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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合租时代的爱情(连载)
楼主: 灭灯退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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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租时代的爱情(连载) [复制链接]

211
发表于 2010-4-9 20:47 |只看该作者
期待下文,灭帅哥: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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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发表于 2010-4-9 22:37 |只看该作者
看完78,感觉小说越来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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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发表于 2010-4-9 23:07 |只看该作者
89看完。实在是眼皮直打架。明天继续。
这个老灭,写得跟真的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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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发表于 2010-4-10 22:24 |只看该作者
张义可不是省油的灯。
桃花为了救老灭出于无奈找的他,看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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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发表于 2010-4-10 22:24 |只看该作者
焦急的等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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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发表于 2010-4-12 09:25 |只看该作者
做个记号,灭帅锅,能传快点不呀

不行,你把书寄我一本吧,给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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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发表于 2010-4-12 14:36 |只看该作者
做个记号,灭帅锅,能传快点不呀

不行,你把书寄我一本吧,给你前
小河才露尖尖脚 发表于 2010-4-12 09:25
同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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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发表于 2010-4-12 14:38 |只看该作者
精彩无以复加看,太有风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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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发表于 2010-4-12 19:00 |只看该作者
等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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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发表于 2010-4-12 21:52 |只看该作者
天天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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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发表于 2010-4-15 17:28 |只看该作者
唉,老灭还没来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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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发表于 2010-4-16 17:55 |只看该作者
爱情可不可以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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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发表于 2010-4-16 18:17 |只看该作者
楼主的名字很好玩,先灭灯,再退魈 或先退魈 ,再灭灯。如果发挥想象编成故事,估计会很精彩的!: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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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发表于 2010-4-16 23:25 |只看该作者
好看,还没看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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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发表于 2010-4-17 18:15 |只看该作者
一路看老灭小说,一路听茉莉长吁短叹:这桃花和老灭咋就一点暧昧情节都没有涅,我急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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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发表于 2010-4-18 19:08 |只看该作者
在哪里能看到全部的啊!我都看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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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发表于 2010-4-18 21:31 |只看该作者
我也急着想看续集~
楼上的阔丫玩失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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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发表于 2010-4-19 15:28 |只看该作者
还没更新呢?真懒,快更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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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发表于 2010-4-23 21:40 |只看该作者
也跟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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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发表于 2010-4-27 15:11 |只看该作者
老灭忙着写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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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发表于 2010-6-13 21:25 |只看该作者
长贴留个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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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发表于 2010-6-14 10:19 |只看该作者
还是没看到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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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发表于 2010-6-14 10:35 |只看该作者
感谢楼上朋友们顶帖

感谢雪天筒子牵挂拙作,无以为报,那就继续连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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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发表于 2010-6-14 10:36 |只看该作者
094

张义甫一进门,我心里就暗呼糟糕。他在D县煤矿见过杨晓,如果这一幕被他辗转告知桃花,那可就麻烦大了。这么想着,后背凉咝咝的感觉噌噌往上窜。我慌忙长身而起,走过去拦住张义,大声喝问:干嘛啊你?是不是想闹事儿?


张义的眼神有些散乱和迟钝,满身的酒气扑面而来。丫挺肯定喝高了吧。只见他努着眼睛盯我片刻,忽地伸手揪住我的衣领,嚷道:周杰那天为什么要跑回去找你?为什么?!她到底看中你哪一点了,啊?你给我说呀!


我去掰他手腕,没想这小子酒后劲道甚大,一时掰他不动;当着众人的面,我也不好意思动粗。正在为难之际,老爸抢进圈子,用手叉住张义的喉咙,逼得他连连向往退去。退了两步,张义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酒席上的几位都放下筷子,面面相觑。杨晓认得张义,她稍一愣怔,便大致明白了,脸上阴晴不定。杨晓姥爷高声问我怎么回事,见我表情僵硬未予理睬,又转脸问杨晓:这个酒鬼是谁?谁允许他进来的?马上找人把他轰出去!简直无法无天嘛!


