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到宽版
北斗六星!·百事通·查看新帖·设为首页·手机版

北斗六星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北斗六星网 六星时事 六星杂谈 他们的江湖
楼主: 归隐宋朝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他们的江湖 [复制链接]

151
发表于 2015-7-23 12:14 |只看该作者
王小虎的老虎 发表于 2015-7-20 13:31
刚刚看到,列传啊。蛮有意思的,
以前楼主在哪个版块的啊?

我来时你已离开,没有交集就无所谓哪个版了。

不过,诚意欢迎王老师经常回来看看。

使用道具 举报

152
发表于 2015-7-24 06:3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5-7-24 06:43 编辑

在六星我不知道是他的文字还是他的摄影,哪个更有名?他惊鸿一瞥,匆匆而过……
                                                                                                                   ——编者

老许的家常菜
文/司徒乱码

       这天晚上,一家人躺在床上时,许三观对儿子们说:
  “我知道你们心里最想的是什么?就是吃,你们想吃米饭,想吃用油炒出来的菜,想吃鱼啊肉啊的。今天我过生日,你们都跟着享福了,连糖都吃到了,可我知道你们心里还想吃,还想吃什么?看在我过生日的份上,今天我就辛苦一下,我用嘴给你们每人炒,你们们就用耳朵听着吃了,你们别用嘴,用嘴连个屁都吃不到,都把耳朵竖起来,我马上就要炒菜了。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点。一个一个来,先从三乐开始。三乐,你想吃什么?”
  三乐轻声说:“我不想再喝粥了,我想吃米饭。”
  “米饭有的是,”许三观说,“米饭不限制,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我问的是你想吃什么菜?”
  三乐说:“我想吃肉。”
  “三乐想吃肉,”许三观说,“我就给三乐做一个红烧肉。肉,有肥有瘦,红烧肉的话,最好是肥瘦各一半、而且还要带上肉皮,我先把肉切成一片一片的。有手指那么粗,半个手掌那么大,我给三乐切三片……”
  三乐说:“爹,给我切四片肉。”
  “我给三乐切四片肉……”
  三乐又说:“爹;给我切五片肉。”
  许三观说:“你最多只能吃四片,你这么小一个人,五片肉会把你撑死的。我先把四片肉放到水里煮一会,煮熟就行,不能煮老了,煮熟后拿起来晾千,晾干以后放到油锅里一炸,再放上酱油,放上一点五香,放上一点黄酒,再放上水,就用文火慢馒地炖,炖上两个小时,水差不多炖干时,红烧肉就做成了……”

  许三观听到了吞口水的声音。“揭开锅盖,一股肉香是扑鼻而来,拿起筷子,夹一片放到嘴里一咬……”

  许三观听到吞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响。“是三乐一个人在吞口水吗?我听声音这么响,一乐和二乐也在吞口水吧?许玉兰你也吞上口水了,你们听着,这道菜是专给三乐做的,只准三乐一个人吞口水,你们要是吞上口水,就是说你们在抢三乐的红烧肉吃,你们的菜在后面,先让三乐吃得心里踏实了,我再给你们做。三乐,你把耳朵竖直了……夹一片放到嘴里一咬,味道是,肥的是肥而不腻,瘦的是丝丝饱满。我为什么要用文火炖肉?就是为了让味道全部炖进去。三乐的这四片红烧肉是……三乐,你可以馒馒品尝了。接下去是二乐,二乐想吃什么?”
  二乐说:“我也要红烧肉,我要吃五片。”
  “好,我现在给二乐切上五片肉,肥瘦各一半,放到水里一煮,煮熟了拿出来晾干,再放到……”
  二乐说:“爹,一乐和三乐在吞口水。”
  “一乐,”许三观训斥道,“还没轮到你吞口水,”
  然后他继续说:“二乐是五片肉,放到油锅里一炸,再放上酱油,放上五香……”
  二乐说:“爹,三乐还在吞口水。”
  许三观说:“三乐吞口水,吃的是他自己的肉,不是你的肉,你的肉还没有做成呢……”
  许三观给二乐做完红烧肉以后,去问一乐:
  “一乐想吃什么?”
  一乐说:“红烧肉。”
  许三观有点不高兴了,他说:
  “三个小崽子都吃红烧肉,为什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就一起给你们做了……我给一乐切了五片肉……”
  一乐说:“我要六片肉。”
  “我给一乐切了六片肉,肥瘦各一半……”
  一乐说:“我不要瘦的,我全要肥肉。”
  许三观说:“肥瘦各一半才好吃。”
  一乐说:“我想吃肥肉,我想吃的肉里面要没有一点是瘦的。”
  二乐和三乐这时也叫道:“我们也想吃肥肉。”

  许三观给一乐做完了全肥的红烧肉以后,给许玉兰做了一条清炖鲫鱼。他在鱼肚子里面放上几片火腿,几片生姜,几片香菇,在鱼身上抹上一层盐,浇上一些黄酒,撒上一些葱花,然后炖了一个小时,从锅里取出来时是清香四溢……许三观绘声绘色做出来的清炖鲫鱼,使屋子里响起一片吞口水的声音,许三观就训斥儿子们:
  “这是给你们妈做的鱼,不是给你们做的,你们吞什么口水?你们吃了那么多的肉,该给我睡觉了。”

  最后,许三观给自己做一道菜、他做的是爆炒猪肝,他说:
  “猪肝先是切成片,很小的片,然后放到一只碗里,放上一些盐,放上生粉,生粉让猪肝鲜嫩,再放上半盅黄酒,黄酒让猪肝有酒香,再放上切好的葱丝,等锅里的油一冒烟,把猪肝倒进油锅,炒一下,炒两下,炒三下……”
  “炒四下……炒五下……炒六下。”

  一乐,二乐,三乐接着许三观的话,一人跟着炒了一下,许三观立刻制止他们:
  “不,只能炒三下,炒到第四下就老了,第五下就硬了,第六下那就咬不动了,三下以后赶紧把猪肝倒出来。这时候不忙吃,先给自己斟上二两黄酒,先喝一口黄酒,黄酒从喉咙里下去时热乎乎的,就像是用热毛巾洗脸一样,黄酒先把肠子洗干净了,然后再拿起一双筷子,夹一片猪肝放进嘴里……这可是神仙过的日子……”

  屋子里吞口水的声音这时是又响成一片,许三观说:
  “这爆炒猪肝是我的菜,一乐,二乐,三乐,还有你许玉兰,你们都在吞口水,你们都在抢我的菜吃。”
  说着许三观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说:
  “今天我过生日,大家都来尝尝我的爆炒猪肝吧。”

使用道具 举报

153
发表于 2015-7-24 06:4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5-7-24 06:49 编辑

那时,在别处
文/司徒乱码

       在我将换门牙的时候,前排的两颗老是不掉,而新生的牙已经成形,急于在前排就座。那段时间,我牵念旧牙今后的去向,担心新牙的质地形状,患得患失,很为这种有预兆无把握的轮换而痛苦。母亲担心我牙齿以后长不整齐,带我到了医院。于是在一个阴冷的下午,我的两颗还不太松动的原配门牙被医生残忍地拔掉了。

  含着药棉签,我忍痛细细打量躺在手掌中的牙齿,想到我的将来不再有它们的伴随,它们突然无辜地死了,第一次因距离体验而产生惆怅,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很多事跟换牙一样,与生俱来却又中道离弃。虽毛之不存,而皮尚在焉,大约这便是记忆罢。

  那时候居住的地方叫大院。不记得是在革委会还是居委会以下,大略三十来户的街坊邻居吧,合称大院,不外乎冠以“幸福”“向阳”、“红专”之名。现在推想起来,跟保甲制度颇相仿佛。

