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果店打工的日子

左手刀

翰林探花 发表于 2019-8-4 12:02
在水果店打工的日子，写得接地气。跟读中，继续。。。。。

谢谢探花郎的跟读。
每个人的经历都有所不同，都分享出来，这世界不就多彩了！

榆园书话

左手刀 发表于 2019-8-6 09:50
这男人没有水平。
哥哥不用，有学识，长得帅，基本都是对方上手的，二妹，三妹，四五六七妹，好像不止吧 ...

哈哈，年轻的时候风流一点。

现在老喽。

左手刀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9-8-6 11:12
哈哈，年轻的时候风流一点。

现在老喽。

记得房东老太太说过，男人啊！七十八十都没关系，只要能跨过门槛。
哥哥这个假期，南来北往，白山黑水，什么两湖两广没少跑，就哥哥那排场，一个加强连没有，一个排腻？
据说，哥哥文采出众，日做十篇佳作不是问题，近来文章少了，是不是跑偏了？
坛子里的兄弟都盼望哥哥大作，回归啊！
为盼！

榆园书话

左手刀 发表于 2019-8-6 12:13
记得房东老太太说过，男人啊！七十八十都没关系，只要能跨过门槛。
哥哥这个假期，南来北往，白山黑水， ...

也不行

没空玩论坛，最近工作忙。


教师这个工作，需要自律，需要检点，更需要情怀。

所以当了教师以后，特别是遇见妹以后，洗心革面了。

左手刀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9-8-6 18:33
也不行

没空玩论坛，最近工作忙。

这么优秀的共党分子，好像不多了

左手刀

                         （六)
         猕猴桃很有营养，顾客知道，店家也知道，因为照顾不同的阶层，也进了三四种。最便宜的也要十块钱，只是毛茸茸的样子，怎么看都觉着像毛脸雷公嘴的孙猴子的脸，贵些的十五、二十五块的手感就细腻的多了，摸上去光溜了不少，最贵的奇异果细皮嫩肉的，会让人觉着有五庄观里人参果的味道，只是价钱要四十五块之多。
          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来的顾客只是拿起十块钱的左捏右看，边捏边说：“怎么这样硬啊？什么时候能变软啊？这得什么时候能吃进嘴儿啊？”捏个五六天以后，猕猴桃软乎了，又开始嫌猕猴桃的皮抽抽了，拿起来又扔下说“都是剩的，有没有新鲜的？”
          四十五块钱的很少有人动，不是素质有多高，价签工工整整的摆在那里，怕被人笑话买不起，能在那挑拣的我们都当成了贵客，只是有些人在这里闹了笑话。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孩子妈妈，拽过一个口袋就装了两个，说是给孩子吃。小红师傅也没在意，这年头，给孩子吃好的，自己啃皮的有的是。称完重告诉人家，20块钱。孩子妈妈像抓了烧红的火炭一样，赶紧扔在那里，以为称错了，便有些愠怒的问道“多少钱一斤？4块5一斤，两个就20？”
         告诉她小数点看错了，是45一斤，她才不紧不慢地说，那我不要了。有几次这样的事，我们也都习惯了，再把果子放回原处罢了。
         一个要去领导家串门的女人，在店里走了一遍思考着买什么水果，太便宜了怕领导瞧不起，见奇异果生的漂亮，便让我们给包一盒，算账时告诉她，这一盒要四百多，虽然没见她头发冲冠而起，也是吓得不清，连声问我们，不是45一盒么？给她又换了别的东西，把一盒猕猴桃又放回了原处。
         水果店里，这样的普通人多的是。
         真正的有钱人不是这个样子，和老板或者店员熟悉的，问问哪个新鲜，都不用自己动手，让人装到自己满意为止，不熟悉的，自己拽过袋子，眼睛只盯住水果，挑中意的选，然后面无表情的到前台交款。
         小学时有人问，为什么鱼不眨眼睛？我脑袋笨，猜不到答案，后来人家告诉我，因为鱼没有眼皮。看到这些个有钱人，我忽然觉得他们也没有眼皮，要不为什么不撩起来看看价钱呢？不过，现在岁数大了，脑袋开了点窍，人家根本就不缺钱，那些个阿拉伯数字，在他们心里已经没有了意义。

            初到店里来，总要学习些待人接物，各色人等也看了一批，除了一些印象特不好的，基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再就是让人觉着特别舒服的人。
        一个风度翩翩的女人，这么称谓她，好像这个词形容的更贴切，每回到店里，都会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和老板娘和小红打着招呼，偶尔也聊几句家常。选东西时，也从不挑挑拣拣，或者这个好那个坏的磨叽。我们也是尽量地捡出相对不好的水果。结账的时候，无论几个方便袋都不会算钱，几块钱的零钱也都抹掉。如果东西太多，或者小红，或者由我帮着提到外面停放的车上，她总不忘说句谢谢。
       下班回到家，和妻子聊起白天的人和事，妻子也赞同这样的人，有钱还不嘚瑟，大气还有礼貌，生活和工作中碰到这样的人，即使和我们没什么关联，也让人感到舒服。
       和妻子笑谈，我要是有钱了，也给你买个车，弄个大波浪头，买那一身好衣服，虽然不知道什么品牌，一看板板整整的就值钱，大喇叭裤子，也不知是呢子还是料子。
       以往要是这么夸个女人，早挨了骂，或者是你要看人家好，你跟她过去，或者是你明天把她领家里，我给你倒地方之类。这次没有，被她好一顿笑，那叫裤裙，我的顾客也有穿这个的！
       在我的眼里没有品牌之分，我也不认识，只是看做工，式样，有时候言谈举止比这个重要。
       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姨，每回来到店里，我们都笑脸相迎。阿姨是这里的老顾客，每回都是挑好的买，而且也是任我们装，花个三五百块是常事，逢年过节有时候三五千块钱的花，兄弟姐妹都有份。细细想来，这样的亲戚谁不喜欢？
       店里形形色色的人，有有钱却不会潇洒的，有有钱却制造不愉快的，没钱装有钱的，没钱穷计个的。有些是因为人性，有些人的修养，更多的是钱闹的，多挣些钱会改变很多人生的。
       有钱到底好不好？标准的答案必须要带正能量。不要去羡慕有钱人的生活，因为他可能比你的压力更大，过好你充实的每一天就好啦！然后给你举很多例子，比如说，你考虑的是一家人，而他考虑的是一个厂子，比如说你在睡觉的时候，他还在思考下一步的规划，当你羡慕一个人的生活里充满阳光，他会给你举例子，李咏是不是死了？你活着就是幸福；倪萍的儿子先天性白内障，你儿子挺健康这就是幸福；杨幂离婚了，你没离你就是幸福，人家吃山珍海味，你吃着房后一把白菜时，你就幸福，因为没上化肥。
        其实啊！没钱的人都是这么幸福着么？就不得病，就身体健康，就儿女双全就没事情么？不是的！当你没有钱时，这些个困难可以扩大千万倍，让你更加难过。而有钱人生活的美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让人能吃、能睡、能玩，能换人，能挣更多的钱。
        田忌赛马中，孙膑出招，什么用自己的上等马对人家的中等马，中等马对人家的下等马，然后统筹一下，就赢了，很简单。在我们这行么？你有有钱么？能买起马么？其实就是一个虚假的概念转换——精神胜利法，就把人忽悠的幸福感爆棚，看看人家的生活，摸摸自己的兜，蒙圈不？
       我个字比他高，我幸福；我双眼皮，我幸福……      

       谁的生活中没有个上等马？

左手刀

                                (七)
       在众多的顾客中，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中学的历史老师。面貌和三十多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头发有些花白，脸色黑了些，没有那时候红润，皱纹也较以前深刻多了。
       那时候学历史是当故事看的，课本发下来从头翻到尾，翻了几遍故事也就了解个大概了。记得某次期中考试，有个名词解释——文景之治，很少有同学答得上来，因为我们学历史的进度慢了些，我就凭着记忆答了几句。文帝、景帝爱护百姓，减轻百姓负担，一个十五税一，一个三十税一，国家富强了，为以后汉武帝反击匈奴提供了条件，就这几句话，给了满分五分。因为这点，对她很是熟悉。
       “您是于老师吧？”
       “嗯嗯！以前是教了不少学生！”她露出自豪的表情，神色也飞扬起来，腰板挺了挺，头也不由自主的向后仰着。
       “你在这上班？”她看着我身上的大褂问道。
       “在这打工，那阵不好好学习，现在只能混个生活，给老师们丢脸了！”
       “哦，哦！”老师径自走进店里挑水果去了。
       过了几天，于老师又来到超市，我走上前恭敬地叫了一声，于老师！
       “你在这上班啊！”
       又转身走了，自此，我不再言语。
          同学的公公仙去了，大清早，我们这些同学陪着去送葬。东家的答谢席上，有人发现，邻桌是我们技校的老师。有人主张应该过去敬一杯酒，有人便跃跃欲试起来，我们的群主没有动。
        “去敬酒？丢人还差不多，人家哪个不是开着私家车来的？我们是坐着人家单位的大客的，我们是下岗的，打打工混混生活罢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一个层次的人，那酒杯端的起来么？”
       老班长过去敬了酒，他早就调到钢铁厂，而且能写会摄影，是钢铁厂的特约记者，工作体面有三四千块钱的工资，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也只代表他自己。
        生活啊，据说需要正能量，但其实生活就是生活，更现实更骨感，每个人的圈子几乎都是差不多的人，高些的不会带你玩，人家有人家的圈子，而且有了资本，会跳到更高的圈子。人都是互利的，除了父母、兄弟姐妹可能因为亲情会互相眷顾一些 ，再远些呢？你会给人家带来什么？如果不会，为什么要带你呢？

左手刀

                                       (八)
        晚上八点左右，如果顾客不多的话，老板娘或者小红就开始点货，登记第二天该上的货。在老板夫妻去外地看病的时候，都是小红和出外摊的兄弟报货。数量和品种发在老板的手机上，老板再转发给批发商，因为不是老板亲自去提验，进的水果品相差了许多，因为老板很长时候没露面，有个批发商竟然怀疑老板跑路了，吓得不再发货，直到老板回来才知道误会一场。这并不是说人家胆子多小，有许多水果批发商都吃过亏，凭着多年的关系和信任，货出去了，只是再找不到人。

         早上七点半左右，送货的三轮摩托车把老板采购的果蔬物品拉到门前，店里的精品和外摊的大路货分配好，就开始上案子，老板告诉完价钱，或者在店里或者回家里开始补觉。老板也不容易，前一天晚上就得到市场上货，几十个果蔬摊，得比较价钱，比较质量，整整得忙一个晚上。有时候十点就得赶到地方，去晚了批不到好水果，次一些的如果卖不动就得砸到手里。  
         不了解果蔬方面知识的认为很简单，我以前就这么认为，三块钱上的卖五块，十块钱的就卖十五有什么难的？真接触这个行业才发觉，全不是那个事儿。
         批发市场回来的货，十有八九不够秤，还有皮哪！一般的香蕉箱二斤半，这是最标准的，你见过四斤的箱么？五斤的呢？塞满了报纸，吸水的卫生纸，都是按照水果价批来的。这些还可以原谅，有的纸张是掺了水泥做的，就是为了让整箱水果压秤，这种纸收破烂的都不会收，最夸张的垫板是水泥加些纤维做的，去掉这些，水果真没了多少分量。   
         这是水果定价的第一步，第二步呢？盼望箱里的水果别有烂的，有三个五个，这箱水果基本就算是白卖了，最后一步，一定是损耗，顾客扒拉两天，不是花脸就是软乎，再就是烂了，这都是定价的考虑范围，至于上货的车钱、油钱，方便袋钱，房租钱，税钱，工资钱，这个大的数据，就老板才能做到心中有数了。
         再有，就是同行间的倾轧了。经常有顾客进到店里问，你家鸡蛋多少钱？呀！***超市才卖**，走，上那家买去。如果是超市刚刚开业，为了打促销，做广告还可以，经常是超市间互相拼杀，你卖一块，他卖九毛，我就卖八毛的情况。最后便宜谁了呢？好像是百姓得到了实惠，其实不是，中国的大环境是相杀，希望杀了别人自己活着，最终，谁都不挣钱，百姓也挣不到，你以为买了一包盐，一袋十三香便宜了几毛钱，这几毛钱能够我们生活么？不能，得去挣吧，咋挣？去市场上厮杀，互相伤害啊！这就是个恶循环。     
         我们这家超市所处的位置，相当于一个富人区，其实，也不算富裕，真正的有钱人都到南方发展了，这其实也就不错了，只要水果好，人家不会计较三五毛，三五块的差距。
          不远处，有一家超市，已经几易其主了。不少人都认为，水果超市是个大买卖，来钱快，理论上是这样，像三加五，七减二一样简单，但只有在这里摸爬滚打浸淫了些年头的人，才会理解这里的不易。我们老板就说：那些老板就吹牛，自己一天有多少卖钱额，都打特价全是毛钱，去了各项支出，你能剩多少钱？不赔你赔谁。
         老板做水果超市十多年了，一直干的不错，或许他懂得一个道理，别人死没有用，自己必须得生。

