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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长篇小说《太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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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太阳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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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2 13:08 |显示全部楼层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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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9-4 13:45 编辑

那一年,日本人打到了黄河边上,那一年正是天热,那一年我爹十七岁。也是在那一年,独眼瞎子王富荣找到了我爹。
爹出生在黄河边上一个叫东王屯的村子,有了东王屯就会有西王屯,传说是明代的时候两个姓王的兄弟来到这留下了根。所以王姓在这两个屯子里都是大姓,百分之九十的人姓王。我爷爷是个庄稼把式,也是土地的奴隶,在他眼里除了土地,这世界上就啥都不金贵,我爹跟着他锄地,别人锄一遍,我爷爷锄三遍,他说多锄一遍地,就等于多上一遍肥。我爷爷真是个死脑筋,按照现在的做法,宁可多上肥也不愿意多锄地呀?
我爹就怕跟着他干活,村里的人都说,我爷爷每天都要死在地里才放心,天不亮就下地,天不黑不回来。
这一天,日头出奇的足,狗热的舌头吐出老长,黄河的水都烫手,地里鬼都没有一个,就是我爷爷和我爹以及他的两个哥哥爷几个。
我爹热的实在是受不了,就跑到地头上找那盛水的罐子,就在这个时候看见了王富荣。
“老三(我爹在家排行老三),听说了吗,小日本子占了县城,城里的人都往乡下跑呢!”
对于日本人,这些日子老听说,可是就是没见过,我爹不懂得大道理,听老人说日本人就是让咱亡了国才来的。
“没听说,。”爹擦着嘴边的水说。
“城里的人都在逃反呢,你咋不知道?”
“知道咋着,知道不也是逃呀?”
“照你说就由着小日本儿祸害咱们?”王富荣用一只眼盯着爹的两只眼睛说。
“那有啥法?”
“孬种,有啥法儿,跟他干!”
后来我爹才知道,王富荣是共产党,他找我爹是因为我爹上过两年私塾,认得几个字,而王富荣不识字。
在村子里识字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是我爹一个人。
“你爷爷说我没脑子爱热闹,王瞎子才找了我。”我爹后来回忆到。
“爸,王瞎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问我爹,因为就我受的教育里,共产党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高大英俊,机智勇敢,犹如天神一般,斯大林不是说过吗“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
我过去看过的电影里,共产党员不但不怕死,他们很少死,他们以一当十,常常看见电影里的共产党员抱着机枪,像杀兔子一样的杀敌人,敌人除了躺下死去就不会干别的,即使偶然死了个把共产党,临死之前也要说好多的豪言壮语交完了党费才咽气呢。
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参了军,当兵三个月就赶上了跟越南人打仗。
“看电影看多了,还真以为就跟电影似的呢,枪一响就往前冲,看见倒下的也不害怕,等看见脑浆子才知道,电影骗人,后来一听见枪响就尿裤子。”他后来感慨的说。
“你太夸张了吧,到底是军人哪,你们就尿裤子不杀敌人吗?”我听了反感就问他。
“杀,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叫人打死了,那火上的就想拼命,可是害怕也是真的。”
当然,我爹也是共产党员,脾气很坏,动不动就抽出皮带来打人,我是挨的最多的,因为我家里还有我妈和我妹妹弟弟,弟弟太小还犯不到爹用皮带惩罚的错误,爹不打女人。
爹虽然念过两年私塾,但是对我上学时候的作业无能为力,可他偏偏就喜欢检查我的作业,他检查的方法很简单,看见对钩就万事大吉,看见叉子就急眼。每次就是皮带伺候。人要是被逼无奈的时候会急中生智的,我后来想了个办法,把叉子再接上两道,这样就变成了交叉的两个对钩,爹看了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说就是很好,比一个对钩还好,爹乐了!
纸里是包不足火的,当考试不及格的时候,我爹除了照样赏了我一顿皮带以外,还想了个问题,两个对钩都不及格,这学是咋上的?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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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7-7-22 14:55 |显示全部楼层
井冈 发表于 2017-7-22 13:15
过去,英雄的故事。后来,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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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7-7-22 18:08 |显示全部楼层

对于王富荣,全村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光棍,那年也就三十出头,不是没娶过媳妇而是媳妇死了好多年。有个孩子在姥姥家里寄养,王富荣就在济南跑买卖。跑的什么买卖谁也不知道,反正他老是不在家。对于那个时候的农村人,不在家本分的种地折腾买卖,村里的人是看不起的。即使王富荣见多识广,又很有口才,还是不能提高他在村里的地位。按照我爷爷的说法,就是不务正业。虽然不务正业,到底是跑买卖的人,村里的人倒也敬而远之,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是不会和他打交道的。唯一能看的上他的是村东头开酒铺的寡妇邢嫂子。
邢嫂子和王富荣大小岁数差不多,老夫少妻,丈夫比她大二十多岁,两年前得了噎膈(食道癌)死了,给邢寡妇扔下了这个酒铺。因为丈夫是这个村子的本姓人,辈份不大也不小,在村里居多数,所以,都管她叫邢嫂子。
早年邢嫂子的丈夫在口外贩牲口,那年就带回个媳妇就是邢嫂子,有人说邢嫂子是内蒙人,也有说是山西人,还有说是张家口人,不管怎么说,邢嫂子不是本地人。邢嫂子长的浓眉大眼,脸色黑黝黝的,连嘴唇都是紫黑色,更显得两排白牙耀眼。
后来丈夫有了病,就在村里开了酒铺,这个酒铺与其说是个买卖,不如说是全村的信息中心,因为村子紧挨着官道,过路的人总到这里喝酒,就有言谈话语流露消息,邢嫂子的丈夫活着的时候,就把听来的消息传给来喝酒的人。加上邢嫂子的丈夫也是个走南闯北的人,自己也知道很多新鲜事,喝酒的人都到这来拿他的闲扯当下酒菜,村里的人是通过酒铺来了解外部世界的。
来这喝酒的人分三部分,一部分是过路的,一部分是村里有些威望家境又喝得起酒的,再有就是游手好闲的人,当然还有下地回来“喝完了汤”来听热闹的人,按照现在的说法,这里就是个俱乐部。
王富荣虽然没什么地位,可是他是这里的常客,也是喝的起酒的人。自从邢嫂子死了丈夫接手这个酒铺以来,大家开始有些担心,怕并不见多识广的她,能不能像他的丈夫那样“精明”的经营这个酒馆,事实证明大家的判断是错误的。邢嫂子不担支撑下来这个酒铺,还把它办的比丈夫在世的时候还红火。
首先,从经营作风上来看,邢嫂子就跟她丈夫不一样,丈夫虽然为人热情却异常的吝啬,说大话使小钱,嘴上热闹却不办真事。一分钱的酒钱不能差,一口酒也不会多给。特别是从他死了以后,来喝酒的人觉得自己的酒量不如从前了,原来能喝三两酒的人,现在照样这样喝就会喝醉了,可想而知,邢嫂子的丈夫还在酒里做手脚。
邢嫂子货真价实,绝对不掺假。丈夫看人下菜碟,有威望有钱或者穿着好的路过客人,他热情招待。对本村的穷人或者穿着破烂的人,他就翻白眼。邢嫂子则一视同仁。更让人感动的是,她对赊账的人从不催促,什么时候给什么时候算,而不是像她的丈夫那样,只要赊了账,见到你就没别的话题,要是看见你家今天吃顿好饭,他可能就直接奔了你家的门来讨债。
邢嫂子为什么会看上一只眼的王富荣说来话长,一来,王富荣是买卖人见识广,二来是能说会道,别看一只眼,你要是在想象中把那只眼也配上,王富荣是个精神的汉子。
关于王富荣为什么瞎了一只眼有很多的传说,一说是死了媳妇出去做买卖的时候让人抢了,他反抗才被扎瞎了眼,二说王富荣在济南有个娘们是个有夫之妇,王富荣一时大意失了荆州,让那娘们的丈夫抓了个现形把眼给剜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从王富荣的嘴里更是半个字也没吐过。王富荣瞎了一只眼是个秘密,王富荣本身就是个秘密,他的神出鬼没叫人猜测不已。有一件事不是秘密,那就是他和邢嫂子好。
邢嫂子是外来的人,不受东王屯的人管,如果说他的丈夫还活着,他是王家的媳妇,她要守规矩的话,现在是自由一身了,没人管的了她。对于她的行止也就是说说道道而已,就是这种说说道道也是背后的,因为邢嫂子没得罪过谁,何况那些有身份的没身份的男人还要在她那喝酒呢?
那天,王富荣就跟我爹定规好了,收了工在酒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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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7-7-22 22:31 |显示全部楼层
晏晏 发表于 2017-7-22 21:44
这语言,这情节,也没谁了。
两个对勾的细节,不是捏造的吧?
没了一只眼睛,还能凭空想象出两 ...

两个对勾是我的经历,哈哈哈,让你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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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7-7-23 05:51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9:07 编辑


爷爷不让爹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王富荣也在爷爷的名单里,所以爹要背着爷爷。至于爹为什么不听爷爷的话(爷爷的话全家人必须听,而且是无条件的听)要和王富荣来往,爹后来说:“那个时候年轻好奇,特别是王富荣,他那个神神道道的劲头我挺稀罕,再说必定是念过几天书,就愿意多知道点事,不像你爷爷只知道种地。”
其实爹还有个更大的愿望,尽管这个愿望还很模糊,那就是他不想这样待在家里,他愿意像王富荣那样出去走走。
“那个时候家里很苦,一年拼命的干活也就能吃饱一百多天,剩下的就是半饥半饱了,咱家那个时候连你俩个大爷两个姑姑算上,一家七口,两个姑姑都出嫁了,光是为了这五张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我想走出去,一个是想见见世面,也是想给家里省点口粮。”
老家的人管吃晚饭叫喝汤,因为晚上是不吃干粮的,所以这个叫法名副其实,目的也是为了省粮食。爷爷说过,都要睡觉了,吃干粮不是糟践粮食?晚饭就是掺着南瓜条的苞米面糊糊。老家的人都在这个时候端着碗在外边喝,三五成群的蹲在街上,一边“拉呱儿”(聊天)一边喝糊糊。这个景色很壮观,多年以后我去过老家还看见过这样的情景,只不过年轻人已经不再把碗端到大街上喝了,大多数是上了岁数的老年人。生活虽然好了,可他们还是喝那种糊糊。
爹匆忙的喝了糊糊放下碗就走,奶奶喊住了他:“你干啥去?”
“娘,我出去一会儿,找个人拉呱儿去。”
“你爹叫你去地里把今天铲下来的豆叶子和土菜(野菜)拉回家来呢,都堆在地头上了,晚了看人家弄走了。”
“让我二哥去吧。”爹听了不情愿的说。
“你二哥跟着你爹在房后头绑豆角架子呢。”
“我大哥呢?”
“你大哥的头疼病又犯了,在炕上睡着呢,汤都没喝。”奶奶说。
其实,爹慌忙着走也是趁着爷爷不注意,让他发现了还是要叫回来,现在不如就趁着到地里干活的机会走出去倒也踏实,想到这爹痛快的答应了。
爹推着独轮车先上了酒铺,这里开始热闹起来,喝酒的基本已经到齐了。坐在最里面的是爹的一个本家的二大爷,也是这个村子里最有身份的地主王清泉,他和我爷爷是一爷之孙。我的爷爷叫王清源。王清泉在这个村子是第一人,家里有比人高的牛和骡马,在县城里也有房子和买卖。这个酒铺最里面靠窗子的地方是他的,他不来就没人敢坐。他每到这个时候就坐在那,谁进来也得和他打招呼。王清泉虽然是地主,可听爹的描述并不是我印象里的地主的样子,第一,王清泉不像黄世仁那样到处逼债,相反,村子里受他周济的人倒不少。第二,王清泉不像周扒皮那样半夜起来装鸡叫,长工们在他那里都能够温饱。在他那做长工的都是外村人,他从来不用村里的人,按照他的说法,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给他当扛活的,那样不是祖宗的规矩。王清泉甚至把自己的闺女许配给了家里的一个长工刘长三,别说和我的印象里的地主不一样,这件事在当时也是轰动的。刘长三就在他的家里和他的闺女过日子,料理着地里的活计。王清泉是把他当成了养老的女婿了。
另外一个常客就是和我爹一个辈分的王富宽,农村里都有按照家谱起名字的习惯,我爷爷他们是“清”字辈,所以名字当中都有个“清”字,到了我爹这就是这个“富”字了。显然王富宽也和我爹也是一个辈份。王富宽是个铁匠,打造修理农具还会车马套上的活,所以家里也颇过得,就是没孩子,他不下地,总有时间泡酒铺。再有一个就是村里的无赖刘瘸子,刘瘸子是外姓人,祖上落脚在这里,虽然不姓王可祖上跟姓王的连了姻,他奶奶是王姓的姑奶奶,所以并不见外。刘瘸子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家里过的四角旮旯都是空的,但是他仍然好吃懒做,跟王富宽一样有的是时间,跟王富宽不一样的是没有酒钱。刘瘸子除了赌钱以外还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按照那个时候做贼的行规,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他不偷本村的东西,大家也就不防备他。
还有一个是本村的一个私塾先生叫王清流,这是村里具备最高学历的人,就连高高在上的王清泉也另眼看待。王清流不但有学问还会医术,村里人有了病也来找他。再剩下来喝酒的就不一定是常客了,也还有过路的客人。
爹走进了酒铺迎面就看见了王清泉,爹是不常来这里的,一个是没钱,再有就是怕看见他,王清泉什么都管,他不但会对看不惯的事斥责几句,说不定还会告诉爷爷,爷爷是不喝酒的。
“你上这干啥来?”果然,王清泉说话了。
“二大爷,您老喝了汤了?我找个人。”爹规规矩矩的说。
“找啥人,这有你的啥?回家叫你爹收拾你一顿!”王清泉威严的说。
“二大爷,是找俺的,俺跟他商量点事。”王富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走进来说。
“你们能有啥正经的事?”二爷一脸不屑的说。
王富荣满脸堆笑的也不反驳,冲着站在柜台后面的邢嫂子说:“快把东西拿出来我跟三奎走。”
三奎就是我爹的小名。
邢嫂子拿出个上面蒙着一块蓝布的篮子递给了王富荣,王富荣拉着爹走出了酒铺。


