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出生在一个封建没落的地主家庭。外公排行老五，上面还有四个哥哥。
旧时代的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多子就会多福，而母以子贵更是大宅门里的太太、奶奶们一心一意信奉的传统。
要说大少奶奶也是个贤德的媳妇，侍奉丈夫、孝敬公婆倒也没得指戳。但是，有个疙瘩一直哽在大少奶奶的心头，这嫁过来已经四五个年头了，却一直没有给夫家添上个一儿半女。大太太话里话外不免带出些怨气。眼瞅着二少奶奶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大少奶奶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当时，外公还在当地的学堂里读中学，也是个受过洋思想冲击的新青年，平日里和大嫂关系处得不错。
一天，大嫂把外公叫到房里，悄声说：“老五，大嫂平时待你不错吧，今天，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你一定不要对别人说。”
“大嫂有什么事就跟兄弟直说吧。”外公爽快地说。
“那我就不瞒你了。你知道城外有个娘娘庙吧？里边供着个送子观音是不是？哪天你找个没人的时候，去庙里帮我搬一块砖回来，一定要观音娘娘坐台下面的，回来放到我们床底下就行了。千万别让别人看见。”
“大嫂是不是想要个孩子呀，那可是封建迷信，信不得的。”
“老五你就别管了，这是东街刘半仙给出的主意，没错的。你就帮嫂子这一回吧。”
外公虽然心里觉得荒唐，可还是不忍伤了大嫂的心。只好选了一个清凉的晚上悄悄来到城外的娘娘庙。
你说这个蒙事儿的刘半仙，出的是啥馊主意啊，观音坐台下面的砖砌的牢牢的，哪是那么容易就拆下一块的，外公费了半天劲，还是不行。
外公停下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他看到坐台后面的墙上有块土坯松动了，摆设一样塞在墙洞里。外公心想，什么坐台不坐台的，反正是庙里的物件，包一块回去给嫂子，不过就是个安慰罢了。
外公打定主意，用红布包上土坯回了家，又选了个没人的机会放到了嫂子的床底下。
几个月过去了。忽然宅院上下都传出来大少奶奶怀孕的消息。
“真有这事？难道观音娘娘真的显灵了？”外公闻听，大惑不解。
果不其然，大少奶奶的肚子真的一天天大了起来。大太太高兴，今天莲子羹明天燕窝粥的叫人往大少爷房里送。可是就这么供着，大少奶奶的身体还是一天天消瘦下来。
一天，外公放学回家刚进院，就见大少爷房里的丫头朝他跑过来“五少爷，大少奶奶不行了，她说叫您放学后到她房里去一下。”
“不行了？什么叫不行了？”
“大少奶奶病得不行了。”
外公扔下书包跑到大哥屋里，看到大嫂躺在床上，瘦得几乎脱了形，只有高高隆起的腹部骇人地在那里挺着。
“老五，坐吧。”大嫂细若游丝地说：“谢谢你帮过我。可是我要告诉你，我根本没有怀孕，而是肚子里长了瘤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我不想说，也不想治了。因为没有孩子，大太太没有好脸子不说，连有头有脸的下人都瞧不起我。我在这个家已经生不如死，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临死前找回我的尊严。”
外公听罢，犹如晴天霹雳。他愤怒地抓起一把斧头，直奔城外，进了娘娘庙，抡起斧子朝着坐台上的送子观音砸了过去……
发表于 2010-10-7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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