左手刀

                     （九）
         外摊的小海领回了一个顾客，在屋里装了个榴莲，拿到他那里付账才给送回来的。超市里，每个摊都是单独结算的，算错账、收假钱都是自己负责的。
         老板娘很不满意屋里的表现，一个榴莲好几百块，丢一个三个人一天的工资泡汤了，于是责成我在靠门口的一侧监督顾客。这里的民风还好，几个月功夫，只撵回来两个没给钱的顾客，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是占便宜的，几十块钱补上就皆大欢喜了。
         这里以前两个门出入，后来一些老年人带头学坏，往家偷东西，实在看不住才恢复一个门的。对老年人没有办法，抓到就说忘了，抓不住就回家咪西了，后来看监控认准了人，专门嘱咐店员，这个老家伙再来，你不用干别的，就在她屁股后面盯着就行，跟了一个星期，那个老家伙再偷不到东西，觉着没趣，也就不来了。
         贪便宜的毕竟是少数，我在那儿站的几天，也就是做做样子，各种工作还都是不能少的，老板特意交代，看着点香蕉。人们到水果超市卖水果，没人信服服务员，都是自己动手，苹果，橘子，鸭梨这样的也就罢了，香蕉趁人不注意也偷着掰，捏的又黑又软，有时候还拽掉了皮扔在一边，五块钱一斤的到后来只能一块，甚至扒堆贱卖。所以，这样的任务就艰巨了，不管我在忙什么，看到有人奔香蕉过去，就得赶紧过去。
        这天，看见一个老年妇女领着个小女孩去掰香蕉，我快步赶了过去，问好了几根开始掰。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也掰坏了一根，孩子奶奶看了看，拿起那串好的，小女孩看了看对奶奶说：“奶奶，咱拿那串吧，我回家先吃那个掰坏的，这串好的，他还好卖！”
        老年妇女看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赶不上我孙女哪！
        我赶紧说，要是我买香蕉，估计也得挑好的，我也赶不上孩子，看来咱们大人和孩子有时候还真差了境界。
        小红干的时间长，水果摆放的顺序、布局安排的非常好，这天刚把红金龙芒果安排好了位置，一个三十多岁的帅哥走进来，看见色味俱佳的芒果，撕开保鲜膜开始挑拣，挑了五分钟挑了两个，拿起第三个时，掉在了地上，触地的地方摔的变了形，帅哥拿起来扔了回去。
        小红师傅拿起来看了看说，这个摔变了形，别人也不能买了，这么地吧，原价12.8元，这个就算你5块吧。
        什么东西卖我5块，这要是好的，掉地上能摔坏么？
        这是才打的箱，你摔坏的，也没算你贵，好滴回家都得洗洗扒皮吃，这个芒果也不耽误事儿。
        你他妈的是赖上我了，谁买不都挑好的，谁买破烂/
        你怎么骂人腻？
        *你妈滴，你妈*地，你他妈地就是惯地，我就不买。
        你有妈没？你在家跟你妈也这么说话？

         哎呀！我*你妈滴，说着就奔小红冲了过来。看到他要行凶的样子，怕小红吃亏，我拦在了他面前。
        “得了，得了！不用你赔，你走吧，一个大老爷们跟女人一般见识！”在我连劝带推之下，帅哥出了门。
         小红在一边抹开了眼泪，外摊的小海也走过来劝，哭啥？我今天都碰上俩精神病骂我了，还跟精神病一般见识？
        其实，也不怪小红哭鼻子，前一天就惹了一肚子气，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进屋买了几个梨，拽了一个大袋儿。小红称完重说，正好十二块钱，没算你袋钱，这个大袋儿是两毛钱，给你换个小袋儿吧！谁知，人家根本就是想白要个大袋儿占便宜的，看见小红的手碰到了她的梨，马上急眼。
         什么他妈规矩，我在哪买菜要过袋钱？我不要了，我还嫌你有病腻，谁知道你有什么病菌你摸我的梨！老人翻着白眼，喷着唾沫星子骂着，直到别的顾客看不下去，把他们劝了出去。
       有素质的不是没有，一种是捡起来偷偷地埋进水果堆里，另一种装进袋子里呵呵一笑，晚上先吃你了！

左手刀

                                 (十)
       “这谁买的油桃？怎么一点味儿没有。”女儿扬起手中的油桃问道。
       “你爸买的。”没等我说话，妻子抢先回答。
       “我爸还能买这样的油桃？肯定是我爷买的。”
       我默默地拿起一个油桃尝了尝，确实没啥味儿，在水果超市做工，买不到味道好的，也难怪女儿不信。
       这油桃没有一点毛病，颜色鲜艳，个头还大，我也是看了好几个顾客选购才买的。
       看着小红打着包票对顾客说，保甜！我昨天还吃了一个哪，可甜了！我也信了，怕不保准，我又问了一遍小红，小红笑了，我也没吃，不知道甜不甜，我转身又问老板娘，老板娘乐着说，我尝尝，吃了几口告诉我，嗯嗯，不酸！
       现在看来，确实不酸，但也不甜啊！
       在超市里，人家问过最多的话就是，甜不？我们脑袋瓜不用心思都会跟上一句，甜，保甜！爱开玩笑的顾客又会来一句，甜！问你们什么都说甜，双方都会会意地笑，然后我们接着介绍这水果如何的好，顾客会根据自己想买的程度和我们白话的功夫来决定买不买。
       我是个新员工，在新环境里很是拘束。老员工们有时拿点水果品尝，老板即使看见也不会说什么，我不能啊，品格暂时不管，谁知道会被哪个打了小报告？超市里四周密布的监控也让人发怵，真被老板发现监控里有人偷吃，多没面子！
        初春的时候，超市里樱桃还是很贵的，一个樱桃大概三到五块钱之间，偏偏有些喜欢占便宜的人，拿起来就塞到嘴里，一些有素质的顾客不屑于这样做，便问我甜不甜。
        “我也不知道甜不甜，一个好几块钱吃不起！”问话的人乐了，小红师傅赶紧接过话说，甜，保甜！大连的梅枣卖的可好了。
              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做了王婆就得把嘴学巧，这社会嘴会圆滑比造直了崩吃香，关键是学会如何地撒谎。像师傅那样，瞪着眼睛说甜我心虚，后来只能学会几句侧面迂回的方式。
        甜！这两天竟是回头客，都奔着**来的，还就要这个品种。
       甜！刚才有个小孩尝了，说甜！他妈说孩子嘴可刁了，他说行才敢买。
       甜！头些天口味差点，现在天越来越热，光照好，新进的货，可甜了。
       就想起了这几句,这也就够了，主要是你热情并且坚定的语气，要会感染人，自己都心虚了，别人更不会相信。
       顾客手里的水果永远都是好的！这是师傅教的，顾客拿在手里的水果问你，其实就是让你肯定一下他的经验和阅历，有了自豪感，回家就是吃的不算舒服，也不会怪罪你。相反，即使你选了比他手里好的，他有了挫折感也会不舒服，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想把破的卖给他？
       比如两串葡萄，一个葡萄粒稀疏，一个密实。选稀疏的时候，你可以说，嗯！这样的甜，通风、光照好，我去葡萄园采摘的时候，果农告诉我的；选密实的时候，可以说，这多好啊！葡萄粒饱满，水分充足，你看看挂着的霜多新鲜，送礼都有面子。
       皮干巴点的剩货，可以说皮薄，甜，新鲜的水足也是甜，反正，无论什么样的都是甜，关键是看反应能力如何。
       店里很忙的时候，两三个服务员都照看不过来，喊师傅，喊老板人家都不高兴，后来干脆告诉我，都是甜的，挨着拿就行。这么敷衍，顾客会不高兴，就假装边挑边拣。
        顾客来买香瓜，大都会像弹脑瓜崩一样，当当当地敲几下，问他们什么样的好，只有一个是以前卖过香瓜的，能凭声音听出熟的程度，剩下的都是敲着玩的，好像不敲显着自己不专业似的。西瓜也是，啪啪啪地拍着，会走路的小孩也学会了，从头拍到尾。弹脑瓜崩的也就罢了，关键是不知道谁造出的谣言，按香瓜顶，硬的据说不熟，后来几手下来，香瓜顶软的就剩一层皮了，这样的又被说成要烂了。看着香瓜的遭遇，干脆在香瓜箱上写了个大标签，不许捏！
         我挑瓜是跟家里学的，闻瓜屁股，没想到又被否了，你这么闻，顾客还不都学会了，都拿起来闻一圈，瓜瓤子一样烂，后来还是种过香瓜的连襟教我，生瓜蛋子沉，熟的轻，生的有毛，熟的光滑。
         有熟识的朋友过来，我会挑一些好的，有的还可以，有的也不信任你，让人很伤心。小红师傅那里，还是有说有笑地帮人装着水果，顾客走了，我问道：“师傅，她不说让你挑点好的么？我看你也没给挑啊！”
         “你傻啊！把好的都挑给别人了，坏的卖给谁去？关系好的，只不过少放几个罢了！”
        哦！
        这社会，原来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你不是你，他不是他，我也不是我了。
        

左手刀

想 学着自己传图片，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啊！四五十张精心拍摄的图片都删没了。

左手刀

                                     (十一)
        水果店里的精品水果大都打着保鲜膜，看上去马上精致，高档起来。打上保鲜膜不光是为了冲击视觉，卖个好价钱，还有就是为了保持水分，蔫吧的东西谁都不爱要！
        精致的东西，不光大人喜欢，孩子们更喜欢。
        现在的大人都了不得，在外面手拉的紧紧的，怕车碰到，怕人贩子拐了去，到了水果店里，十有八九开始散放，于是喊声，叫声不绝于耳。欢实的，跑跑跳跳骑着单车在超市里横冲直撞，我们提醒家长，柜角、案子角太危险，别磕破了孩子，有的家长假装配合，喊两声孩子消停点，有的干脆说孩子皮实点结实，有的干脆假装听不着！
        我是每回都提醒的，真磕破了点皮，比他爹死了都难受，不说自己不经心，反说超市的种种隐患，要医药费要赔偿的。这样的孩子，我们要防着，还得防备另一类的蔫吧淘。
         我们一眼照看不到，熊孩子的手指就会把保鲜膜捅个窟窿，再不注意就整个撕下来或者捏碎里面的葡萄，心眼多的早就揪下一个塞进嘴里。这时候说大人，大人会心思，喊什么喊，老娘有的是钱，买下来就是，别吓到孩子；说孩子，大人更会不乐意，叫什么叫，大爷就不差钱，你给我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小声说，别别别，别给抓碎了。有的大人还好，低着头斜睨着孩子，***，又不听话了！有的假装给拉到一边，小孩的手指再上去也不再管了；再有的，干脆揪下两粒葡萄，一个塞到自己嘴里，另一个扒了皮塞进孩子嘴里，没等孩子有什么表示，自己先说到，酸的，不买！
        结账的时候，我把葡萄送到孩子妈妈手里，她瞪着眼睛说，不要，葡萄酸，孩子吃不了！
       不酸！你孩子这会儿吃了四个了！
       结果还挺好的，孩子妈妈付了账，大概那串葡萄有的地方被揪秃了瞅着不好看。
       有很多孩子是爷爷奶奶带的，有个小孩我特别有印象，孩子奶奶挑挑拣拣的时候，这个小孩就会默默走到一边，先看一看周围有没人注意他，然后小手一扣，每只手里都攥了一个樱桃或者体积小的水果，接着就会很乖巧的站回到爷爷奶奶身边。
        有几次，我分明看到了，孩子奶奶在看孩子偷拿东西，却并不言语。说偷字，可能人家会不爱听，只能是孩子小，顽皮些，占些便宜罢了。小孩再来的时候，手指抠破保鲜膜拿东西的时候，我马上阻止，哎哎！那小孩儿，别抠坏了。孩子奶奶看出我眼神的不善，赶紧告诉孙子，快别碰了，有人不愿意了。
        最后的几次，我干脆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盯着小孩。看出我的敌视，走出十几米远了，回头看见我还在瞪他，又乖乖地走回去，放下手里的东西。
         和小红师傅沟通了一下，原来小孩儿的爷爷也爱占便宜，打火机从来只掏五毛钱，再要就说下回一起给，下次来还是只给一块钱，绝口不提上回欠的五毛钱。再下一次，又掏出五毛钱，师傅动了气，给了他一个用过的，老头子不高兴，说啥也不要，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钱有，不想给。
         有个孩子爷爷，这边给孩子挑了俩桃，那边又翻了半天，挑出几个小西红柿，转眼看见那边人们在挑荔枝，也挤了过去，从荔枝串儿上揪下又红又大的荔枝，剥开皮，喂进孙子嘴里，我赶紧凑上去，递上方便袋，老爷子歪个脖子，斜着眼睛瞅着我说，我不买。
         对！就是不买，挑衅的眼神分明就是说，你能咋地？
         我不能咋地，老板和师傅都没表示，我只能假装看不着，外摊的哥们听说了不忿道：咋地？报警，我的东西凭啥你随便吃，不给钱也让大家认识认识你。外摊的东西，早晨都要过秤，晚上再过便秤，晚上老板要对账，损耗多了，员工要赔钱的，所以列为看官，外摊的东西要少尝，少偷，人家是真的会发脾气的。
        一个孩子妈妈带着孩子来买菜，妈妈这边买菜，孩子在水果摊边捣乱，妈妈只是批评不要乱动，没什么实质性的措施，后来，孩子干脆拿起个鸡蛋投进鸡蛋筐。这时，孩子妈妈才走过来，领着孩子就往外走，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小红师傅捡出两个破皮的鸡蛋装好袋，给她算了钱，女人满脸不高兴的走了，大概心里还再生气，怎么跟孩子一般见识。其实一点都没跟她一般见识，师傅蹲在那里，擦拭了好多流满蛋液的鸡蛋，这玩意，风干了以后会掉皮的。
        总有人会认为，孩子嘛！还小哪，我拿宝一样待着。为什么你们就没有一点宽容心，你们的心还是肉长的么？
        现在的教育理念和以前简直天壤之别。
        小时候，对门邻居有个老太太，也不知道她多大岁数，只记得走道特别慢，经过我家门口的时候，有时候会从筐里掏出个水萝卜，有时候会掏出个沙果给我。人哪！不能随时都备着好东西，我也过分了些，只要老太太走到这里就堵人家，翻人家的筐，把老太太吓得只好绕道走。不知是不是她告诉了妈妈，妈妈大怒，这么点就短道！这顿大巴掌拍的，这屁股打的，翻着滚的叫。
        老太太心疼的，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哦，拍两巴掌就行了呗！
         长记性没？真长了，到现在快五十了再也没有翻过人家筐，当然，别的也没翻过。谁也不欠你的，好宝！人家喜欢，操蛋的就该揍！
         再一次挨揍很冤，邻居家的梨掉在了树下，那阵馋啊，找个树枝给划拉到篱笆外边，妈妈以为是我偷的，又一顿胖揍，打到我怀疑人生，虽然冤点，但知道如果真偷了人家东西，就是这个结果。
        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回跟着父亲走在一个大的桥洞里面，上面跑火车下面走汽车那种，一挂马车从我身边经过，忽然之间，我想起吆喝牲口的口令，连喊了几声驾、驾、驾。桥洞里有回音，声音又大，结果马毛了，疯狂地跑起来，车老板拉着手刹也控制不住马车窜出桥洞，耳边只听得车老板……一串国骂声。马车跑远了，接着就是父亲对我劈头盖脸地骂！
        该骂不？其实打都是应该的，如果桥洞那头有步行的人，是不是就撞倒了？如果那头冲过来一个汽车，这车老板和几匹马是不是就报销了？小！不是借口，要让孩子从小知道顽皮、捣蛋的结果。
       惯子如杀子，中国人大都听过，刑场上罪犯咬掉了妈妈乳头的故事，好像又忘了！
        