王富荣和爹来到了黄河边上,村子离黄河只有二里地。傍晚的黄河静静的淌着,夕阳把天边的云彩烧成了红色,从岸边看黄河,一眼望不到头,一股清凉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和炊烟的气味吹过来,让人感到很爽快。
两个人坐在河边上,王富荣揭开篮子上的布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只烧鸡一坛子酒和两只酒碗。
“咋,喝酒?”爹看着王富荣说。
“拉呱儿不喝酒咋行?看,这是俺昨天捎回来的道口烧鸡你尝尝。”
王富荣倒上酒撕了一条鸡腿递给了爹。在那个贫穷的日子里,乡下人一年也不准能吃到一只鸡。何况还是有名的道口烧鸡,就是二大爷也未必常能吃到。还没吃,那香味就先扑进鼻子眼,爹不住的咽着口水。
“今天是咋了,有啥喜事?”爹吃了一口烧鸡说。
“啥喜事呀,你我弟兄们拉呱儿,有好吃的哥自然是想到了你。”王富荣喝了口酒说。
其实,王富荣平日并不和爹走动,或者说他几乎跟谁也不走动。因为他的不务正业的名声,也因为他跟邢嫂子的关系,更因为他不像个庄稼人,所以出来进去的飘在了村里人的认可范围之外。
王富荣今天的举动肯定是有事情爹是料到了的,可是具体是什么事爹却没法猜到。爹想起了今天下午王富荣在地头上跟他说的有关日本鬼子的话题,他是不是跟自己说这个事呢,可是日本鬼子来了爹又能管的了吗,就是王富荣也管不了呀?何况,这不是件好事情,爹曾经问过爷爷,日本鬼子来了咋办?爷爷说,向年外国人打中国人的事情很多,可就是没打到过黄河边上,这次日本鬼子来了兴许就是路过,也兴许走到县城就不走了,他们到乡下干啥来?这不是庄稼人操心的事,今年的雨水好,年景应该不错,要下把子力气把庄稼伺候好,秋天好多打粮食。
看来爷爷并不关心日本鬼子的事,爷爷不关心,全村的人都不关心,无论是在酒铺里还是捧着碗在街上喝汤的时候,没人提起这件事,其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王富荣老往外边跑,他知道日本鬼子的事不奇怪,可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事,为什么找到了自己?
“喝酒呀,别光是吃呀?”王富荣的话打断了爹的沉思。
爹本来酒量很有限,这是因为在爷爷的严格限制下,他很少有机会接触酒,听了王富荣的话,不喝又觉得不好意思,难道就光吃鸡不成?
几杯酒下去以后,爹感到喉咙和脸都在发烧,黄河在眼里也模糊起来。
王富荣光喝酒并不吃菜,爹看着奇怪就问他:“哥,你咋不吃光喝?”
王富荣笑了笑说:“你在乡下轻易的吃不着这东西,我是走南闯北的,啥没吃过?干脆说吧,这就是给你预备的,你就撒开了吃,把这只鸡都吃了他。”
两个人说着笑着鸡很快吃完了,酒也见了底,王富荣说:“兄弟,你对小日本子打到咱们中国来是咋想的?”
爹这个时候已经是喝的晕头转向了,摇了摇头说:“哥,日本是个啥东西,也是一国人吗?”
王富荣“扑”的笑了一声说:“哎呀,你当了亡国奴都不知道是给谁当的,你死了都是个冤死鬼,小日本子咋不是一国人,要说起来他还和咱中国人连着筋呢!”
爹听了一愣说:“那就更不对了,和咱中国人连着筋他怎么还能来祸害咱们?”
王富荣伸出指头说:“你听我跟你慢慢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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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7-7-23 20:38 |显示全部楼层

说到日本鬼子王富荣说:“想当年秦始皇统一了中国,把写字,秤杆子,车轴都给统一了,没啥事了就想到了自己老了咋办?就有个老道叫徐福的说,东海有仙山住着神仙,可派人到那里求长生不老的药。秦始皇就信了,叫徐福领着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准备了三年的干粮和一条大船,徐福就出海去找仙山。找来找去就找到了今天的日本,那个时候叫瀛洲,当地气候暖和,风景也挺好,就是没有找到神仙,这下可难为了徐福,心里想,秦始皇的法度最严,找不到就得掉脑袋,干脆就在这自立为王不走了,自从那起就有了今天的日本。”
爹听了半信半疑,到底爹是念过几天书的,秦始皇的“书同文,车同轨”叫王富荣给说成这样虽然好笑,可是王富荣是瞎字不识一个的人,到哪听来了这些演义呢?中国人是个注重历史的国家,可着全世界都没有中国人写历史这么执着,可是中国的老百姓宁可信演义,野史也不信正史,大概这野史和演义里有更多老百姓的希望和熟悉的东西吧?王富荣这是演义,可从他说的那个认真的态度来看,爹又觉得也许就是真的。
“哥,你说了半天,这小日本为啥打咱们你还是没说呀?”爹问王富荣。
“你等我说完了呀!徐福和这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就在这传宗接代的到了现在,日本虽然气候不错,往南是温带,往北也有雪山,可是到处都是火山,虽然地上长了不少东西,能用的不多,除了稻米就没啥可吃的。再加上人是越生越多,那地方又窄,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小日本原来学的是中国的东西,连写字都是中国的,可是没学透,时间长了就忘了一半,日本字到今天有一多半实际上就剩下笔划,他们憋的慌就老想往别的地方跑,先占了朝鲜,可朝鲜比日本也强不了哪去,地少人多,这才盯上了咱们,日本人说他们这是找他们自己的东西来了。”
爹听着独眼瞎子的话有点不信服,可是自己读的也不过是《四书》之类,就这个书也只读两年就回了家,日本的事书上根本就没说过,所以他拿不出什么东西提出疑问,只好说:“哥,你见过日本人吗?”
“咋没见过,县城里就有,宪兵司令部就在东关。”王富荣说。
“日本人长啥样?”爹好奇的问。
“猛一看和咱们没啥两样,可细端详还是跟咱们不一样,个个都是矬子,愣愣磕磕的,两眼发直。”
“他们祸害人不?”爹实际上最关心的就是这点,因为假如日本人已经祸害城里的人了,他到了乡下不是也会祸害人吗?
王富荣想了想说:“他们刚来没些日子,还没露出真相来,可是听说他们在别的地方祸害人呢,再说了,城里头有钱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他们能到咱们乡下来不?”
“咋不来,他们要吃要喝,不到乡下来他们吃啥?”王富荣肯定的说。
爹听了有点着慌的说:“那咋办?”
王富荣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说:“兄弟,你们读书的人有句话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哥找你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个事。”

独眼瞎子王富荣和爹喝完了酒躺在了黄河的河坡上,王富荣说:“老三,你不上外边跑你不知道,现在外边都嚷嚷动了,都在谈抗日的事。有些屯子还组织了自卫队,动员财主出钱卖枪,小日本子要是敢来乡下祸害咱们,咱们就跟他干!”
爹听了以后还是不知道王富荣要说什么,特别是这个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多年以后爹回忆时说:“那个时候,一个乡下小子就是傻,国家这么大的事,一无所知。”
王瞎子好像看出爹的疑惑接着说:“咱们也不能闲着,首先是动员二大爷这类的人出钱买武器,还要动员全屯子的壮小伙子组织自卫队。不过这事不能急,要秘密的来,白天是庄稼人,晚上就是抗日的人,日本人最精明,他们有很多的耳目,别等咱们没成啥气候他就来收拾咱们。”
爹说:“二大爷肯出钱吗?”
王富荣吐了口浓烟说:“不肯也得肯,这是啥时候?国难当头,谁都有责任抗日。”
爹点了点头,到现在爹也只能接着听他说什么了。
王富荣说:“你有文化,抗日少不了有文化的。咱们屯子要搞抗日的武装不能光咱们一个屯子,要和其它的屯子联合起来,以后干啥都统一行动,这就需要写个信通个信啥的,你就得干这个。”
到现在爹才明白,原来王富荣是要爹写字来的。爹犹豫了起来,按照王富荣的说法,抗日是应该的,可是爹想到了爷爷,他会同意自己干吗?爷爷是老实的庄稼人,除了种地他把什么都看的是闲活,再说了,村子里的人都愿意组织起来吗?光凭这个在村里名声并不怎么样的王瞎子和自己能成什么气候呢?
“就是咱俩主张抗日,谁听咱的呢?”爹说。
“怎么是咱俩?”王富荣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说:“咱们抗日也是有组织的,咱们的上头也有人,咱们是要靠他们指导咱们咋个干法,你以为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爹听了更加感到神秘的说:“谁指导咱们?”
“你知道了别说去了,是县委。”王富荣说到。
“县委?啥县委?”爹不明白的说。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在外边跑啥呢吗?我就是县委的成员,是负责咱们这地方抗日的负责人。”王瞎子说完看着爹的脸,他好像不放心,怕自己说的太多了,爹是不是可靠他心里也没底。
“哦,那你叫我干啥?”爹说。
“你先做个通讯员,跟着我跑,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负责咱们屯子里的事,还要定期的写汇报材料交给县委。”
“到底是啥县委俺还是没弄明白呀?”爹问到。
王富荣顿了顿神下了决心说:“我看你不能出卖我,才找的你,哥哥我是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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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7-7-23 20:38 |显示全部楼层
井冈 发表于 2017-7-23 11:44
继续赏读!楼主辛苦!!

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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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7-7-24 03:45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9:09 编辑

王富荣的话叫爹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共产党爹虽然听说过,听说是在陕北,但是眼前的王富荣就是共产党这叫爹还是感到突然,他半天没说话。王富荣看着爹不说话心里也打起鼓来,因为他不知道爹听了他的身份会是怎么想,他推了一下爹说:“想啥呢?共产党没听说过?”
爹如梦方醒似的说:“听说过,咋没听说过。”
爹后来回忆说:“那个时候我都蒙了,共产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然只是听说可对共产党一无所知,听了王瞎子的话吓了我一跳。”
“你可不能说出去,这可是掉脑袋的事!”王富荣嘱咐到。
“这俺知道。”爹点了点头说。
太阳落到了黄河里,把河水染成了红色,天边的云彩殷红的像流着血,爹忽然想到,自己是打着往家里拉土菜的幌子出来的,时间长了爷爷会生气赶紧说:“今天就这吧,俺得回家了,地里好些豆秧还没拉呢,俺爹要是等急了眼就得骂俺。”
爹站起来往地头上走,王富荣跟在后面说:“再嘱咐你一遍,千万别说走了嘴,跟你爹你娘也不敢说。咱俩说的事先不忙着办,你等我的消息。”
等爹推着车把土菜拉回了家爷爷果然站在院子里满脸的怒气:“咋这么长的功夫,拉点土菜跟赶集似的?”
“路上碰见了个人拉了会话。”爹把土菜倒在院子里说。
“干活就是干活,没个准头是庄稼人吗?我跟你二哥把豆架子都绑好了你也不回来,我还想你死在地里了呢!”爹说完气哼哼的回到屋子里去。
爷爷训斥爹和家里的其它人这本是很平常的事,可是今天爹的感觉很不同,他想到了和王富荣说的事,想到了王富荣是共产党,特别是想到了如果按照王富荣安排的话,自己也加入了这个事情里面去,假如让爷爷知道了,这还了得吗?爷爷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就是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家子人都是庄稼人,现在自己有可能就要打破这个规矩,这样的做法会给家里带来的是凶吉福祸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是抗日爹想着没有错,这个事不能没人干,爷爷虽然是庄稼人,可他也是中国人,难道他对日本鬼子的事真的就没任何想法吗?想到这他忽然有了个主意,和爷爷聊聊探探他的底,看看他到底是咋想的。

爹这样想着自己发起愣来,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说:“还不快点挑点水去,把这菜洗了好喂猪。”
奶奶总是这样,在爷爷发火的时候她不言语,因为爷爷发火谁也不敢说话。爷爷发火过后她会走出来安慰孩子们。爹挑着空桶到了井边上,正赶上邢嫂子也在打水。
“挑水呀老三?”邢嫂子打着招呼。
“嗯!”爹答应了一声。
邢嫂子穿着一件自己缝制的没领子没袖子的布衫,低下头去拉井绳,领口的空中露出两只又大又圆的乳房,这让爹看了脸上一热,那个时候的爹还是个小伙子,或者严格的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子,爹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竟然心跳耳热的不自然,他赶紧扭过头去,太阳早就无影无踪了,可是光亮还在云彩里,云彩的下边是一条耀眼的金线,上半部则早已变成了蓝紫色。
“老三,你打吧,俺打完了。”邢嫂子的话叫爹回过头来。
爹打着水,邢嫂子并没有走,她站在那说:“老三,今天跟你哥俩人唠扯了啥?看你哥回家的神色疑神疑鬼的?”
“没说啥,俺俩喝了酒吃了烧鸡,俺哥就和俺说说他走南闯北的新鲜事。”爹说到。
“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你哥就这么往外跑叫俺这心里头老悬着,谁知道他鼓捣啥呢?”邢嫂子若有所思的说。
“俺哥不是做买卖吗?”爹也想探探王富荣的底就势问道。
“做啥买卖?做买卖一个钱也没拿回来过?”邢嫂子说。
“俺觉得他不会不忙正经的。”爹想到了王富荣说他是共产党的事说。
“老三,俺觉得现在老是这么往外跑不是个事,俺跟他说了多少回,叫他回家来帮着俺整理这个酒铺种点儿地多省心?他就是不听。你有功夫劝劝你哥,你看咱屯子里看他都啥眼神儿?”邢嫂子没走原来就是想让爹规劝一下王富荣。
“嫂子,你放心吧,俺哥是个有见识的人,他自己做啥心里没谱吗?屯子里的人咋想你管他呢,他们知道啥,日本人占了县城了,他们都跟没事人似的,死榆木脑袋。”爹安慰到。
“你哥也这么说的,日本人到底有多厉害?听说挺祸害人呢!”提到日本鬼子,邢嫂子问到。
“嫂子,俺也没见过日本鬼子,俺也是听说的,你问问俺哥,看他见过没有。”爹说完了挑起水挑走了,邢嫂子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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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4 03:4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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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7-7-25 03:52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9:09 编辑


一连好几天,王富荣并没有再找爹,按照爹后来说的话:“他没找我我也没敢找他,因为我心里也没底,特别是怕你爷爷知道。可是既然我当时也没回绝他,看来这事跟没有还是不一样。”
我问爹:“怎么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人觉悟那么低呢,大敌当前,主动寻找组织还来不及呢,我听着你怎么跟做了不法的事似的?”
爹看了我一眼说:“你可能抗日的小说和电影看多了,哪有那事?那个时候都是庄稼人,啥也不知道,你爷爷管的又严,王瞎子说的事就是个玩命的事,能不怕吗?”
王瞎子没找爹,他自己也没了影,王瞎子经常不在屯子里,这爹不觉得奇怪,可是麦子都割完了,还是没他的影子,爹就觉得奇怪了。爹之所以留神王瞎子的行踪还是跟这件抗日的事有关系。王瞎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王瞎子出了事,会不会牵连自己,爹想到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今年的麦子收成好,爷爷很高兴,一天早上爷爷起来跟奶奶说:“今天是大集,我带着老三赶集去,割几斤肉回来好好吃一顿。”
爹跟着爷爷到镇上去赶集,这个集很大,周围十几个村子都是这一个集,所以赶集的人很多。集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爷爷走到前边爹跟在后边,在拥挤的人群里艰难的走着,买了肉又买了些干活用的零碎东西。
爷爷跟爹说:“上你大姑那坐一会,从春天忙到现在一直也没赶集,这回看看她去。”
大姑就住在镇上,爷爷每次赶集都要去她那坐一会。
大姑住在镇子的最西边,由于爷爷赶集很少带着爹,爹有好几年没看见她了。爷俩走到了大姑的门口,发现大姑的院门新油的漆,两扇黑漆大门还装了两个锃亮的铜门环。
爷爷看了看说:“这是咋的了,没事油大门干啥?”
爹去过大姑的家,大姑是个大胖子,为人爽快,说话先哈哈,姑父认得字在县城里一个药房当帐房先生,日子过的还行就是没孩子。
爹推门走了进去,一条大黑狗窜了出来“汪!汪:!的叫着,狗很大,爹觉得不像是农村的柴狗。黑狗张着红色的血盆大口不停的叫着,正屋的门口闪出了大姑。大姑穿着一件米色扎丝偏襟褂子,下身穿一条蓝白花的肥腿裤子,脑袋上的头发油光锃亮打扮的很整齐。
“哟,哥!走错门了是咋的?哈哈哈!”大姑的嘴里传出一连串的笑声。
“可不咋的,你那大门新油的漆,俺可就是不敢认了呗!这房子也翻盖了?”爹发现大姑的房子也翻盖了,并且高了许多。
“哥,进来说话,老三你傻了!咋不叫我?”大姑一边让这爷爷一边看着爹说。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北墙一幅中堂挂着猛虎下山的挂轴画,靠墙的条案上一边一个青花瓷的帽筒,中间还有个檀木底座的大座钟,那钟金光闪闪,爷爷进门的时候正好打点,发出清脆的“当当”的声音。
“你这是捡了元宝还是咋?”爷爷看着这一切说。
“哥,坐下跟你慢慢的说。”大姑一边给爷爷倒着水一边说。


