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嫣兒 于 2012-8-22 06:41 编辑
七夕,与警幻仙叔干杯! 管淑珍 喝酒本不是什么好事,不必炫耀,况且,举目看看,真正可以与我们达到物我两忘的醉酒状态的人,毕竟不多,因为,我们要套着世故人情的枷锁,不能无所顾忌地放浪形骸。 如果七夕之夜想与人共饮,只能假想一人,其人的真实身份和真实处境大可忽略不计,他应是一位真正无所牵挂的幻境之人。正如《红楼梦》中有警幻仙姑,身为女性,我也只能想像出一位警幻仙叔,否则从性取向上来说,我就不大正常了。 我是正常女人,却生活在一个难以正常成为女人的环境中,艰难地维系着生命。可是,在七夕这一夜,我或许可以暂时逃脱现实的束缚,来到太虚幻境,与我的警幻仙叔畅饮美酒,畅谈爱情。 警幻仙叔,或许是我少女情怀萌动时的一个幻影,如果非要描摹其形象,则如鲁迅塑造文学形象时所说:“杂取各种人,合成一个。”这种拼贴出来的人物形象却并不死板僵硬,而是“一肢一节,总不免和活人相似”。 警幻仙叔具有游湖借伞之许仙的儒雅风流,七夕之夜,他深情款款地在我的鬓边簪上一朵鲜红的玫瑰花,我则不由自主地道出《红梅阁》中的李慧娘称赞太学生裴舜卿的那一句话:“美哉,少年!”却原来,若干的岁月流逝了,我倒也并未老去,而我心中的许仙、裴舜卿,则永远是风采照人的少年书生。 “生小婵娟”的杜丽娘,在芍药栏和湖石边与柳梦梅“忍耐温存一晌眠”,享受了温柔爱情,当她娇俏地唱出“睡荼蘼抓住了裙钗线”时,我的裙边蕾丝也在晚风中飞扬起来。啊,杜丽娘再也不必为“三春好处无人见”而愁肠百结,天遂人愿,天地间最终在梦想中涅磐出生死不渝的“如花美眷”。人世间的事,如果真正能够做到“生生死死随人愿”,哪里还会有“酸酸楚楚”的牢骚话呢? 人生失意事则常有,爱情一事,更是难以达到花好月圆的境界。 “摆驾”,叫板一声,丝竹弦乐响起,锣鼓点儿也跟上了,我开始吟唱《贵妃醉酒》了,不过,我可不是单一的角色,我既是杨贵妃也是梅妃,杨贵妃因为梅妃的存在而惆怅地吟唱“清清冷落在广寒宫”,梅妃因杨贵妃的存在而痛苦地感叹“水东流君王他薄幸”。 我的警幻仙叔不仅活在古代,现代生活中也有他的影像。 “这位阿妹”,洪常青这样称呼吴琼花,多么亲切有味。《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认为爱人卢嘉川是她的精神导师:“你好比冬天的太阳给我温暖,你好比春天的甘露润我心田,你好比前行的罗盘为我指引。”警幻仙叔,你究竟是谁,面目模糊,形象多变,却是这么牢这么牢地割据了我的心灵,并且永不间断地为我开拓了新的生活空间。警幻仙叔大约也喝高了,他皱着眉头说:“爱情,只能是虚幻的,真实的爱情在现实生活中存活不得的。与幻境中的爱情告别吧,在现实中这点梦想不算什么,人生,本来就是一股离心力在操纵着一切,在现实生活中,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过日子其实就是一种与虚幻爱情告别的过程。” 刹那间,警幻仙叔又幻化成夜奔的林冲,夜奔中昭示着冲破人生网罗的勇气,可是警幻仙叔却并不想将这种勇气让渡给我这凡俗世界中的小妇人。 我的警幻仙叔,我们再饮一杯,杯杯见底,醉眼朦胧,我们不醉不归!“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虽在虚无缥缈间,却是人生缺憾的最好的注脚、最合理的补充和最完美的替代。在这无处可逃的现实生活中,能够找到七夕这一夜的太虚幻境,已经是我的幸运了,同时这也是我们的千古因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