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白先生,我不想说你错了,但我还是要说,我不赞同你的说法。
文学并不是控制的结果。控制意味着人为的刻意,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做作。
我宁愿将文学看做是一种倾诉,是思想的外溢,而这背后,其实是欲望的流泻。人的欲望最自然最柔美地以象征性符号的表达,就是文学。这所谓象征性的符号,就是语言文字。
用权力意志论来解释文学,我觉得有点亵渎人性。尼采的权力意志论把人的本能归结为谋权的意志,把人的社会关系当作森林法则的弱肉强食,所谓超人,其实就是胜者为王而已。而文学则是与此截然相反的。真正的文学,关怀的是人性的最柔软处,关怀的是人共有的精神世界,并不在乎大小强弱的等级、胜败得失的荣辱、豪华卑微的贵贱。
可以说,以自然的眼光来审视,人皆有病。因为只有人,是以语言作为思想的载体,并以语言的象征来界定人与世界的关系。自我,就是一种偏执狂疾病,把整个世界建构在我的存在之上的。除了人,这世界没有一样生物会作如是观。
诗歌的精湛,并不在于控制,也即并不在于表现形式。诗歌的精湛,在于直达我们所能理解的世界的本真,在于以语言进入一个无遮无掩的敞开的澄明境界。
格调、格律,本是心灵的节奏,是音乐节拍。只是,把本是率性而动的节奏当成教条,最后不免成了禁锢灵性的囚笼。因此,格律诗开始时随乐歌咏,而失去了那种音乐节拍,则就有了带枷起舞的沉重。唐诗的不再,是我们的内心,已然没有了那种节奏。失去灵魂的外壳,也就只能被当做一具僵尸。
文学是人学。受控制的文学,充其量,是一种谄媚,或讨好威权,或欺骗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