“这不是吗,日本人来了占了县城,镇子上也有呢。”大姑说到这不说了,看着爷爷。
爷爷等着下文就说:“咋了?”
大姑接着说:“你妹夫那个药房接到了个通知,好些东西得监管起来卖。”
爷爷听不明白说:“药房的东西咋还监管着卖?啥叫监管?”
“就是不许随便的卖了。”爹接过话茬说。
“哎!对了,还是老三念过书,就是这个意思。特别是治红伤的药,谁买了,啥时候买的,买了多少,买的是啥药都得登记。”大姑说。
爷爷听了一乐说:“谁没事吃药,还不让随便卖,白给俺俺也不要呀!”
“日本人来了好几回呢,后来看你妹夫识字就让他当了监管,连着管帐,管帐的钱还是柜上给,可还多挣了一份监管的钱,这个由镇上给。”大姑说。
“那是好事呀,多挣钱还不好?”爷爷说。
“好啥呀,干了这个就老有来往,外边也有应酬,家里也老来人,有的时候,日本人也上咱家来,我琢磨着破屋烂炕的不好看就修了修。”大姑说。
爹听了心里一震,姑父跟日本人来往,这不就是当了汉奸了?王瞎子说过,汉奸可是抗日的头一个大敌。姑父对爹来说没有什么印象,他来大姑家也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回,印象里瘦瘦的瓜子脸,不爱说话。
爷爷点头说:“好好,多挣钱好。”
又说了一会话爷爷站起身来说:“俺回家了,就是看看你,你嫂子还等着俺们回家炖肉吃呢哈哈!”
“炖肉吃忙啥,晚上吃不是一样,就在这吃了饭走吧?”大姑拦着说。
“不啦,家里还有活呢,紧赶着回去忙合,庄稼人没有得闲的时候。”爷爷说着和爹走出了门。
大姑送到门口说:“哥,闲着就过来呀,老三,你有空也来吧!”
“爹,你知道俺姑父干的这是啥差事?”路上爹问爷爷。
爷爷叼着烟袋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前边走路。
“爹,姑父这是当了汉奸!”爹用力的说,因为他怕爷爷听不懂。
爷爷吐了口烟说:“俺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当了啥奸又不是俺教他当的,你冲着俺嚷啥?”
“这可不是谁让他当不当的事,这就是反叛,那秦桧要不是暗通了辽国,何至于现在还跪在岳飞的庙里,他老婆万氏怎么也跪在旁边?俺大姑这不就成了万氏了?”爹说着心里堵的慌。
“咱管不了,以后不去她那就是了。”爷爷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刚才大了。
“咱老王家可不能出个汉奸哪!”爹说。
“你还有完没完?俺不当汉奸,你不当汉奸,咱全家人不当汉奸不就中了?她是出了门子的人了,大不了不认她就是了。”爷爷说完抬起脚来在鞋底子上狠狠的磕打了几下烟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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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7-7-25 03:53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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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7-7-25 03:53 |显示全部楼层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7-24 22:44
又见老哥故事。喜欢、加油!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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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7-7-26 06:39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9:10 编辑

十一
爷爷和爹走进家门的时候,谁也没理径直朝屋子里走去。
奶奶看着有些纳闷问爹:“咋了,你惹你爹生气了?”
爹此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爷爷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他不知道爷爷的反映会这么激烈。奶奶跟着走进屋子看见爷爷正在抽烟,满脸的不高兴。
“咋了这是?”奶奶问。
爷爷并不说话,一口一口的抽着烟,那烟雾已经挡住了他的脸。
正当大家无可奈何的时候,爷爷说话了:“老三,把你大哥二哥都叫回来,我有话说。”
“你叫他俩干啥,他们正在地里锄豆子呢?”奶奶说。
“马上叫回来!”爷爷大声的喊道。
奶奶小声的说:“这老头子这是中了撞科(邪气)了!”
爹此时觉得,叫回来可能就要说大姑的事,这也是好事,瞒是瞒不住,况且不叫全家人都知道,将来等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大功夫,爹把两个哥哥从地里叫了回来,大家坐在那看着爷爷。爷爷只是抽烟并不说话,奶奶着急的说:“你把人都聚敛来了,你倒是啥事,说话呀?”
爷爷看来看众人问到:“日本鬼子来了你们知道不?”
没等大家说话爷爷接着说:“我先把话说下,不管是谁来了,咱老老实实的种咱的地,跟谁也不来往,都听见啦?”
爷爷这话让除了爹以外的人一时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爹听了这话也发了愁,这个事让爷爷做出这么个决定,那以后王瞎子要是再找自己不就更困难了?
“爹,听说小日本子祸害人,你想种地也不能安生。”爹试探着说。
“种得了就种,种不了咱饿死,就是不能掺合别的事。”爷爷狠狠的说。
爹似乎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他指的不掺合别的事应该是大姑,大姑是爷爷唯一的亲妹妹,他这个时候心里怎么能好受呢?可是他又怎么能对全家人说的出来呢?

十二
爷爷说完了又吧嗒吧嗒的抽起烟来,一家子还是没听明白爷爷到底要说什么。
大哥说:“爹,日本鬼子的事俺们早就听说了,到现在没见到咱乡下来,他们上乡下来干啥,你老别着急。”
奶奶也接过话茬说:“是呀,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把一家子叫来就为了说这个?”
爷爷抬头看了奶奶一眼说:“这咋是八竿子打不着?今天我和老三赶集去,镇上就有了日本人。”
听说日本人都到了镇上,大家都觉得这事严重了,二奎(爹的二哥)说:“爹,你咋知道的,你见了?”
爷爷头都不抬的说:“你问问你三兄弟。”
爹现在明白了,大姑的事爷爷说不出口,叫他来说,因为不说是不行的,早晚得知道。
爹沉了一会说:“日本人是没看见,可咱家就有和日本人来往的。”
大奎(爹的大哥)一听跳起来说:“你说啥?”
爷爷拦住了大奎的话头说:“你听老三说。”
爹把跟爷爷赶集的经过说了一遍,屋子里头静的能听见苍蝇飞的声音。
奶奶摇了摇头说:“这咱管不了呀,这巧云(大姑的名字)咋这糊涂呢,啥钱都敢挣呀?”
爷爷站起来说:“黑锅是背定了,你们从今天起就听我的,低着头走路,夹着尾巴做人,将来跟乡亲们也有个交代。”
二奎听了大声说道:“凭啥呀,我大姑给日本人干事跟咱有啥关系?咱凭啥矮人半截?”二奎在这三兄弟里脾气最暴,奶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二叫驴。
大奎说:“爹,你不兴叫俺姑父把那差事辞了,这不就行了吗?”
“辞了?又是翻盖房子又是收拾家里,那屋子里的摆设比你二大爷家不孬,家里还养着狼狗,现在正在兴头上呢!”爹说。
奶奶说:“你就不兴劝劝她?”
爹说:“娘,这不是劝的事,当汉奸是啥意思我大姑也不是三岁的孩子。”
奶奶生气的说:“别说的那么难听,啥汉奸哪?我想忠良(大姑父叫许忠良)他也许就是没了办法,替日本看着药铺也不是跟他们去祸害人,这就是汉奸了?”
“拿着日本人的俸禄不是汉奸是啥?”爷爷说。
二奎听了满脸通红的说:“我这就到镇上找我大姑去,她跟日本人混不能叫她连累了咱!”
二奎说完扭头就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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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7 05:55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9:11 编辑

十三
二奎要去找大姑,奶奶赶紧拦着他说:“你还嫌事没闹大?你找了有啥用?”
“咋没用,没用咱就不认她了,这是祸害咱全家的事!”二奎满脸通红的说。
“你不用找她,以后她过她的咱过咱的。”爷爷说。
看来爷爷还是舍不得妹子,到底没说出一刀两断的话来。
秋天到了,庄稼人又忙了起来,自从和王富荣的那几次接触以后,爹总是怀里揣着兔子一般。王富荣从那次喝酒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好几次爹想到邢嫂子那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可是他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并没有急切的希望见到王富荣,因为这不是个小事情,自己大姑的事情和爷爷的态度让他明白,爷爷是不容他有一点闪失的。
从另一方面说,王富荣干的这个事情是大事,也是好事,他能找到自己,这说明他很看重自己,从爹的心里讲,他怎么会对日本人的事不闻不问呢?
豆子收完了要拉回家,爹和爷爷以及兄弟们整天就忙和这个,奶奶则忙着把豆子晒在场院里。一天爹正拉着豆秧子往家里走,迎面就碰见了邢嫂子。
邢嫂子没有了过去那样的笑呵呵的样子,拉住爹到了路边说:“老三,跟你说个事,你哥叫日本人给抓起来了,就在前天他回家的路上,刚才镇里来了人告诉我的。”
爹一听心里一沉,王富荣被日本人抓起来,那会不会牵涉到自己,如果日本人也把我抓起来,那不把爷爷急死?
“那咋办?”爹好像是问邢嫂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不找你呢吗,我一个妇道能办啥?”邢嫂子说。
“你到镇上打听一下,看是因为啥,押在哪?”邢嫂子看着沉默不语的爹说。
“这咋打听?跟谁打听?”爹发起愁来。
“你在镇上没有熟人?”
邢嫂子这句话叫爹猛然想起了大姑,跟她打听也许有消息。转过头一想,要是让爷爷知道了呢?
“兄弟,快想个法子呀,急死我了!”看着犹豫不决的爹邢嫂子说。
不管怎么样,救人要紧,总不能让王富荣关在大牢里自己跟没事人一样呀?慢说王富荣还和自己是一伙的,就是乡亲也不能看着不管呀?
“好吧嫂子,我明天就去镇上一趟,好歹也打听出个消息来,对了,你可不敢叫我爹知道。”
“这我知道,你等着,我给你拿上点钱。”
看着邢嫂子的背影,爹发起愁来,去镇上跟爷爷咋说呢?

十四
把豆秧放到场院已经是红日西沉的时候了,爹回到家里奶奶正在做饭,爷爷坐在那抽着烟说:“赶紧吃了饭到场上压场去,这两天要下雨。”
饭摆上了桌子,一家人围坐在那吃饭,爹开始发了愁,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要是跟爷爷说去镇里肯定是不行,可是王富荣的事也不能耽误,左右为了难。
“爹,拉碾子的套绳坏了,我明天到镇上去买,明天是集。”爹终于想出了个主意。
“胡说,那套绳是我新槎的,咋就坏了?”爷爷说。
“又断了呢,不如就买个新的,反正总得用。”爹说。
“老三,你是不是又想溜号?”二奎说。
爹正要争辩爷爷说:“行啦,明天你起五更就走,头晌午回来,家里离不开人。”
第二天,爹起了个大早就出了门,到了镇上店铺还没有开门。爹本来也不是专为买套绳而来,直接就奔了大姑那。
大姑看着爹吓了一跳问:“这么早咋来了,出啥事了?”
“大姑,屋里说吧。”爹走进了屋子。
“倒底是咋了?”大姑狐疑的看着爹。
“大姑,俺们屯子有个人叫日本人给抓起来了,就押在镇上,是本家的一个叔伯哥哥。”
“谁?”
“王富荣。”
“是那个王瞎子?因为啥呢?”大姑说。
“不知道呢,他媳妇急的够呛,我想着叫我姑父给打听打听能不能弄出来呢,本家认头花俩钱。”
“等我给你问问你姑父,他现在还睡呢。”大姑说。
“大姑,你可不敢告诉我爹,我爹不让我管这个闲事,我是打着买套绳的幌子来的。”
爹嘱咐大姑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这样既不得罪大姑,也不让爷爷知道。
“叫我看你也是多管闲事,凡是让日本人抓起来的,谁管的了?家里正忙着你不说帮你爹干点活,揽这八竿子都没边的事。”
“他媳妇求我你说我咋弄?大姑你还得快打听到消息,我头晌午还要赶回家呢!”爹说。
不大一会爹的大姑父走进了屋子,大姑父并不像电影里演的仗势欺人的狗腿子样,穿着白色扎丝的褂子,下身一条青布裤子,脚下是一双粉底的布鞋,样子很斯文。
他坐在八仙桌子前问爹:“你说的这个人是干啥的?”
“做买卖的,是个本分人。”
“老三哪,现在外边多乱?叫日本人抓起来这可是个不好办的事。”姑父喝了口茶水说。
“要不咋求你老给帮个忙呢,我保证他是个老实人。”
“日本人到了咱这,那么多的军队都没挡住,咱算啥?你可别跟着瞎掺合,这不是闹着玩的。”
“那叫你老的意思说,咱就看着日本人占了咱们的中国谁也不管?”爹听了姑父的话忘了自己的任务反问他说。
“怎么是看着,不看着你能咋样?蒋委员长不是也在抗日,那是国家军队的事,咱们现在就低头忍耐着,等着国家的军队把他赶出去。”
“姑父,这个我不懂,你老能不能快点打听消息呢?”爹觉得不能跟他争论什么。
“我吃了饭就去。”
“哎呀就别吃了,老三这着急呢,你给打听打听,他头晌还得赶回家去呢,要不我哥哥能饶了他?”大姑催促道。
姑父点了点头说:“好,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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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7-7-27 06:01 |显示全部楼层
井冈 发表于 2017-7-26 10:11
上午好!楼主辛苦!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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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7-7-28 05:43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8:31 编辑

十五
姑父走了,大姑跟爹说:“老三哪,我咋觉得这王瞎子和你挺近便,你可别掺合,这要是出了事不把你爹急死?”
“大姑,有俺的啥事,俺整天跟着爹在地里头,能掺合啥?”爹强作镇静的说。
“反正我是把话给你撂下了,你王八羔子自己寻思,你要是惹了事仔细你的皮!我给你弄点啥吃的去。”说完走出了门外。
爹坐在那仔细的看了看大姑家里的摆设,虽然那天跟爷爷来过,可是没仔细看,这次看着觉得越发的精致。看来大姑是发了财,要不然谁家能有这样阔气的摆设,爹又想起了大姑刚才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全家人已经达成了不和大姑来往的共识,可大姑还浑然不觉,还再嘱咐自己别让爹着急。
俗话说姑表亲,砸断了骨头连着筋,要不是因为日本人这事,大姑也不会那么让爹伤心。即使现在,自己有了事不是还得找她吗?自己小的时候没少让大姑抱着,那个时候大姑还没出门子,爹的记忆里,大姑如同半个娘。要不是姑父给日本人做事,这一家子该多亲多近?想到这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大姑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蛋挂面走了进来:“快吃吧,吃完了你先去买绳套,你姑父不一定马上就回来呢,你有钱吗?”说着从抽屉里拿出钱来。
“大姑,俺带着钱呢!”爹连忙说。
提起钱爹忽然想到邢嫂子也给他带上了钱,为的是打点求人用的。
爹说:“大姑,那王瞎子媳妇也给俺拿了钱,忘了给姑父带上了,好打点着用啊?”
说着掏出了一个布包,那是邢嫂子给他的,他原封没动的拿了出来。
“事还八字没有一撇,现在用不上呢。”大姑说。
“那先撂下,用的时候方便。”
“你揣着吧,要是他的事不大,兴许就是请吃请喝的事,花不了多少,大姑就给你拿了,你把这钱还给她,乡下人攒俩钱不易。”大姑推开爹的手说。
爹吃了饭正要去买绳套的时候,姑父进了门。

