坐了。老郭是我们的室主任，平时对我还挺这关照的。我对他也没有上下级的拘谨，平时还能说说心里话。“你不去看看领导？”老郭提醒我。我说：“刚才在楼下不是见到了嘛？”“那是集体欢迎，这是专程拜访。不一样的。”老郭在职场上浸淫多年，啥事看得都明白。我知道这是为我好，但我就是不想去敲领导的门，那种见人矮颠颠的样儿，让我自己难受。老郭悄悄对我说：“年后要有人事变动，我要交流出去，这就要提一个补缺……”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提醒我要抓住机会！但我并不抱太大指望，很多人都在盯这个位置。我犹豫一下，还是没动窝。老郭想了想，说：“不过去也好。刚才这个去那个的，牛局没说啥，办公室主任说话了，领导坐了几小时的车，要休息下……”
我们躺在各自床上。沉默了一会儿，老郭说话了，“典子，这年头要主动出击呀，天上掉馅饼的事是不会有的……”我听了心里一凛。老郭又说：“我有局长家的地址，你需要就吱一声。”我只嗯嗯两声，并不接茬。但心里很感动，毕竟，如今这么真诚待我的人不多了。
领队通知：晚餐不在原来的餐厅了，改在三楼A包房了。三楼A包房很大，地当央一张大餐桌，能围坐二十多人。屋里设有吧台，四边设有沙发茶几。当我和老郭赶到时，餐桌边已坐满了人。这与平时稀稀地入席可在不一样。领导来了，大家都表现出高度重视。冲门方位空了三个座是不能坐的，我们老郭找空隙插
坐进去。大家围桌坐等，有人想吸烟，被领队制止。
领队打了几次电话，确认领导就要动身了，就吩咐上菜。桌上摆了四五个菜时，牛局长出现在包房门口，身后跟随着办公室主任和小车司机。不用领队提示，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也许是屋里拢音，也许是有意表现。掌声山呼雷动。牛局长主席落坐，办公室主任挨边坐下。小车司机却宁可空了那位罢，也挤坐到人群里去。
菜很快上齐了。领队张罗着给大家倒酒，50度剑南春，好酒。一下开了两瓶。牛局长吩付，“男的都满上。”小车司机起身，拿着酒瓶给大家倒酒。酒量高的人自然欢喜，没啥量的暗自咧嘴，也都响应。白酒倒到病号老吴那里，老吴用手遮杯，“不行，不行。身体不允许。”小车司机笑着车，“这酒是牛局几百里随车带来的，点一点是心意。”老吴还在拒绝。办公室主任就说：“要不换啤的吧。”桌上有女士喝啤酒。有现成起开的。老吴还是拒绝，“大夫说了要禁不住酒。”领队有些急。这时牛局长发话了，“随意吧。”老吴遥相拱手，“谢谢局长。”就自己满上一杯水。
酒都满上，办公室主任站起，请领导讲话。大家报以热烈掌声。牛局长说了冗长的开场白。其实可能并不长，是我有些饿了。牛局长讲完话，举杯敬大家。只有坐在拊近的人能与翎导碰上杯子，有人往前够，牛局长提意，用杯子敲下桌面就算碰杯了。于量，一片杯底敲桌面授声音，在家举杯开喝，喝的时候，不少人瞄着牛局长，牛局长喝多少就跟随多少，喝完了，还亮亮杯子，示意进度。啤酒没说的，干了！
下一个环节该给领导敬酒了，不是太大场合，礼数也不能差。餐桌上短暂地沉默。这给领导敬酒是有讲究的。谁先来，谁后来，大家环顾一下周围。在这里抢先落后都不好，最好是恰到好处。按职位，办公室主任该先来敬，可他是领导的随行人员。论职能，应该领队先敬，可领队年轻，还有级别高的老同事在……大家掂量着自己的身份。该第几个敬酒。这时有人起来了，就是那个喝水的病号老吴。他第一个站起。这是大家没想到的。他在局里是辅助人员，还是老病号，就是打杂的。人都五十多了，一点上升空间都没有，他抢什么抢？更有意思的是他端的是白水，来个“以水代酒。”牛局长是个喝茬，很讲究，见到第一个敬酒的，就是喝水的，不太痛快，示意老吴坐下，老吴没明白，上来实惠劲儿了，执意要敬。牛局长就说了，“老吴啊，你那点病其实不算啥，不就是心脏支个架吗？总局王副局心脏支了三架，该吃吃，该喝喝，照样坐飞机。能怎么地呀？”老吴弄了个没趣，坐下来。领队见势赶紧起来敬酒，把话岔一边儿去。接着是历边最老的副处级员老刘敬酒，再往下是我们室主任老郭，接着是资历较深的老梁，再往下大家差不多了，就谁抢先谁敬了。连办公室主任、小车司机都敬过了。有个小子女同志端一杯啤酒遥敬，可能是椅 子离桌子太近，站起来都费劲，牛局长就她坐着，不用起来了。她个矮胖，坐着被桌子一挡，只露出一个头了。她就跪在椅子上敬了酒。虽然是急中生智，也总有谄媚的味道。看到一个个献殷勤的样子，我是不太感冒的，自己在那里吃菜，小口喝酒。
