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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色华年》 文/夜鱼 一直觉得所有的宝石里，玉是最能代表华夏民族韵致的。蓝田日暖、良玉生烟，温润洇凉之玉，一如古国崇尚的谦谦内秀之风。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是我们最为崇尚的气节。 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只玉镯曾在多少个女子的皓腕上熠熠生辉，那“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的少女易安可不就是一抹碧绿映着和羞走的豆蔻红颜么。而“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的相思里不知多少环佩叮咚之声敲碎着无数等待的晨昏呢。 大才子司马相如亦是听了屏风后的玉佩脆响猜想出美人谛听，于是一曲《凤求凰》嬴了文君芳心。《红楼梦》里，男主人公的衔玉而生尽显矜贵，随后演绎出的木石前盟哀怨缠绵。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无数金玉珠宝尽散，那恨估计浊过滚滚江水。亦将自己美如玉的情怀绝望地埋葬水底。小小一块玉，凝结着多少沧桑与繁华，爱恨与纠缠。 至于金缕玉衣更是透过层层棺椁，和厚厚冷冷的墓墙，将几千年前的等级贵贱一缕缕连缀到今天。 所以逛街逛到珠宝店，最能吸引我驻足的往往是玉器柜。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我就曾经对着一款翡翠镯的标价发过呆。花了半分多钟才数清楚了价目位数，哈，够买套房子啦，这样的玉，如贵族闺秀，仪态万方地端坐在金丝绒铺底的玻璃柜子里。供我等平民挂挂眼科，想要一亲芳泽是困难的，我的布衣粗衫正被售货小姐斜眼摩挲着呢。 不过也有例外，那是在一家美容院，听到旁边床上的一名女士正得意洋洋地跟美容小姐吹嘘着她的玉镯，说是老公的一位生意伙伴送的，那家伙捡了个大便宜，只花了八千元便从一急于脱手的盗墓贼那购得，据说此镯就算不论古董价，纯从品相质地来估，八万都不止。 我好奇心大发：哦，一定不能错过看看这价值一辆车的玉。于是不顾满脸糊着的面膜膏，努力睁眼，但见一截丰腴的手臂上，一圈能汪出水的绿！也不知是不是面膜膏迷了眼，日光灯下，仿佛真有烟气冒出来。又或许是古人的魂魄附着罢，这么想着，那玉镯更显得森森寒透的鬼气来。 我自然是从不敢奢望把房子、车子、甚至古人的魂魄佩戴在身上的。我的玉出身寒微，有的甚至来自于地摊。我有串玉佩脚镯，半厘米见宽的六枚圆形玉片用金属链子串着，非常便宜，不过是最普通的草玉，但那油绿的光泽一贴到脚踝上，立时衬得肤白胜雪，冰肌玉骨般美丽。所以，我并不是太赞成亦舒所说：“中年的妇人应佩带贵重的珠宝，随随便便的木壳玻璃只能在年轻的身体上显现风采。”我已是中年，却从不喜世俗所界定的装束规范，当然也是由于荷包太憋的缘故罢。通常是洗白了的牛仔，配上休闲靴子，再披件净色粗织毛衫，挂串贝壳石头之类的玩意，就感觉着明媚起来。腕子上常年一抹碧翠。如此叮铃当啷地携了女友嘻嘻哈哈奔跑在沙滩上，晚霞瑰丽的背景下，青春也剪影得如诗如画。 一次在海南等缆车之际，检票的女士问我年龄，我据实相告，她大大惊讶，满脸狐疑。旁边的另一位工作人员盯着看了我好一会儿对她说：“人家有钱，养尊处优会保养。” 我哑然失笑，又不无得意，撩起鬓角的乱发，玉镯子清凉地贴着发烫的脸颊。 有谁知，我的养尊处优是怎样一幅图景呢：住着非琼楼玉宇的普通房舍，日日烹煮浆洗。上下班、赶公交、接送孩子，每天打仗似的，没时间也没对象去撒娇浪漫、临风感伤。有的是一身好武艺，可以不到一小时就烧得一桌子好菜。难得的休息日还要没完没了地洗晒整理，喜欢亲自操持出窗明几净，衣褥飘香，烟火腾腾的家居生活。偶尔闲暇，最惬意莫过端杯热茶打开电脑，悠然于自我的小世界。日子过得平凡而幸福，事业是否有成，金钱是否能再多一些等等大事都早已不去关心，那是他的分工，我甚至问都懒得问，眉头自然是没功夫去皱的，皱纹也就没机会爬上来，加上每日亲力亲为的劳作，练得身上不长半块赘肉，减肥健身的时间又省下来了，可再读本好书，锻炼出讲台上喷金吐玉的本领来。如此亭亭玉立且秀外慧中，你让我如何不年华如玉地美下去。 当然也有惆怅的时候，身边相伴的并不是梦中的王子，冷战热战好几载。一次大病突发，上吐下泻到几欲昏厥，难受得恨不能立即死掉，却是身边这个人死拖活拽地给送到了医院，望着病床边守候通宵憔悴苍白的他，总算明白婚姻是责任，是包容，是生死与共的相守，梦想与现实的区别好明显，那一刻忽然觉得瑕不掩玉是个多么可爱的词。好，将不顺过成顺又长几分功力，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胜过内心的平静和自由。由是，接着幸福吧。 并非玉貌花容的我，选择了玉波静海的生活，不求金玉满堂，只求冰心玉壶与君携手夕阳。 写到这我要去收洒满阳光香气的衣服啦，不小心碰掉的玉链脚镯发出美丽的声响，清脆了我的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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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4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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