十六
姑父进了门,因为外边很热,摘了帽子擦着汗。
大姑连忙递过去一把扇子说:“咋样啊?”
姑父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说:“打听着了,在警备司令部后院押着呢。”
大姑听了说:“要是押在那可就不好办了吧?”
姑父说:“要是不好办,押在哪也是不好办。那押着好几个人呢,都是那天在旅店里搜查的时候抓的。”
“他跑旅店里干啥去了?”爹问。
“要说是呢,你想家就是本地的,你住在旅馆里不让人怀疑呀?要不你就别说是本地的也就是了。”姑父说。
“是本地的咋了,去看看朋友。”爹说。
“他要是有你这机灵劲不就抓不起来了吗,还有那些人,开始说不认识他,后来又说认识,前后的话语都对不上,这不是找抓呢吗?”姑父说完了话点上了烟。
“就因为这就抓人?”爹问。
姑父说:“你是不知道,日本人刚来到这,他不来下马威能行吗?”
“下马威就平白无故的抓人?”大姑说。
“什么叫平白无故,你说的那个人,抓起来开始连家都不说在哪,这能不让人怀疑吗?”姑父说。
“这王瞎子也是的,告诉他们家是哪的怕啥?”大姑着急的说。
“看这样是没啥事,能把人弄出来吗?”爹说。
“我去了司令部,问了那个翻译,他说王富荣想出去也行,得叫乡绅作保,也就是找你们村里有头有脸的人来保他出去。”姑父说。
“你不行?”大姑问。
“我算个屁,我就是药房里一个卖药的算账先生,我要行我不早就保他出了?你赶紧回去找找人,宜早不宜迟,那几个人我看了,不像是没事的,别等着审出别的事来就麻烦了。”姑父说。
爹听了立刻站起身来说:“那好,大姑俺先回去张罗人。”

十七
爹走到家里的时候浑身都像水洗了一遍似的,汗流浃背。一路上他就盘算着,姑父这话说的有些蹊跷,为什么要担保,还要有头有脸的人?有头有脸的人那就得属自己的二大爷王清泉了,可是怎么能请他,他肯不肯替王富荣担保,叫谁去请呢?这一切爹都没想好,他只是听了姑父宜早不宜迟的话急忙赶了回来,更让爹担心的是,他忽然想起来由于走的匆忙竟然忘了买绳套,这和爷爷怎么交待呢?
想着想着已经进了村,爹决定先跟邢嫂子说一声,她一定是很着急。酒铺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的,因为正是晌午,人们都在地里忙着。即使是如王清泉这样在家里享清福的人,这个时候也在午睡,所以,里面冷冷清清。爹进了门,邢嫂子听见动静从里面屋子里撩开帘子走出来。
“你回来了老三?”邢嫂子说。
“嗯,快给我点水喝,嗓子都着火了。”爹一边说一边用褂子的衣角擦着汗。
邢嫂子从缸里舀了一瓢凉水递给爹,爹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气用手擦了一下嘴说:“俺哥押在宪兵司令部里。”
“啥叫宪兵司令部?”邢嫂子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机构。
“就是押在日本人住的地方。”
“啊?”邢嫂子瞪大了眼睛问。
“嗯,我找人打听的,这没错。”爹隐瞒了大姑的事,因为他不想让村里人知道。
“这可咋办?”邢嫂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嫂子,你先别着急,我托付的这个人有准,他说了,让找个有头有脸的人去作保把俺哥给保出来。”爹安慰邢嫂子说。
“有头有脸的,谁?”
“要是说起来,那就是俺二大爷了,可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管这个事。”爹发愁的说。
“你跟他说说看,这么地,二大爷都是后晌才来,你也那个时候来,我整点好酒好菜的你跟他‘拉呱’?”
“这可不中,我在他跟前没说话的份,不说还好点,说了除了挨顿数落再告诉了我爹,那可麻烦了。”爹摇了摇头。
“那还有谁能跟他说进话去?”邢嫂子也发起愁来。
“这么地,你等他来了看看他心情咋样,你慢慢的探探他的口风,先看看他对日本人的事是咋个看法。”爹说。
“管用啊?”邢嫂子问。
“得病乱投医,你先试吧试吧!我得走了,出来半天了,俺爹早就急眼了!”
“那你后晌来不来?”邢嫂子追出门外喊到。
“我抽个空吧!”爹一边说一边朝家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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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7-7-28 05:44 |显示全部楼层
晏晏 发表于 2017-7-27 13:59
风土人情,世事变革,尽在其中。
看得很过瘾。辛苦啦!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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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7-7-28 05:45 |显示全部楼层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7-7-27 14:48
继续跟读老哥作品!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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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7-7-28 05:46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你这名字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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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7-7-28 05:47 |显示全部楼层
卧云弄月 发表于 2017-7-27 19:14
留个印,先看到这里。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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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7-7-28 17:30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8:32 编辑

十八
爹进了家门,一家子正在吃饭。爷爷看了一眼爹问:“绳套买了?花了多少钱?”
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嗯”了一声,他已经做好了露相的准备,大不了就挨顿臭骂,可王富荣的事总算有了了眉目。
“喝点水吃饭吧!”奶奶说。
“吃了饭你不用下地,去场院把那绳套换下来,后晌从地里回来就用呢。”爷爷嘱咐说。
看见爷爷并没要看看买的绳套,爹放下心来,特别是要他先不要下地,到场院去换绳套,这就是说他有机会去酒铺,因为还有一个劝说二大爷担保的事。
饭吃完了,大奎二奎和爷爷都走出了门,爹松了一口气,心里想,暂时是混过去了。正在得意就听见爷爷在门外喊道:“老三,绳套在哪?”
爹听了心里一阵的发紧,赶紧跑出门去说:“我扔在场院了。”
爷爷看了一眼爹说:“扔在那干啥,没个人再让人拿走了,去拿回来我看看。”
这下爹没了主意,想了想做了最后的抵抗说:“看啥,我一会就去换上还拿回来干啥呢?”
爷爷说:“拿来我看看,看看你买的东西中不中。”
“你不用看,保证是好东西。”爹说。
“花了多少钱?”爷爷问。
爹从来也没买过这些东西,都是爷爷去赶集买,现在问到价钱一时语塞。
爷爷看出了蹊跷说:“咋了?买了东西连价钱也说不上来?”
“一块多钱。”爹说话的时候心里直发虚。
“胡说,一个绳套一块多钱?那卖绳套的是你亲戚还是你的相好?”爷爷听了大声的说。
一句话提醒了爹,他赶紧说:“对,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
“你在镇上认识谁?咋没听你说过?再说了这个价钱就跟白送的一样,你糊弄谁?”爷爷越发的怀疑起来。
这也不怪爷爷,自从大姑那件事情以来,爷爷加强了对家里人的看管,特别是对爹,因为在爷爷看来,老大和老二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只有爹念过几天书,爷爷说过,念书的人心眼就活。
“你到底买没买,你到镇上干啥去了?”爷爷认起真来。
爹虽然念过几天书,除了跟爷爷赶集就没出过村,怎么会在镇上有熟人,他后悔刚才抖了那么个机灵,反倒露出了马脚。
看着爹半天不说话,爷爷越是怀疑起来:“你到底是咋回事,我看着你不对。”
到了现在不说好像是过不了关了,而且即使现在蒙混过关,绳套的事早晚是要露相,再说自己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为了救人。
想到找爹咬了咬牙说:“我去镇上找人了。”
“找谁?找人干啥?”爷爷瞪起眼睛走近了爹问。
“王瞎子叫日本人给抓起来了,邢嫂子叫我帮忙,爹,都是本乡本土的,王富荣又是咱的本家,能不管吗?”爹说完了出了一头的汗。
“我跟你说啥来着,你咋当了耳旁风,告诉你别掺合外边的事你咋不听我的?王瞎子整天不着调,他让人抓起来还不应该是咋的,他是老实的庄稼人吗,你咋跟他混到一起?”爷爷一连串的说。
爷爷说完了好像还不解气喊道:“老二,给我把顶车杠拿来,我收拾收拾这兔崽子!”
奶奶一听赶紧说:“你干啥,有话慢慢的说,咋就要打?老三哪,快给你爹认个错,你也是的,你在外边弄那些没边子的事干啥?”
爹看爷爷竟然对有人让日本人抓起来是这样的态度,心里一横说:“爹!王富荣叫日本人抓起来你知道后果吗?闹不好就丢了性命,你咋跟没事人似的,你那心是肉长的吗?你不打死我,这个事我就管定了!”
爹这一番话把爷爷给说愣了,特别是爹的态度叫爷爷吃惊不小,因为家里的人还没有敢这样跟他说话的。
“你说啥?”爷爷问。
“说啥?小日本能要了王富荣的命!”爹重复了一遍。
“那咋办?你管得了?”爷爷的话已经软了很多。
真是柳暗花明,爹忽然想到,这就牵涉到自己一直发愁的让谁去劝二大爷的事,爹是最有面子的,二大爷最买的就是爹的帐。
想到这爹说:“我已经找了人,说要咱们出个乡绅有头有脸的人去担保,就能把王富荣保出来。”
“有头有脸的,谁有头有脸?”爹疑惑的问。
“我二大爷就行。”爹说。
“你二大爷?你二大爷能管王瞎子的事?”爹满脸轻蔑的说。
“看谁跟他说了,别人说不中,你说就中!”爹说完看着爷爷的表情估算着他的话对爷爷的作用。
爷爷听了走回屋子点上烟袋抽了起来,大家也跟了进来,爹说:“爹,你还寻思啥,晚了王瞎子就没命了。”
“你二大爷能听我的?”爷爷好像没把握的问。
“你不试咋知道?后晌我跟你去邢嫂子的酒铺,我二大爷在那喝酒,你去跟他说说咋样?”爹趁热打铁的说。
“你这个孽障,找这个事干啥,后晌去看看吧,先跟我下地!”爷爷磕了磕烟袋说。

十九
天到了后晌,弟兄几个在地里跟爷爷干着活,爹心里有些着急,因为爷爷一点也没有收工的意思。可他不敢催促,因为爷爷答应了去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爹想个办法,他端起水罐走到爷爷跟前说:“爹,你喝点水吧。”
爷爷接过水说:“你二大爷现在去了酒铺了?”
爹点了点头说:“我想现在在那呢。”
爷爷回过头对着爹的两个哥哥说:“你俩先干着,我跟老三去一趟,锄到地头就中了。”
爷俩走到了酒铺前爷爷说:“你二大爷要是不管可不能怨我了!”
爷爷挑帘子走进了酒铺,这是爷爷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因为爷爷从来不喝酒。酒铺里没几个人散坐在那里,邢嫂子一眼就看见了爹和爷爷赶紧从柜台里转出来说:“叔,你咋来了?”
爷爷并没看邢嫂子说:“你说呢?”
邢嫂子看来有些紧张,张罗着让爷爷坐下。不一会端上了酒菜,看这速度邢嫂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爷爷看着酒和菜说:“整酒干啥,我不喝酒。”
邢嫂子干笑了笑说:“这我知道,这是给你老和二大爷预备的,老三也能喝两口呢。”
听了邢嫂子的话,爹瞪了邢嫂子一眼,爷爷看了说:“我家老三就是比我出息。”
“二大爷咋还没来?”为了叉开话题,也是真的有点着急,爹问邢嫂子。
“说的是呢,往日早就来了。”邢嫂子看这窗外说。
话音未落,王清泉进了门,看到了爷爷奇怪的问:“兄弟,你咋有空上这来坐着?”
爷爷笑了笑说:“咋,就兴二哥天天来,我就不能来了?”
王清泉也笑了说:“不是,你可不是闲人,你也不喝酒呀?”
爷爷说:“不喝酒跟二哥学,这也不是啥难事,兴许这个东西就是个好东西,要不你咋天天来?”
王清泉坐在自己的老地方说:“过来坐着吧兄弟。”
爷爷坐了过去,邢嫂子和爹忙着把桌子上的酒菜搬到了王清泉的桌子上。
看着一桌子酒菜和一坛子“烧刀”好酒,王清泉有点纳闷说:“啥日子,你这是有了啥喜事了?”
爷爷停顿了一下,显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二哥,先喝一盅子,我慢慢的告诉你。”
爹赶紧给王清泉倒上酒,王清泉说:“你爹的呢,也给他倒上。”
爷爷赶紧摆手说:“二哥,你知道我是不喝酒的,你喝吧。”
王清泉脸一板说:“这是啥话,到酒铺哪有不喝酒的?你不是跟二哥学吗,这是头一杯,老三,给你爹倒上!”
爹给爷爷倒上了酒,王清泉端起酒盅说:“来兄弟,跟你喝酒还是头一回,咱喝了这个。”说完话一扬脖子喝了下去。
爷爷举着酒盅回头看了看爹一脸的难色,爹赶紧说:“爹,喝了就喝了,这酒没多大劲头。”
爷爷瞪了爹一眼说:“看来你是没少喝,你咋知道这酒没劲头?”
爷爷喝了酒,咧着嘴一个劲的吐舌头。王清泉看了笑着说:“哈哈,先喝是辣的,后喝是甜的,不信你再来一盅子。”
“哥,别难为兄弟了,确实是不中了,现在就打转转了。”爷爷摆着手说。
“那好,我问你,你今天找我有啥事?”王清泉板起脸来说。
爷爷还是停顿了半天,他心里实在是太没底了,因为王富荣在这个村子里,有谁乐意占惹呢?王清泉的脾气爷爷是知道的。
王清泉看爷爷半天不说话站起来说:“好!自己的弟兄还这样藏头露尾的,我不喝你的酒。”
爷爷赶紧也站起来说:“二哥,这是咋了,我喝了几口酒头就晕了,我跟你说就是了。”
王清泉坐了下来说:“那好,啥时候说我啥时候才喝酒!”