老郭又坐到我跟前，“典子，别闷头吃啊，没看到牛局往这边看吗？应该就你一个人没敬酒了，在这个场面落空可不好啊。”在老郭的鼓动下，我站起来给局长敬酒。我端杯过时，处长看看我的杯子：“我们一同满上的吧。看看，我喝到哪了，你喝到哪了。你是不是找齐进度啊……”我一怔。我的杯里白只喝了一半，牛局的白酒都快见底了，这酒挺冲的，一点点喝下没问题的，我要一下追上进度困难。旁边就有人说了：“局长已喝第三杯了。”我还真没注意，牛局长喝了几杯。不过刚才这么多人敬酒，每次他都跟着喝了，用他的话是“不差事”，已喝了两杯白酒很有可能。这时领队说话了，“典子能喝，我是知道。再拿个杯子来。”小车司机以满上一杯白酒送到我面前，这是要把我架火上烤啊。牛局长用杯底敲了下桌面，这是催促的意思。老郭向我使眼色。但我不会被这场面左右的，就说：“敬酒是我一份心意。我喝了，您随意。”仰脖喝了杯中酒。然后也不看局长喝不喝，自己就算走了程序了。
旁边的大刘不知动了哪根经，端起小车司机给我送来的那杯白酒，“这杯，我喝！”这一下反响纷纷，有人叫好，人有劝解阻，我瞥了他一眼，我可没指望他来替喝。在刘一仰脖子，“咕嘟咕嘟”都灌下去了。“英雄！”领队挑起大姆指。牛局长也来劲儿了，不差事，要陪一杯。办公室主任向小车司机挤眉弄眼，小车司机心领神会，“白酒没了。”换啤酒，三杯顶一杯，牛局长喝了仨。“厉害！”大家叫好。大刘在领队建议下，也随了三杯啤酒。“爽快！”牛局长高兴了。大家就把大刘推到前面去，领队把座位让给他，他也不客气坐下。领队就过来坐在我身边，悄悄问我，“典子，素知你海量啊，今天发挥得不好啊。我原来还指望你好好陪陪领导呢。也想让领导对你加深印象。”我也是有些虚荣心的，这话倒没反驳。领队又对我说了：“看看老吴，那胆小样儿。现在心脏支架的多了。哪像他呀。这不行那不行，人生还有啥乐趣啊。”“人家是老病号，一把一把吃药，小心点儿好。”我说。“其实啥病号啊，定期检查指标正常就没事，谁吃药啊，没病也被药把身体拿坏了。”领队向老吴那边看了一眼。
这时，桌上变成了小范围互敬交流阶段。牛局长这回找到对手了，与大刘一杯接一杯对饮，还拿出中华烟请大刘抽，大刘也不客气，拿过就叼在嘴上，不过还没忘给牛局长点烟。大刘是多少年的老“员”了，与他同来的，当上处长的都有。他一直挺压抑的，今天彻底释放了。大刘、牛局长一杯接一杯喝起没完没了，办公室友主任递话了，“差不多行了，局长坐了半天车，明天还要回去呢。”领队会看风向，也跟随着说：“晚上湖边转转，景色挺好的。”牛局长就问大刘，“还喝不？”大刘这是顺了大家的意正好完美收官。谁知这老小子整出一句：“你喝我就喝。”牛局长一听，把酒瓶又拿起来了，“那就喝！”两人以对饮上了。大家只得坐下。办公室主任脸色不太好看，领队也小声嘟囔：“这大刘，喝晕头了。”桌上的人看大刘的眼色变了，不再时赞许，而有些鄙夷了。领队对我说：“其实，咱们要陪局长，都能陪，是领导亲民。喝酒不能光自己尽兴，得把领导陪好。牛局也一把年纪了喝够多的了。你过去劝下大刘，让他服个软儿。”“我和他一点私交没有。”我告诉领队，这其实是实话。
“服不？”牛局长举杯，声音很大。举座吃惊，大家都看问及此事大刘，希望他说“服”，大家吃饱喝足了，也想撤了。偏偏这大刘一梗阻脖子，“不服！”相信有人都有想抽他的念头。“再倒！”牛局长发话把箱套里的酒都起开。大家纷纷欠身说大刘。大刘有些讪，身子弯了弯，“服。服！”在家总算松了口气。牛局长不依了，“酒都起开了，喝了再走！”两人坐下又喝。这时大家纷纷举来分担酒，连早换了饮料的女同事也把杯递过来，酒喝光了，大家纷纷起身，大刘不动窝。办公室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大刘嘴一张，黄流喷涌，一下子洒了半桌子。牛局长走了几迈，腿也软了，有人上去搀扶他。大家坐电梯主下楼，牛局长仍然滔滔不绝地说话，舌头有些大了。办公室主任和领队一左一左架着他。回到宾馆客房要走几百米的路，人们大多喝高了，没几个人跟得上来。进了宾馆大楼，坐电梯上楼。牛局长一路被人架着，前面有个过道门，我就过去打开那门。牛局长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你，你不够意思。”我一愣。老郭一劲给我使眼色，这时说啥都不对，就别说话。
一场豪饮下来，当场喝趴下三四个，有两个回客房途中，腿软了，就在路边长椅上躺在下睡了一宿。几乎所有的人都喝多了。
后来大刘悄悄对我说：“牛局长醉得更厉害，晚上都把床尿了……”这事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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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9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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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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