        

左手刀

                                            (十二)
        老太太走进超市，我们谁都没迎上去。她是这里的常客，每回都是打听这，打听那儿的，转了一圈，然后去买小盆里的便宜货，或者到外摊，买便宜货中淘汰下来的东西。
        老太太走到苹果摊前问道：“苹果多少钱？”  
        “十二块八，大姨，这个贵！”  我大声的回道，不是我不耐烦看不起穷人，老太太虽然腿脚挺好，走道硬朗，但耳朵有点背，反应问题自然有点慢，这样的说话声小了就打岔，会反问你好几遍；声音大了，别人看着又像哈呼她似的，所以别人都不怎么爱搭理她。
        “不是贵，苹果有点大！”说完又奔着澳橘走了过去。
        “这个多少钱？我买这个吧！”
        “这个更贵，十九块八！”
        老太太像没听到我说话，拿起五个放进口袋，又拿了几根香蕉和几个桃子。我不好再说话，算账时候嫌贵，拿回来便是。
         四十多块钱，老太太这回没说贵，找钱的时候，冲着小红，又冲着我说：“我儿子烧周年，给我儿子买几个水果吃！”老太太的眼神看不出悲哀，倒像是有点火热，嘴角也带着点笑，或者因为自己能给儿子做点什么而高兴吧。
         我转过脸不敢看她，总觉着鼻子发酸，有泪要留下来，这么节俭的老太太，为了死去的儿子，终于奢侈了一回。看着那蓬松的头发，昏黄的眼睛，却上扬着嘴角对着我们笑，我感觉到了她的伟大和坚强，那是哭过多少回后，对生活的无奈，这是她能做到的，对她儿子最好的爱了吧。
         老太太走出超市，我们几个心情都不太好受。老板娘说她今年大概八十三四了，她的儿子以前也来过店里，六十岁左右年纪，高高瘦瘦的。
         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到店里买东西，除了一些很有钱或者对生活态度比较认真的，大多会买比较便宜的东西，而且讲起价来喋喋不休，如果说去儿女家马上变了模样，站在品质好的水果那里，总要看好一会儿，价钱太贵心疼钱，知道东西好又不敢讲，总要下好大决心才买下来，多数老人都是这样，苛刻着自己，爱着孩子。
        有首歌曲叫《常回家看看》，最朴素的一句是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就问个平平安安。光耀门庭如果做不到，这其实也就挺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好受。
         唉！高也就高了，我坚决不能瘦。
        
      

左手刀

                                             (十三)
        “关大哥！老关大哥！”
        我喊了好几句，对方始终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表示，一边跟卖菜的大姐说着话，一边走出了超市。
       “你认识他？他耳朵有点聋吧？”老板娘问道。
       “有点吧！以前在一起干过活。”
        又过了几天，我在门口收拾箱子，一个穿着橘红色号坎的人冲了过来，边笑边伸过来一只手，赵，赵！你在这干哪？
        看清了是关大哥，我也伸出一只手跟他打招呼，但他总是自顾自的和我说话，你家在哪住？干多长时间了？一个月多少钱之类。直到我拍了他一下大声说：“头两天我还看见你了，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他凑过耳朵，瞪着眼睛问，什么？
         我几乎只能用半喊的声音和他说话，路人纷纷转头，都以为我在和他吵架。
        和老关大哥是在修大桥时候认识的，那时我二十四，他三十多，我们都在混凝土班干活。那阵还没有搅拌站，混凝土都是在现场用搅拌机搅拌的。有门路的干些轻快活，比如扶扶料斗，关关斗门，前台下锹抹平之类，我们这些有劲的，就上料，推车。不客气的说，这座桥的每个柱子，大梁，铺的桥面都是我们一锹一锹戳出来的。那阵子工资还不高，我们这些一等主力能挣十五块钱，二等的是十四块，一块钱之差多费了不少血汗。
        我能干，是因为在建筑公司锻炼的几年，身体能坚持下去，想挣钱娶媳妇；他能干是因为他是大老爷们，有老婆有孩子，要养家糊口。当时他耳朵还是比较灵光的，说两遍也就听到了，哪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第二年， 威宁大桥竣工后，我又跟公路处到北台修大桥。他是有家室的人，得照顾家里，不能在外面住宿，只能在离家近的地方打工。等北台大桥竣工后，我就没再跟着公路处去干活了，不是怕苦，这回承接的工程是隧道，据说不是一般的危险。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反映铁路工人生活的，大概叫《森林里的墓碑》吧！一塌方就死一批人，太吓人。有个同学说，里面有个主人公叫老吴头的，就是以他爸为原型改编的，塌方时埋在里面，后来送到北京抢救了好几天才救过来，这样的工作谁愿意干？我还是个小伙，真要扔在里头，这辈子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屈死了！我都没去，关大哥更是不能去了。   
          关大哥和我算作邻居吧，虽然不算太远，但基本上没有交集。这年头自己顾自己，每个人刨食的方式又不同，没见过几回面，也只是头几年我们住的地方动迁，才见过两回。我们住的地方被征用，给了钱邻居们都在各处买了房子安家。他那里挨着铁道，归属于铁路部门，铁路要价太高，开发商把他们划了出去，没想到几年过后，会在这里碰面。
        我大声地告诉他，我在这里打工，每个月三千，早七点半，晚九点。他指了指自己的号坎说，他在环卫工作，一个月一千四百五。他说干不了我这样的活，时间太长，我知道，他也真干不了，不光时间长，他的耳朵也不行，算账脑瓜也得行的。
        他负责的区域离超市不远，所以总能看到他，直到有一天，觉着穿橘红色号坎的面孔里，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向他的同事们打听，才知道他不干了，至于原因，他同事也不知道，只是在他工作的这三个月里，了解了他家一点基本情况。
       老关两口子，一个出来打工，另一个会照顾家里，虽然不是富裕门庭。房前屋后平整了几垄地，种些小菜，苞米之类，能节省些开资用度。中国的许多百姓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当然一些王八蛋、驴马骡之类的畜生自己撑的滚瓜溜圆的，却非逼着人家铲去庄稼，弄些花花草草，或者栽上几个观赏树说是娱心怡人，不知道百姓的苦，好看是好看，能当饭吃么？
        如果老关嫂子找到些挣钱多的活，关大哥就会照顾家里，家附近谁有什么小活也可以干一些，环卫的工资实在是太少了。
         报纸、新闻中总是宣讲些某些行业中的人士，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中如何的不易，工资不多，三千多块钱，在城市里是不是挣的不多？又要照顾家，又要照顾孩子，还要照顾父母，煽情了几句，多数人就会心里泛出酸意，眼睛几乎也要冒出泪来，真的感到不易！那这些环卫工就没有家了么？他们都是石头壳子里蹦出来的么？
        一些失地农民，一些下岗工人，总被要求去做环卫。听着是挺好，城市的美容师，城市的美有我的功劳，所以我欣慰之类，然后呢？喝西北风？不及人家三分之一的工资，没人十分之一的福利，却要喊好？是不是有毛病？
        劳务市场内，最缺的是保洁人员，一年四季都缺，只要想干，马上就可以上班，为什么招不到人？是上层人说的，怕苦怕累要面子么？都不是，现在的人最不要的就是脸。再光荣，再高尚也不当饭吃，靠这些骗人已经不灵了，除非是特别贫困，做别的又做不来，或者有些毛病的，看看环卫的队伍里，聋子，反应慢的，缺心眼的不少吧？
        看过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又干巴又瘦的，秋风吹来都有些打转。有人说，这么大岁数，该在家享享清福了，老爷子白楞了人家一眼，你养活我啊？一句话把人家干没电了，不是什么说话的艺术情商啥的，有些人说话真不知腰疼。老头子掐指一算，我还能干半年，到六十五周岁，就该打发回家了，怕我们出点啥事死在岗位上，还得赔钱。
       卸磨杀驴好像不好听，那又怎么说呢？安享晚年，没人给钱，安享个屁。
        和一些环卫工们聊天，现在也可以给他们交养老保险了，这回可以老有所养了，只是每个月会在原有的工资里再扣掉二百块钱。有时候人生真的很有趣，现在都过不下去，还要做梦想着以后，问了一下，这些个环卫工是隶属于市区单位的，这样的好歹还有个梦做，至于一些小区物业的就没这些虚伪的讲究了。
        在劳务市场，一个限制在四十五岁以上的牌子引起了我的注意。过去一询问了一下，人家直白的告诉我，就是不给你们交保险才定的四十五岁以上。另一处也很直白，问我交过保险没？我说刚上班的时候交过，下岗以后就没人管了，我可以不用保险，人家很严肃地说，我们是正规部门，必须交保险，想再这里上班，你必须把以前的保险补上才可以。
        我去！补十多万？活到哪天我都不知道，别说社会主义中级阶段，低级的我们都没整明白，还扯那么远，拜拜吧您哪！
        我又想起了穿着号坎的老关大哥，号坎好像不好听，像劳改队人穿的衣服称呼似的，可叫什么呢？虽然鲜亮点，没有号码，其实也根本没强到哪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想想回家的关大哥，想说什么祝福的话，唉！我们都不值钱，老天爷啊，大地啊，阿门，妈祖啊，我们不得病行不？
      