二十
二大爷王清泉站在那逼着爷爷,爷爷看了看爹然后说:“二哥,你先坐这,你这样我咋说?”
看着王清泉落了座爷爷说:“是这样,你知道咱屯子的王富荣吧?”
王清泉说:“那咋不知道,这酒铺子就有他一半。”
邢嫂子听了脸红了一下,这是因为虽然王富荣和邢嫂子混在一起过日子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没有明媒正娶没人在嘴上承认。特别是王清泉这样的有身份的人物,今天从他嘴里听到了这句话,邢嫂子拿不准是讥讽还是认可。
“是呀,听说他让日本人抓去了。”爷爷并没管这句话的意思接着说。
“日本人抓去了?他咋招惹到了日本人了?”王清泉好像并没有吃惊的意思。
“这个不知道,听说是从外边回来去镇上看了几个朋友住到了店里,叫日本人查着拿了去。”爷爷说。
王清泉喝了口酒说:“拿了去就拿了去吧,你说他咋的?”
看来王清泉对王瞎子被抓并不在意,可见他对王瞎子的看法,邢嫂子听了这口气露出紧张的表情,一个劲的看着爹。
“要说那孩子成天价的不着调,惹事是早晚的,可是这回让日本人抓了去怕是凶多吉少,必定是乡里乡亲的,咱是长辈,论起来他也是个侄儿,咋也不能看着他掉脑袋。”爷爷说了一大通的话,累的自己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那咋办,你能救他?”王清泉说。
“我救不了他,可二哥你能救他。”爷爷说。
“啥?我能救他?我咋救他?”王清泉本来端起酒杯想喝酒,听了爷爷的话,端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是呀,老三去了镇里打听了,也托付了人,叫咱屯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去保他出来。”
“有头有脸?”
“对,二哥你想,可着咱这屯子还有谁比你有头有脸?”
“我有啥头脸?我去了能管事?”王清泉听了说。
“要是老三打听的这个信是真的,你去了就管事。”
“兄弟,你可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你掺合这些烂葬岗子的事干啥?日本人是好惹的?再说了,抓了人去了就保出来,有那样便宜的事吗?”王清泉看样子是不信,也可能是不乐意管。
“那也不能看着呀,听说那日本人狠着呢,要是真让给杀了,你心里好受吗?”爷爷说。
“咱管不了,你也别管这事,他惹了事他自己挡,我是不管。”王清泉摇了摇头说。
“二哥,你真的不管?”爷爷有点着急的问。
“不管,我没那么大的面子。”王清泉语气坚定的说。
空气紧张起来,王清泉铁着脸,爷爷表情有点无奈,爹俩眼看着王清泉面有愠色,邢嫂子眼泪都快从眼里流出来了,噗通一声给王清泉下了跪。
“二大爷,你老千万伸把手,虽然我和他没有明媒正娶,可我一个寡妇失业的人,没了他俺可咋活?俺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邢嫂子说到着声泪俱下。
爷爷看着王清泉仍然板着脸不说话,忽然用手捶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好,那咱走吧,老三,我就说你叫我来也是没用,你二大爷不给我面子,你以为你爹有多大的脸,白让我丢人现眼。”
爷爷说完了冲着邢嫂子说:“你准备装裹等着去镇上收尸吧!”说完了站起身来走出酒铺。
爷爷的这个举动吓了王清泉一跳,邢嫂子听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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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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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王清泉叫爷爷这下子给整懵了,说实话,可着这个屯子里谁敢对他这样说话,即使是他堂弟。
他脸色通红的站起来说:“你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也没有,你不管就拉倒了,咋?还不许说话了?”爷爷冷了王清泉一眼说。
“我就是不管,慢说这个事咱管不了,就是管得了我也得看看是谁?那王瞎子整天在外边不务正业,你咋知道他惹的是什么事?”其实这个时候王清泉已经有点败下阵来。
对于爷爷的态度,爹也是始料不及,心里不住的埋怨爷爷,这样说不就更没希望了吗?转念又一想,不如就来个激将法,死马当了活马治。
想到这爹说到:“爹,咱不费这个劲了,嫂子,不是兄弟不尽力实在是没法子,俺哥就是让日本人刮了杀了也没法,俺爹说的对,你就预备了后事,到时候我还来给你帮忙。”
邢嫂子听了越发哭的利害说:“乡里乡亲的,咋就见死不救呢?又不是没法子,二大爷你就试吧一把不中么?”。
邢嫂子说着又一次给王清泉跪下。
“侄媳妇,你这是干啥?”王清泉满脸通红的说。
“你也是的,跪他干啥,不如就到庙里给菩萨跪着,让俺哥早死早脱生。”爹说。
一句话把王清泉说的脸都紫了,抄起凳子说:“小兔崽子,你敢跟我纷争?”
说完了话就要扔过去,邢嫂子忙站起身来搂住王清泉说:“二大爷,你老消消气,都是王瞎子不争气,别惹了你们爷俩在闹翻了脸,叫我在这屯子里咋做人?”
过去的农村很封建,公公和儿媳妇连话也不说,王清泉论起来和邢嫂子的公公是一个辈分,邢嫂子这个举动让他举着凳子象木雕一样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好。
最后他大喊一声:“老三,快把她给我拉开!”
爹过来拉开了邢嫂子,此时爷爷早已经走出了门。
“老三,你说的要咱屯子里出个人来保他,一准就能放回来么?”王清泉坐了下来说,看来他终于松动了口气。
爹看到有了消息赶紧趁热打铁的说:“二大爷,这话还有假?”
“老三,你是不知道,日本人要是论起祖宗来,也是咱身上拔出的几根毫毛,可如今是成了精了。想当年那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到了那找仙丹,因为没找到就没回来,怕的是秦始皇杀了他的头,流落那蛮荒之地,他能不恨咱?这就结了仇了”王清泉说。
“二大爷,你别说那些老掉牙的事,你到底是想管不想管?”爹说。
“看你爹那头倔驴的面子,我就去一趟,你跟着我?”王清泉说。
“好,啥时候去?晚了可就不中用了。”
“明天一早套车就走!”王清泉答应了下来。

二十二
王清泉答应了下来,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问题来了,要去就要找姑父,如果王清泉知道了大姑父的事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告诉爷爷呢?如果让爷爷知道了,这又是个不小的麻烦。
王清泉说完了话也走了,爹对走到门口对王清泉说:“二大爷,那明天啥时候走呢?”
王清泉说:“我现在回家叫长三把车收拾收拾,明天起早就走。”
看着走出门的王清泉爹跟邢嫂子说:“这回妥了,你别着急了,快擦擦眼泪,叫人看见像个啥?”
邢嫂子转悲为喜的擦了擦眼泪说:“三兄弟,亏了你了,要是真的把你哥保出来,让他好好谢谢你。”
“说这些干啥,王清泉是说服了,日本人是不是向他说的那样说话算数,还有啥沟坎的也说不定呢。我得赶紧回去了,我爹这回用了激将法把二大爷给整服了,我回去给他说两句好话,俺爹也是个顺毛驴呢。”说完,爹走出了酒铺朝家里走去。
第二天起了绝早,爹到了酒铺。邢嫂子预备了早饭,爹心里打鼓,一个是不知道这次去会不会还出岔子,再就担心的是,如果让二大爷知道了大姑父给日本人干事,后果如何。
东方的天发红的时候,二大爷坐着一辆黑骡子拉的轿车到了酒铺。二大爷今天特意的打扮了一下,旗袍马褂还带着顶缎子礼帽,看上去像个前清的举人。
爹走出酒铺说:“二大爷这轿子车是气派,这骡子也挺实。”
“上车吧!”二大爷在里面说。
赶车的就是二大爷的倒插门女婿刘长三。

二十三
牲口到底是比人走的快,庄稼人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镇上。爹指挥着刘长三朝镇子西边上大姑家走去,远远的看见了他家的房子爹下了车说:“二大爷,你老先在这歇会,我去找人来。”
爹的心里是这样盘算的,二大爷认识大姑可他不认识姑父,直接去了大姑家把姑父叫出来去办事,这样就掩盖了这件事。
到了门口,院子里那条凶猛的狗仍然大叫着,大姑出来开门,没等门完全打开爹就挤了进去,因为二大爷的车停的离院子门口不远,爹怕二大爷认出来。
“挤啥?这不是给你开门呢吗?”大姑对爹的举动感到奇怪的说。
爹回手关上大门说:“姑父在家呢吗?”
“在呢,还没起呢。”大姑一边说一边把爹让进了屋。
“我把二大爷找来了,大姑父不是说要找个乡绅作保吗?”爹进屋说。
“我看他行,咱们屯子就还属他有头有脸了,你咋不叫他进来?”大姑说。
这个原因爹没法说,即不想叫二大爷知道大姑父的事,又不能挑明了说,怕大姑生气,爹犹豫了会说:“着急保了王瞎子回去呢,你先把我姑父叫起来吧。”
大姑并没看出爹的心思,进里屋不大会叫起了大姑父。大姑父出了里屋说:“你事先咋也不来个信,我也准备准备,就这样撞丧似的去找日本人?”
爹听了心里发凉,赶紧说:“你不是说赶紧找人吗,我回了家就着忙找我二大爷,这老头说啥不来,还是我爹给将出来的。”
大姑父点上颗烟说:“人在哪呢,叫进来商量下咋说,到了日本人那对不上号,说岔了就麻烦了。”
看来不叫二大爷和大姑见面是不行了,反正先把王瞎子弄出来再说,现在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想到这爹说:“那我叫他去。”
“我去吧,你在家和你大姑父先把事说明白了。”大姑说着走出了门外。
王清泉坐在轿子车里,用手指着大姑家的门楼问刘长三:“这是谁家?”
刘长三抱着鞭杆子摇了摇头。
王清泉说:“可着这条街上还没有这样的阵势,看来是个财主。”
王清泉正在问,就见大姑巧云朝他走过来。
“这不是巧云哪?”王清泉问道。
“二哥,这么多年不见,你老还是这么硬朗,到家了咋不进门呢?”大姑说着搀扶着王清泉下了车。
“我哪知道这是你家?老三这小兔崽子鬼鬼祟祟的,这门楼子可是赶上县衙了。”王清泉一边说一边走进了院子。
大姑搀扶着王清泉进了屋,把许忠良介绍给二大爷。
二大爷点了点头四下看着屋里的摆设说:“巧云,你可是混到了好人家了,这家伙弄的挺整齐呀?姑爷是做啥买卖的?”
“二哥,做啥买卖,不过是个药铺的管账先生。”大姑说着给王清泉端过一个底下是托盘的蓝花盖碗。
王清泉用手接过茶碗,先是拿起碗盖撇了一下漂在上面的茶叶,紧接着用无名指托着托盘 ,中指揽着茶碗儿,大拇指和食指掐着碗盖喝了一口,这个姿势叫“天地人三才”,二大爷之所以摆出这样的姿势,是想让大姑父知道,自己也不是土包子。
“好茶叶!”二大爷喝了一口说。
“二哥是行家,这是人家在济南给你姑爷带回来的茉莉花茶。”大姑说。
“向年我在城里给我管买卖的宋掌柜老是从北京给我带茶叶,那个味儿才好。”二大爷又高了大姑一等的说。
爹在旁边等不及的说:“二大爷,就赶紧商量正事吧?”
大姑说:“你着啥急,大老远的你二大爷跑了一路,先得喝点儿水润润吧?”
大姑父许忠良坐在一旁始终就没说话仔细的看着二大爷,只见他浓眉虎眼,蒜头鼻子大嘴叉,一脸的酒红色,知道这个人不好指使,慢说还是自己媳妇的长辈。可是跟日本人谈事,要按照自己的办,二大爷是不是肯听呢?看来这个人是吃顺不吃戗的人,得给他戴高帽才行。
“对,商量事吧,茶叶啥时候不能喝?”二大爷放下茶碗说。

二十四
二大爷发了话,许忠良赶紧说:“这个事还麻烦你老人家跑一趟,谁让咱们是一家子呢?我们年纪轻没经过事,还是听听你老的打算。”
许忠良是在贯彻着自己当初的想法给二大爷戴着高帽。
“这样的事我是经过,多年前濮阳的土匪张大眼把咱们屯子的王三凯绑了票,那就是我当的保人赎的票。不过是苦主拿钱,有人做担保吧?日本人是咋个赎法我不知道,不过也不外乎张大眼儿那一套。”
许忠良听了说:“二哥,这可不是土匪绑票,光给钱没用,他们也不是为了要钱。”
二大爷听了纳闷儿的说:“不要钱把人弄起来为啥?”
“这个你老就别多问,一会儿我去联系那个曹翻译,看看他是咋安排,咱们就按照他的办,你老纵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无奈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何况日本人和咱们不是一国人,他咋想的咱们哪知道呢?”许忠良说。
“不是一国人咋地?给钱还不行啊?想当初薛仁贵征东打的不就是那个小日本子?”二大爷听了不服气的说。
“二哥,薛仁贵征东打的是朝鲜的高丽人,不是日本。”许忠良说。
“那小日本的衣食住行都是学的咱们才混成今天,咋地?咱怕他啥?”
“二大爷,征东征西的,你到是往正事上说啊?听听我姑父咋说。”爹着急的说。
“二哥,我是这么打算的,那个曹翻译我是托付好了,一会儿我再去找他,听听他的安排,你老就跟着我们当个后盾。”许忠良说。
“对,一会儿让忠良去找人,二哥,你老还没吃啥呢吧?我都预备好了点心了,你老就坐在这等消息。”大姑接过话茬儿说。
许忠良穿戴整齐出了门,二大爷看着他的背影说:“巧云,这门亲事是谁给你说的?”
大姑端上一盘点心说:“我三奶奶,那个时候你老在济南呢。”
二大爷点了点头说:“我说我咋就没印象呢?”
爹在旁边已经听出了许忠良话里的意思,只是怕二大爷不管不顾的到时候砸了场子把事情办僵,想着现在趁着没有外人不如嘱咐他几句。
想到这说:“二大爷,我姑父说的你都听清了?千万可别整砸了锅。”
二大爷听了瞪起眼睛说:“我用你嘱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滚一边子去!”
“是呀,你二大爷走南闯北的人,啥人没见过,啥事没经过?找你老就算对了。”大姑说着朝爹挤了挤眼。
三个人说着话,二大爷喝了茶吃了点心,快中午的时候许忠良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一身西装的胖子。
胖子个头不高,一身米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蓝色的领带。慢说西装这种款式,就是颜色在乡下也是难找。卷花头发紧紧的贴在汗孜孜的脑袋上,两道短眉毛,一双大眼,看得出来,胖子是个极度的近视,因为他的眼神看上去有点儿神不守舍,可是他并没戴眼镜。眼睑有些下垂,鼻子短而肥,两边的褶皱像一对括弧,刮的青白的腮帮子和一副厚嘴唇,样子显得老实还有点胆怯,汗衫的领子周围把粗脖子磨出一道红印。
“曹先生,屋里请”许忠良伸手让着胖子,爹这才知道,这个人就是许忠良说的那个曹翻译。
胖子朝屋里所有的人笑着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样子和善还有点腼腆。大姑端过茶来,胖子站起来躬身接过,爹看到胖子的手背上有几个小坑,像个女人的手。
“曹先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东王屯的乡绅王清泉先生。”许忠良介绍说。
胖子连连朝二大爷点了点头说:“幸会,幸会!”
口音中有东北的味道。
王清泉也朝胖子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的二大爷倒是放下了和自己人的那副架子,样子也谦和起来。
“二哥,曹先生为了咱们的事没少帮忙。”许忠良说。
“哪里,哪里,许先生和我是朋友,应该的,应该的。”胖子说。
“那就叫曹先生跟你说说往下的事咋个办法。”许忠良说。
“王先生要保的王富荣是在宪兵司令部押着,同案的还有三个人,不知道那个王富荣和您是什么关系?”胖子问。
“是俺侄儿,曹先生,我听说俺侄儿就是到镇里看望朋友,来不及回家住在店里,咋就抓了起来,难道日本的规矩都不许住店?”二大爷说。
“嗯……是这样,日本人并没有不许住店的规矩,那天晚上巡查的人是在路上发现这几个人行踪可疑跟到了店里,盘问起来几个人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于是把他们带到了宪兵司令部,这一问更麻烦了,除了王富荣,另外三个人并非咱们本地人。问王富荣他说是和他合伙做买卖的,问那三个人却说不认识,这里面就有问题了。”胖子说着掀开茶碗盖大口的喝一口茶水,大姑连忙给兑上水。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叫你们一审就蒙了头,都巴不得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也是有的。”二大爷说。
“好像还不是和您说的那样简单,虽然那三个人至今没吐口,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不知道您的侄子是怎么和这些人联系上的?”胖子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这侄子是个残疾人,瞎了一只眼种不了地就跑买卖,已经有了年头,没听说他有啥不法的事。”二大爷说 。
“完全有可能的,不过看贤侄的样子倒不像是刁钻古怪的老手,审了几回痛哭流涕的只是没说出什么要紧的事来,从这点看来,也许是一时糊涂。”曹翻译说。
“二哥,听见啦?这事不简单,刚才曹翻译跟你说的,都是他跟东乡少佐说的原话,咱们就是凭着这几句话把他保出来。”许忠良说。
二大爷听不懂许忠良说的东乡少佐是谁问:“咋,曹翻译跟谁说?”
许忠良说:“这个东乡是日本人的名字,就是现在这里日本人的大头目。”
“那咱们长话短说,曹先生说个办法咋把他保出来?”二大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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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8:36 编辑