  一个大院远不止一个自然院落。通常因街道、单位围墙的分割,由若干个毗邻的院落和巷道组成。一例的平房,石灰抹壁,木门青瓦。若是平行并列的住家,通常两户最后一间的厨房是相连通的,共用一个天井;四方都有住家的,中间一个小院子里必然少不了一棵大树,四边靠近各家的窗前的泥地,被各人用篱笆围了,种上花草。整个大院的巷道根据院落和住家的坐落走向交错,被青瓦密布的房檐遮避起来,若是下雨天,只需顺着每家每户门前走过,从大院的一端穿出另一端,都不会淋一点雨的。

  在部分居家的后围,巷道交汇、几个院落都不接壤的地方,自然形成一个较大的不规则的坝子,这便是大院的中心。大院德高望重的张医生,是我的左邻,据说是市里有名的专家,我称为张爷爷的,他在坝子西边靠围墙的地方自辟了一个条行的花圃,竹竿篾片的篱笆插起之后,青藤常绕,圃中满是各色各种花草,虽不名贵,但四季缤纷,在那个灰黑分明的朴素的岁月,成为大院醒目的点缀。以致于过往人家相遇,在通行“你吃了么”的问候之外,接下来的话即兴应景,自然便过渡到对花草色泽、长势的关注和点评。张医生很有成就感,益发天天伺弄花圃,乐在其中。

  那时,我对这个花圃的感觉很奇怪。

  有时趁人不在,用了细竹条去抽打豆腐菜攀升探出篱笆之外的嫩芽,一挥即断,没有半点凝滞;有时用了春节攒下来的鞭炮,放在刚结的石榴果底下,一声脆响身便炸飞了。我从这些小小的作恶中,得到很大的快感。

  大院的好青年家托告诉我,若在美人蕉之下埋了草灰和动物内脏,可以亲眼看到它们迅猛生长。我在家里杀鸡、剐黄鳝的时候,总会搜罗得到内脏和血骨,征得张医生同意之后进了花圃去埋,但却从来没有见到慢镜头一般花的生长。

  家托知道了对我说:“你是小孩子,也长得很快。花在长,你也在长,所以你感觉不出来——我都看到了,又长了,你看……”

  他说话的时候微笑着,而且认真,视线自下而上,如同正随着美人蕉的滋长而顺延。我懊恼自己是个正在长个子的孩子,同时对他的话毕竟十分怀疑。

  有一天母亲对我说,张医生要我们晚上去看昙花,昙花的开放很快,肉眼就能见到。我跟了去时,院子里已经坐了八九个人,家托他们都在。大家摇扇乘凉,摆龙门阵,说一些我不感兴趣的话题。我不时问昙花还有多久开,大人们都说快了。

  天上星星闪烁,眼前流萤飞舞。母亲在我身边不时挥扇,凉风习习。蛐蛐有节奏地唱鸣,蚊子嗡嗡地应和。人声嘹亮,此起彼伏。那朵粉色皱纹纸一样半开的花儿,在微风和我流转的眼光中轻轻摇晃,永无休止……

  所谓昙花一现,终究没有见到。醒来时我已经在家里了,只恨大人没有及早叫醒我。母亲说花一眨眼就开了,已经叫过,可是我睁开眼睛的时间太慢了。我宁愿相信那天那朵花根本就没有开过。

  在大院中,我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孩子。

  比我小的孩子,还喜欢缠着我讲故事。我根据《大闹天宫》观感,自建了一套朴素的神话系统,杜撰了若干莫须有的牛鬼蛇神,编排好情节,导演小孩子们隔三岔五地在大院和各条巷子里追逐、打闹不不休。

  而年龄较我为大的青年,那时都已开始喜欢聊天。常常是在吃饭的时候,各人端了一只碗聚在院角水井的石栏旁,仿佛谈论他们的亲戚一样,谈论杜丘、瓦尔特、刘思佳,评论他们的冷峻与机智,穿着和发型;也不厌其烦地回味大西洋底来的人和加里森敢死队,回顾敌营十八年……每当这时,我也喜欢捧了碗凑过去。虽然插不上话,但能获得一份大院重要议事均在现场的参与感,甚或时有会心,真是感到骄傲。

  小学四年级,我父亲从部队复员回到地方,单位分了房。出于对我就读学校的选择,并没有让我跟着搬过去,我依然跟爷爷住在一起。再过两年,爷爷在修养所也分新房了,距离大院并不远。

  每天放学,我都特意绕道从大院巷子里对穿而过。放学的时候,我喜欢找一块比较圆滑的石头,一边踢,一边走路。遇到沟壑和街沿,便双脚并起,夹住石头跃过。就这样边踢边走,边走边踢,一路踢着追着地溜过大院,仿佛无由驻足而行走匆匆,又似乎心有所系而举止张惶。

  有熟人见了说:“这娃儿搬走了,也不爱招呼人了……”

  “你妈才不爱招呼!”我恶毒地想着,继续踢着石头快步走过。

  待回到休养所大门,我看着脚下的石头,已经舍不得丢弃。一路走来,它哒啦哒啦滚动的声音,不断跳响我那时不可名状的寂寞。而这种附着与伴随即将中止——我终于还是将不久前还在脚下活蹦乱跳的石头,轻轻踢到了马路对面的那一边去。

  那几年以后,就读的中学已经很远,我住了校,便很少到大院游历。此后经事涉世,环境条件变幻弥繁,更鲜有履足。

  最近的一次经过大院原址,大概是在两三年前吧,但见彼处钢筋水泥林立,喧哗不止。可以预见的是,纵有广厦千万间,都不过是在我记忆别处罢了。

使用道具 举报

154
发表于 2015-7-24 06:50 |只看该作者
麻雀琐忆
文/司徒乱码

       麻雀是最寻常不过的鸟儿,也是我唯一敢于伸手把握的鸟儿。犹记得第一次手指伸入绒毛,感受到来自另一类生命发颤的体温,我惊诧得张手将它放开了……

  孩童时,家门前的梧桐树后,长满青苔的三合土墙上,随时蹦跳着三五只麻雀,仿佛有无尽的精力,不肯稍微安静。有时忽一闪躲,很快就钻到隔墙屋顶的瓦片下面去了。后来听说麻雀比较懒,不会自己做窝,常是蹲在树枝和屋檐上睡觉的,我懒得观察便信以为真了。

  在我父亲工作单位的对面,也就是宿舍区的大门口,有两棵长颈鹿一般高大的桉树,枝叶十分浓密。到了夏天,若逢骤雨整夜地下,第二天一早必定遍地都是零落的麻雀。很多人用了簸箕满满地拾了回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知道麻雀成为盘中餐的结局,很为它感到悲哀。

  在那个不得不自己动手制作玩具器械的年代,我在同龄的孩子中始终比较笨拙。我从来没有自己设计和亲手完成过威力强大的弹弓,也从来没有击中过麻雀。为此我一度在弹弓这个游戏上很自卑,便转而去制作飞镖——用一根纳鞋底的大针嵌入细竹枝头部,末尾插上有硬度的翎毛,挥手便能掷出,深深插-入泡桐树的枝干。拔出飞镖来,树孔中便有一汪眼泪般的树脂汩汩涌流,很有快感。

  常有年长或年近的孩子捕获了麻雀,一只手摊开,一只手捂着,半开半阖地炫耀给我看。我惊异于胸脯剧烈起伏着的麻雀的胆怯,虽不很介意别人如何获得,然而心里毕竟还是以不能亲手捕捉到麻雀为耻。

