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素颜 于 2013-11-13 19:57 编辑
达子香
素颜
我换到第四双还是第五双的时候,家浩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登山,不是去派对,你挑来挑去的,都是高跟鞋,不怕崴了脚啊!”
我当然知道是去登山,但我更知道,这也是约会!苦追一年半,各种办法都用尽了,让这个家浩几次嘲笑我“倒追”,因为他多次帮我,而且以后还得帮我,所以我忍了。而今子航――这个让我做梦都会笑出来的男人,终于约我去云山寺了,就算崴脚也值了!我把脚下的鞋一甩:“下一双,继续挑高跟的。”
家浩却递给我一双半高跟的:“徐子航1米85,你就算踩高跷也到不了他的眼眉,还是保住这双脚吧。”
“不许变相说我个矮!”我扬起拳头,既像抗议,又像是威胁,“你的个头儿,比我还矮一公分呢,你就像……”做为男人来讲,家浩的身高的确是个问题。刚上中学时,同学经常叫他“武大郎”,但到了初二已经没人叫了――家浩热心,爱帮助人,在同学中很有人缘。我一直自卑地认为,徐子航对我的热情始终不太理会,多半是因为我和他身高差异过大,而今家浩居然揭了我这个疮疤,不由得让我恼羞成怒,几乎脱口而出,叫出这个难听的外号。
虽然我及时收住了嘴,家浩还是有点不高兴:“没过河呢就要拆桥啊!这一年多,我替你想了无数个主意,帮你说了无数次好话,把你夸得跟白雪公主似的,就差帮你去绑架他了。为了替你追男人,我把自己都搭进去了,现在可好,刚帮你搭上桥,你就和我翻脸!”
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献给他一个媚笑:“家浩哥,谁让咱们又是同学又是老邻居呢,你不帮我谁帮我!再说,你这‘美男计’也没白用,徐子轩这个大美人,不也答应你的追求了嘛?她可是色艺双绝的哦!”
家浩看看表,一边穿外衣一边说:“为了接近堂兄去追他的堂妹,我为你把心都操碎了,你不戴口罩吗?山上风大。”
我又握紧了拳头:“宁可犯病,绝对不戴!”
家浩要和徐子轩到后山去看石碑,说那上面有苏东坡的遗迹。事实上我们早就知道,那是一条假新闻,是个现代人仿写的。家浩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和徐子航单独登山,给我们创造机会。我送给家浩一个赞美的表情,回头再看身材修长、外表俊朗的子航,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眨了眨,似笑非笑的,让我的心跟着跳了又跳。
“为什么寺庙总要盖在高处呢?”半高跟的鞋也不适合登山,春寒料峭,山上的风更让我的呼吸有些困难。徐子航的步子迈得很大,为了跟上他,我几乎小跑着上山,此时未到一半,终于撑不住了,我喘着气问了他一句,希望他能看到我的窘迫。
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一笑:“高处不胜寒嘛!佛祖至高无上,自然要俯瞰大地,让世人仰望。”
因为说话,我吃了几口山风,这时候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一开始我想咳嗽几声便控制住,在一个心仪的帅哥面前表现得像个病秧子,太让人难堪。可是我的肺不争气,终于把自己咳成一个虾米。
徐子航把手伸过来,手心里居然有一瓶药――我常吃的药。我惊愕地看着他,他笑了:“家浩悄悄塞给我的,你这个老同学真是细心,让我感动!你的肺不好,听说还和他有关。”
我把药吞下,喝了两口水,缓了缓,这才说:“小时候在农村,冬天和他上河去刨冰捞鱼,结果他掉进去了,我为了救他也掉进去了。后来我们两个被救上来了,我就落下了这个病,我妈总说是他给害的,嘿,这以后他什么都听我的。”
徐子航点点头,他指了指前面的半山亭:“我们歇歇。”
我站在亭子里,和子航四面相对,我听得到他的呼吸,看得清他的睫毛,我希望他能再进一些,能拥住我,吻我……我的脸明显发烫,我紧闭着嘴,生怕鹿撞的心会跳出来。
“听说寺里的迎春花要开了……”子航却把目光转向了山崖,“你看,这是什么花?这么好看?”
我不情愿地转过了头,红艳艳的,一簇簇地开在了半山腰,啊!是达子香!“要是家浩在就好了,我们每年都会采一些,它的叶子能治咳嗽,今年开得好早啊!”
徐子航下意识地看了看脚下,我连忙说:“你穿着皮鞋登不上去的,等叫家浩来采。”
他笑笑:“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以前我都是一口气登上去,这次停下来才发现,原来最美的风光不一定是在山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接过来,脸色就变了:“家浩受伤了,脚崴了。”
家浩坐在地上,身边堆着几束达子香。徐子轩正在帮他揉着脚。我急忙上去,有点嗔怪地说:“崴了脚不能随便揉,先站起来试着走走看,要能走就没问题。”
徐子轩显然有点不高兴了:“我是学画画的,你是学医护的,我哪有你懂得多?这也怪他,看着达子香开了,像捡了宝贝似的往山上爬,这花也不好看啊!”
我心里一阵温暖,便不再理会她的絮叨,我小心地扶起家浩,让他走走试试。他的脚刚一沾地,就痛苦地一咧嘴。我的眉头一皱,把手一伸:“子航,车钥匙借我,我得送他去医院!”
徐子航掏出钥匙,犹豫了一下:“要不……让子轩开车去?”
我一把抢过钥匙,扶着家浩往车上走,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那山我也登不上去,别再耽误你看迎春花。再说,医院我熟――家浩,你小心点……”
我把家浩扶进车里,这才发现他穿的居然是一双内增高的鞋。“你穿高跟鞋上山啊,不崴脚才怪?”我抱怨了一句。家浩低声笑笑:“徐子轩也嫌我个矮啊。”
我使劲呸了一声:“对她还挺痴情,真没出息!穿这鞋也敢往山崖上攀,不要命了!达子香什么时候采不行?”
他把手中的达子香举起来闻闻:“刚开花的叶子效果好,这是书上说的。”
我不再说什么,心里发酸――疼成这样,他还没忘了把达子香带回来。
家浩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脚上的纱布是我亲手包扎的,我包得很厚实,让他的脚看起来有些夸张。
锅里煮着达子香的叶子。医院的同事告诉我一个新偏方,达子香真是好东西,煮水可以治咳嗽,把叶子捣烂还能治扭伤。这下一举两得了,不,应该是“三得”!被摘掉一半叶子的花插在玻璃瓶里,放在窗台上还可以欣赏。
徐子航正在QQ上,问家浩怎么样了。我说扭得挺严重,得休养几天,又问他上山玩得开心吗?山上的风景好不好看?
徐子航发过来一个无奈的表情:迎春花没有开。寺里的师傅告诉我,每年最早开放的不是迎春花,而是半山崖上的达子香,只是它太普通寻常,所以常常被人忽略。我们总以为无限风光在险峰,其实停下来才知道,我们在一门心思追求高峰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最美的风景。你正如此……
我心头一震,身体下意识地晃了一下,像被什么击中一般。旋即郑重地回他一个“谢谢”的表情。回头看了一眼家浩,睡得傻乎乎的,阳光恰好在这时候射进来,照在窗口的达子香上,粉红娇艳的花朵被阳光一晃,一片流光溢彩在花瓣上激情地跳跃着……
好美的达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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