我雅不愿事情继续折腾下去,就弯腰去拉张义,想把他推出门外就得了。张义挣扎两下,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连哭边叫道:周杰是我的!我爱她!你甭跟我抢……呜呜呜……我只犯了一次错误,她就这样绝情!她太狠了,你跟着她也会遭罪的……你放了她吧,让她回到我身边来,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会珍惜的,我再也不惹她生气了……呜呜……


大家都被张义这声泪俱下的哭诉搞蒙了。我劝也不对,拦也不是,场面相当的尴尬。不过,在我内心里,却隐隐乐意张义这样闹下去。这样也好,虽然让我面子难看,但至少可以给杨晓一家降降温。在他们面前,我越不堪越好,因为没必要博取他们的好感。


张义继续哭道:你别不信,我真的爱她!谁骗你谁是孙子……求求你,把她的电话告诉我,那次为了去救你,她半夜给我打电话,用的是公用电话……我错了,真的错了,现在只想要一个改过的机会……你不知道,我常常想她,夜里老是失眠……我都想过自杀……


张义涕泪交迸,虽然语无伦次,但完全算得上情真意切发自肺腑。我们一干人无不耸然动容。世人常说负心汉薄情郎,其实男人动起真情来,未必弱于女人,只不过他们掩藏得比较隐蔽罢了。我忽然感觉这个张义也蛮可怜的。可是,爱情是自私的,我不会因为他的可怜而让步。再者说了,爱情并非施舍,它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桃花还爱张义,那么无须我自动退出,她自然会回到他的身边;如果桃花不爱张义,就算我拱手相让,她也不可能会回到他的身边。张义看来真的醉了,这点简单的道理他也不懂。


就在张义说得动情、众人听得动容之际,门被再次推开,那个大胡子和那两个妙龄女郎闯了进来。大胡子扫我们一眼,迅即过去搀扶张义,低声说道:张总,喝多了吧,来,起来跟我走。


张义手一挥:滚!老子没喝多!


大胡子讷讷的退开,朝那两个衣着时尚的女孩努努嘴,示意她们上前。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的去搀张义,其中一个柔声说道:张哥,我知道你没喝多,远远没喝够呢。听话,咱回那屋喝去。我和青青死命陪君子,陪你一醉方休……


孰料张义毫不买账,一抡胳膊,猛地荡开两个女孩,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钱包,瞧也没瞧便狠狠地向她们掷去,嘴里骂道:臭婊子,给我滚远些!你们不是爱钱吗,都拿去花吧!


钱包里装着厚厚一沓百元大钞,砸在其中一个女孩的丰满的胸部,哗哗的甩出,霎时纷纷扬扬如下了场大雪,花花绿绿的钞票委落一地。


我们都吃了一惊。那个被钱包砸中的女孩脸色惨白,忽地掩面而泣。张义却还不依不挠地骂道:猫哭耗子,假惺惺!你们的嘴脸,我早就看厌了……你们哪里有周杰好啊?!她只会给我省钱……周杰,周——杰——!


张义完全失去控制,双眼赤红,嘶声大叫,挣扎两步想站起来,却又膝下一软,跪在地毯上,捂上眼睛嗬嗬地痛哭起来……


不知是屋里谁打了电话,还是过道上的服务生见事不妙,向领班作了汇报,那个餐饮部主任领着五六个保安匆匆赶至。众人好说歹说,七手八脚地把张义架了出去。临出门,张义还挣扎着回过头冲我喊了一句:老子有的是钱,只要你肯离开她,老子给你钱,几十万都可以商量!


我不无讥讽地笑笑,目光下意识地往地上看去。那些散落在地的钞票和证件已经被大胡子等人收起,角落上却躺着一张做工精致的名片。捡起来一看,上面印着什么某某区人事局局长、某某商贸有限公司董事长、某某学校招生委员等等一大堆头衔。我稍稍犹豫,便悄悄的将名片收进怀里。当时,我只是出于好奇罢了,没想以后会跟他有什么联系。万万没想到的是,时隔不久,我会照着上面的电话跟张义联系,而且心情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痛苦……


张义进来这一番厮闹,大家都是食欲无全。在尴尬的气氛中,杨晓他爸叫来服务生埋单,草草结束了这场本来多余的宴会。两家父母脸上都有尴尬的神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试图圆个场面,终是丧失了先前的趣味,显得那样的力不从心。杨晓姥爷一直用牙签剔牙,在杨晓催他起身的时候,忽然闷声说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这、这简直是胡闹嘛!