  小学四年级,我终于有了成功捕获麻雀的经历。

  地委招待所有个很大的食堂,我的一个同学就是厨师的儿子。为了顺利抄袭我的家庭作业,他决定“办招待”。一天下午放学后,他带我进了空无一人的招待所大食堂,指着几十张饭桌对我说:这些桌子上的菜,随便吃!又给我示范掰开桌上的罩子,捡那可口的凉菜,用手拈了便吃。一面很有经验地叮嘱,吃一片肉,要换一张桌子,以免被人发现异样。在顺利偷吃之余,我出于对他的佩服,他大约也很有成就感,我们不时相视而嘻,实在快乐得不得了。

  那时的阳光已经很倾斜了,几只麻雀在食堂的门口跳跃。门后有一个很大的簸箕,里面满是蒸好还没有完全冷却的馒头。厨师儿子狡黠地笑了,说要教我玩一个更好玩的游戏。我们一人捡起几个馒头,几米一个,从门口一直放到食堂中心。人随即躲到门后,互相打着手势不声张。麻雀见了馒头,三两只地跳跃着啄食。后面的麻雀飞下来,更进一步啄食前面的馒头。这样递进着,不一会儿,十几只麻雀就飞进食堂里面了。厨师儿子和我突然跳起来用力关门,然后拼命大喊——据说一定要大喊,吓坏麻雀——在食堂开始了对麻雀疯狂的追逐。我们手握馒头,只要麻雀歇落,马上就扔过去,迫得麻雀重又飞起。有的麻雀朝着玻璃猛力扑打翅膀,可是无法穿越;有的麻雀被我们撵得太急,累了,就在雀爪伸向墙壁的刹那失去了重心,落下地来,再也无力飞起,窝在地上剧烈地喘息。我们捡了来,在手里捧着,用绳子捆了麻雀的一腿,期望它能根据我们的指挥表演飞翔。可是麻雀委顿不堪,扑腾两下,复又剧烈喘息,像是怕得很了。我于心不忍,解开绳子放了一只。同学很不满,认为我浪费了极为好玩的玩具。

  不记得同学最后是怎样处置被捕获的麻雀的了。我记得他的名字叫赵卫东,没有考上重点中学。以后在街上老远见了,他会像麻雀躲避顽童的迫害一样,迅速摆脱我的视线。

  此后不复有对麻雀深刻的印记。麻雀随时而无处不在,常见甚至熟悉到几乎可以忽略了。

  大学二年级的假期,我一个人单车远行,逐渐骑到了距离城市很远的山区。有一天全是崎岖的路途,几乎没有行人,我整天没有说话,慢慢地陷入了一种极度压抑的焦虑,常常停下来强作镇定地浏览山水风物,试图通过内心夸张地渲染,轻易获得莫名的虚荣——不过效果并不很好。反而是时时蹦跳着入眼的麻雀,似曾相识,冲淡了疏远和孤寂之感,给我些许熟悉的安宁。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在我的故乡,一夜之间所有的麻雀突然消失了。

  城市里很快就有了一些变化。茶余饭后,每个人都在聊着关于麻雀的话题,在笑谈中不断传递和夸大着一种莫名的恐慌。

  “麻雀消失了!”每个人都这么说,“太奇怪了……”

  陆续有人说,这个城市的官员太腐败了,某位高官竟以亲戚的名义公然开了一家“麻雀娱乐城”,其中应有尽有,实在称得上集赌博之大成,麻雀何其无辜,遂弃城而去;又有人说,一位在火车站工作二十余年的站长,在某年月日亲眼见到成群结队的麻雀铺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站满了火车顶篷,终于跟随几个班次的列车,径出秦岭而去——大约是上北京告状去了……

  这些民间传言的影响如此之广,以至于那一年的春天,城市日报社刊发了《麻雀到哪里去了》的专文来平息议论,大略说是城市建设如火如荼,以至若干生态环境指数下降,或者由于施用化肥,麻雀食物链断了,终于集结在一起,寻找新的家园。

  无论如何,曾经名列“四害”之一、被很多人自幼当标靶进行带有娱乐启蒙性质的攻击而始终不离不弃的麻雀,终究是彻底迁走了。许是不适应,或者竟有些宿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城里的人们相互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绪因为麻雀的消失,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人们逐渐开始不因为天气原因而张望天空,习惯于在清晨到河边和树林里竖起耳朵怀念啼鸣。

  也许只是恋旧吧,谈不上过多的感情。但麻雀之一物既在我的生活中长期真实地存在过,确然无可替代。所以,当另一种鸟儿白头翁在我故乡逐渐多了起来,很多人都认可其主流地位的时候,我还沉浸在曾经不可计数、随时而无处不在的麻雀,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消失的震惊中。余震不息,仿佛记忆因年岁的久远而渐渐疏松剥落,无可奈何。几年下来,竟然成为难以释怀的怅惘。

  偶或想起麻雀,不过是一种普通的鸟儿吧,自己无非偶然见证了它一次必然的迁徙,连消亡都说不上呢。

  到深圳之后不久,一次到周边看地,赫然看见几只麻雀在田埂上欢跃,我叹息不已。我慢慢走近到一米的距离了,印象中最为惊惶和警戒的麻雀竟然没有躲避。它们这种无忧无虑几近忘机的生存状态,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动。我隐约意识到自己过往某一时段最深的记忆烙印,竟然关联了那些麻雀不经意地跳动和闪躲。

  太突然了。突然地惊喜,突然因记忆的抽条而剧烈疼痛。
1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155
发表于 2015-7-24 06:5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5-7-24 07:09 编辑

第八种情愫
文/司徒乱码

       那天中午,我下班后照例回母亲家吃饭。刚进门母亲就对我说:“刘国打过电话,说要找你呢。”

  我“哦”了一声,问:“什么事呢?”

   “没说什么事——让你有空打电话给他。”母亲说完,拿过来一张纸条,上面记着一个手机号码。

  看着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在脑中费力地勾画出一个清矍的身影来。刘国是我幼时的邻居,他母亲姓刘,他父亲姓郭,院子里的人叫惯了,便都叫“刘国娃”。他的真名其实叫郭语。

  我并不很记得他了。那时大院的青年,对我影响大的是家托和老凯,还有林氏兄妹。他们相互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但郭语不是。郭语从来不曾与他们叙话,见到大家端着碗,聚在井栏边摆龙门阵,他总是微微地笑着,目不斜视地径直走了过去。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想到给我打电话,有事托我帮忙么?据说他在卷烟厂也过得不错……我边扒饭边想:人到中年,开始怀旧了?开始想念一切自己的熟悉过的东西。

  郭家是我的右邻,两家就隔一道壁。郭语行三,还有两个姐姐。郭父在外贸局,中高个子,络腮胡,常年灰色中山装,对人很冷峻。郭母是幼儿园老师,我叫刘姨。那时我母亲让我叫她名字刘仁仕。我虽小,也知道叫刘姨待人很好,她会趁人不在,塞给我几颗水果糖;或者拿出一副动物扑克牌,让我约两三个小朋友一起玩儿,谁的牌上动物厉害,就把对方的扑克牌赢过来,看谁最后赢得多。

  刘姨患有腿疾,常年腋下拄着木杖方能行走。她用手指在膝盖以下任意一个地方摁一下,那里就会出现一个深深的肉窝,很久之后仍然不能弹起。我很惊异。她满脸的苍白和满屋的中药味道,成为关乎我童年的某种神秘记忆。

  有一天我又去找她玩,她躺在床上,说:今天不行了,昨天被他们整惨了……

  我茫然地站在床前。她继续说,开斗争会了。

  我那时大约也隐隐知道一些刘姨的事,大略说她是四类份子。我不懂什么是四类份子,只知道大院的人家并不与他们家相往来,而他们一家,也是大院唯一白天常要掩了门的住户。

  “他们为什么要斗争你呢?”

  刘姨没有回答,问了我一句:“你说刘姨好不好?”