二十五
曹翻译说:“保人这件事请王先生放心,好在你的侄子在日本人这并没有底案,凭我小小的薄面还是不成问题的。”
二大爷听了满脸放光的说:“那好,保出来也不能让你白忙,本家乐意出钱答谢。”
曹翻译笑了笑说:“王先生听我说完,就是没有你侄子被押的事,您也得来一趟。”
王清泉听了皱起眉头问:“咋,我来干啥?”
曹翻译说:“日本人刚到,也想着表示亲善之意,准备把各个屯子的乡绅们聚在一起,大家见见面,也指望向你这样有威望的人共同维护一方平安。”
“我只管的了我家里的事,别人的事我可管不了。”二大爷听了警惕起来说。
“这就好,各管一方,各司其职何愁不太平呢?这也是日本人的好意。”曹翻译说。
“他既然有好意,跑到咱们中国来干啥?”二大爷问。
“这是国家的事,我想跟你说也未必能说明白。反正日本人已经占了大半个中国,若是没有势力能行吗?从满洲国到现在,东三省的小孩子都会说日本话,这还不是趋势吗?”曹翻译说。
“放着中国话不说要学日本话?”二大爷说。
“二哥,这事咱管不了,你就听曹翻译的,咋把王富荣保出来。”许忠良说。
“对,我已经和东乡少佐打了招呼,只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是个条件,王先生如果答应了维持本地治安的责任,人是马上就放的。”曹翻译说。
二大爷越听越糊涂问:“咋个维持本地治安?这不是我一个庄稼人能干的事呀?”
曹翻译说:“其实也不难,东王屯成立维持会,由你当会长,然后大家学你的样子,每个屯子都有人出头做这件事。”
这样的事二大爷不但料不到,他也没听说过,但是,他隐约感到这就要把自己和日本人牵涉在一起。曹翻译不是说了吗?他来做东王屯的维持会长,大家学他的样子,这不就是汉奸吗?
屋里的人大概也听明白了,所以,大家都是一脸的沉重,可是没人说话,都用眼睛盯着二大爷。
“我就是个庄稼人,除了种地啥也不懂。再说,我是来保人的,咱们就说保人的事,为啥说这些呢?”二大爷脸色阴暗的问。
“我看王先生是明白人,什么叫大势所趋呢?君子无时且耐时,政府几百万的军队尚且这么艰难,日本人到这儿是个眼前的事实,王先生,这个条件是唯一的,否则你侄子就麻烦了。”曹翻译说。
此时的王清泉泥塑一般的呆在了那儿,用眼睛看着爹说:“老三,你可没跟我说这么多?”
爹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二大爷,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个条件哪?姑父,你也没跟我说呀?”
爹采取了一个顺水推舟的办法,心里却早就怀揣兔子般的紧张起来。
许忠良连忙说:“我也是刚才听曹翻译说的,事先我也不知道。”
二大爷听了站起身来说:“老三,叫长三准备车,咱们回去!”
许忠良连忙问:“二哥,咋了,这人就不保了?”
“还保啥?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了!”二大爷说着朝门外就走。

二十六
日本人到了这,虽然乡下的人还只是听说,他们也从没想到过今后的事情有多严重,所以并不关心。住在城里的人知道的要比乡下人多一点儿,胆小的就都跑了。日本人来到这的时候,并没有所谓有头面的人物,他们没法和当地人沟通。不和当地人沟通就站不住脚,这是个最头疼的问题 。
中国人的老实是全世界出了名的,传说内蒙古的赤峰市,当初日本人在那只有四个人驻防,楞是呆了好几年。直到那个后来在承德盗了西太后墓的孙殿英在赤峰和日本人打了一仗,当地人才知道,原来这日本人是外国人,他们还以为是换了个领导管着他们呢。
和当地人尽快沟通,各村镇要建立起一个日本人控制的网络,这是当务之急,曹翻译其实做的就是这个工作。正好有王富荣被扣押的由头,所以,许忠良一找到他,他就和日本少佐东乡汇报,打算拿这件事和王清泉做个交易。
许忠良虽然和他们打交道,必定还不是一个彻底的知情人物,他说他不知道也是实情。
二大爷王清泉站起来要走,曹翻译拦住说:“王先生,先不说王富荣的小命,就是这次东乡少佐知道您上这来,不见个面也不合适吧?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见啥少佐?我保不了人就回家,那王富荣日本人愿刮愿杀随他的便。”
“这可不是玩笑,日本人是不会白管人饭吃的,王富荣很可能就在这两天和那三个人一块枪毙。王先生,我看你是个有家长之风的善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侄儿丢了小命吧?”曹翻译说的很动情,自己两只眼睛竟然有些发红。
爹一听也急了,曹翻译的条件他是知道的,他不能让二大爷当了汉奸。可是,如果二大爷真的拒绝,听曹翻译的口气,王富荣就没了命,这可怎么办?急的他用眼睛看着许忠良,希望他能想个办法。
“二哥,叫我说,既然东乡少佐要见见你,那就去一趟,啥维持不维持的,这个可以往后商量,不是马上就办的事吧?”许忠良说完看了看曹翻译。
“当然,这不是个简单的事,东乡少佐不过也是想和大家商量。”曹翻译说。
“二大爷,那就去一趟,好歹的别让王瞎子把小命糟蹋了。”大姑说。
现在,所有的人都把眼光集中在王清泉身上,他想了想说:“我也有个条件,第一,这个维持会长我是不干,我就认头种地,别的啥也没想过,第二,我去了就要放了王富荣。”
“好,先去见见他,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曹翻译说。

二十七
此时的二大爷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不去,王富荣真的可能丢了性命。慢说这是一条人命,真的回到屯子里,他也没法跟相亲们交代,特别是邢嫂子。可是去了又不知道是深是浅,他想到,不管怎样,先救出王富荣再说 。
二大爷走出门外,曹翻译对跟着出来的人说:“我跟许大哥去就行了,诸位留步吧!”
“对,老三,你跟你大姑在家呆着。”许忠良说。
刘长三赶车拉上三个人走了,留下了一串车轱辘的声音。回到屋里,爹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姑,你看见啦?这可应了你那句话,我是管闲事了。看来要保出王富荣,二大爷就得当汉奸。”
爹说完这句话立刻后悔起来,这明显是当着矬子说短话,万一大姑多心怎么办,爹觉得这事从一开始就让人觉得别扭。
“老三,你这句话是早晚要说的,你心里早就认为大姑也是汉奸。”
“大姑……!”
“你别说了,从上次你跟你爹来赶集我就看出来了。每次他来赶集,必定是要在我这吃了饭走的,可是他那次没有,我心里就有数了。”
“大姑,我姑父给日本人做事,我不说他是汉奸别人也会说。”爹觉这样说大姑心里埋怨他的成分会少 一些。
“我跟你爹就亲哥们两个人,你爷爷和奶奶死得早,从小就是他把我带大,我能不知道他心里是啥想法?我就是个女人,我不知道日本人咋来到这,我也管不了,你姑父给日本人做事是汉奸,他要是当时不答应就得掉脑袋。”大姑说到这难过起来。
爹听了大姑的话,想起了从小大姑对自己的好处,心里也不好受:“大姑,我就不明白,日本人来到这儿,咋就没法子治他?”
“你也听见了曹翻译说了,国家几百万军队都没办法,你让大姑把日本人赶走?”
“爸,你这是典型的亡国论,难道我们的人就这么怂?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中国人就这么没志气?”多年以后我听爹说这些的时候我跟他说。
“没志气我咋当的八路?没志气王富荣最后让日本人点了天灯到死骂不绝口?没志气咱们村为了抗日死了多少人?这不是一台戏,有个英雄和几个坏蛋就唱起来,那是掉脑袋动真的,这个过程复杂的很。你说的那句话容易,你去试试?那中国人的老话说的,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你又咋解释?”我记得爹说起这些话时很激动,他有脑血栓,我怕他犯了病赶紧住嘴。
爹听了大姑的话没法再说啥,何况他心里惦记着二大爷去了到底是什么结果,大姑也着急,娘俩在屋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的转。

二十八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院外传来车轱辘的声音,爹和大姑同时从屋里跑出去,没等走到院子门前,门已经开了,前边进来的是许忠良,二大爷跟在后面。爹和大姑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二大爷。
二大爷此时跟中了风一样面无表情两眼呆滞,还是大姑把二大爷掺进了屋子。
二大爷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大姑倒了茶放在他的跟前。
“怎么才回来?”大姑问许忠良。
“看来这曹翻译和日本人是早有准备,我们去了宪兵司令部,东乡倒是很客气,有人端茶倒水的。东乡请我们在东苑楼吃饭,那里还有几个乡绅等在那,席间曹翻译就拿出了一个文书,叫所有在场的人都签字。”许忠良说。
“签字?签啥字?”大姑问。
“曹翻译这是召开了各屯子的维持会长大会,签了字的就是同意了上面的条款。”
大姑看了看二大爷,本想问二大爷是不是也签了字,可是看着二大爷一语不发的样子没敢问。
“完了事东乡又说了好多的话,一句日本话一句翻译,可把人熬坏了。”
爹憋不住的问:“二大爷也签字了?”
许忠良看了看二大爷说:“难为老人家了,曹翻译当着大家的面说,二大爷同意了条款,已经和他事先商量了,还当着大家的面把王富荣给放了,不签字都不行了。”
“放了,那人呢?”大姑问。
“回家了,我让他跟我回来说啥也不肯,身上打的没一块好地方,那只好眼打的比瞎眼还难看。”许忠良好像又看到遍体鳞伤的王瞎子说。
该问的都问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现在看着一言不发的二大爷大家心里没有了底。
许忠良看着大姑朝二大爷努了努嘴,大姑走到二大爷跟前轻声的说:“二哥,你老喝点水吧?”
大姑说着端起茶碗递到二大爷跟前 ,二大爷忽然抬起手来接过茶碗摔在了地上喊道:“长三,套车回家!!!!”
说着话踉踉跄跄的朝门外走去,爹急忙跟着出了门,许忠良和大姑跟在后面。
二大爷上了车,爹也跟着跨在了车沿的一边,刘长三一甩鞭子车朝着官道驶去,身后的太阳已经无影无踪,留下一片血红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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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7-7-29 16:53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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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7-7-29 16:54 |显示全部楼层
姑苏 发表于 2017-7-29 14:55
口语方言化的使用也好,读来一股浓郁的乡土气息,极具亲切感。
写得真好


谢谢夸奖!这是写现成的东西,本来想一起发上来,可是那样耽误大家的时间,我觉得两千字左右大家还是有时间的,因为大家上来不是光看我的东西,还要浏览其它的东西。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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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7-7-30 07:52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8:37 编辑

二十九
掌灯的时候三个人进了村,刘长三赶着车来到了王清泉家的门口。爹跳下车打开车门,二大爷挣扎了半天竟然下不来车,刘长三和爹两个人把他架下车来。
走到门前扣了几下门环,二大爷的闺女大妮子开了门。
“爹!”大妮子叫了一声,王清泉并不搭理,由刘长三和爹搀扶着走到屋前。
王清泉转过头来说;“老三,你不用进屋,你现在就出去!”
爹对二大爷的态度有些迷茫,站在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刘长三也看着二大爷一脸不解的表情。
“你看着我干啥,进屋!”二大爷朝刘长三喊道,刘长三急忙搀扶着二大爷进了屋子。
大妮子站在爹的身后问“三哥,这是咋了?”
爹长叹了一口气说:“别问了,你赶紧给二大爷弄点吃,让他歇着吧。”
大妮子把爹送到门口说:“我爹就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头装。”
爹出了王清泉的院子朝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二大爷今天是窝火,不保王瞎子说不过去,可是谁知道这个事居然是一个局子,一下子把二大爷陷了进去,他能痛快吗?想到王瞎子,爹觉得既然姑父说他早已经回家,应该是到家了,不如去看看他。
爹想到这转身朝酒铺走去,天黑以后,累了一天的庄稼人都早早的歇了,所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直是庄稼人的作息时间,酒铺这会一般是没人的。
爹走到酒铺前发现还亮着灯,里面有人说话,听得出来人还不少,爹推门走了进去看到竟然是一屋子的人。
屋里的人听到门响都转过身来,爹看到这里有经常来喝酒的铁匠王富宽、刘瘸子、就连平日晚上很少出门的王清流也在这里,还有些平日里不来的乡亲,王富荣坐在柜台前边的桌子跟前,他伸着两条腿架在一条长凳上,爹看到,果然如许忠良所说,王富荣的那一只好眼肿的像个包子。
“老三回来了?”邢嫂子第一个跑了过来。
爹走到王富荣面前说:“哥,咋样了?”
王富荣艰难的笑了笑说:“你也看见了,不咋。”
“老三,二大爷也回来了?”邢嫂子问。
“回来了,气的不轻。”爹找了地方坐下说。
“咋还气的不轻?”邢嫂子问。
爹把过程说了一遍,坐在一旁的王清流说:“这摆的就是鸿门宴。”
“四叔,日本人能让咱们好过吗?”王富荣说。
“不管咋样,人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就好。”王清流说。
“平安不了。”王富荣费力的起了起身子说。
“还咋着?”王富宽问。
“日本人开的这个会,就是叫各个屯子成立维持会,啥叫维持会,就是帮着日本人维持,二大爷在那签了字,做了维持会长,这就是帮着日本人做事 ,帮着日本人做事是啥?”王富荣说。
爹听了觉得王富荣说的这些话有点不近情理,二大爷是为了救他才落到日本人的圈套里,他怎么还能这么说呢?
“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二大爷要不是为了救你何至于上了他们的套?再说,二大爷事先也不知道呀?”爹说。
“日他娘,当会长就当会长,他给不给钱呢?给钱就干!”刘瘸子说。
“糊涂,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做人得有志气。”王清流说。
“四叔,你念过几天书这不假,可是刀横在脖子上有几个英雄?”刘瘸子说。
“那也不能苟且偷生。”王清流说。
“哼,好死不如赖活着。”刘瘸子说完喝了一大口酒。
“大家都听见了,王清泉这回是当了维持会的会长,咱们屯子从今天就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大家说咋办?”王富荣说。
“我喝我的酒,我管他日本人还是日他人?”刘瘸子说。
“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就不让过日子了?种地也不行了?”王富宽问。
“危巢之下岂有完卵?看来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太平了,我打算上济南,找我的学友去,忍几天看看再说。”王清流说。