左手刀

                                     （十四）
        据说，我们超市以前很红火的，外面要好几个人，好几趟案子。外面人多，可老天的脸色看不准，又是风又是雨的，阳光暴晒，雪花漫天都耽误生意，老板请人在门前做了棚子，带伸缩的，好天拉到门前，雨雪天抻出老远，只可惜好景不长，被城管警告后，只能停留在门前两三米的位置。
        超市地处主干路和之路交集的地方，后面又是小区，所以这里的繁华也吸引了许多摆地摊的人，因为我们是生鲜超市，屋里不光是水果，蔬菜，鸡货，肉片，米面粮油都有，所以我们的门前不允许摆小摊的存在，从相邻的洗衣店开始往上都是摆小摊的人。
        第一个摊主是个卖菜的老太太，对她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因为我是打杂的，不仅要卖货，还要收拾卫生。超市里的垃圾太多，所以都是用香蕉箱里的塑料包装袋来装，这种装香蕉的塑料袋质量好，非常有韧性，装烂水果也不漏。装满多半袋提到外面扔在一边，等晚上用小车推到百米外的垃圾桶里。外摊的卫生也要管，收拾好一堆，有时候会发觉一袋子垃圾都不见了踪影，后来才发现她摇晃着身体背到了她的摊前。
        老太太家里养着鸡鸭鹅，扔的破烂水果它们不会嫌弃，因为耽误我收垃圾，我很不待见她。外摊的小海倒是跟老太太不错，老太太不会玩微信，有买菜的都打发到小海这扫码，小海给换成现大洋再去买菜。因为实在麻烦，老太太不好意思，今天给小海送几个茄子，后天又送给小海几个新鲜柿子。因为我经常帮小海卖东西，也经常给我拿一些，我从来不吃，看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卖菜这么不容易，觉着吃她个柿子都觉着有罪。
        和老太太渐渐地熟悉起来，闲着的时候开始聊聊家常，对老太太的年纪我很好奇，门口卖肉的大姨，今年68了，我们叫大姨，她也叫大姨，要说老太太跟我们仿佛，打死我也不相信。
        “大姐今年多大？”我小心地探着话，因为自己长得着急，被人问成六十几，在哪退的我就很不高兴。
       “你看我多大？”老太太反问道，其实跟我平时一个心理，如果情商高点，懂点语言艺术的都会往年轻说几岁。
       “今年有50没？你得比我大。”
       “你可真会说话，我都61了。”她说完，用手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势。
       “真不像！看你脸上的皮肤多好，连个褶子都没有！”
       其实，说她和卖肉的大姨一样年纪都会有人相信，或者是成天在外风吹着，头发都有些擀毡了，脸上也多少带些沧桑的纹路，经常穿着个大褂，斜靠在菜摊后面的一个破沙发上，手脚很随意地伸向一边，但老大姐（应该这么叫她）身材比较丰硕，脸上的皮肤撑开了些，又愿意说笑，底气又足，才让人觉着不那么老气。人多的时候或者天色将晚着急买菜时会突然喊道“一元了，一元了，这堆茄子一元了”，甚至把人吓得激灵一下。
         超市里的人背后都叫她‘’大裤裆‘’，她走路的样子却是这样，走路慢吞吞的伸出两腿，身子开始向左右不少于六十度的摇摆，我们穿着秋裤的时候，她穿着棉裤，我们穿单裤子的时候，她还是穿棉裤，腿脚不好，穿着再厚实点，跟这个外号还是有匹配的，有来买菜的顾客过来，有时坐在地上的她，半天也爬不起来。
        跟她熟悉以后，她再去拿香蕉袋子，我也不说她了，我们扔的袋子，破海绵她经常缠在腿上挡风。
        小区里扔出的垃圾，她也经常去划拉，别人扔出的旧旅游鞋，她一脚红鞋，一脚蓝鞋的来回试。大概看我戴眼镜有些文化，捡到些什么不认识的东西就拿过来给我看看，有两次印象特别深。一大袋子，里面是独立的小袋，大概是冲着喝的什么糊之类，2018年到期，告诉她过期了，大姐哈哈一笑，没事，留着喂鸡；另一次也是独立的包装，里面几个独立包装，拆开一看是膏药，大姐高兴的不得了，这个留着回家贴行。
        只可惜不是中国字，看不懂，也不是英语，大概是法文、德文之类，但阿拉伯数字还认得，研究了半天，告诉大姐，2016年出产的，保质期到2018年已经过期了。大姐毫不在乎，只要腿贴着不疼就行，也不知后来听没听我的话，贴是没贴。
        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好，雨雪的时候，大姐也像其他摊位的人一样，弄个大伞支上。风不大的时候还好，你下你的，我自在伞下呼呼睡觉；风大的时候，全身披挂着好几个塑料，伞顶迎着风，两只手把着伞把，蹲在地上与大风抗着衡，风再大一些，吹坏了伞时，只能跑在我们的棚子下避雨，扔了一地的菜任雨浇着。
        在雨中，我给她照了两张相，被风吹斜的树，粗大的雨点，在一堆菜中间，一个全身披挂的人，伸着腿在睡觉的形象都浓缩在镜头里，我说要发在网上，让她成为名人，她哈哈大笑，让这个人看，让那个人看她的光辉形象，直说太难看了，不让发，却也没让我删了照片，只可惜到后来清理内存，把在超市里记录的几十个瞬间都删没了。一直觉着太可惜，只是更觉着对不起她，那镜头多真实。

        和老大姐说，不认识她家姐夫，怎么把她一个人放在外面风吹日晒。怎么会不认识呢？天天帮我出摊，收摊，白天就在家种地，我家好几亩地，要不我哪有这么些菜卖。
        姐夫后来也认识了，很老实的一个人，据说也认为看着老实，所以大姐才笑着说被骗到了河北成了婚，有了孩子。后来有了女儿就不同了，以前哪都不喜欢女孩，家里对她照顾的就不算周到，在月子里就受了风，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就等死了，再后来遇到了好心人，用了偏方，几个月才慢慢缓了过来。在那里创伤太大，所以才回到了东北。
        大姐很乐观，龇牙咧嘴地揉完腿，转身卖菜还是笑的。同样的年纪，市里人已经退休开资了五六年，买点俏丽的衣服，旅旅游，晚上跳跳广场舞，早上和年轻人抢抢座，很惬意吧！老大姐这叫什么生活？农民传统的勤劳？以苦为乐？
        都说干事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举例子看行不？有没？老大姐说她每个月国家给85块钱，这还看不出高低贵贱么？85块钱能干什么？一个月30天，90顿饭，平均一顿一包方便面都不够，光喝汤呗？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国家来养老，就这么养？
       古人说得好，多子多福。瘪犊子们不愿意听了，你这是老传统，老封建，把国家吃穷了，听我的话，以后我养你，然后就开始大肆阉人。如今养没？卧槽！我的话也信，赶紧敞开肚子快生，没人养你，也没人养我了。
      有个很有趣的笑话，有个大坏蛋作恶多端，死后阎王判它重回阳间，并许他五个儿子，小鬼儿们不服气说，这哪是惩罚，分明是奖励嘛！阎王说，让他养五个儿子，饿死他。
        这社会反了阴阳，五千年都没饿绝，倒像是比高端的还高级。
        
        
        
        

新石头上的叶子

一口气看完，虽然还没写完。
有生活、有温度。
看到老人为死去的儿子大方买苹果那一节，流泪了。
一开始以为是篇散文，原来是一个优秀的中篇小说。
笔调细细碎碎，品质津津有味！
甚好甚好！

左手刀

新石头上的叶子 发表于 2019-8-29 17:03
一口气看完，虽然还没写完。
有生活、有温度。
看到老人为死去的儿子大方买苹果那一节，流泪了。

谢谢朋友品鉴！
优秀谈不上，就是写个记叙文，虽然絮叨了些，但真实！

左手刀

                                     （十五）
         有个顾客总来超市宣传她的经，问了一下，原来是我以前所在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我便向她推荐了小红师傅。小红师傅两个孩子，一份保险也没买过，在这个年代没有保险，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不过，小红师傅对她十分的不感冒，原来那个业务员大姐平时来买水果总是特装，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这个也贵，那个也贵，总挑毛病，没留下好印象。没宣传明白，业务员便让我劝劝小红。没钱！有钱也不上她那保，一句话封了口。
         这可管不了，保险是双方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谁让平时不低调了哪！记得在公司的一个师姐，为了做成一个单子，愣是拉着徒弟在一家面馆吃了一个月的面条，后来谁一提到面条就要吐，不过，最后终于打动了老板，签了单子。
      这棵树吊不死人，还有别的树嘛，面条妹和卖菜的大姐又成了主攻对象，面条妹夫的同学在做保险，水泼不进去，卖菜的王姐没有兴趣，业务员又开始介绍陆金所，在里面存钱，保本保息。        

       最后存没存我不知道，现在的人都谨慎，不研究明白了，都怕打了水漂，当初的e租宝picc担保，中信银行担保，最后都是一拍屁股走了人，自己得了实惠，国家得了个黑老包的名声，一屁股屎都被老百姓吃了个干净。     
        王姐是农村人，因为丈夫不好好过日子竟做坏事而离了婚，在本溪找的这个爷们对她很好，又给她交了养老保险，已经缴满了十五年。现在正和面条妹讨论要不要再交五年的问题，据说现在有个优惠活动，大大滴省钱。  
       对于保险，我了解的较多，我决定帮她参考一下。
        商业保险也挺好的，如果有闲钱，可以买个重大疾病保险，让我们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到开资的时候。
        “我不信，我就信社保！”
        “你知道不？如果，我们在开资之前挂了，国家能给我们返多少钱不？”
        “交多少返多少呗！”
        “真返不了那么多，假如交了10万，6万就进入了统筹账户，被国家没收了，剩下的4万，才是我们的个人账户，人死了就给返这点！”
        “你说的那是工人，他们死了才给返一部分，我们是个人，个人交的都给返，我交保险的时候都问好了。”
        “工人是返不了那么些，为什么返不了4万？因为这4万里面，自己交的只有1.3万，剩下2.7万是单位给交的，工人死了，只给1.3万，单位交的2.7万又被没收了，所以返的少。”
         “你说返多少就返多少啊？我交10万凭什么给我返那么点，你也不懂啊！”再说话，王姐都有些急眼了，好像钱叫我给扣了似的。
       “你回家找个明白人问一问，要不你上网查一查，看看我说的对不？”我无奈地说。
       “我昨天上网查了，自己交的个人账户里的钱都给返，交多少返多少，你说错了。”第二天上班，王姐看到我就跟我说，这回放了心，好像10万块钱放回了兜子一样。
       我不再说话，对国家对自己没了信心，那还不得憋屈死？不过王姐有时候还是有点心没底，遇到些事儿总说，好好活着吧，要不有人说，死了就给返不点钱。




         
      

左手刀

                                       （十六）
       刚到超市做工的时候，妻子问超市里几个人，人少会累的。我想了一下说，除了老板两口子，一共是六个人，外摊的小海，超市里小红师傅，卖菜的王姐，卖肉的大姨，还有个卖面条的，加上打杂的我。十几天后，才把人认明白，卖肉的大姨和面条妹根本不是。
       超市要经营的好，必须东西得全，当然饼干，方便面这些占地方利润少的不卖，猪肉和面条这两样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柜台必须得有。超市的面积足够大，所以老板单独划出了地方，把面条妹和卖肉的大姨招租了进来。
         刚到这里的时候，猪肉还比较正常，十块左右，市场平稳说道也就少，直到有一天，大姨宣布，毛猪十块了，明天猪肉十五了，我才发觉，来卖猪肉的几乎都是不友善的态度。
      “天天涨，天天涨，你们不好少挣点，猪肉都吃不起了！”
      “毛猪都十块了，养猪的涨，我们不涨在这白玩啊？”大姨翻楞着眼皮，手里的刀按着顾客的意思在猪肉上游走着。
       没持续五天，大姨那边又念叨上了，毛猪又涨了，明天十六了。
       十六就不吃了！吃鸡蛋。一个老顾客半开玩笑半不满的说。
      不吃拉倒，哪天猪剩下了？因为熟，因为做了几十年买卖，大姨嘴里一点都不饶人。
      ”卧槽！昨天我来还十五哪，今天怎么就十六了？”
       “昨天让你买你不买，今天涨价你来劲了。”
      “ 还按昨天的价，我称这块！”
      “不卖！”大姨端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翻看着新闻。
      “看把你牛的，买你家多少年肉了，赶快地。”大姨慢吞吞地拿起刀，看看面前的人又开始下刀。
      六十三块五，收你六十三。
     就给你六十，说完，那人拿起肉就走了。大姨这边边收钱边骂，什么他妈东西，讲完了价，又抹钱。             