  “好……”我回答着,语气有些惊恐,一种不甚明白的威压好像就在窗户外边徘徊。而刘姨已经拉我过去,把我揽在肩头了:“嗯,司徒也好……”我并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在她充满中药味的臂膀中,感到一阵害怕和窒息。

  但自那以后,我常常不自觉的溜到刘姨家里去,仿佛是去嗅一嗅那种浮动在中药味里的默契。

  我爷爷和母亲他们是反对我到郭家玩儿的,但并不坚决。爷爷告诉我,郭叔叔是三青团,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电影《闪闪的红星》中胡汉三的样子,比较了一下,觉得不像。

  我跟刘姨一起玩,听她讲故事,看她剪纸,或者她教我们做游戏,她的儿女回来了,都不妨事。他们看一眼,并不加入,做作业的做作业,做饭的做饭去了。唯独郭叔叔回来,游戏便要立刻结束。刘姨告诉我:“你郭叔叔属虎,很厉害的,不喜欢小孩子吵闹。”

  郭叔叔回来,也不说话。收拾妥当,便铺开几张报纸,磨了极臭的墨写字。

   他写的是篆字,形状很诡异。我在同龄的孩子中识字算多的了,可几乎一个也认不出来。大约我很安静,郭叔叔并不嫌烦我。后来我终于得以手扒在他桌子边沿,跟郭语一起观看他写字了。有时他写完一篇,似乎很满意,便指了给郭语看。郭语唯唯喏喏而已。我便看了他们父子两个的表情好耍。

  郭语后来也开始写字,在郭叔叔下班前要写好一篇,以便晚间圈点。不过郭叔叔总不满意。听他说,大概是一代不如一代,而郭语的爷爷写得最好——他指着堂屋正中挂着的一副装裱过的篆字,纸张业已发黄。我那时很想发表意见,说还是郭叔叔在用铅笔打了格子的白纸上写的字要方正一些,但迫于郭叔叔的冷峻,终究不敢说出口来。

  有一天我正在刘姨家玩耍,郭叔叔回来,罕见地微笑了。他对家人说起,当天晚上电台有关于他的新闻播放。到了时候,我凑到他家里去,在旧书桌的旁边,跟他们一家人一起听。依稀记得收音机里说,著名书法家郭某某的多幅书法作品被香港同胞购买了。

  我不懂什么叫书法家,总归是写得好罢。我看着微笑的郭叔叔,他正说:一个字差不多一块钱呢……

  刘姨那时也开始上班,每天可以看见她双手拄着木拐,慢慢地挪到大院对面的幼儿园里去。她没有带班,在办公室做手工,剪蜡纸、折皱纹纸的红花、弹风琴。在幼儿园见了,我们都不相互讲话。

  又一天我到刘姨家里的时候,她很激动,苍白的脸有些微颤,而屋子里的中药味似乎更浓了。我还没开口,她抓住我的手说:“我退休了!”

  我自然不知道什么叫退休,只是觉得她很高兴,便跟她一起开心。刘姨拉我到她身边,激动地说:“感谢华主席,真的,感谢华主席……”

  我分明见她眼睛湿润了。当时我们也对“英明领袖”天天敬礼,只是诧异她的感谢,比起我们的有口无心来,竟然如此不同。时隔多年我才想到,那时她可能已经摘掉了四类份子的帽子了。


  人真是奇怪,二十好多年的宿缘,又在同一个城市,东奔西走之后竟跟劳燕分飞一般,若非郭语有心找来,几乎没有聚首之日。那天下午,我处理完了手里的事务,拨通了郭语的号码。

  “郭哥,是我……”

  “哦,我知道,你是司徒!”

  电话里他很感慨,持续颤抖的声音很快挑开了我的客套。约好在卷烟厂工会办公室见面,我立刻就赶过去了。

  初春的寒意还在楼下的柳枝上头缠绕,郭语已经迅速迎出来了。看到我伸出的右手,他像鸟儿翅膀一样张开的双手迅速收拢,一齐握住我的右手,用力地摇晃。

  “哎呀,哎呀,终于见到你了……”郭语略仰着头注视着我说,“太想你们了,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一时间,我对他涌现出来的充沛感情手足无措。我也颇为感慨,但多年的生活经验,已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的情感表达方式。那时我是“呵呵”笑着对他讲话的:“你梦见了什么?”

  “哦,梦见了我抱着你,把你举过头顶……”

  我很狐疑。记忆中,不曾与郭语这样亲密。他看出了我的狐疑,补充说:“那时你还很小——我向你妈保证一定要小心,好不容易才争取抱到你的……”

  我信任他叙述的真实,却无法与他在情绪上谐振。只好继续“呵呵呵”地笑着,以掩饰瞬时表情的匮乏。

  他带我进了他的办公室,介绍自己说已经是工会副主席。他的办公室很大,四墙挂着一些书法作品。我猛然省起什么也似地问他:“这些字都是你写的么?”

  “是的!”他更兴奋,“你来看……”

  这些年来,在读书、谋生之余,我对琴棋书画一类怡情冶性的东西,也多有染指。年轻时遍临各大名家法帖,多有会意。自觉手段虽不高超,眼光却很毒辣。于是我放心地皱了眉一一扫描而过,但微颔之。

  郭语可能以为我不甚懂,又急切地拉我到他桌旁去,摊开一幅字来,赫然便是篆书。

  “送你的——印都按好了。”

  我忙表示感谢,接着问:“郭叔叔呢,现在还好吗?”

  他神色黯然:“已经去世了,大前年。”

  “哦——”我低了一下头,又问,“那,刘姨呢?”

  “她还好,现在一个人住在外贸局的房子里,请了一位保姆;我们每天都要过去看她。”

  “嗯,我一定要去看望刘姨。”我说着,也这么想着,“她身体还好吗?腿怎么样了?”

  “就是腿不好,坐轮椅呢。”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说到当年大院的好青年家托、老凯之死,我们唏嘘不已。相约年前把大院相近的几户人家的孩子凑齐,一起吃个饭。我的判断没错,对年长我近十岁的郭语来说,他就是怀旧,怀念他曾经拥有的,和他曾经想拥有而没能拥有的,比如他跟大院其他青年的友情,以及我年纪稍长之后,他对我的清淡。

  他有和刘姨一样苍白的脸,不同的是他的步履轻捷,稍无滞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像大院喧嚣而快乐气氛中的一味中药,不经意飘过来,又倏忽飘走了。

  但我仍然很羡慕郭语。多年之后,他尚能逐次翻阅和校对曾经拥有的记忆,并且试图找回某张失落的页面。而我依然惊惶。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像一只夺路而逃的鸟一样,拼命洞穿了窗户玻璃,让一些本该刻录下来的记忆轨迹,被无规律的怪异飞行曲线涂抹和消磨掉了。

  幼儿园,批斗会。

  园子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李园长。小朋友们满满地坐在四周。随着一声厉喊,刘姨拄着木拐,慢慢挪动到园子中央。她低头站在那里,浑身发抖。周围的小朋友对我说:四类份子刘仁仕呢,你隔壁!我既不忍看刘姨,又觉得没面子,于是也低下了头去。

  旁边一个声音让我跟她去——赵老师。她边说边抓住我的手,拉进了园子中心,站在刘姨的旁边。我不知道站在那里干什么,那么多小朋友齐刷刷地看着我,我低了头,又抬起头,浑身不自在。

  赵老师蹲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肩上,轻轻对我说:“你是她邻居,要揭发她!”

  “揭发什么啊?”

  “说看到她在家里没有拄木拐走路,她装病。”

  “我没看到啊……”

  赵老师压低的声音严厉起来:“你这学期还想不想戴大红花?”