三十
王清流话音刚落,王富荣说:“四叔,你也是念书的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个你知道吧?咋还躲了?俗话说,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济南大街上满是日本人,我看你躲到哪去!”
王清流听了喝了一口酒说:“瞎子,俺是个懦夫中了吧?可你要不是我二哥把你救出来,你现能在这说话这么气势吗?君子人审时度势,不能逞匹夫之勇。”
“那咱就都躲了,咱家咋办 ?”王富宽说。
“着哇,兄弟你说这句话是根本,国亡必然是家破,咱们为啥要躲?这是咱的家,不是他日本人的!”王富荣说。
“行啦,不疼了吧?”邢嫂子走过来说。
爹看着王富荣精神蛮大,想着赶紧回家于是说:“我走了,还没回家呢,我爹不知道急成啥样呢?”
“老三,你等等”邢嫂子说着走进了屋里,不一会儿拿出一只烧鸡。
“把这个给三叔带去。”邢嫂子说。
“我不拿,我爹也不吃这个。”爹从刚才王富荣的态度就有些不满,怎么一句感激的话没有,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邢嫂子又拿了一只鸡,好像这就是酬劳,想起二大爷的憋屈,爹从心里不乐意。
“你看你,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邢嫂子仍然坚持着说。
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酒铺。
回到家里,进门奶奶就迎了上来:“咋才回来,你爹多早晚就急眼了,你吃了饭了?”
这一天爹觉得天昏地暗,心里七上八下的,哪有心思回答奶奶的问题,径直走进了屋。
爷爷坐在炕边抽着烟袋,看着爹没说话,大奎和二奎也在屋里。
“你们咋还不睡?”爹问。
“你不回来谁睡得着?”二奎说。
“王瞎子的事办的咋样?”大奎问。
“回来了,在家呢。”爹说。
“二大爷也回来了?”二奎问。
“也回来了。”爹想到二大爷心里一阵的发堵。
“花了多少钱?”爷爷终于开口。
“没花钱。”爹说。
“啥?没花钱?”显然,爷爷跟二大爷最初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也认为这和土匪绑票差不多。
“没花钱就把人弄出来了?你二大爷有那么大的面子?”爷爷说。
“还不如花钱呢。”爹说。
爹把过程又说了一遍接着说:“这下我二大爷窝囊的够呛 ,俺把他送到家,他没让俺进屋就把俺轰出来了,看来二大爷是因为这件事埋怨我了。”
“你本来就多事,老老实实的在家不行,非得去揽这宗瞎事,那王瞎子是啥人?”二奎说。
“你二哥说的对,以后少管闲事,庄稼人的本分就是种地,别的都是瞎扯!”爷爷说。
“老三,先把这碗面吃了,你们都睡觉去吧,嘞嘞这些事有啥用?”奶奶端着一碗面走进屋里来说。

三十一
二大爷王清泉回到家里竟然病倒在床上,大妮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刘长三虽然是跟着去了,可是一直就是留在门外也不知道内情,王清泉自然是不说,一家人着急起来。
眼看着王清泉汤水不进,昏睡不醒,大妮子着了急,跑到王清流的家里来找他,因为这屯子里谁有了病都是找王清流治的。
“四叔,快去看看俺爹,不知道咋了,从镇上回来就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睡在床上不起来。”大妮子进了王清流家说。
此时王清流正在家里临欧阳询的《礼泉碑》,放下笔站起身跟着大妮子出了门。
两个人来到王清泉家,进了门看到王清泉躺在炕上,面朝天闭着眼睛。
“这是咋了?”王清流见状问。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就是这样 。”大妮子说。
王清流坐在炕沿上,拿过王清泉的手把着脉。过了一会儿王清流放下他的手,大妮子急忙问:“咋样四叔?”
“脉象倒是平稳。”
“那咋不吃不喝的呢?”
王清流看了看王清泉小声的喊道:“二哥,二哥!”
任凭王清流怎么叫,王清泉就是不睁眼,王清流想了想说:“看样子是病的不轻,妮儿,你等着我回家拿我那过梁针去。”
所谓“过梁针”就是中医针灸里最大号的针,长短有十公分,粗细跟自行车的车条差不多,又长又粗,中医一般以此治疗急症,例如昏厥,癫疯等。
王清流话音刚落,王清泉睁开眼睛说:“你拿过梁针干啥,你干脆就拿一把刀杀了俺吧!”
大妮子看见爹说了话,高兴的说:“四叔,还是你能,俺们不论咋喊就是不说话,你这针还没拿来就能说话了。”
“哈哈,你忘了,那年你爹胃疼,我拿这针吓的他脸都白了,他并没有病,只是心里窝囊。你去倒杯茶我喝,我们哥俩拉拉呱。”王清流说。
大妮子给王清流倒了茶端过来,转身走出门外。
“二哥,到底是咋了?”王清流问。
“兄弟……窝囊死俺了……。”王清泉说完泪流满面的哭了起来。
“这是干啥,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王清流安慰道。
“为了救那王瞎子,我在那文书上签了字,我现在就是日本人的维持会长,就是汉奸……,我……我啥时候想过当汉奸?你让你哥出门咋见人……?”王清泉越说哭的越厉害 。
“昨天晚上我在酒铺听老三说了,这事不怨你,是日本人下的圈套。谁也不能说啥,”王清流说。
“我王清泉本分的庄稼人,没做过缺德的事,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咋我这好心到成了驴肝肺?”王清泉说。
“二哥,想李陵迫降匈奴忍一世骂名 ,司马迁受宫刑之辱始做史记,就连帮着刘邦打下天下三齐王韩信也曾受过胯下之辱,这都是忍耐的英雄。况且,遭劫者在数,在数者难逃,也许中国人就该有此一劫,不然何至于让小日本一个弹丸之国如入无人之境?这都是天数岂是人为之力?”王清流说。
“你别跟俺之乎者也的,我王清泉站在东王屯这条街上,啥时候不是扬着头说话,现在呢?我连喝酒都不敢上酒铺,我拿啥脸见人?”王清泉说着坐起身来。
“二哥,你想喝酒?那好,叫大妮儿去酒铺里端来酒菜,咱们弟兄好好喝一场,给你压惊解闷。”
王清流说完不容王清泉说话喊了大妮子,大妮子听了爹要喝酒心里高兴,这说明爹的病是好了,连忙朝酒铺跑去。

三十二
独眼瞎子王富荣被日本人抓了放回来的事,一下子成了新闻传遍了东王屯和西王屯,邢嫂子的小酒铺车水马龙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这个在过去根本就没人放在眼里的王瞎子,眼下成了人们关心的焦点 。小酒铺经常会聚集很多人,老实的庄稼人虽然对日本人漠不关心,因为眼下还没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可是自己本村的人已经吃了日本人的亏,看来还不能说日本人的到来跟自己没关系。
“日本人为啥抓你?”
“日本人长啥样?”
“你被抓起来怕不怕?”
“要是二大爷不去保你能不能杀了你?”
“凭啥把你打成这样?”
一系列问题提到王富荣的面前,王富荣此时还是那样,坐在距离柜台最近的椅子上,肿着那只不瞎的眼睛。
“为啥抓俺?他们看着谁不顺眼都得抓,长啥样啊?各个都像没长开的茄子。我倒是不怕,从抓起来那天我就骂他们狗日的。”王富荣像召开记者招待会似地回答着各种问题。
“他们能上咱们屯子来吗?”
“这说不准,他们得吃粮食。”王富荣说。
“那咋办?”有人听了担心起来。
“咋办哪,你们寻思呢?”王富荣说。
“咱们自己的粮食还不够吃呢,凭啥给他?”有人不服气的说。
“哼!等着日本人来了,刺刀指着你的鼻子尖,我看你给不给。”王富荣说。
“没人管吗?县里也没人给咱们做主?”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县里?现在县里是日本人说了算,当官的不是给日本人做事,就是跑的他娘的没了影,谁给你做主?”王富荣说。
王富荣的话让听了的人们一脸的失望。
正在七嘴八舌,邢嫂子发现走进来的大妮子,赶紧迎了上去。
“妹子,有事呀?”邢嫂子想不到她能上这来,同时也想问问王清泉的情况。
“我爹和四叔要喝酒。”大妮子说。
“喝酒就到这来喝呀?”邢嫂子说。
“我爹从昨天回来就没起来炕,是四叔把他叫起来这才有了精神。”大妮子说。
“那你的意思是说,把酒和菜端过去?”邢嫂子说。
“妹子,你爹咋样呢?”王富荣问。
“还说呢?就是你没事找事,害的我爹累的一天一宿没吃东西。”大妮子瞪了王富荣一眼说。
“你爹那不是累的,他那是吓得。”王富荣咧着嘴笑了一下说。
“吓得啥?我爹也没招惹日本人?”大妮子说。
“你爹让日本人给扣上了个维持会长的帽子,给日本人做事是啥?他心里能不掂量一下子沉重吗?”
“啥,他当了啥会长?”人们听了发出疑问声。
“你那张臭嘴瞎咧咧啥?还是打的你轻!”邢嫂子提着一个装好了酒菜的篮子递给大妮子说。
“你放屁,凭啥说我爹给日本人做事?”大妮子听了说。
“妹子,快别听他糊咧咧,赶紧给二大爷送去。”邢嫂子把篮子塞到大妮子手里说。
“富荣,你说的王清泉要给日本人当维持会长这是真的?”有人问。
“文书都签了那还有假?不是有那句话吗?官凭文书私凭印,就差领委任状了。”王富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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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7-7-30 15:27 |显示全部楼层
井冈 发表于 2017-7-30 10:04
赏读!楼主辛苦!!

您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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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7-7-31 05:59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8:38 编辑

三十三
王清流和王清泉在家里喝了一顿酒,可是,王清流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最后他们共同达成的共识就是,日本人可能不会马上办这件事,那么咱们就拖着。
“你是说咱给日本人来个装糊涂?”二大爷问。
“干嘛是装糊涂,咱们本来就糊涂吗?咱咋知道怎么给日本人干事? 还有二哥,你这个不出门可不是办法,显得你真的做了啥亏心的事,俗话说,鸡不叫天也亮,你应该平日干啥还干啥,这样就堵了别人的嘴。特别是那王瞎子 ,我看他一点儿都没有谢你的的心思,坐在那神气十足的,好像不是你把他救出来的,倒像是他把你给救回来了。”王清流说。
“日他娘的,要不是老三和他爹清源求我,我管他的事?”王清泉听了愤愤的说。
“所以呀,脚正咱就不怕鞋歪,咱们没做亏心的事,干啥咱先躲起来?”王清流说。
“好,二哥就听你的,明天俺照常到酒铺喝酒。”王清泉说。
“这就对了,二哥,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虽然是个念书的人,可是文韬武略我也占一条,二哥用得着俺,你就吱声。”王清流此时酒精在血液里沸腾的说。
二大爷听了王清流的话,第二天果然仰着头来到酒铺,此时正是吃完晚饭的时候,庄稼人离睡觉还有一阵子,对于忙碌了一天的他们来说,一天只有这一会儿才是他们闲在的时候。
王清泉挑了这个时间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看见他,按照王清流的话说,这叫以正视听。
平日里,酒铺也是这个时候最热闹,更何况有王富荣被抓的事,很多人都聚在这。
王富荣也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和大家说说日本人的事,也想看看大家到底怎么打算。要是在平时,就是上赶着跟他们说,他们都未必听,可是现在都上赶着上这来。
“我跟你们说,别以为日本人不上咱屯子来就没事了,他们是还没站住脚,两眼一抹黑,等他们把啥都闹明白了,谁也别想消停。”王富荣说。
“富荣,那你说咱们咋办?有俩钱的可以躲出去,咱们这些守家在地的,跑都跑不了。”有人发愁的说。
“大不了家不要了,闯关东去!”有人说。
“你那心眼子让糨子给糊住了?你上东北跑,那不给日本人送去了,东北是最先让日本人占领的,那都快成他们家了。”王富荣说。
原来,在山东人的脑子里,撇家舍业的跑出去就是关外,就好像这中国除了关外再没别的地方一样 。
王富荣看到大家没了主意说:“简单捷说,日本人再能耐,再不好惹 ,可是他要想在中国站住脚,单凭他自己不行 ,他得让中国人给他干事。他吃的用的得从中国拿,咱们就不给他东西,不听他使唤,饿也把他饿死。”王富荣说。
“你这话说的,谁情愿把东西给他?凭啥给他干事?”王富宽说。
“你不情愿,我不情愿,有情愿的。”王富荣说。
“谁?”王富宽问。
王富荣刚要说话,抬头看见了二大爷进了门。

三十四
二大爷走进酒铺,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他,王富荣第一个扶着椅子站起来,因为他的伤腿还没好。
“二大爷,听说你老身子骨不舒服?”王富荣说。
王清泉在这些人里一向是鹤立鸡群,加上听到王清流说王富荣的表现,看都没看他一眼朝窗边自己的专座走去 。
“二大爷,吃点啥?”邢嫂子急忙走过来,用手里的抹布给二大爷擦着桌子。
“这两天你这挺热闹,买卖兴隆没弄点儿啥好菜?”王清泉说。
“哪有喝酒的,都是来这听王瞎子白话来的,就是有喝酒的,他们能吃啥菜,这你老还不清楚?”邢嫂子笑着说。
“那你今天给我弄个顺口的。”王清泉说。
“我给你老用鸡蛋炒个角瓜咋样?这角瓜是新摘的,放上点辣椒?”邢嫂子说。
“好吧,先打酒来。”王清泉说。
邢嫂子转身去去打酒,二大爷看着大家说:“今天咋都这么闲在?”
“没事,听王瞎子拉呱日本人呢。”有人说。
“日本人有啥可拉呱的?”二大爷说。
“这王瞎子可能是让日本人把脑子打坏了,从回到家就不停嘴的说,二大爷,你别听他们胡咧咧。”邢嫂子端上酒杯放在桌子上说。
王清泉此时心里有些发虚,别人可能不知道,王瞎子是知道维持会长的事,他是不是说出去了呢?
“富荣,你接着说,我也想听听。”王清泉说。
王瞎子说:“好,我刚才跟大伙说,日本人想在这站住脚得靠中国人,咱们不给他吃喝,不给他做事,饿也饿死他狗日的。”
王富荣这句话是成心这样说,要不是王清泉及时的进了酒铺,他早就把维持会长的事说出来了。这句话正捅在王清泉的疼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富荣,你刚才说有人情愿给日本人做事,那是谁?”王富宽不知就里的问。
“当然有了,要不日本人会在这呆得住?”王富荣说。
“管他哪儿有,咱们屯子没有就中。”有人说。
王富荣听了一笑说:“这可不一定,咱是但愿没有,光咱们没有还不行,咱还不能让别的地方有。”
王清泉越听越生气,他觉得王富荣是早晚要说出这些的,不如趁着现在人多表明自己的态度。