他是指责张义,还是对我旁敲侧击,这都不重要。在我心里,最重要的立即回到桃花身边。陪杨家人吃这顿饭,我是为了尽人子的责任,是在一定程度上顺从老爸老妈的意志。至于中间被张义横插一杠子,早早搅散局面,那是意料之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对此,我当然不用背负什么心理包袱。


在酒店门口,我和爸妈婉言拒绝了杨家人想驱车送我们返回的美意,在马路牙子截了一辆出租车。是的,这样的分手,很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但我心里却格外的轻松,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


老爸老妈自从听过张义的醉后哭诉,注意力似乎又重新落到桃花身上。他们在车里对我轮番轰炸,不停地盘问我关于桃花具体的长相气质,具体的性格特征,具体的生活作风,等等问题。他们似乎在想,那个名叫周杰的女孩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张义这种不俗的人物折磨得死去活来。


针对他们的问题,我只是虚与委蛇。他们这次来京,怎么着也得小住几天,有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去玩味,否则干嘛去啊。


晚上七点过半的时候,我们回到住处。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我暗自庆幸早早结束了刚才的酒席。想到桃花马上就能和爸妈见面,我的心里莫名地有点紧张,好不容易才打开防盗门。


推开门,就看到客厅的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菜!


我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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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发表于 2010-6-14 10:36 |只看该作者
095

桃花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见我们仨进来,当即放下遥控器,站起来冲我爸妈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我站在他们中间,指着已经有点目瞪口呆的老爸老妈对桃花说,这就是我爸我妈;又指着笑眯眯的桃花对老俩口说,这就是我常常提起的桃花,真名周杰。


桃花甜甜地叫道:伯父,伯母,你们好!老灭中午打电话让我买菜,我一个人拎不了多少,就简单买了些,手艺也不好,随便瞎做的。你们今儿出去玩一天了,肚子肯定饿了,赶快吃饭吧!


老爸有时跟我一样,为人相当实在——当然要说愚钝也无不可,他见桃花如此相邀,就挠挠头,憨憨地说:我们……我们已经……


还是老妈宝刀未老,灵敏不减当年,立即扑到桌子上面,笑吟吟地说道:哇!色香味俱全,我们走了半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谢谢,谢谢。


老妈一边说话,一边抄起筷子挟了两口菜塞进嘴里,像《食神》当中那帮评委一样,慢慢地咀嚼片刻,然后脸上露出*之色,竖起大拇指对桃花夸道:好吃,好吃!孩子,你人长得漂亮,这菜烧得更漂亮!


桃花抿嘴直乐。我却察觉老妈这话颇有语病,就笑着纠正她:妈,瞧你这话说得!难道这菜还要比人漂亮不成?


老妈用筷子在我脑袋上轻敲一记,摇头说道:你这孩子,就是榆木脑袋。女孩子长得漂亮当然重要,可是烧得一手好菜更加重要,这样才能拴住男人的心嘛!你说是吧,桃花?


老妈最后一句话是面向桃花说的。桃花微微一笑,随即撅了撅嘴:伯母,您的话儿很有道理。不过,时代不同了,现在外面各种餐厅遍地开花,人们聚餐都流行下馆子,省事儿。你费半天工夫烧一桌子菜,还不如人家下馆子来得快,哦,感情发展得也快,呵呵。


老妈一愣,但很快又夸道:好!你这孩子不但人长得漂亮,菜烧得漂亮,话也说得漂亮——非常有主见。嗯,我就喜欢这样的。你知道,我是一位人民教师,最喜欢的学生不是听话的,而是有主见的。这样才是好苗子嘛,因为他具有从事创造性工作的潜质,往后发展的空间更加广阔……


老爸反抄双手,在我的卧室、厨房、卫生间等处踱来踱去,颇有巡视江南的意思。最后,他踱到我身边,朝我暗暗点头。我心里有些纳闷,这套二居室装修得再精致,那也是我租别人的,并非自己的房子,他点哪门子头啊?难道是表示对桃花的认可?