  “想……但是……”

  这时,李园长蹭地一下站起来,两步走到刘姨面前,伸手拨落她的拐杖,大喝:“不许装,站好!”说完,一个踹踢,让刘姨分开的两只脚并拢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站在夯实平整的地上,却像是摇摇欲坠。看着浑身发抖,随时可能倒下的刘姨,我感到说不出的害怕,往赵老师身上靠了靠,同时回头看她,我快要哭出来了。

  赵老师很温柔地在我耳旁说:“我说什么,你说什么——我看到刘仁仕在家没拄拐杖!来……”

  “我看到刘仁仕在家没拄拐杖!”

  “好!声音大点儿再来——刘仁仕装病!”

  “刘仁仕装病!”我大声喊,眼泪都挣出来了。

  “哎,对了,再大声,举手喊——打倒四类份子刘仁仕!”

  “打倒四类份子刘仁仕——”我大声喊起来,听见很多人在下面一起喊,透过模糊的眼睛,看见下面小手举成一片。我不能自已,挣脱赵老师的双手的攀附,举着拳头往上一砸,继续大喊:“打倒四类份子刘仁仕——”

  刘姨在我身旁摔倒了。我“哇”地一声哭了。

  真是恍若隔世啊。但确然在那时,在别处,在小小的年纪,这过早品尝到的深深的屈辱和愧疚,即便附体蜇伏和滋长了。它逐渐曲折衍生,回旋缠绕,终于成为我不可名状的第八种情愫。

使用道具 举报

156
发表于 2015-7-24 06: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5-7-24 07:08 编辑

同性恋同学
文/司徒乱码

       那年仲夏,在深圳进行商务考察的大学同学名波找到我,于是陪他一起在南岗渔村吃饭。

  啤酒不多,正好趁兴。闲话纷纷,有感之乎者也往事;人影憧憧,无非赵钱孙李同学。名波在天南海北一阵瞎侃之后,突然提到赵聂:“他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呢。”

       赵聂……这个名字,久违的意象,像一滴不慎跌落在宣纸上的浓墨,迅速在我眼前浸染出一个鲜活的写意人物,将记忆中的平静撞得粉碎。才知道原来一直都不曾忘记他。

  赵聂在学院名气很大。刚入校的时候,美国电影《霹雳舞》流毒未衰,一群由于营养不良导致身材单薄的学生娃,仿佛得天独厚,卖力地抽筋、翻筋斗乃至模仿机器人,在学校舞会上拼命出风头。而身段苗条的赵聂却另辟蹊径,慢镜头般优雅的太空舞步柔情似水,在妖异而迷离的激光散射下,他一如初次登月的使者,脚步迷幻缥缈,轻轻滑行,仿佛生怕惊动凝固了千万年的寂静。我清楚地记得,在舞会上,女生们的惊叹和掌声如潮水起伏,而赵聂的柔姿纱裹着修长的手臂,如同水藻一样随波飘舞,明灭忽现的身影像曼妙的的歌声一样荡气回肠。如果可以定格,那么我要说,赵聂仿佛是在为自己浮雕般静止的躯体进行着动情的招魂。

  和赵聂接触本来不算很多,因为都喜欢读书、弹吉他唱歌,慢慢熟识了。面对赵聂,我总有照镜子的感觉:他干净、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并不像我们一样刻意掩饰或夸张了的淡淡忧伤。有时我感觉好象面对的就是自己,一个真实而没有强烈斧凿痕迹的身影。

    一次我到宿舍找他借《道连•格雷的画像》,推门进去,他一个人居然正在试穿粉红色柔姿纱做成的舞衣,我们在对视中都有几分惊惶。
  哦哦,你试衣服啊……

       是啊是啊——柔姿纱穿起来凉快。

       借到了书,在回自己的宿舍的走廊上我才想:凉快?这不都深秋了么……

  此后,我们对视中多了一种心照不宣。那种说不出什么滋味的默契,让我烦恼了好几年。

  我对名波说,这几年大家都忙,虽然知道他在广州,可一直没有联系。名波立刻找到赵聂的电话,拨通后简单说了两句就把电话交给了我。照例是让赵聂猜我是谁。你是司徒啊。赵聂没有惊喜,也没有阔别多年的疏离。我正不知说些什么,赵聂突然表示让我们等他,他马上赶来。

  听说赵聂要过来,名波兴奋不已。说到赵聂这些年一直未婚,名波开始叹息:其实大家都知道赵聂气质上带些女性的阴柔,只不过读书的时候没有说出来罢了。名波说,如果赵聂是个女的,在大学时绝对会追求他。我注意到名波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很怪异,很像如释重负,却又格外夸张和调侃,唯恐我当真。

  十几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和赵聂背着吉他,登上了学校的后山。倚着一棵杉树坐下,我们铺开简谱合奏《给我一些时间》。这首歌我们一人一段,副歌部分他主唱,我和声。吉他是他弹主音旋律,我扫和弦。见我换把不是很顺,赵聂就说我先练练,放下琴,他一只手为我翻琴谱,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我大腿上。我一边弹着琴,赵聂一边轻轻吟唱:

  企图再寻找一个你,
  重新走入我的梦里。
  在一片迷雾之中,我仍然不断追寻,
  最初的你……

  赵聂的声音纯净而柔情,承接起伏自然婉转,浑然天成。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滴落下来,赵聂的歌声像一只美丽的昆虫迎合上去相与涤荡。我心里叹服他对音乐的领悟和表现力,感到自己已经无法逃脱被这歌声魅惑了。歌声越来越近,却越来越轻柔。转头一看,赵聂的嘴唇几乎已经贴近我的耳朵了。

  赵聂很精心地注视着我,同时手指爬虫一样在我大腿上轻轻地挠着,忽急忽缓,好像弹拨琴弦一样自然。他呼出的气息在已经在我耳背纠缠,让我感到他的距离近得如此暧昧。我得承认那个时候自己有一瞬间的困惑。

  但是我很快用眼光阻止了他。直到今天,我还是很庆幸当时没有把目光移开,或者让自己的目光就地解散,游离开去。我果断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往上拉起一丝讥诮。

  痒不痒?赵聂手指在接近我大腿根部的地方挠了挠,微笑着问我。

    无关痛痒。我接着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即便是现在想起,这句话也是当时非常合适的双关。

  下山和回到宿舍的整个路程,赵聂既没有在前面疾走,也没有落在我身后,而是一直并肩和我同行。我感到赵聂的内心深处有着非常强大的支撑。

    这件事我谁也没提,以后赵聂再也没有对我有过什么反常举动。在公开场合,他尽量恭维我,私底下却极少和我单独接触。

  难道在大学时赵聂也名波也有类似的举动?我看着名波笑了,终究没有问出口。

      八点多,赵聂驱车来了。

  依然一丝不苟的头发,依然标竿般的身材。白衬衣、西裤、黑色系带皮鞋,黑色挎包。令我意外的是赵聂蓄了一抹精心修饰过的小胡子,这让他的微笑更加含蓄并且刻意强调过一样,极富感染力。当年读书的时候,与我们那几个成天吼着摇滚歌曲的愤青相比,他因不具幼稚的破坏性而倾向成熟;时隔多年,他又因不与岁月和世俗兼容而青春明媚,朝气逼人。他携带着一股当年我们都曾经拥有的书生意气,一种在当今充斥着腐败和堕落气息的商业文化中已经极度匮乏的精致和高雅。端详着赵聂,竟是如此陌生,然而的确只是久违。

  我掩饰不住嫉妒地问:“你的腰怎么还这么细?”

     歌厅。啤酒。香烟。气氛不用烘托早已潮热一片。烟雾缭绕,杯到酒干。没有过多的交谈,我们三人以歌声抒发阔别后重逢的胸臆。

  在名波歌唱的时候,我故意问赵聂成家没有。

       赵聂哈哈哈地笑着说,相处久了,哪个姑娘会嫁我啊?