      这样的情节，在猪肉摊前发生很多，或者离肉摊远远的，不买也不去看了。

      不光猪肉疯了，鸡蛋，禽类，各种肉类，香肠，各种鱼，都因为猪肉跟着疯长，长到二十的时候，终于惊动了中央，说是必须要调控，要稳定物价，要爱护民生，要搞好老百姓菜篮子工程，要发补贴。
       专家，叫兽们也献计献策，分析猪肉为什么会长，各式怪调也参差不齐，最让人惊异的是说跟非洲猪瘟没什么关系，然后是各种数据，曲线之类。
        其实专家叫兽之类都是些跟屁虫，马后屁之类，先是有某些官府人士，为了政绩脑门一热，屁股一拍，开始上马某些项目，先做一个大胆的假设，比如现在西瓜皮一块钱一斤，我们全县，全市都种，人均十万斤，是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十万块钱？假如屎壳郎每只一块钱，我们大力养殖每人养十万个，是不是每人都有十万块钱的收入，美好的远景想起来就高兴，高兴的嘴丫子咧到屁眼子上，然后拆了你的黄瓜地改种西瓜，扒了你的鸡舍强迫你养殖屎壳郎，没钱再逼着你贷款，最后一文不值时，哦哟卧槽！我犯了错误。
       专家叫兽适时的出现，要擦亮眼睛，不要跟风，要做好市场调查，是不是？最后吃亏是不是你们自己？
        最后都是皆大欢喜，留着一些被人玩腻的老百姓。
       冬天的时候，到了一趟中国最大的产粮大县——昌图，苞米出产的再多，也很不值钱。秋收回来的苞米，六毛多钱，平均下来，一家人一年的毛收入三万多块钱，去了化肥，农药，种子去了吃吃喝喝也攒不了多少钱，还不如一个打工仔的年收入。
       后来就是国家提倡粮食深加工，搞养殖。中国人爱吃肉啊，吃得起肉才是有钱，幸福的标配，所以猪肉价格一般的情况下，收入还是很可观的，哪怕是猪肉价格上扬，国家从国外调控过来大批猪肉平抑物价。
       真正有影响的是猪瘟。
       很久以前一场蓝耳病席卷整个中国，和口蹄疫，五号病一样都摧毁了人们对食用猪肉安全的信任，对生猪的扑杀，猪肉价格的暴跌到了后来的暴涨一样动荡着中国的经济。
       这一切与如今的非洲猪瘟相比，简直是小儿科一样的存在。
       像传统的手法一样，辽宁某地发生了猪瘟疫情，然后就是整个国家的重视，封锁，免疫，再就是宣传一切都在可控之内，然后可控、可控地在全国多地爆发；先是介绍对人类的无害，高温几分钟就可以杀灭病毒，不需要担心，要放心大胆地吃，接着就传出可怕的视频，几十上百头猪，被泼上了汽油，在咴咴乱叫声中，被烧成了灰烬。
        这段视频说明了什么？对病猪的扑杀的严格和国家的决心？一种是猪瘟的可怕，另一种是无奈，中国各地先后都出现了这种疫情。其实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人心！
        猪是谁家的？当然是农家的！吃了这么些粮食，黑天白天许多的人工，一把火就没了，据说是有补偿，有三百的，有五百的，有八百，说是按地方政府的政策和猪的大小，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钱在人家手里，人家给多少就得拿多少，猪都死了，不要这份恩德，以后怕是再也要不到了。
        在商店里，七块钱就可以买一斤大骨头，这是我看过最可爱的大骨头，肉比骨头都多，如果不是因为离家远，恨不得买五十斤拿回家，放冰箱里天天啃。为什么这么便宜？虽然非洲猪瘟还没有传播到这里，但也是风声鹤唳了，第一是买猪肉的少了，购买力下降导致猪肉价格暴跌；第二，国家的关卡现在发挥了作用，自产自销。比如说我们市，不能出区，生猪只能在本区流转。城里还好说，农村呢？平时都指望着周边猪贩子来收猪，忽然不见了踪影，自销的了么？留也留不住，疫情刚发生的时候，本以为三两个月会过去，没想到，越来越厉害，许多猪都长到三百多斤，多吃了许多苞米和饲料，增加了许多成本，而且价格还持续走低，更让人上火的是，超过二百五十斤的猪因为肥肉增多，更没有人愿意收购，想脱手，每头猪再减几百块钱。
       那几天，自家杀猪的特别多，平时过年，买几十斤也就够了，如今的光景，想买卖不出几个钱，还不如自家杀了多吃些肉。一大早，猪欢人叫，很有过年的味道，如果说被《荔枝蜜》《白杨礼赞》的作者看到，很可能出品一篇《猪蜜赞》的好文章，在教科书里流传。我听到的是许多家把传宗接代的老母猪都卖了，按每斤2.3元的价格出手的，以往，两千块钱一头，养殖户都不爱卖，这回是彻底打击了农民的积极性，跟养殖业说了拜拜了。     

       农民退出养殖业的另一点，据说是要环保，养猪被指严重的污染了环境，粪水流入沟子里，地下水兽药，激素超标，那这些东西哪来的？国家提供的，为了肉食链的存在，猪牛羊鸡鸭哪样不是这样？
       孔子曰、吃柿子咬挑软的捏，所以对农民下了黑手，城市里的污染企业，排放的污水，废气少么？是农民的多少倍吧，农村杜绝焚烧秸秆和这是一个道理，小门小户和大资本家比，当然要保大的。

       其实对于普通百姓说，贵就少吃点，便宜就多吃点，我们能决策个啥？头人又能决策个啥？想稳定物价，拿什么稳？猪腻？还小腻，等着长大后，猪多了自然就降了。就跟那苹果一样，新苹果下来自然就降了。头人也挺难，不吱声吧，说你不关心群众，吱声吧，屁用不顶！不对，也顶，起码让人感恩戴德的。
        想想中学学的历史，总有些清官啥的，上天言好事，向皇上进言，丰年时，谷贱伤农，必须由国家收买，灾年时，国家再低价卖出。如今变了，百姓困苦时，不去补贴老农，还强制毁掉百姓的信心，刚有些起色，倒去补贴另一阶层。
        或许这就是脱离封建社会的好处吧。

左手刀

                                      （十七）
        孕妇是超市里的常客，大概这里是妇婴医院以外，见到孕妇最多的地方，一般都是双手捧着肚子，在丈夫或者娘家妈或者婆婆的陪护之下，先是小心地避开门槛，然后慢慢挪动脚步，在喜欢的水果面前驻足。
        拿起水果第一句话是，甜不？第二句，打药没？第三句，是转基因的不？
        第一句我会回答，甜。第二句第三句，其实心里都知道答案，只不过希望你糊弄她一句，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证明她很爱孩子罢了。
        为什么喜欢甜的？吃水果也跟过日子一样，酸甜苦辣咸的日子，只有甜比较轻松惬意，虽然有人说生活需要调剂，不能总一帆风顺，有挫折才会有成就感，有痛苦才会更觉着幸福，其实这话就是心灵鸡汤，给生活不如意的人准备着的，麻痹人的心灵，就像以苦为乐，忆苦思甜一样扯淡，说这话就觉着是高尚、正能量，反之，就是负能量，遗臭万年。
         蔬果除了一些特殊口味的，比如柠檬要酸的，榴莲要臭的，苦瓜必须是苦的，剩下的都必须是甜的，而且是越甜越好，当然一些酸儿辣女的除外，怀孕时还有闻鸡粑粑特香的例子。
         怎么让瓜果甜？品种，土壤，肥料，温度，光照，水分都得适当，咱不是科学家，知道这些基本也就够了。
         科学认为，除了这些必备的元素，还有就是自然规律，比如常吃的桔子，淮南为桔，淮北为枳；哈密瓜也一样，同样的种子在新疆哈密很甜，种到俄罗斯肯定会差了许多。
         第二就是时令的差异，俗话说，七月核桃八月梨，这是自然规律。小时候学过课文叫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梨，当枝头压弯的时候，肯定是最甜的，所以说要吃最好最甜的就是在当地吃应季的水果。
         果农种的水果，在果园里就全能卖完？不能，得运出山，运出省，运到几千公里外卖好价钱。成熟的水果就不行了，可能没跑出一百公里，就颠倒的又软又烂了。所以六七分熟时就得采摘运输了，运到地方，才能不变形才能卖的出去。
        没成熟的东西酸哪！这也难不住聪明的人类，打药呗，什么新闻，什么播报，什么访谈的总是直击这一现象，图片，视频，甚至果农直接爆料，高空喷洒甜蜜素，果实浸泡糖精水。
        有人要骂果农了，其实，根源在我们自己，你要违反自然规律这么需求，人家只能这么满足照办了，这回甜了吧？
        颜色不好？也好办，喷药啊，绿色的桔子，变成好看的橘红色，香蕉箱里放上几包乙烯利，几天后黄的可爱了。吃吧，又甜又香，照你口味来的，只是注意哈，吃多了，几岁的孩子会发育成熟的。
         我有钱，我冬天还想吃夏天的水果，好办哪，反季的药多打点就出来了，你以为你那点钱能调动飞机轮船从地球的那边给你调回来？所以说，在这个神奇的国度，没钱时可以少吃点，有钱时可以闭眼睛多吃点。
        想吃安全的食品，可以！你是能吃上特供的公务员不？不是哈，那你父母是能吃上特供的公务员不？不是哈，那你儿女是能吃上特供的公务员不？都不是哈，没这个待遇，只能享用眼前美好的生活。
       何为特供？比如桓仁大米，很有名的！真正上贡的只有区区十几亩，剩下的都是根这个县名沾点光而已，上贡的东西可以卖个高价，所以，这些农民可以致富。
        何为特供？严格按照传统的生产模式执行的。比如所建的蔬菜农场，远离工矿，水气无染，高墙挺拔，严禁参观的。浇地的水都是地下水，肥料甚至弃用农家肥，直接用大豆泡水上地。偶尔薄施农药，也是低毒无残留的。
        这样的农场产量不高，但职工都是国家开资，不愁烟火，这要是老农民种地，一家子早饿死几个来回了。
        中国的粮食，水果，蔬菜都是从哪来的？很久以前是种出来的，那阵子穷，以为多开荒，多打粮。现在呢？遍地工业园，产业园，遍地的鬼宅和御花园，唯一的耕地变得很少很少。以前吧，还有个红线，有科学家呼吁耕地千万不要少于多少红线，现在呢？屁都不提了，因为现在再少一半田地也饿不死国人。
        农业现代化是指什么？多上化肥，多打农药，以前亩产五百斤，现在出两千斤，想吃肉，以前，猪出栏是一年吧，现在仨月就出，还肥乎，以前当年的鸡，一年才养成，太慢了！现在四个星期，五斤够不？据说又提高了，仨星期。
         在这片国土上，只要能保持平衡就是合理的，毒奶粉发生后，国家标准一降好几十年，就是符合国情了，当初豆油紧张不够吃啊，这不就发明地沟油了么，有个三炮记者为了揭开真相身中多少刀，没找到凶手，其实，做那么大贡献的利国利民的企业被迫害了，你不死谁死？你撼动了一个机器啊！念了那么多年书，杨修之死都忘了，你也在梦中啊！话说回来，他们点灯行，你就不许放火，不信，你做个假的试试，收拾不死你。后来转基因出现了，地沟油才默默地消停点，转基因到底是什么东西，没人懂，但是中国人懂啊，只要保证老百姓能吃饱就是好东西，谁说不好？没吃死你就是好的。欧洲人不吃？好办，培训检测啊！咱留着国人吃，反正有些人不吃，有特供！
         转基因农民很爱种，都他妈的骂农民，又上化肥又上农药的，你们来种试试，一亩地打五百斤粮食自己都不够吃，饿死你！
         在乡下，和亲戚聊起了转基因，亲戚不否认自己也种了，而且种了两块地，自己吃的是正常种子，另一种是转基因并且做了比较。
         正常种子，愿意生虫子，生了虫子的愿意发霉，相当于变相减产。
         转基因种子，不生虫子，相当于增产，而且不愿意倒伏，所以傻子才不种呢！
         有区别么？还别说，真有，耗子就不在转基因地里生活，专吃普通种子，秸秆也不同，转基因的叫苦杆，留着烧火热炕，甜杆的才喂牛，两盆苞米面，一起做，转基因的就没有正常的爱起发。这个结论专家肯定不信，信了他们也不会说的。
        有人说，不能让外国人操控了国家根本，要保持粮食的独立自主性，其实啊，国家对工农都不太重视了，有拼多多，有化肥农药，有外国进口就够了，剩下的就是搞房地产，搞产业挣钱就行了。
       现在吃东西，打药没?是转基因的不？都不重要，甜就行了。
       几年前有个新闻很火，说日本某傻帽企业租种了山东某地的一大片土地，先撂荒几年，然后养牛肥地，最后化验土质各项水平都合格了，才种些果蔬。中国人嘲笑他们，这不得赔死啊！还真被这帮臭嘴说中了，真赔了，岛国人撤了，为什么，因为这上等的纯绿色，有机、无公害的水果中国人适应不了。每斤草莓要价三百人民币，这不适合中国的国情。
        中国人都有自豪的爱国情怀，小日本到中国疯狂的吃西瓜，韩国人到中国疯狂的吃西瓜，为什么？他们那里太贵，吃西瓜论片吃，一时间大国情怀满满，我们多幸福，多自豪。
        其实啊，总觉着派两个农民就会把日韩的农业搞上去，让五毛钱一斤的西瓜不是神话，只是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欢迎。