老妈犹自喋喋不休地发表她的宏论,却被桃花笑着打断了:伯母,伯父,咱们边吃边聊吧,要不这菜可就全变成凉菜了。


老妈打了一个饱嗝,笑容有些僵硬地说:好……好的……


我们刚才已经吃过一顿饭,现在再吃,完全是为了证明我们都“饿得前心贴后背”。我还好,吃海鲜的时候心不在焉,较少举筷,因此现在胃囊还有很大的储存空间;老爸老妈可就惨了,他们那时跟杨家人聊得甚是欢畅,老爸固然酒到杯干,老妈也是毫不客气……总之,他们两个都有七八分饱了,现在参加新一轮晚餐,无疑是雪上加霜。看着他们举筷若重的样子,我心里真是捏了一把汗。


饭桌上,桃花大献殷勤,不停地帮人挟菜。当然,对象仅仅限于我的老爸老妈。事实上,自从进门以来,桃花根本就没跟我说过半句话,甚至正眼也没瞧我一眼,而是迈过我去,直接和老爸老妈沟通交流,有说有笑。


老爸比较率性,只要是桃花挟进碗里的菜肴,都会来者不拒地消灭掉。他向来食量甚巨,我倒不是十分担心。老妈虽然食量不大,但面对格外殷勤的桃花,她自有她的办法。这个办法其实属于不是办法的办法,无非就是任你东西南北中,我自筷子不用动。老妈碗里已经菜积如山,但她一会儿眉飞色舞地向桃花讲述自己学生的趣闻逸事,一会儿兴致勃勃地向桃花打听老北京的风土人情,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询问桃花的家庭身世……总之,给人的感觉是她和桃花十分投机,相谈甚欢之下都忘了吃饭。


桃花见我老妈只顾说话,久久未动筷子,就眨眨眼睛,笑眯眯地问:伯母,我怎么没看到你动筷子啊,嫌我烧的菜不好吃吗?


老妈的高谈阔论戛然而止,勉强笑道:哪里哪里,好吃得很啊,咳咳……


瞧着老妈的尴尬样,我心里颇为不忍。老妈一直有胃病,饮食是非常讲究节制的,特别是晚上,饭后缺乏运动,更是不能过于饱食。想到这里,我将老妈的饭碗端到自己面前,对桃花说道:我妈特别爱臭美,最近在实行一项减肥计划,晚上不宜吃高脂肪高蛋白的食物。


说着就低头狼吞虎咽。偶一抬头,却发现桃花恶狠狠地瞪我,慌忙又低下去拼命往嘴里扒拉饭菜。这是自己理亏,因为我感觉桃花肯定已经看出端倪,明白我们在外面吃过饭了。如果我所料不差,她一个劲儿地劝老爸老妈吃菜,应该有泄怨的成分在。怨之源头,自然便是我了,因此我只得暂时夹起尾巴做人。


只听桃花用毫无感*彩的语气对我说道:老灭,我喜欢看你这样吃我做的饭,有成就感。可是,你方便告诉我吗,到底是我烧的菜像你妈说的那样好吃,而是因为你本身的胃口就很大呢?


桃花故意把“胃口”俩字咬得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听来颇有弦外之音。我知道她这是借题发挥,却也无话可说。还是老妈识趣,当下接过话茬替我圆场:年轻人嘛,胃口当然会很大,挑肥拣瘦也是难免的。最关键的地方,我看是这样的,啊,就是如果把菜挟到碗里后,就一定要吃完,不能浪费,这就够了,是不是啊?


桃花讪讪地笑笑,没说话。我忍不住放下碗筷质问老妈:妈,你在学校是教什么的啊?


老妈很困惑:我一直教化学的啊,你不知道吗?


我冷冷地说:我看你以后可以去教哲学了,整起来一套一套的,烦不烦啊,不就是吃顿饭吗,这也能上升到哲学的层面?