  那……你怎么办呢?

  你指那个吧……自己玩儿呗,哈哈!

  我们唱一曲歌,就喝两三杯酒,很快都醉了。射灯渲染之下,赵聂轮廓分明的面部呈现出一种非常接近哀伤的婉约,我们端起杯子又干了一杯,在对视中找回了遥远的默契。与此同时,我尿意盎然。

  刚完事儿,赵聂也进洗手间来了。他摇摇晃晃扶着墙壁,一只手垂下去,漫无目的地打捞着什么。我正要离去,赵聂扳住我肩膀,用一种极其柔媚的声音对我说:我不行了,帮帮我……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异常清澈。

  哦,你喝醉了。

  对,我醉有应得……说着话,他身子向我靠了上来。帮我一次,嗯?

       我退后一步,看着他嘴唇上的小胡子低声但非常坚决地说:我日 你妈!

       出来之后,还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大家继续喝酒唱歌。赵聂说,你们两个读书的时候,按现在的话讲,一个比蟋蟀还帅,一个比内裤都酷,现在怎么都跟吃饲料一样长身体啊。名波说,是啊是啊,纵欲过度生活毫无节制呗。我说,家里饲养员嘛,我们是荷尔蒙分泌失调,你知道从哪儿分泌么?三人大笑一通。

  赵聂提议一起再来唱首《飞向月亮》。这是当年在学校文艺汇演的时候我们的联袂之作。我从名波手里拿过话筒,还是给他和声。

  又从梦中惊醒,飘起身影浑然披上夜衣。
  辽阔的大地上,蓦然回首一切都已消失。
  月光下,奔跑中,心神已看到最远。
  月光下,奔跑中,思念已渐渐飞腾。
  跨过山和云,不会再犹豫。
  我要飞向那永远,
  飞向那永远的月……

  在歌唱中,我们像平行并排在琴上的弦一样,有着和谐而具有美感的距离,有着共同执着的延伸和指向,还有着突破时间空间包围之后的侥幸与放肆。冥冥中有一只手在轻拢慢捻,所有的曲调都已成情。我不时看看赵聂,他也不时看看我,我们没有表情,目光在交错之间就相互洞穿。我不知道赵聂在想些什么,但是我宁愿他除了我,不会再次被别人的目光洞穿。

  酒不醉人人自醉,曲终人散终有时。挥别赵聂,竟然没有怅惘——就像轮盘般的金黄圆月映衬着水一样的夜空,似乎并不需要些许星光的点缀。

使用道具 举报

157
发表于 2015-7-24 09:51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5-7-23 12:14
我来时你已离开,没有交集就无所谓哪个版了。

不过,诚意欢迎王老师经常回来看看。 ...

哈哈,太客气了。

使用道具 举报

158
发表于 2015-7-24 11:1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5-7-24 22:12 编辑

这位,马樱花说他是属于全世界女人的,就像钞票一样。但只名字就寒光凛凛,不知女人究竟喜欢他哪一点?
                                                                                                               ——编者

动物趣事
文/锛锛凿子

       参加工作以后,生活中离动物越来越远,哪怕是家禽家畜,宠物昆虫,也极少接触。但是毕竟没有生活在真空,农村里还是有些亲戚朋友的,和他们交往联系时,偶尔会见到那些可爱的动物。可能少见多怪吧,本来人家司空见惯的事,我遇到却颇觉新奇,常常忍俊不禁,唏嘘感叹。
  秀出几则,供君一哂。

  拴养的猪
  回家过年,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老宅。那是我儿时成长嬉戏的地方,一溜北房,大院子,台阶旁边一棵合抱粗的枣树,没有人记得它的年龄,结出的枣儿细长,无核,甘甜。我们叫它“无核儿的枣”。爬瓜掠青枣,啃西瓜皮摘豆角,为这些枣儿,附近的小朋友没少受到爷爷的喝斥,包括我。
  就去。跟四婶去的。如今,老宅已经成为四婶的闲院。放眼望去,院子竟没有儿时眼中宽敞。散养着一群鸡,几只羊,还有……一头猪!之所以用这么复杂的标点符号,是因为那头猪既不圈养,也不散养,而是拴养着,拴住一条后腿,绳子的另一头是一根檩条。我迷惑。
  求教四婶,四婶解释:原先猪也是散养的,后来一只羊生产了,见小羊吃奶,这头硕大的家伙也跟着吃,还上了瘾,不让吃就追母羊。别看它笨头笨脑,跑起来却飞快,把母羊挤到墙旮旯里,一通猛嘬,乳头都破了。
  没法儿,只好把它拴起来。四婶说。

  拿虱子的狗
  孩子的舅家养着一头大母猪。真大。一副眉头紧锁的嘴脸,像极了《西游记》中的八戒。或者说八戒随它。四条粗壮的腿,撑起一个圆滚滚的肚子----这是怀崽儿的时候。等小八戒出世,这个肚子就耷拉下来,走路时在地上蹭出一道痕。每当打麻将时,我摸到一张八饼,就会想起那两溜奶头。它整天领着一群小猪在院子里溜达,一路走一路哼,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孩子的舅家养着一条大傻狗。忒傻。体态健壮,支棱着俩耳朵,像个驴驹子。就是双目无神,傻乎乎的。家里来了客人,它知道得最早,瓮声瓮气冲门外“汪”地叫一声,算是完成了任务,卧倒阴凉处低头作沉思状。再来了千军万马,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嘛,一个活门铃。
  既然不看家护院,又精力过剩,无处发泄,这条狗只好发展别的爱好。艺不压身。不知扯动了哪根筋,傻狗喜欢上了爱国卫生运动----给母猪拿虱子。
  其实心眼不少。它先用鼻子慢慢拱猪的肚皮,轻轻摩擦。猪舒服了,顺势躺倒在地。虱子真多,灰乎乎一层。狗抑制住兴奋,用上下牙一点一点去咬,一溜一溜去磕。从左至右,自右而左,能听见虱子身体爆裂的“啪啪”声。它一定极享受这种动听的声响,所以摒住呼吸,全身心投入。
  忽然,母猪“嗷”地一声,一跃而起。却原来,傻狗不小心咬在猪的乳头上。狗此时极有耐心,凑过去又慢慢拱猪的肚皮。
  反儿复之,乐此不疲。

  猪也痴情
  韩小青和李二秃都拉虎,也就是办事拖拉。拉虎到什么程度呢?两家各买了一头猪,谁也拖着不去劁,一来二去,两家有猪初长成。韩小青家是公猪,李二秃家是母猪,俊男靓女闪亮登场。
  猪忒大了,劁猪的就不敢下手。这绝育手术一旦失败,会要了猪命的。传出去,对“畜类先生”名声有损。这可愁坏了李二秃,敢情母猪发情,乖乖,了不得,半人多高的猪圈,不用助跑,旱地拔葱一跃而过。农村管这叫“蹿圈”。国人田径项目成绩不佳,可否对跳高运动有所启示?该给这行子找个女婿了,李二秃想。他首先想到了韩小青,和韩小青家的猪。
  韩和李要做亲家,李二秃家的猪却不愿嫁过来。她哪里知道是好心给她寻婆家,在院子里东奔西突,不肯就范。只好男到女家了,韩小青家的猪还在圈里,好抓些。其实也不好抓,公猪以为人惦记上了他的肉,“嗷嗷”地喊救命,拼死挣扎。好在韩小青家开着链条链轮厂,几个年轻力壮的工人赶过来,七手八脚将猪捉住,捆牢手脚,抬上送货的三轮。方便,三轮平时就靠在猪圈旁边。
  当天,成就一桩好姻缘。
  第二天,李二秃感到颇不放心。他对韩小青说,我结婚后,每天辛勤劳作,到第五年才有了俺家小秃。你家的猪到俺家只去了一回,这玩意儿保险吗?我看犯悬。韩小青也坐着没底的轿,心里同样直犯嘀咕。他是诗人,拿手的是爱情诗。可术业有专攻,他诗的是人的爱情,对猪的爱情一窍不通。要不,再来一回?
  好,再来一回。又拼命挣扎,又七手八脚,又捆住手脚,又抬上三轮,又成就好事。
  第三天早晨,韩小青起床后,踱步到院子里,眼前的情景让他目瞪口呆:公猪静静地躺在三轮里,一声不吭。