左手刀

                                             (十八)
      社会发展了，人们的爱心也开始疯狂泛滥，来超市里观光的狗狗们的也多了起来。
      大型的商场超市，会在门口处设置一个严禁宠物入内的牌子，在这里不行，大概都有欺软怕硬的心理，大商场执行的很好，到这里就变成了老娘瞧得起你才来的感觉，老板虽然不满意还真不敢得罪，我们也不去讨人嫌了。
       多数狗子们表现的还好，牵着的，或者自己散步的，都比较讲究，或者是有些认生吧，跟着主人们亦步亦趋。有些另类大概总有些领袖欲，趁人不备，一抬腿就把尿浇到箱子上或者案子腿上，在我们的呼喊声中也不害怕，坚决地执行了老子到此一游的想法，和那个与佛祖斗法的猴子差不多。这也就罢了，再来一只闻到味道，马上一抬腿，一束精华又覆盖在上面，表示我的地盘我做主。
        时代进步，狗狗们也大多开始人性化了，穿鞋的，背带裤的，花裙子的跟主人斗着艳。我跟一个常过来的顾客开玩笑说，我这双鞋加一身衣服，能赶上你家的狗鞋值钱不？人家只是含笑不语。
       搂在怀里的比较有善意，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你一下，又瞧不起地把你抛在一边，或是又伏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这样安静的都喜欢，不耽误买又不耽误卖的很和谐，横冲直撞的就讨人嫌了。
       一个女人牵着两条狗走进超市，一根狗绳下面分了叉。女人端着谱、摆着架的在水果上巡视。狗儿们和她分了心，一左一右包抄了一个男人的腿，男人看着两条狗吓了一跳，抬眼瞅向女人，女人一点也不慌张，也抬眼瞅着男人，大有怎么地，还跟狗一般见识的意味。
         很久以前，看过一个动画片，大概叫《斑点狗》，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的两条狗对了眼，互相吸引之际，把男女主人捆绑到了一起，不仅自己搞上了对象，还帮主人解决了个人问题。这俩人不是，大概男人没有狗的缘故，几秒功夫，我只感觉目光的交锋中有火星子乱窜的迹象。男人很有涵养，到最后也没有吱声，走出了超市，女士是一直用目光把男人超度到了门外才罢休。
        这个结局算是不错的，隔了些日子，女人又来到了超市。
        王姐的零钱不够用，找小红掰钱的时候，女人的狗大概对这位戴眼镜大姐的脚很感兴趣，用又湿又热的嘴去拱了一下。王姐回头看去，两个黑黑的狗耍流氓，吓的哦的一声，忍不住嚷道：“你这狗怎么不看着点？差点咬到我。”
       两条狗没心思人的嗓门这么大，拽着狗绳往一边挣，女人赶紧蹲下身子，抚摸了一下狗，站起来对王姐说：“你喊什么喊，你瞅你给俺家狗吓的！”
       “你家狗差点给我咬到，我吓唬你家狗？”
       “俺家狗从不咬人，你不吓它它能跑么？”说完又伏下身子安慰着狗狗，哦！没事，没事！
       “你怎么不讲理？”
       “我怎么不讲理了？你瞅你给俺家狗吓的！”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耽误卖东西了，那个女人咬着歪理，我们只能把王姐劝到一边，吵了一阵，女人驾着两条狗得意洋洋地出了门，留下了许多说这说那的人。
         我不喜欢狗，虽然小时候养过，养的狗咬过别人，也被别人家的狗咬过，看到生人的狂吠和不要命一般的往前冲，简直不是一般的恐惧，在主人面前装着老实，畜生发起威来也够人受的。不过，小时候没那么多讲究，都不打针，烧点狗毛上到伤口上就算完事，直到邻居家一个人的两种措施，我才觉着这方法多可笑。那个叔叔家也养了一只狗，咬别人时赶紧说没事，上点狗毛就好使了，自己被咬到的时候马上去医院打狂犬病疫苗，回来说，狗毛不科学，还得打针。

         超市旁边一个卖菜的女人，平时叼着个烟，说话时喝三呼四的看了让人很不爽，直到有一天，看见她家的狗子拉了一泡屎，她找了些纸很小心地擦干净，我对她的印象马上高大了许多。
        搬到市里五年了，这是我看过的第十一个给狗狗擦便便的人，将近两千天，我看过几千条狗吧！
        从家里走到超市，步行需要二十五分钟，这段路程，遇到的狗屎没有一百堆，也得有九十九堆，或者只多不少，还有许多被人踩扁的，被人用鞋拖的很长的那种。
       走狗屎运？我觉着踩着狗屎的人会难受好几天！路上有个美女走了过来，自我感觉非常的良好，目视着前方，面前的一切似乎都不入她的法眼，走到我面前的时候，被我用手挡了下来。她很诧异一个老男人会这么猥琐，脸也激动的红起来，我指了指她抬起的新鞋，和即将踏上的一大堆新鲜狗屎，她感谢了我好几句，又点头又哈腰的！
       总有人在宣扬自己的爱心，我给狗狗们梳毛，领着散步，对小动物多有爱心哪！为什么这么多人不喜欢？
       楼下就养狗，叫起来声震全楼。大家都挺为难，不说吧，影响休息，说吧，人家说没有爱心，不爱护小动物，这狗惯的，竟上人家门口拉尿，走廊里，楼梯上！
       爱心是什么？爱你的狗屎？踩上去还得扭扭屁股跳一段？自己高兴就得所有人遭殃？既然你这么有爱心，怎么不把便便捧到家里供上作揖，炖到锅里就饭吃？
       有时候，这爱啊！是虚假的，让大家不要跟畜生一般见识，其实自己早变成了畜生。
      
      
      

左手刀

                                     （十九）
       顾客进门的时候，胸前的徽章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不同凡响之人，想起中学时代刚入团的时候，也这么戴过徽章，很牛B的感觉。三十多年后，没想到这操守又出来了，仔细分辨了一下，写的是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恩来同志的标配。
      “共产党员？”
      “嗯！”
      “真爱党啊！现在好像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政治面貌示人吧？”
      “单位规定的，不戴不行！”一脸无奈的样子。
       其实，真的是这样，买菜，买水果，说话跟百姓们没啥区别，也有，钱冲，不像百姓们那样抠抠嗖嗖的。
       每月的初一十五，店里都很忙，老板也规定，这两天严禁请假，因为这两天是中国传统的烧香请神通天地的日子。
       据说，毛太祖建国之初，就不允许仙家过活，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山林里，被钢枪、猎枪、老洋炮突突，用毛皮换来外汇。后来万岁入了云，这地上的事儿就又各回旧制。
       以往的人都敬天地，总觉着自己像个渣、渣怕饿死，怕冻死，所以就斋天地，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不同了，都是个人在前，从大了说，升官、发财要求仙拜佛，小了说，开业，出行也要选日择时，那些仙家旧友们自然就又回归本部。
      大概平时都不饿，仙家们非得到了初一、十五才得到供奉，想了想应该是这样，天上的仙桃是闻一闻就六百六，地上的俗果们，也就挺半个月了。
      初一、十五是正日子，我们是从三十和十四就开忙的，无论男女，长幼，带徽章的和平民百姓大都提前一天准备好。为了取得好的效果，或者显得自己更虔诚，在水果里是精挑细选，恨不得大小、颜色，长相都要一样，更别说带斑带点的，最后挑的都花眼了新打封的两箱中都挑不出五个来。无奈，我只能半劝半说，心到佛知，人家却很少理会。看到这些善男信女们的专注，我忍不住想，这劲头如果用到工作、生活中，什么日本人的认真，德国人的严谨都得靠边站，英特纳龙早实现了，无奈这老大封建还英特纳熊着哪！

      有个七十多岁的阿姨经常过来选水果，小红师傅说她的女儿在家里立了堂口，给人看事儿。因为有了仙家，所以初一十五才会过来。大姨很有善念，不像其他人乱翻水果，摔的逛逛直响那样，没太大毛病就会装进袋子里，我还看见有一回挑苹果，不小心掉在地上，人家并不在意，只是又挑了一个放进袋子里。
       阿姨人好，岁数大，买的又多，所以挑完水果，我都会帮她送到家里，超市后面的小区——华厦花园。
       花园的称谓并不为过，里面花草茂盛，果树成荫，楼下的个人小菜园种着应季蔬菜，高雅些的栽些喜爱的花草，正门高大的牌楼气派非凡，十几米宽的理石路笔直的通向小区深处，两边或长廊，或甬路，或假山，或喷泉，这景观比某些花园都高贵了许多。
       仙堂不是随便人都可以出入的，送到门口，大姨眉眼喜笑地道着谢，虽然没能踏入仙堂半步，但我还是匆匆扫了一眼，大概仙佛不能对着门口，并没有看到什么，但宽阔的大厅还是让我这小门小户的人为之一惊，鼻子嗅着屋内散发着香的味道，我告辞而去。
       一个心智不全的人正在等着大姨，这个人我见过，在风雨交加的时候，光着膀子对着天秀着肌肉，嘴里还发着狠，呜呜地叫着。大姨说那是她对门的人家，初一十五仙堂撤下的供果会给他端过去一些，时间长了，跟大姨的关系非常友好，虽然不会表达什么，但眼神的和善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地方我不是一般的熟悉，年轻时这里是梦魇一样的心酸地，不管现在是如何的美，如何的气派，我总觉着它的阴气不是一般的重，那是踏着多少失业工人的血泪铸就的血肉牌坊。
       仙家的没落是因为另一个梵天的出现，万物皆下品，乱世我为高，这人们的歌功颂德中，破除一切，扫荡一切，在一片红旗的号令下，一个新的世界诞生了，但它脱离了几千年的传统，罪恶、美丑混乱着人们的头脑。
       六六年开始的十年浩劫，是最后皇权的崩溃，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一方斗败。它是柄利器，能伤人亦能伤己，最后被压在喜马拉雅山下雪藏，因为根据这句真言，许许多多热血青年在京都上街游玩，表达自己的爱国热情。在八八残阳中，喋血的天空映照着苍穹。有人怕了，胜利的果实怎么能被别人剥夺，于是，成吉思汗的铁骑席卷了一切。这丰功伟绩造就了一大批卫士的诞生，但他们也怕地下的魔火会把他们烧为灰烬，在向人民交待的答卷中，这罪恶被轻轻抽出来，于是又像天使一样圣洁可爱。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一点点腐败怎么会满足，一场震惊世界的大下岗运动开始了。

       欢哥有首名曲《从头再来》激昂热血，教育人啊要识时务，无非是这里不养爷，还有养爷处，让人们励志，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几千万失业大军凭空出现在华夏大地。为了好听，还不许叫失业，美其名曰下岗。
        为了宣扬此次大动作之合法性，列举了五千年来历次变法之功绩，秦之变法，一统六国，清之逆法，国亡家灭，所以改革必为之强。为了把道理说的更浅显，做了一个很合适的比喻。比如说一个工作十个人就可以干好，但是现在有二十个人在干，这就是大锅饭，我们可以把多余的人拿下来去干别的，以前比如说每人一天工资是五十，现在是不是就一百了？
         说的又简单又形象，底下哇哇的开始鼓掌，好像真挣到了一百一样，其实有脑子的可以想想，那些人为什么不干？那些吃亏在前，享受在后包括在内了么？接下来，又真是按设想每人开到一百了么？也没有，我要通过手段，把这个活揽在自己手里，把所有的人都打乱，重新分配。可这企业是国家的，是职工的，不好办哪！人家不服气咋办？
      重新洗牌！
       几千万人同时回了家，然后当初小打小闹的人，以正式者的身份跑出来瓜分。
      哥们！这煤归我们家了。嗯！那石油必须得归我；那我要钢铁，我要铁路，我要制造，我要军火，我要……
      啰啰啰！五十一天，谁来干哈，要听话的，嘴好的，能干的，会歌颂的。
      那些年，国家鼓励自主创业，有几个成功的？多数工人是靠着微薄的工资过活的，生活来源都断了，哪还有什么钱来闹腾。几千万突然出现的失业大军，把本来不景气的市场闹的更是乌烟瘴气，零工市场突然火爆，以前五十块钱的活，如今三十块钱就抢着干，甚至大打出手，女人们抢着扫大街，端盘子端碗，再没有出路的就出去做鸡，那些年特多，描写年代的作品特多，但都不会流行，不会得奖。也从那个年代开始，人们知道了吃饭比脸重要，也才有了被高人雅士嘴里的失足人的称呼，他们给逼得，叫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个年代是动荡的，年年盈利的公司忽然间就负债了几百万，一夜之间倒闭谁都想不通。本溪市建筑总公司当初也是市里的五大企业，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但是在逆潮中也被撞了个粉碎。所辖的三个建筑公司，构件厂，几万员工，固定资产数亿的龙头企业，被一个一百多人的，账面只有几万元的小建筑队吞并，这是怎样的景象？怎样的内幕？在以后的宣传材料中，都是以蛇吞象来展示自己魅力的。
        内幕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些回去工作的人，还要交劳务费，每个月几百块钱工资，得给她们分出二十元，然后交工资的8%作为保险，只可惜的是，这笔钱并没有交到我们的户头里，国家这面说，要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厂矿一定要给职工缴纳保险，谁不交，工人可以去告它。那个年代混蛋的很，一个工人怎么能知道有没有人给你交保险？而国家收没收到钱，却不会告知劳工。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自己伟大。最后又撕破狗皮说，困难企业可以缓交保险。
       公司要做大做强，还要上市，吹着牛皮说给我一个支点，撑起一座大厦，干出什么名堂了么？没有，政府说这是困难企业，安排了这么多失业工人，应该免税，没有任何负担，任何羁绊的公司作成了么？
       我们又被下岗了，这里又欠了我一千多块钱，九九年一千多块钱不少吧？
        华厦花园当初是作为典范项目的，宣传的是建国之精品，铸世外桃源，要拿鲁班奖的。也就是从这里我才知道，中国建筑工程最高奖是鲁班奖，而且从北京高薪聘请的大监理，负责整个花园的工程项目。不过，公司是拿他充门面的，他说的话不反驳，但还按照我们的规矩干，结果就是经常看见他把铁模板摔到一边，或者把钢筋水泥扔到一边，然后说，就这破东西，你们还干鲁班奖？
        鲁班奖没干上，也没上市，最后把自己还干废了，又拆分成两个公司，一个东艺，另一个还叫华厦，闹腾了一大圈，我们得到了什么？
        这里是个富人区，在本溪来说，相对不错的，据说超市里的水果在本溪是最贵的，一般都差好几块钱，但是在这里就卖得动。这里虽然不属于市中心，却也不算偏，山水都不远，几百米的路程，空气清新，当初的开发选址决定是没错的。房子有空的么？也没有，这里的地段、这里的楼房都很贵，那我们的钱哪去了？谁来监管了？又监管谁了？
        我知道的是，国营厂矿破产清算这个问题，党和国家早有明文规定，这段时间的所有问题，不允许查证举报，就这么过去了！想当初叶利钦被法院起诉，要追究他分裂苏联的罪责，后来普京做出硬性规定，从此再不追究，一样的道理。
        同学们把我加进了一个群，据说是我们华厦下岗工人建立的维权群，从下岗那天开始，这宣传机器就开始呱噪，下岗工人给安排工作，没工作的给补助，国家关怀，社会重视，简直好的不得了，可惜的是牛B吹的呜呜响，并没有任何时效，一些大叛徒，大工贼，大内奸并没有给人们带来一点点好处，霸占了人民的企业，不用交税，把我们彻底的抛弃，不给交保险，看病不管，取暖费不管，丧葬费不管，临要退休时，还得自己掏腰包负担企业的部分，据说得交七八万才让退休。
       一些人为了维权，建了这个群，把这不合理的部分向上反映。这社会啊！已经变了，要让一部分人富起来，所以啊，如果拿这钱补偿了我们，他们就分不到了，于是千方百计阻止，不让人们进京喝茶。人都怕逼，和警查斗智斗勇，东躲西藏，屡屡告御状，却总会发回重审，地方官丢了面子，向上不好交代，就阻截，后来终于妥协了一部，答应工人替单位缴纳的部分分期返还，只是无赖了点，比如我们替单位多交六万，从开资的时候，年年往回补？补多少？列位观众听好了，每年给补五百，好大的数字啊，六万块钱存在银行利息是多少？每年补回来五百，十年才五千，一百年五万，一百二十年才能回本，这朗朗乾坤，花花世界还有比这更是人办的事么？
       将近三十年了，什么组织都把这点破事办好了，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就这么玩的！
        进京吃茶的人都上了黑名单，现在放个屁都会记录在案，不过因为他们的努力，事情有了一丝改观，终于把2014年以前给单位垫付的钱补齐了，因为给地方政府抹了黑，在城市优秀的排名中垫了底，人家已经发了狠，绝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严防死守杜绝违法，孔子曰，有这个钱，费这么多人物力，有这资源如果做点人事，我们的要求早就达到了。
       古语说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实这法度都是高高在上，百姓们只是在下仰望着份，什么魔什么道都给人憧憬着美好，只是修仙入魔百姓们大都断了门路，只有做梦，梦魇严重时会疯掉，醒来时就香甜了，只是这雾霾中，只能半梦半醒之间了。
     
