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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来看，会嗑瓜子的鱼。”一声惊呼，我差点晕过去。我本是不会嗑瓜子的鱼，但我却能嗑瓜子了。当很多人围观过来，我并没有逃走，我知道，那双忧郁的明眸在望着我。有人撒下一把瓜子，我使劲全力捕捉着，我要用最优美的动作，最快的速度完成嗑瓜子的过程。 “真的啊，那鱼的确在嗑着瓜子。”在场的人议论纷纷。不时夹杂着笑声。我听出那笑声里有她的，那才是最甜美的。也是我愿意为此表演的缘由。 一把把瓜子如细雨在下着，我却疲惫不堪，最终沉下去。 “那条鱼呢？会嗑瓜子的鱼呢？”人们在湖的左右前后寻找着，我躲在石缝里，抖得厉害。湖边渐渐静下来了，人大概都散去，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奋力游出水面。我想看看那双眼睛，刻在心上的眼睛。她果然没有离去，纤细的手扶着栏杆，痴痴地望着仿佛睡去的湖面。我极力跃出水面，讨好地在她面前翻滚，一道闪亮，在空中划着漂亮的圆弧。她笑了，露出妩媚皓齿。我心动，也感动。这是对我最好的奖励。 记不清，她是何时来到这个湖边的凉亭的。依稀感觉她那时是一个满脸愁容的女孩。眼里含着丁香般的幽怨，一袭白裙，高傲而孤独。她就是静静地望着湖面，仿佛在寻觅着什么。她的手里握着什么？我努力看了看，那是几颗粒大饱满的瓜子。因为一次偶然，我看到过类似它的东西，长辈说叫瓜子，但和我们家族无关，不是活命的食物。 不知她来过多少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里一直攥着那些叫做瓜子的东西。再后来，我听到她的喃喃细语，鱼真的是不会嗑瓜子的，不会的？ 是啊，我们怎么能嗑瓜子呢。从祖先到现在，谁也没有超越过。但她一直就坐在我对面的凉亭上，忧郁的眼神让我夜里失眠。鱼也会失眠吗，以前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鱼会失眠的，当它真的在乎什么的时候。 她好像越来越单薄了，人如弱柳扶风。美丽的眸子更加暗淡。我不忍心去读她，每望一眼，我的心都很痛。 她的身边似乎多了一个男孩。“姐姐，回去吧，鱼是不会嗑瓜子的。”“我一定要找到会嗑瓜子的鱼，否则我和他之间真的完了。”女孩叹息着。“姐姐真傻，世界上谁也没见过会嗑瓜子的鱼。”“一定会有的，他说只要找到会嗑瓜子的鱼，就能救活我们的爱情。”男孩摇摇头无奈地离开了。 原来她在找会嗑瓜子的鱼。其实那等于是天方夜谭。 夜里我又一次失眠了，我爬到族长身边，摇醒他，问他我们能不能变成会嗑瓜子的鱼。族长笑我痴呆。鱼怎么能会嗑瓜子呢。我失望地离开，但我隐约听过石头深处，有个会妖术的黑鲤鱼。我努力地游动着，寻找着，终于筋疲力尽时刻，发现了那个黑洞。我仗着胆子慢慢往里爬着，正当我几乎累晕过去时候，一根硕大的须子托起我沉下的身体。 “你来这里干嘛？”黑鲤鱼转动眼珠问我。“听说你会很多法术，你知道怎么变成会嗑瓜子的鱼吗？”他干笑着，“为什么要去嗑瓜子呢？鱼类天生不会嗑瓜子的。”“为了完成一个女孩的心愿。”我祈求他帮我。黑鲤鱼沉思片刻，说：“我可以帮你，但你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我给的牙齿，只要你动一下，就如同万剑穿心。流着看不见的血。我帮你的报酬是你的鳞片要送我，你只能留下几片。”鱼，没有鳞片，还是真正的鱼吗？我听到了自己哭泣声音。但我还是同意了这样的交易。黑鲤鱼给我口腔里种上了一副牙齿，类似人类的那种。我可以啃咬很多坚硬的东西，但每一次的张翕，都让我痛不欲生。 我奋力划动，终于回到了自己栖息的那层水域。我不顾疲倦，朝凉亭游去。远远地就望见那个白色身影，孤独无助。渐渐靠近，我发现她憔悴不堪了，风中如一棵衰弱的小草。只是手里依然攥着那些瓜子。她在等着会嗑瓜子的鱼出现。 我在她面前翻动着身体，告诉她，我就是那条会嗑瓜子的鱼。或许是我的用力，水溅到她的裙摆上，她在拍打水珠时候，不小心甩掉一粒瓜子，正落在我的嘴边，我用力接住，使劲地嗑开，瓜子分成两瓣。女孩暗淡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鱼真的会嗑瓜子，我看到了。她欢呼着，忘记了裙摆上还滚动着水珠。她接二连三地抛着瓜子，动作优美舒展，一串银铃般笑声在我头顶飞来飞去。 我努力嗑着，不顾万箭穿心的痛，表演着鱼类不能完成的动作。 鱼会嗑瓜子了，我要告诉他鱼真的会嗑瓜子。她起身快步跑着，但没跑几步就昏倒在地上。 数日后，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匣子，珠泪涟涟。云，你终于看到了会嗑瓜子的鱼了，我也终于想明白了，你却去了天国。 你说，你喜欢那条会嗑瓜子的鱼，要和鱼儿作伴，天天能看那鱼表演。 接着，我看到一把把灰色的东西从那人指尖滑落，飘飞很远很远…… 我是一条会嗑瓜子的鱼，为她而生的鱼，此刻，分明看到自己流着泪，翻卷着自己。 | 
发表于 2010-11-1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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