  特立独行的猫
  胖嫂家的猫,通体雪白,两只大眼睛蓝汪汪的,灵动活泼,招人喜爱。这只猫是女的,俺们那里俗称咪猫。
  女的嘛,就该有个淑女的样子。行不回头,笑不露齿。再说,羞猫子,羞猫子,猫都是害羞的,那是你的本分。这只猫却不然,人来疯,家里一来客人,她就欢天喜地迎出去,,比狗还大方。而且,她还有个毛病----耍流氓。主要的流氓行为就是跟人上厕所。不管是家人还是客人,谁上厕所也跟着。在厕所瞅人时,乜斜着眼睛,侧歪着脑袋,脸上一种似笑非笑、坏坏的表情,让人不自在。等你方便完,她还是头前带路,先打两个滚,然后接连十几个前空翻,跟戏剧里的武生一样。不,比武生翻得还高,还飘。翻完后表演一下爬树,一气儿跑到树尖,武生估计没这能耐。
  这只猫怀孕后住进了婆家。胖嫂东邻有个男猫,俺们这里叫郎猫。长得忒难看,小脑袋,胖身子,那身毛乱哄哄的,而且,色盲都说那不是个色(音shai三声)。情人眼里出西施,女猫偏偏相中了他,还贱不拉唧住进人家里。后来,女猫生了孩子,视若珍宝。人的孩子常形容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只猫呢,就整天把儿子含在嘴里,叼来叼去的。偶尔含儿子回一趟娘家。
  人们再去胖嫂家串门,就问:你家的猫呢,怎么不出来迎客?
  人家忙,没空,在家里看孩子呢。
  生了几个?
  独生子。
  一个也值得看啊?
  现在孩子少,都娇贵,谁家不宠着啊。

使用道具 举报

159
发表于 2015-7-24 11:16 |只看该作者
讲个故事,与爱有关
文/锛锛凿子

       讲个真实的故事,这故事我了解的并不详尽,略知大概而已。

  八十年代中期,赵光华家境贫困,饥寒起盗心,开始偷东西。偷得太多,公安局抓他。赵光华当时30挂零,身体强壮,脑瓜儿也好使,警方多次抓捕未果。从此,赵光华成了批捕在逃犯。

  一天中午,赵光华潜回家中,被警方得知,正在值班的民警席建军只身前往抓捕。两人在一胡同内遭遇,扭打在一起后,赵光华竟推了民警席建军一个趔趄,抽身拼命逃窜。席建军拔出手枪,一枪把他撂倒在地。席建军追上去,看到满地鲜血,赵光华趴着一动不动,有些慌,赶紧去找医生和村干部。等赶回现场,发现赵光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25年后,赵光华落网。是在家中被抓获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为宣传此案例,我扛着摄像机给赵光华录像,和他聊了一会儿,对其25年来的行踪知道了大体轮廓。

  赵光华当时伤得并不重,没有被击中要害。侥幸逃脱后,他一杆子撩到了东北。在东北举目无亲,下煤窑,砍木头,东游西荡,赵光华靠一把子力气苟活。

  后来,赵光华终于找到一个落脚点。他给人家拉帮套。那户人家男人腿有残疾,媳妇瘦弱,却拉扯着三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极穷,无法混日子。赵光华就给这家干活,帮衬一把。说白了,就是他和那个残疾合用一个媳妇,而残疾默认。据说这叫拉帮套,也是穷人一种无奈的活法。

  他和那个女人感情如何?那个女人什么态度?我没有问。

  转眼20多年过去,残疾男人的孩子长成大小伙子,开始挤兑赵光华,总是找碴。残疾男人逐渐态度强硬。更可怕的是,瘦弱女人时不时也对他撂冷脸子。

  为了一件小事,终于爆发。残疾男人指挥几个孩子,把已经满头白发的赵光华打了个半死。

  赵光华老了,他只好带着浑身伤痕逃回原籍。伤还未养好,便身陷囹圄。

  录完像,在看守所的院里,看见一个苍老女人,吃力地抱着一捆被褥,瑟瑟站立寒风中,哀哀地说着求你们收下吧,要不他冷。甚是可怜。便问看守人员:这是谁?

  赵光华的媳妇。等了他20多年,不容易啊。

使用道具 举报

160
发表于 2015-7-24 11:18 |只看该作者
在农村,赵光华这叫拉帮套。

使用道具 举报

161
发表于 2015-7-24 11:2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5-7-24 11:24 编辑

舅老爷
文/锛锛凿子

       武林外传》里有个捕头燕小六,这家伙脑筋迟钝,逢要跟人玩儿命时,瞪眼拔刀,先用天津话喊一嗓子:照顾好我七舅姥爷……。我想,《武林外传》是喜剧故事,编剧的本意可能是要刻意造成这样一种效果:关键时这小子怎么老想起旁不相干的人?
  喜欢调戏人鱼,逗急了,丫就蹦出一句:问候你七舅姥爷!
  想起了我的舅姥爷。

  姥姥的娘家和我们一个村,婆家是邻村。这两个村原本是一个村,解放后才分开的。我是姥姥抱大的,从小和姥姥生活在一起,也就是说我跟舅姥爷不住在一个村,但是距离很近。不知表述清楚了没有,估计您早就糊涂了。

  舅姥爷是姥姥的二哥。
  姥姥兄弟姐妹六个,三男三女。三个哥们儿年轻时闯了关东。估计跟电视剧《闯关东》那个年代差不多,走的时候或许还留着辫子。后来不知为什么,二舅姥爷全家回了几年原籍。那几年正赶上我小时候,八、九岁能记住一些事了,但是印象模糊,一些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
  在我的家乡,我们村几乎是最穷的村,二舅姥爷家是我们村最穷的穷人。

  舅姥爷有四个孩子,大的是宝恒舅。小时候我们村有个歌谣:肚子疼,找宝恒;宝恒不在家,找门楼发;门楼发开个条,找郭瑶;郭瑶拿个小快刀,专拉你的小屎包。门楼发和郭瑶都是医生,从来没见宝恒舅治过病,找他干什么?
  二的是凤兰姨,好像从小就有心脏病。
  三的是铁良舅,比我大四、五岁。他脖子上挂个书包,卖摔炮。我就成了他的跟屁虫,颠颠的,眼巴巴看着那几包摔炮。有时候给几个,兴奋得跳起来。往墙上使劲儿一扔,啪,痛快。铁良舅偷着卖,那是资本主义尾巴,被公社的发现肯定要给割掉。
  老四是女的,比我小。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永远偎在舅姥姥的怀里。她有一个现在听起来响当当的名字——小丫,舅姥爷家姓王。但那时候这样的名字非常低贱。

  舅姥姥是个疯子。打我记事起她就疯。是从小就疯还是后来疯的,无从知晓。我年幼时,记得每天拂晓,窗棂被轻轻敲几下,然后会伸进一只手。姥姥就起身抓一把旱烟,放进这只手里。这只手是疯舅姥姥的,她抽烟。此时她怀里揣着王小丫,嘴里嘟哝着别人永远听不懂的话。在一个深夜,舅姥姥失足落水,淹死了。不知为什么,那天她没有抱着王小丫,我的这个姨至今还活在世上。