三十五
王清泉要说清楚这件事和他一开始躲避大家是同样的痛苦,只不过他觉得不说是不行的,即使王富荣不说出这件事,那黑纸白字的签字是摆在那呢,早晚是会让屯子里的人知道。
“富荣,你不用拐弯抹角敲山震虎,不错,日本人是跟我签了文书,他们叫我当这个维持会长。别人要是骂俺汉奸我还不能说啥,唯独是你不能说。你不想想,要不是为了救你,俺何至于掉到日本人的粪坑里?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王清泉也许太激动了,一口干了平日要半天才能喝完的一大杯酒。
屋里的人都愣了,这件事不但突然,对他们来说也陌生,直到现在,王清泉说的签文书是怎么回事?维持会长又是干啥的没人能听明白。
王清泉抹了抹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就是这些,这就是俺当汉奸的经过,你们不信可以问问三奎,也可以问问他爹王清源,要不是俺兄弟求俺,对了,还有王瞎子媳妇哭着给俺跪下,他王富荣就是让日本人杀了喂了狗,关俺屁事?”
屋里一时鸦雀无声 ,半天王富宽冲着邢嫂子说:“嫂子,这是真的?”
此时的邢嫂子恨不得有个地缝也要钻进去,看着王清泉说:“二大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老的恩情我一辈子都报不完。”
邢嫂子说完转过身来对王富荣说:“你眼瞎心也瞎?不是二大爷和老三,你这会子不定在哪喂狗呢!”
王富荣正要分辨,门外慌慌张张的走进来刘瘸子:“听说了吗?镇上日本人杀了三个人,说是共产党,就在十字街上枪毙的,尸首现在还扔在十字街口,围着尸首打转的苍蝇黑了半边天”
王富荣一听忘了二大爷刚才说的话急忙问:“你见了?”
刘瘸子坐下说:“咋没见?我刚从镇上回来。”
原来,这刘瘸子是个以偷鸡摸狗为生,白天满处转悠踩点,晚上动手。这天走到镇上就看到十字街口围着很多人,扒开人群一看,三个人双手反剪头拱着地死在那,一打听才知道是日本人给杀的,枪毙的时候是早上,已经扔在这一天了。
“你说这三个人长啥样?啥打扮?”王富荣问。
“我还敢看啥样?再说了,头供着地俺也看不见啥样呀?身上没有衣服,就是手上绑着绳子。这么热的天,都臭了!”刘瘸子说。
日本人让这些平日只知道种地老实的庄稼人觉得新鲜,王富荣被打成这个样又让他们吃了一惊,现在,刘瘸子的话把他们吓的魂飞魄散,胆小的人觉得酒铺都成了是非之地,转过身来走了。
二大爷听了也吃了一惊,但是脸上没有显露出来,他想到了曹翻译说的:“日本人是不会白管人饭吃的,王富荣很可能就在这两天和那三个人一块枪毙……”
看到王富荣脸上变颜变色,二大爷已经猜到是和王富荣同时被抓的那三个人。二大爷最开始听到曹翻译说的时候,虽然也担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答应去见东乡,可是他没想到,这不是吓唬他而是真的。看着眼前坐着的王富荣,二大爷的气消了很多,他怎么也觉得他救了王富荣是对了,虽然一想到王富荣的态度还是心里不舒服。
“我算计着,这三个人就是和王富荣一起抓起来的人,那个曹翻译说过,没人保就枪毙。”二大爷说完心里痛快极了,他觉得这下大家不但不会把他看成汉奸,也许就认为他是英雄呢。
此时的王富荣雷劈了一般呆呆的坐在那,脸色苍白。

三十六
爹自从和二大爷去救了王瞎子,爷爷开始对他严加看管,下地不能出地边,回家不能走出门,憋的爹在家里打转转。
豆子收完了,眼下已经进入了深秋,按照季节的推算,秋天是从立秋开始,直到霜降结束。中秋节就在眼前,地里拉完了豆秧,再过几天就是秋分了,秋分是秋天的正中间,所以叫秋分。俗话说:“寒露早,白露迟,秋分麦子正当时”,过了中秋节就要种麦子。
庄稼人在中秋这一天是要好好的庆祝一下,收成到了手,一年的辛苦就要结束,它也是个重要的节日。只要再把麦子种到地里,这一年的劳作就彻底的画上了句号。
黄昏的时候,爷爷带着大奎二奎和爹弟兄三人收工往回走,到了村口爹看见王瞎子站在路边。
爷爷同时看到了他说:“三奎,他在站在那干啥?”
爹看着王富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知道一定和自己有关系,可是嘴上却说:“他站在那俺咋知道干啥?”
“倒霉碰见勾魂鬼,你少跟他拉扯。”爹嘱咐说。
看看走近,王富荣主动的打着招呼:“叔,下地回来了?”
爷爷“嗯”一声 朝前走去。
“老三,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王富荣拦住了爹。
“先回家吃饭,有啥事明天再说!”爷爷回过头站住了脚说。
“叔,俺就跟老三说几句话,吃饭早晚不是吃,天哪就亮了?”王富荣笑着说。
虽然爷爷一百个不乐意,可是他没法阻拦只好转过身走了。
“老三,快着回家啊!”二奎说。
“你家这是咋回事?”王富荣看着他们的背影说。
“谁知道,一天看着俺,哪也不许去。”爹说。
“这也不怨他,现在屯子里的人看见俺都跟看见鬼似地躲着。好啦,不说那些了,老三,告诉你,跟我一起抓起来的那三个人叫鬼子给杀了。”王富荣说。
爹听了一身冷汗问:“你咋知道?”
王富荣把酒铺里的事说了一遍,爹听了说:“刘瘸子的话也能听?”
王富荣说:“看来不会假,那天他到酒铺的时候眼都吓直了,我也托人到镇里打听了一下,是真的。”
“那咋办?”爹说。
“人死了还能咋办,可怜连个收尸的也没有,听说叫野狗给拉的一块一块的。”王富荣说。
“亏了二大爷,你捡了一条命。”爹说。
“老三,这几个人原本是从山西来这跟县委联系的,是我把他们接来,千不该万不该住在旅馆里。要是直接把他们带回家来就好了,可我寻思咱们屯子的人都没见过啥世面,一下子来这么多生人也可能走漏了风声,哎……。”王富荣说着垂下头来。
爹看着王富荣心里也别扭说:“反正人也是死了,你也别难受。”
“老三,你给我写个东西送到县委去,人不能就这样死了,上面连情况都不知道。”王富荣说。
“写东西?咋写?”
“把刚才我跟你说的经过写下来,另外俺还想跟县委说,还得再派人来。”王富荣说。
“还派人来?谁还敢来呀?”爹问。
“想跟日本鬼子干就得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我们是不怕的。”王富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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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辛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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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7-7-31 18:07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8-8 08:39 编辑

三十六
爹自从和二大爷去救了王瞎子,爷爷开始对他严加看管,下地不能出地边,回家不能走出门,憋的爹在家里打转转。
豆子收完了,眼下已经进入了深秋,按照季节的推算,秋天是从立秋开始,直到霜降结束。中秋节就在眼前,地里拉完了豆秧,再过几天就是秋分了,秋分是秋天的正中间,所以叫秋分。俗话说:“寒露早,白露迟,秋分麦子正当时”,过了中秋节就要种麦子。
庄稼人在中秋这一天是要好好的庆祝一下,收成到了手,一年的辛苦就要结束,它也是个重要的节日。只要再把麦子种到地里,这一年的劳作就彻底的画上了句号。
黄昏的时候,爷爷带着大奎二奎和爹弟兄三人收工往回走,到了村口爹看见王瞎子站在路边。
爷爷同时看到了他说:“三奎,他在站在那干啥?”
爹看着王富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知道一定和自己有关系,可是嘴上却说:“他站在那俺咋知道干啥?”
“倒霉碰见勾魂鬼,你少跟他拉扯。”爹嘱咐说。
看看走近,王富荣主动的打着招呼:“叔,下地回来了?”
爷爷“嗯”一声 朝前走去。
“老三,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王富荣拦住了爹。
“先回家吃饭,有啥事明天再说!”爷爷回过头站住了脚说。
“叔,俺就跟老三说几句话,吃饭早晚不是吃,天哪就亮了?”王富荣笑着说。
虽然爷爷一百个不乐意,可是他没法阻拦只好转过身走了。
“老三,快着回家啊!”二奎说。
“你家这是咋回事?”王富荣看着他们的背影说。
“谁知道,一天看着俺,哪也不许去。”爹说。
“这也不怨他,现在屯子里的人看见俺都跟看见鬼似地躲着。好啦,不说那些了,老三,告诉你,跟我一起抓起来的那三个人叫鬼子给杀了。”王富荣说。
爹听了一身冷汗问:“你咋知道?”
王富荣把酒铺里的事说了一遍,爹听了说:“刘瘸子的话也能听?”
王富荣说:“看来不会假,那天他到酒铺的时候眼都吓直了,我也托人到镇里打听了一下,是真的。”
“那咋办?”爹说。
“人死了还能咋办,可怜连个收尸的也没有,听说叫野狗给拉的一块一块的。”王富荣说。
“亏了二大爷,你捡了一条命。”爹说。
“老三,这几个人原本是从山西来这跟县委联系的,是我把他们接来,千不该万不该住在旅馆里。要是直接把他们带回家来就好了,可我寻思咱们屯子的人都没见过啥世面,一下子来这么多生人也可能走漏了风声,哎……。”王富荣说着垂下头来。
爹看着王富荣心里也别扭说:“反正人也是死了,你也别难受。”
“老三,你给我写个东西送到县委去,人不能就这样死了,上面连情况都不知道。”王富荣说。
“写东西?咋写?”
“把刚才我跟你说的经过写下来,另外俺还想跟县委说,还得再派人来。”王富荣说。
“还派人来?谁还敢来呀?”爹问。
“想跟日本鬼子干就得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我们是不怕的。”王富荣说。

三十七
爹听了王富荣的话说:“好,啥时候要呢?”
“越快越好,你赶紧回去吧。写好了我要是不在交给你嫂子。”王富荣说完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爹看着王富荣的背影心里想,王富荣在乡亲们包括爹的眼里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可是他那句话说的叫爹重新开始认识他:“想和日本鬼子干就得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我们是不怕的。”
王富荣开始找爹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明白,让他写字,可是这个字写起来很危险,万一王富荣再让日本鬼子抓了,那就牵连到了自己,想起刘瘸子描述的那几个人的下场,爹心里“砰砰”的跳。
“爸,你也太胆小了,就写几个字吓成这样,那你当初答应他干嘛 ?”我问父亲。
“谁不害怕?王富荣不怕么?他为了啥?要是都像屯子里的人那样,日本鬼子再呆上八年也走不了,那就亡国了。”爹说。
爹回到家里,一家人已经坐下来吃饭,因为快过节了,奶奶特意蒸了白面豆馅的馒头。
“老三哪,快坐下吃饭。”奶奶说着给爹盛了一碗红薯糊糊。
“王瞎子找你干啥?”爷爷阴着脸说。
“也没正经的,瞎唠扯。”爹说。
“我再告诉你一遍,少跟他拉扯,这次跟他一起抓起来的人不是掉了脑袋?”爷爷说。
“爹,你听谁说的?”
“我用听谁说,全屯子都嚷嚷动了。”
奶奶一听吓了一跳说:“老三,听你爹的话,咱们可不惹那个祸,万一你出了啥事,娘就不能活了。”
吃了饭,爷爷和大哥二哥都早早的上炕睡觉,累了一天的庄稼人,睡觉是最大的享受。
爹心里惦记着给王富荣写东西走到了西屋,从箱子里翻出过去念书用的笔墨纸砚。
“老三,你这是干啥?”奶奶跟着走进来问。
“我爹哪也不让我去,我就在家写写字,要不念的书都就着饭吃了。”爹说。
奶奶听了满脸的高兴说:“好,好,娘给你端水去。”
天还是有点热,西屋没有窗户不透风,爹写了一身的汗,奶奶看见就坐在他旁边给他煽着扇子。
爹写好了发起愁来,怎么给王瞎子送去呢?他不是说着急要吗?可是爷爷不让出门怎么办,别说是今天,就是明天也没机会。
想着想着看见在旁边扇扇子的奶奶:“娘,烦你老件事。”
“啥事?”
“邢嫂子托我给她家写封信,一直拖着没写,刚才王富荣还问我这事,你给她送去,本来是应该我去,我爹不让我出门。”
“写信找你四叔呀?全屯子的人写字的事不都是找他?”奶奶说。
“找了,四叔不管。”
“也是的,王瞎子惹了祸,现在全屯子的人谁敢招惹他?”奶奶说。
奶奶拿起爹写的东西站起身来,爹说:“娘,千万交到邢嫂子手里。”
奶奶说:“放心。”说着走出了门外。
奶奶去了不大功夫就回来了,爹问:“交给她了?”
奶奶说:“我没进门 ,酒铺哪是我去的地方?我站在门口就让王富荣看见了,出来问我,我就给了他。”
奶奶走了以后,爹原本还为一但交给邢嫂子她再说不知道而担心,现在听了直接交到王富荣的手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三十八
二大爷听了王清流的话,准备拖延。再说,看着这几天的日本人并没有动静,他觉得也许这件事就算了,更让他觉得舒心的是,他这个汉奸的名声是澄清了,他可以像以往一样的走在路上趾高气扬,坐在酒铺里威风八面。
这天二大爷像以往一样坐在酒铺里,同时在屋里喝酒的还有王富宽。
“富荣媳妇儿,瞎子干啥去了?”二大爷看到屋里没有王富荣说。
“谁知道 ,昨天晚上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邢嫂子说。
“富荣媳妇儿,你可是真没心哪,他上回差点儿丢了性命,你咋还让他满处的窜?”二大爷这句话 ,一个是嘱咐,一个是再次显摆上次自己的那份儿功劳。
“是呀嫂子,俺哥咋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王富宽说。
“我啥办法?我可管不了他。”邢嫂子说。
“要是再弄出事来,我可管不了了。”二大爷说。
正说着话,刘长三走了进来,二大爷知道,不是找他有事情,刘长三是不会来到这的。
“干啥?”二大爷问。
“大爷(此处风俗,姑爷管岳父叫大爷),刚才来了个人给你送了封信”刘长三说着拿出一个一尺多长的信封递给王清泉。
二大爷接过信看了看,别看二大爷是个地主,可是一个字也不认识。
“人呢?”
“送了信就走了。”
二大爷拿着信封,他知道,这屋里没有识字的站起身来说:“走,找你四叔去。”
“哎呀,这回看是拖不下去了。”王清流看着这封信说。
“谁来的?”
“这是镇公署来的公文。”王清流说。
“镇公署给俺来啥公文?”
“这个上面盖着大章的是委任状,你现在就是东王屯和西王屯两个屯子的维持会长。”王清流说。
二大爷接过那张纸,虽然字不认识,可是下面的确盖着一个鲜红的圆章。
“你再看看这个,这是个催缴粮食的公文。”王清流说。
“催缴粮食?”二大爷瞪着眼睛问。
“各屯应缴麦子两千斤,玉米五千斤,豆子五千斤,限八月十六送至东关粮库,不得逾期。”王清流念完看着王清泉。
“凭啥找俺要粮食?”
“你是维持会长啊?你拿的那张纸上写着呢?”王清流说。
“那纸管个屁用?就是圣旨俺也不干!”二大爷脸色苍白的说。
“真是狮子大张口,一要就是一万多斤粮食?庄稼人一年收多少粮食?”刘长三说。
“兄弟,你不是说拖着能行吗?现在咋办?”王清泉说完一屁股做在椅子上。
王清流在屋里转着不说话,急的王清泉说:“你还转悠啥?快给二哥想个办法?”
“二哥,如今是应了那句兵法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走!”王清流说。
“走?上哪走?俺这一家子人扔下俺上哪儿去?”二大爷说。
“二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屯子里他们就认识你一个人,别人跟他们打不着交道,你走了他找谁去?”
“就是走了,啥时候能回来呢?”
“你先躲起来,到了消停的时候,我给你送信你再回来。日本人找不着人他也没法 。”
二大爷看着刘长三说:“那我姑爷跟闺女咋办?”
“跟你一个法子,长三,你带着大妮子回刘庄子,家里大门一锁,看他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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