老妈冷不丁被我噎了一下,有点郁闷,就拿眼神向老爸求助,老爸却故意仰头看天花板上的灯饰,显然懒得趟这浑水。我这一来,桃花却帮起老妈,岔开话题问道:伯母,你们家到北京怎么着也有两千多里路吧,你和伯父旅途肯定很辛苦的。


老妈连声称是,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起身从旅行袋里取出一些家乡特产,非要让桃花尝尝。桃花是只小馋猫,自然喜形于色,捧起特产拉着老妈坐到沙发上。两个人一边品尝特产,一边叽叽喳喳的拉家常。


她俩这一撤,老爸也踅进我的卧室,打开电脑玩接龙游戏。偌大的饭桌上,只剩下我孤家寡人,显得格外冷落。我瓮声瓮气问他们还吃不吃,问过三遍,他们各得其所,居然毫不理睬。我长叹一口气,只得亲自动手收拾残局。


到了就寝时分,我让老爸老妈住我的卧室,自己抱了两条被子,打开客厅的折叠沙发,胡乱睡下。


未过多久,便能听到老爸呼呼的鼾声。我躺在沙发床上,闭起眼睛,听着墙上石英钟极有规律的滴嗒声,心绪却毫无规律地沉浮起来:桃花、爸妈、杨晓、周峰、汪涛、阿飞、老梁、杨家人、张义……仿佛一帧帧幻灯片,时疾时缓地闪将过去。最后,桃花这一张被定格、放大……


正在辗转难眠,朦胧中感到有一束光线亮起,并伴着一阵轻微的朝我走来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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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发表于 2010-6-14 10:37 |只看该作者
096

我继续闭上眼睛佯睡。心里却想,这人肯定是老妈。唉,她总是把我当小孩看,无论上大学还是来北京,每次回到家乡,晚上夜深人静,又恰逢我还没睡着,就能发现老妈经常进来给我捂紧被子,然后轻轻抚摸我的脸庞,再默然伫立片刻,才肯悄悄地退出房间。


母爱是无私的。我蓦地明白,老妈对杨晓的喜爱,并非看在她的家庭背景上,而是纯粹对人本身的欣赏和钟爱。正因为如此,她看到桃花后,才会产生更加强烈的好感。退一步说,就算老妈钟意的是杨晓的家庭背景,那也是为了我好,而非出于她自身的利益角度。


这么想着,心里涌起阵阵的酸楚。这些年,我事业毫无建树,只知道一味将魔爪伸向老爸老妈,实在很是过分。正在泫然欲泣之际,一只温软的手掌搭上的我的脸颊。妈!我在心里大声喊道,紧紧闭起眼睛,可是眼角分明在不停地颤动。


突然之间,那只手掌在我脸上狠狠拧了一把,痛得我差点当场窜起。睁开眼睛,桃花的房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窄窄的光线打在身边这个人身上,却不是桃花是谁?!


我慌忙一骨碌爬将起来,捂着脸,压低声音骂道:你丫丧心病狂,想疼死我啊?


桃花在沙发边沿坐下,笑呵呵地问:很疼?


我咬牙切齿地说:你让我掐一把就知道了!


桃花叹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掐你,那是脸上疼;你掐我,却是心上疼。你个小王八蛋,明明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们要回来吃晚饭的。结果呢,姑奶奶费半天劲,你们却在外面花天酒地,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她这样说来,我半腔的怒气刹时化为无形。拉过她的手,我问道:你的手,还疼吗?伤口深不深?你这大傻,我只是叫你买些菜回来,没有让你动手做饭啊——我们本来是要回家吃饭的,路上遇到几个熟人,非得请吃饭,你知道,盛情难却嘛。我是想给你发个信息打个电话的,可是又害怕你失望;另外,我以为你手指被割伤,是不会一个人做饭的,没想到……


我正在措辞,桃花却咬着下唇说道:没想到我比御膳房的小厮还要贱,是吧?不用上头吩咐,我就不顾伤痛,巴巴的为皇上、老佛爷准备满汉全席——哦,你呢,到底是皇太子,还是驸马爷呀,确定了吗?