  舅姥爷是个精瘦的汉子。那时候吃不饱,好像没有胖人。除了做农活,他还会吹呜哇。呜哇就是喇叭,也有叫唢呐的。那年全国春节联欢晚会,一个叫王子腾的小朋友上蹿下跳地吹过。王子腾的老家,就在我们村附近。在白事也就是丧事上吹,主家会给些报酬,或管顿饭。吹呜哇是个瘾头,有时候请两班,有比赛的意思,吹起来没完没了,比曲子多寡,比音量高低,众人围着喊好起哄。跺着脚吹,时间长了,有时呜哇里能冒出血丝。乡村业余生活极度贫乏,白事上看妇女啼哭、听呜哇比赛好像是唯一的文化生活。现在比赛敲大鼓,更热闹。

  大概1970年左右,舅姥爷的一个好朋友死了,是李家过道的。天井和胡同,在我们这里都叫过道。其时正在破四旧、立四新,白事上不让穿孝,不让哭,公社里派人来看着,带着*。过世的人人缘极好,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谁也不说话,压抑。不光这个,过春节不让拜年,小时候我只给爷爷一个人磕头,他就说:新社会了,不磕,不磕。其实谁不磕他也不干。舅姥爷和死者一起长大,是好兄弟,关系就跟我和尚书、不言、无痕一样密切。沉闷中,突然传来一阵呜哇声,是那么苍凉,悲怆,连学龄前的我,也一下子涌出了眼泪。在场的人几乎都哭声大作。我看见舅姥爷站在土坡上,泪流满面,昂着头在忘情地吹呜哇。舅姥爷数代赤贫,不是专政对象,看来公社也奈何不得。

  舅姥姥死后不久,舅姥爷全家又闯了关东,去了遥远的北大荒。后来我家去给舅姥爷看家,三间土坯房,住了好几年。在他家的犄角旮旯里,我找出过好几个呜哇,铜的,铁的,木头杆,嘴儿是苇子做的,大概就是人们说的芦笛吧。

  那天跟香姐在QQ上聊天,得知她在黑龙江鹤岗,便问:知道黑龙江萝北县么?香姐说:我的户口就是萝北的,现在鹤岗暂住。舅姥爷一家现在萝北县城关镇,与俄罗斯一江之隔,能看到黑龙江对面老毛子的大鼻子。

  如今,舅姥爷已经客死他乡。后半辈子,他再也没有踏上老家这片土地。据说人是有灵魂的,老人家是不是能够魂归故里?
  没有跟香姐说,舅姥爷的大女儿我的凤兰姨,后来嫁到了鹤岗,说不定两人住得很近。

使用道具 举报

162
发表于 2015-7-24 11:34 |只看该作者
亲娘偷了你仨鸡蛋
文/锛锛凿子

       灵棚里,一口通体大红的棺材两侧,跪伏着众孝子贤孙。天色渐晚,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逐渐稀少。女儿蹲在灵前,边烧纸边抽泣边唠叨:“娘哎,你走好呵,这辈子光吃苦受穷了,别省着,别细着,我多给您烧点儿。”情不自禁放开嗓门,“娘哎——不管你的娇儿了,你光知道疼爱孩子,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呀——”
  
  “姐,别哭了。”身穿重孝的孝子本来想劝姐姐几句,忽然唐突地说:“娘临死的时候,说她做过件亏心事哩。”
  
  “什么?”女儿止住哭声,惊讶万分。
  
  “娘不让告诉你们。这事儿娘在心里憋了半辈子,总觉得对不住人,跟我说不说出来闭不上眼。三十年前你在县医院生小孩儿,咱娘去伺候月子。你婆家富裕点儿,拿去不少鸡蛋。你也知道我特别爱吃鸡蛋,正长个儿呢,可咱买不起,娘就给我偷着拿了三个。在怀里惴了一上午,怕人家知道了瞧不起,又怕不小心磕破了,就用手绢包好想藏起来。哪儿也不放心,见门外有一堆炉灰,扒拉扒拉埋了进去。傍黑儿回家前一看,坏了,炉灰被清理走了,鸡蛋也不见了。后来的日子里,她总觉得拿了你仨鸡蛋,对不起你;我没吃成那仨鸡蛋,又对不住我。”
  
  哭声大作。

使用道具 举报

163
发表于 2015-7-24 21:27 |只看该作者
把这几天掉下的追看了下,完了吗?

使用道具 举报

164
发表于 2015-7-25 13:00 |只看该作者
慢慢来读吧

使用道具 举报

165
发表于 2015-7-25 18:49 |只看该作者
花开富贵 发表于 2015-7-24 21:27
把这几天掉下的追看了下,完了吗?

凑足100篇吧。

使用道具 举报

166
发表于 2015-7-25 21:39 |只看该作者

你数过了吗?

使用道具 举报

167
发表于 2015-7-25 21:43 |只看该作者

没有,大概。
这一篇篇的选读,有点儿费劲。我尽量选些有代表性的作品,加上篇幅所限,还是漏下不少精品。

使用道具 举报

168
发表于 2015-7-25 21:49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5-7-25 21:43
没有,大概。
这一篇篇的选读,有点儿费劲。我尽量选些有代表性的作品,加上篇幅所限,还是漏下不少精品 ...

102篇了,辛苦!

使用道具 举报

169
发表于 2015-7-25 23:01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有些帖子是以前艺文的,因为撤版,帖子也并入了杂谈。

使用道具 举报

170
发表于 2015-7-25 23:05 |只看该作者
这次忆旧,最辛苦的就是宋朝的眼睛酱油的手指头

使用道具 举报

171
发表于 2015-7-29 08:29 |只看该作者
除了这些正装,这些人还有很多便装,写了很多文字呐。

看着这工程,宋首版真是有耐心有恒心有毅力的人呐~~

使用道具 举报

172
发表于 2015-7-31 19:0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继续顶贴

使用道具 举报

173
发表于 2015-7-31 20:49 |只看该作者

心疼下我们的左右首版吧!待会坐马航的人没回来,我们的两首版嗝屁了

使用道具 举报

174
发表于 2015-8-1 16:52 |只看该作者
过来看挖坟
好大一座宝库啊

使用道具 举报

175
发表于 2015-8-3 11:49 |只看该作者
苏力 发表于 2015-8-1 16:52
过来看挖坟
好大一座宝库啊

还沾了你散板的光呢。

使用道具 举报

176
发表于 2015-8-18 20:38 |只看该作者
温故知新识旧人

使用道具 举报

177
发表于 2016-3-9 17:13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5-7-4 22:09
以此为开题,看看能不能通过这篇“ID鉴定”,来捕捉一些我们需要的蛛丝马迹。                             ...

李元霸是个王八蛋。女王八蛋。

但这女王八蛋的字是真好。

特码地。

使用道具 举报

178
发表于 2016-3-18 20:54 |只看该作者
醉笑陪君三千场 发表于 2016-3-9 17:13
李元霸是个王八蛋。女王八蛋。

但这女王八蛋的字是真好。

你看你这揍性!背后跳脚的骂也唤不来人家不是?

使用道具 举报

179
发表于 2016-3-19 00:01 |只看该作者
眼馋也没办法,带不进书房的,这是杂谈的财产。

使用道具 举报

180
发表于 2017-1-17 21:45 |只看该作者
最辉煌的杂谈时代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北斗六星文学网所有文字仅代表作者个人言论,本站不对其内容承负任何责任。

Copyright ©2011 bdlxbbs.cn All Right Reserved.  Powered by Discuz! 

本站信息均由会员发表,不代表本网站立场,如侵犯了您的权利请发帖投诉   

平平安安
TO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