        大概印度教中有个说法，这世界看着美好的、正义的，善良的，光荣的统称为真他吗，反动的，丑恶的，黑暗的，负能量的称之为去他妈，只是这表象太过浮华，什么是美？哪个是丑？坏人在哪里？浮华和喧嚣，检验的标准又是什么，没几个人能看懂罢了。             
      

左手刀

风声鹤唳，莫谈国事，十九先放下，写下一篇。

左手刀

                                           （二十）
        每个月有两天公休，却不是自由的，初一十五不允许休；同事们休息的时候不许休；五一、十一，端午节、中秋节，父亲节、母亲节，水果卖的好的时候也不许休，真想休的时候，还兴许就赶上了这几天。五一家人团聚的时候，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提前下班，可惜请不下假，同学的岳父去世的时候还是不行，最后让同学捎得钱过去，又打电话解释了一番。给人家打工真的没有自由，谁让自己这么没有出息，老板告诉我们歇班，最好是赶在风雨雷电交加，店里没人的时候。
       店里的工作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重复，让人不禁有沉沦下去的想法。终于，我有了放风的时间，每个星期一去某银行送水果。
       这个工作以前是外摊的小海去的，后来，天渐渐变暖，外面忙了起来，便让我替他。
       送货通常是老板开车，水果放在后备箱和后座上，我坐在副驾驶座位，后来老板有事，送货就由给我们送货的老大哥代劳，只是座驾就变成了五星福田三轮摩托车，我和司机挤在一个狭小的驾驶室里，看到对面汽车飞驰过来，就觉着心里直突突，尤其是遇到拐弯，大哥的胳膊撞到我的胸或是胳膊的时候，只能默念，我是好人，佛祖保佑，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银行在室内和郊区有好几个分号，冬天水果贵的时候还好，利润比较可观，夏天水果便宜了，老板就开始抱怨，除了油钱没了利润，但综合着看，人家不挑不拣，水果过得去也不差钱，还是将就着送了。
         对于我就全做放风了，出门认认路，采个风，增长些见识，呆在店里如何也不能把苹果看出鸭梨的。
         市内的银行和几个相邻的单位共一个后院，小跑着下车，找到门卫，告诉给银行送水果，人家验证通过，才抬杆放行。送水果的时间段，正好是幼儿园做活动的时间，跟门卫交涉的时候，户外的小朋友在两个老师的带领下，或做操，或跳舞，无论是不是跟得上节奏，都是蛮可爱的。这次是在老师的示范下，敲鼓。
      对这东西我是一点研究也没有，也不知道什么名称，只是瞧着热闹，小朋友们穿着整齐，帽子老高，制服笔挺，像是威武的大帅服，大概这就是鼓手的衣服，那鼓好像在腰间挂着，一手一个比筷子粗的鼓槌，交替敲着。只是可怜的老师无论如何指挥，也只有几个能随上节奏，剩下的只能默默敲打自己的节奏，这也就罢了，有几个干脆拿着鼓槌做起了游戏。
       楼后有一座独立的教室，每回到这都看到许多妇女在这里跳舞，大概是民族舞之类，随着音乐的响起，一群三十到七十多岁的老年妇女，无论胖瘦，都身着彩妆，婀娜多姿的伸手，抬腿，扭腰、转身的练着。看不出多美，但我知道这绝对是有品质的生活，乡下女人在田间劳作，挥汗如雨，工厂里的女工在轰隆隆的机床声声中，操控机床，小心避免误差，绝对不是同日而语。
        车开到银行楼下，然后提着水果踩着几十级台阶到后厨。老板只是象征性的帮着拿点，如果在马路边停车，还要坐在车里，防着警察贴条。所以多数都是我拿的，一趟拿不过来就来第二趟。小红说她也送过，从外面走到银行里，手都勒红了，保安大哥特别好，总帮她提到楼上。只是我没这个待遇，人家连瞅都不瞅我，回去跟小红师傅开玩笑，下回还是你送吧，女孩，长的还漂亮，又年轻，不保护你保护谁哈。
       水果送到楼上，和人家打声招呼，放在厅里的角落里，或是听着人家吩咐，放在餐厅的角落。在这里是真长了见识，食堂里干净整洁，瓷砖雪白，器具铮亮，女厨师正在给鸡胸脯肉改刀。
       “这得多少人吃啊，切这么多鸡丁？”看着好几大袋子鸡胸脯肉我问道。
      “五六十人吧！”
       “贴灶的呢？上回我看见有人帮你挑香菜了。”
       “没人啊！就我自己，你说的是我们主任吧，人家有自己的业务，空闲的时候，看我忙不过来才来帮一下的。”
       “这么忙得挣七八千吧？用摘菜的不？一个月三千两千就行，哪回来看你们的伙食都特别好，你看这煎锅里还有煎肉哪！。”我开着玩笑。
        “用不着，我的工资才三千，要不是给交保险，谁愿意这么累！”
        趁着和女厨师说话的功夫，我又参观了一下银行的餐厅，看上去比满宝馄饨的桌椅好看多了，而且更宽敞明亮，在这里工作，这待遇，这设施绝对错不了。
       银行下属的其他几个银号，基本都差不多，而且伙食也绝对一样，这家是鸡丁，另几家也是，这家粗粮烙饼，那几家也正发着面。问了一下，原来银行有专门的食谱，几个荤，几个素，星期几吃什么都有安排。我们送的水果也是这样，按人口的比例订的货，这个银号几个人，几个西瓜，几个九红瓜，多少根香蕉。冷不丁有个念头闪过，小学时候经常有应用题，一个人能吃几根香蕉，几斤西瓜，几斤九红瓜，问银行里有八个人，吃五天要多少瓜？括号，一个西瓜有十斤，一个九红瓜有二斤半。
       原来真用上了！
       看完人家的食堂，伙食，又感慨了好几天，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无论被人说的如何好，终归还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年轻时在工地上班，人家机关食堂，三两块钱又是鸡又是肉的，我们端着大饭盒子，吃着冰凉的枪沙子一样的大米饭，再以后找的工作，也都是吃饱就行，跟人家营养卫生高端的比，真不是一个档次。
        小时候上学，爹妈总教育自己，好好念书，长大考大学，当官。究竟长大后什么样子，是想象不来的，吃住玩根本就没个概念，还是以玩为主，现在知道社会的不同，晚了！
         现在的小说电视，都有穿越的描写，有的是 电闪雷鸣时穿越的，有的是遇到车祸掉沟里穿越的，都挺危险，掌握不了度，也不保准，还是觉着九星连珠靠谱，没有危险，天文星象界也应该多发发这样的消息，有这样的奇遇，多给偏远山区的孩子们，创造点条件，到未来走一圈，看看做个上等人的好处。如今哪给乡村的孩子吃个鸡蛋都牛B的不行，统而言之，算个啥腻？
      在我眼中的好待遇，在人家那里应该不算什么玩意，每星期一去送货的时候，人家剩下的东西，有时候比我们送的还多。有身份的人这些玩意大概都吃足了，剩了也没人向上级采购人员反映。老板让我记下所剩下的数量，下次人家要东西的时候，或者是少送，或者是换掉不常见的，堆在一起总吃新的，时间长的怕烂掉，人家误会了可不好办。老板的提议是好的，可人家大概都是有固定模式，保证员工的营养和健康均衡，也就去他弟了。
        我向人家提议说，吃不了，大家分分，浪费可惜。人家只是笑笑，大概我的提议太可笑了。
                                                （二十一）

林耳

左手刀 发表于 2019-9-17 10:58
（二十）
        每个月有两天公休，却不是自由的，初一十 ...

左手写的这个很人间，很烟火。特别朴实的好。

全部看完，留个印记。

左手刀

林耳 发表于 2019-9-17 20:08
左手写的这个很人间，很烟火。特别朴实的好。

全部看完，留个印记。

我也觉着朴实，都大实话！

榆园书话

左手刀 发表于 2019-8-10 12:31
（六)
         猕猴桃很有营养，顾客知道，店家也知道，因为照顾不同的阶层， ...