我知道她又是在揶揄我和杨晓,就索性闭上嘴巴,不予理睬。这个时候,她的卧室可能为了通风而敞开窗户的,那道门受风所催,慢慢的阖了个严实。那道从门缝漏出的狭细的光影,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拽跑,客厅顿时完全暗将下来。


桃花近在咫尺,虽在黑暗之中,她那美丽的轮廓亦可尽收眼底。听着她细微的呼吸,我不禁心猿意马,手掌就像一只大青蛙,从她温软的手上直接蹦到她的蛇腰上。我颤声说道:桃花……


她的腰先是水蛇似的扭了扭,看我的手还是蚂蟥般吸在上面,她就伸手来掰,低声斥道:臭狗屎,拿开你的脏手,想趁黑打劫吗?真不是一般的卑鄙!


我一时情沸,死皮赖脸地说:桃花,上来陪陪我,咱也该修成正果了吧。


桃花低声浅笑,继尔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行!你是弼马温孙猴子,想要修成正果,非得头上戴顶紧箍帽。如果不这样,一遇风吹草动,你就会半道跑路的……


她的腰本来凉丝丝的,现在却很有些烫热。我心里一阵窃喜,凭着积累下来的那些微薄的经验,我明白,她也意乱情迷了。我一壁去解她睡袍的束带,一壁勉强压下心头的狂跳,故作轻松戏谑地说:我不会跑路的,唔……你就是我的紧箍帽儿,一念咒语,我就会乖乖听命……


桃花伸手捉住我那只正在宽带解袍的手,轻喘着说:别……别这样,我只是想找你谈谈你爸妈……他们……都挺有趣的……


我手里猛一用力,将她拉到零距离,在她耳畔嬉皮笑脸地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会更有趣的。


桃花低声娇嗔:你这个人,很坏,很流氓……


我已无暇细说,俯下身去,就要把她的一双长腿搬运到床上。桃花对我,一向水泼不进,滴水不漏,我也是一时情动,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现在她居然没有力拒,委实让我狂喜不已。


就在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刻,卧室响起门锁扭动声,似乎有人便要开门出来。我和桃花做贼心虚,俱是一惊。桃花更是状如惊鹿,惶急地问我怎么办。现在如果逃回卧室,显然是来不及了,我就示意她暂时躲到沙发下面去。


桃花刚刚做好隐身工作,卧室的房门就被洞开,老妈打着呵欠,懒洋洋地走了出来。她本来是去卫生间的,见我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就拐了过来,蔼声问我这么晚了为何不睡。我担心着沙发下面的桃花,只愿老妈早些办完事情回卧室,哪有心情跟她搭讪。于是,我就倒下身去,抓起被子蒙住头,以便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老妈相当执著。她掀开被子,低声说道:臭小子,你是想那个桃花失眠的吧?唉,没用的东西,丢人。


我忍不住睁开眼睛问道:莫名其妙,我怎么就没用了?


老妈对我恶劣的态度毫不介意,居然坐到沙发边上,轻言细语地说道:看得出来,桃花对你很有那个意思。如果我是你,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还用得着在客厅睡沙发吗?我说你没用,难道不对吗?


老妈这番话,显然都会落入桃花耳里,我心里不由得大急,就没好声气地说:妈!你俗不俗啊,我们是活人,不是生大米,什么熟饭不熟饭,这都哪跟哪啊?男女恋爱,多少要讲点水到渠成吧。


老妈手一挥,不以为然地说:现在的社会讲究高效率,等到水到渠成,庄稼全旱死了。儿子啊,听说过发大水吧,洪水滔天,什么高地丘陵,统统拿下……


老妈越讲越离谱,我重新拉过被子,对她说道:行了行了,这些光辉的理论,你留着毒害自己的学生吧。我得睡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噢,周末再陪你们出去玩儿。


老妈叹口气,起身走开。我正暗中松口气,不料她又折了回来,俯在我耳边说道:臭小子,你眼光还行。桃花这女孩不错,你妈也喜欢得很——早些把她拿下,妈天天都盼着抱孙子呢。