真好。

左手刀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9-9-18 14:08
真好。

嗯哪！那猕猴桃是真好。
版主这么有派，又有钱，一定是最佳顾客。

左手刀

                              （二十一）
        “今天吃什么？”
        照例是王姐让问小红，小红让问王姐，都不敢做主，后来我也干脆不问了，饿了大家两顿，马上就告诉我炒什么。这样其实也不好，我也跟着饿，再有互相推诿的时候，我就到外摊问小海。
        “炒酸菜！”
        得了旨意，刚回屋就被否了，吃酸菜不放肉有什么吃头，再出去问小海。
       “炖芸豆！”
        还是被否了，芸豆现在多贵，老板知道不得挨收拾啊！
        “芹菜炒土豆行了吧？”
        什么菜我都能炒一起，无非是不爱熟的先炒，爱烂的后下锅。豆芽粉条炒金针蘑；圆葱炒土豆；黄瓜花菜辣椒炒鸡蛋，只要人家要求就执行 。炒菜这玩意，只要盐放的好，菜不炒糊就行，干革命工作不需要挑挑拣拣的。以前学徒时，客人点完菜，我们这些学员趁经理不在，放进锅就开炒，出勺时问一下厨师长，行不？厨师长看着我们炒的乱七八糟的的菜，皱着眉头说，嗯，行，熟了就行！
        小海多数都是自己买着吃，几个包子，一碗凉皮或者买个火腿肠就着我做的大米饭。他不吃菜花，西蓝花，角瓜，圆葱，除了贵的和他不吃的，真的没法满足他，小红，王姐和老板娘多数也不想惯着他。
        小海也有些不爽，为什么屋里的人想吃什么就能做什么，我怎么地？我在这里干的时间最长，都干十年了，我是老员工！
        天越来越热，屋里的精品水果的品种越来越少，价钱也越来越低，可以拿到外摊卖了。外面的小商小贩也多起来，土豆辣椒茄子便宜还新鲜，超市里的蔬菜自然就慢了下来，超市里王姐和小红就忙的过来，我被分配到外摊帮小海卖货。
        小海卖水果有多年经验，头一天晚上要货的数量，几乎第二天都能卖光，跟附近的住户也非常的熟，哥长姐短叫的热情，所以深的老板的喜爱。外摊经他手摆弄了许多年，水果的摆放都有固定地方，几乎有点强迫症的意思了，我到这里就是帮着照看一下的。
        摆摊不是理论上的那么简单，和屋里的精品水果不同，这里有时候是要把前一天剩货掺到里面，或者是堆在一边，给顾客看外面新鲜的，我们给装剩的。遇到的顾客也不同，买精品的只挑质量，外摊的想花钱少，还想买好的，男女老少，人品就更是参差不齐。
        这天中午十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来到摊前，说我上午卖给他的西瓜和桃子价钱不对，桃子分量对，西瓜钱不对。
        “大姨！桃子和西瓜哪？你拿回来我给你复一下秤，错了给你补钱。”没等我解释，小海先说上了话。
       “我这么大岁数我还骗你咋地？你桃子是*斤*两，每斤*钱，这个没毛病。西瓜是*斤*两，每斤*钱，这就差*钱！”
        “你说你不够，也不能都听你自己的，怎么我们在这卖了十多年水果就差你钱？”
       “俺家有秤，我称了就是不够，回来找你们我嫌远，啥也别说了，你给我五块钱樱桃得了。”
       “你家有秤，谁看见了？秤准么？东西吃完，你回来找，你觉着有这个道理么？上下楼总共才几米，就远了？”
        “我不管，钱不对，就得赔我钱。”说完身子就斜靠在案子上，挡在水果摊前面。
        小海还想说什么，我快步走出去，从自己兜里掏出两块钱，递到老太太面前说：“大姨，可能我看错秤了，钱我赔你，消消气。”
       “那你给我一块钱吧，你说话还差不多。”
       “别别别，都给你，我也不差这一块钱，快回去消消气，我们给东家卖东西，少了我们赔，钱卖多了也不给我们，过去了，过去了！”我搀着老太太往一边走去。
       “老赵啊！不是海哥说你，这帮人就是惯地，你这么老实，过两天还得来，你信不？”小海有些不服气我的做法。
       “不是钱的事儿，这么大岁数，真要躺在地上放讹咱们也没招，钱我掏了，算我滴！”
       “你钱多呗？”
      小海在超市干的时间长，常来的主顾们，只要不是岁数太老，都要叫他一声海哥，以示尊敬和热情。他也觉着这个称呼很有面子，所以叫我也这么称呼他。
       “这样的事儿多去了，你要总这样得让人欺负死，我刚来的时候，脾气也好，没想到这帮*人经常蹬鼻子上脸，有一回，有娘俩让我给他们破点零钱坐公交，要十个硬币。咱这零钱也缺啊，我就给她一个五块的，又给他们五个纸币，告诉他们虽然有点旧，坐公交投币还行，她儿子马上翻脸了，说完装B，一个基霸卖水果的竟他妈说道，跟我妈妈地，嘴吧狼藉地。我说你嘴干净点，给你破是人情，不给你破是本分，你跟谁妈妈地？你没有妈啊！”
       “那个B急眼了，冲进来往我鼻子上打了一拳，那血哗哗地躺，还接着打我，让别人给拉开了，我也没惯着他，完事我把装钱的抽屉碰倒了，后来我打电话报警，警察来调解，我就说他抢钱。”
       “后来，他妈害怕了，到处找人说情，他儿子是公务员，要是被抓进去就开除了，不知道谁告诉他们的，我大爷是这个楼的，托人找他说和。我大爷问我，你到底有事儿没？有事儿就送他进去，没事就赔钱过去了。我要五万，人家嫌多，后来我大爷跟我说，你要没啥大事就收五千吧，他们托那个人跟我还不错，局子里的，这回给他个人情，以后也好办事，后来咱们老板老板娘也说和，在这做买卖，和气生财，闹的太僵对他们也有影响，后来才压下的。”
        “老弟啊！你学去吧，社会上的事儿你不行，我十几岁就出去闯，二十岁就当KTV领班，管二十多人，啥事我没见过，也就这几年，海哥我岁数大了，不想在外面瞎扯，心思找个安定的工作，才到这打工的，我看你不错才跟你说这些！”
        我是当故事听的，但这社会绝不是传奇。        

       没过几天，我正在摆水果的时候，海哥冲我喊了一声，你给我看着点啊，我去上厕所！回来时问我，我喊你的时候，买水果的老太太你看见没？
         “看见了，怎么地？”
         “认识不？”
         “不认识。”我想了又想说。
         “不认识？你赔人家两块钱你忘了？你心可真大，我一回就记住了，这老太太过两天还得来。”
         说了真巧，过两天老太太又找来了，说又差她几块钱，小海这回得住了理。
         “怎么就差你钱？你以为我是那个大哥哪，我天天记着你。你九点来的，买了油桃和香蕉，香蕉是*斤*两，油桃是*斤*两，总共*钱，你给我**钱，我给你**钱，走时候我还告诉你看准了，我说的对不？你别提你家的破秤，以后别来买了。”
         过了几天，老太太又来找茬，又被小海怼了回去，自此，老太太消停多了，看到小海就躲一边去。
         海哥三十五六岁吧，没结过婚，但他自己说自己不是处男，就怪搞笑的，好像没人把这事儿挂嘴边上。聊起自己的情感经历，对自己的第一，第二个对象一直难放下，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青春年少，就知道玩，孩子现在早该打酱油了。现在的对象在幼儿园工作，看得出来对他挺好，给他送东西吃，晚上九点下班，还让他去她家吃饭。
         大概是玩心太重，他还拿不定注意，因为和父母住在一起，还和对象在附近开了几回房，我总劝他，找个真心对你好的真不容易，人家愿意，也希望和你谈婚论嫁，要珍惜。他不满的是人家总翻看他手机的聊天记录，甚至把我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的微信也给删了，犹疑中，跟我们也不避讳小事一桩的女孩的漂亮。
         对这个话题，我总是告诉他，花钱找女人不是好事，别人听了也瞧不起你，这事最好别往外说，要说自己优秀，女人上赶着你，我们还敬佩你，是不是？
         “我是小伙，我又没结婚，我找女人我怕啥，哪像你们，找了也不说。”海哥很不服气我的话。
         我只能呵呵了！

        有漂亮的女孩子在身边，我喊他海哥，他就会不高兴，也不拿大了，别叫海哥，叫海弟，你比我大。
         “不你叫我这样叫的么？多有面，我是跟班。”我装傻充愣。
         “叫什么海哥，叫海公公！”小红听我叫他海哥很不舒服。
         小红在这干了四年多，跟我比也算是老人，据说刚来时还受过海哥的欺负，时间长了，也成了老员工，没事时也跟海哥打打嘴仗。小海不在身边时，还跟我揭揭小海的老底。
         “小海以前啥菜都吃，后来中奖了，二十多万，就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了。你不知道，去年时候大夏天，买了大金链子套脖子上显摆，还问外面卖肉的大姨说，大姨，你说这天这么热，这金链子怎么晒不化呢？”
        其他人对海哥也是这么个看法，我倒不觉着，自己的东西，怎么嘚瑟是自己的事儿，中奖是能耐，也不是偷的，不过，心里这么想可不敢这么说。小时候寒假作业上有个故事，说有个哥哥和弟弟合伙买了一双鞋，哥哥天天白天出去嘚瑟，晚上才回来。弟弟觉着吃亏，也晚上出去嘚瑟，不长时间，一双鞋就穿坏了。想想海哥，自己的东西干嘛不显摆？晒不化只是遣词造句的错误，绝对没毛病！
         说到彩票，海哥讲起来头头是道，问了一下二十多万的来历，原来是分两回中的，一个是七万多的福彩，另一个是体彩——世界杯，中了十五万。好像是说选几个球队，谁赢，一场进几个球。
         以前买过几期福彩，四个号是末等奖，我最幸运的是中三个号。听人说这里有内幕，卖完奖券不是马上摇奖，而是几个小时的猫腻，所以我就再不买了。看海哥中的体彩，觉着比福彩靠谱多了，最起码号选对了，至于踢进几个球，谁赢完全是上帝的事儿了，至于赌球之说虽然有，也比福彩正大光明了许多。
         有了大奖得主的光环，海哥仍然信奉买彩票发财的想法。因为他是超市的主力，天天买彩票怕老板说不务正业，有时候便偷摸让我去帮着买。对这个我不是十分的懂，到彩票站说不明白，便让他发到我的手机里，到彩票站让工作人员自己打。看他信念满满的样子，便也跟着他打了几注，无奈天不佑我，快花到一百块钱了，也没中一分钱，便跟彩票再次说拜拜了。
        见我被打击的这么酸爽，海哥又开始笑话我，老天下包子那么大的红包雨也砸不到我头上，因为我不买彩票，一个月三千块钱，花几百块钱也穷不哪去，要是真中了，就是五百万啊！无奈我就是不听，虽然天下傻子太多，但我不愿意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老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终于有一天和他摊了牌，卖出的钱差的越来越多，要在他工资里扣钱。
        早晨出摊，晚上回摊都要回秤，价钱是老板定的，一天卖了多少，回了多少，老板娘晚上用计算器摁很久的。据说，瓜果蔬菜有损耗，风吹日晒掉秤，顾客尝点，破坏点，有十几块，二十几块足够了，差了一百多快就有问题了。海哥的解释是顾客总尝东西，回皮有时候肯定错了，而且还有可能是我卖错了。
        最后一个可能，所有人都在心里打了个×。老板娘给海哥找了本说：“来来来，从今天起，我记完账你再记一份，晚上咱再对一遍。”
        老板娘告诉我说“以后你不给他收钱，让他自己收，你就给他递袋子。”
         两天过后，海哥就扔了本子，又让我收钱，我为难的说“老板不让。”
         “我让你收你就收。”
         老板娘找到我说：“我干了这么多年，谁什么样人，我们都知道，以前小海挺好的，对我们够意思，我们对他也好啊，我对他比对我小叔子都好，从中了奖他就像变了个人，一天说话没个准，他说话没几句真的。你知道头两天他为什么请假？欠人家钱，怕人家来找他，哪回都是提前借资还饥荒，还不上了就躲，现在跟我们借钱，我们不借就不愿意。这回又跟我们借钱，我给他妈打了电话，他妈要是认账，以后儿子不还，她还还行，要不谁管他？你看他这两天也不记账了，又让你收钱了，就在那整事哪。”
        “海哥卖水果是好手，有时候吧，还得互相担待，要看长处，如果好处大于毛病，毛病可以忽略不计的。”
        “我知道，要不上回给我们撂脸子请假不来，后来要回来上班，我们让他在家多休了五天，我就是要敲打敲打他的毛病的。”
         事情还是这么僵持着，虽然有些微妙。
         我知道海哥中了魔道，没事时候总偷偷捅咕手机，借着余光我也能看到他有许多彩票群，推介号码的。他信我不信，那么厉害，自己天天在家买几注五百万玩玩呗，带着亲戚朋友还有面子，谁带着这么多累赘的玩意，还搭着流量。
         海哥也有些抱屈，我干活为什么不能提前借资？再说要是多开点，我也不能这么难，处对象谁不得花钱？
         “哪天我就不干了，俺家前面**超市老板跟我说好几回了，让我去那上班，公休四天，一个月四千五。”不光是对我念叨这些话，也有意无意的对顾客讲，我知道是想大家给老板过话，让老板重视他。
         给老板过话？我都跟老板说好几回不再这做了，给他递话？
         小海是最后一个知道我要离开的，给我讲了一番大道理，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回家靠媳妇，男人挣钱才有出息之类的话，看我没有留下的意思，最后说，你要走了，你干的活我才不去给干哪，我也走。
         这回反过来，我得劝他，我知道一下子走两个，很可能我会走不掉，不管是人情或者帮忙，不能把老板晾干。
         回家大概是一个星期后，海哥给我打来了电话，他也解脱了，老板让他帮着收纸壳箱的大哥装车，他得着机会就不干了。又过了几天，他说在他家前面的超市找到了工作，让他*号上班，先卖蔬菜，每个月三千五，过些日子再让他卖水果。
        早上七点十分，海哥给我打来了电话，这天是新东家让他上班的日子，可是老板也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回来继续上班，自己拿不定主意，让我帮着参谋。这有啥想的？他的问题，他的去留我早想了好几天。
        “你听我帮你参谋哈，你现在的老板，让你去卖蔬菜，没让你卖水果，肯定是不相信你，那蔬菜那活，你能干了么？蔬菜天天烂，韭菜、茼蒿菜一烂就沾一手，不挑顾客不买，挑还挑不过来，老板肯定不满意，这活根本不适合你，你在那啥也不是。你要是回来呢？还干你的老本行，干的熟套子了，你到新地方谁认识你谁啊?你别觉着自己很牛B。你要真牛B你可以自己当老板，也不至于给人打工，现在老板给你了平台，你在这还是海哥，还是最有面子的，你觉着你应该到哪？”
        “现在都七点二十了，你马上打车去上班，老板给你面子，你也得给自己长脸，都决定回去了，就好好干，别第一天就迟到。”
        过了几天，海哥发微信问我，咱们超市装修完回来不？
       “不回！”
       “你现在干啥腻？”
        “在家养膘！”
       “我去！”海哥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翰林探花

物价飞涨的年代，来左手刀兄打工的水果店求个安慰。有木有，经济实惠的水果，买几个尝尝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