老妈啰嗦完毕,终于去卫生间了。桃花从沙发下钻出,剜我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们家都什么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


我摊摊手,愁眉苦脸的正要解释,桃花却跺跺脚,一溜烟奔回自己的卧室。


不一会儿,老妈从卫生间出来,在沙发底下东瞧西看,喃喃地说道:奇怪,我刚才好像看到下面有一块绿色的布料,现在怎么没了?是我人老眼花吗?唉,我是不中用了,一天比一天老……


听着老妈的自言自语,我心生怜爱,睁开眼睛对她说道:妈,你快去休息吧。过两天,我再陪你和老爸出门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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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发表于 2010-6-14 10:37 |只看该作者
097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桃花照常去上班,老爸老妈在家里自娱自乐。白天,他们在家看电视,或者到附近的公园走走看看;晚上,老妈总会做好香喷喷的精美饭菜,等着我和桃花回家吃饭。老妈的烹饪技术绝对是一流的。以前上高中,每天中午我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在学校食堂吃饭,而是骑自行车穿城半个小时,赶回家吃老妈做的饭。说来惭愧,混迹社会数年,我可以不去想念千里之外的老妈,但却经常想念老妈烹饪的佳肴。


桃花吃过我妈做的饭后,有一次偷偷告诉我:喂,如果天天能吃你妈做的饭,我可以考虑嫁给你。她这当然不无戏谑,但老妈的厨艺水平由此可见一斑。


老妈的性格和老爸也大异其趣。老爸属于沉默寡言型的,平时除了生意业务上的来往,他不喜欢多余的人际应酬,宁愿一个人坐在家里喝闷酒。老妈正好相好,也许跟从事的职业有关,她不仅能说会道,而且极富亲和力。


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这话还真对。这不,在北京的几天,老爸白天不是打开电脑,不厌其烦地玩着千篇一律的电脑单机游戏,就是蹲在小区大门口,看一帮老大爷下棋。只有到了晚上,他才能逮到我,让我陪他下棋消遣。


相形之下,老妈就非常如鱼得水,她可以在楼下小卖铺坐半天,跟那个胖老板娘聊得海阔天空云山雾罩;还可以坐胡同里一边吃羊肉串,一边跟那个新来的卖羊肉的新疆小孩促膝谈心。有一天下班,我在胡同口发现了那个小孩,就奇怪地问:咦,你不在里头支的摊儿吗,怎么跑外面来了?让保安撵了?那小男孩熟练地对着铝槽里的炭火扇风,头也不抬地说:嗨!哥们您甭提了,要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这两天小区里来了个娘们,吃一个肉串就会问我十句话,而且老是问我小小年纪为什么不上学,都快把我逼疯了。没辙,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只好挪个窝儿……


有天下午,我去三环边上的青云小区采访一个新闻,完事后路过双榆树公园,从车窗里无意看到了老妈。她正在凉亭外面,踮起脚尖往人群内张望。这个凉亭无论春夏秋冬,几乎每天都有人在里面吹拉弹唱自得其乐,对于住在附近的我来说,可谓司空见惯。不过,看到老妈,我心里涌起莫名的温暖。看看时间还早,我就在下一车站下了车,徒步走进公园,想去陪她片刻。


等我走近凉亭,里面一曲已了,歌声、手风琴声、笛声、萨克斯声均戛然而止,人群响起阵阵热烈的掌声。老妈双手使劲互拍,脸上表情跃跃欲试。我心里一乐,瞧这情形,老妈很有可能会粉墨登场,献歌一曲。我十分想看到老妈献艺,就没急着上前打招呼,而是悄悄掩到人群的另一面,从人头缝隙里伺机注意她。


果然,老妈双手哗哗地扒开人群,挤进圈内,对那位一手横笛,一手正在慢慢翻着曲谱的老大爷说道:老人家好!大家好!我想唱首《北京的金山上》,你们可以为我伴奏吗?


老大爷爬满皱纹的眼皮缓缓地上翻,瞅了我妈一眼,发现是位新面孔,就摇摇头:这首歌刚刚有人唱了,换首别的吧。高音会吗?


老妈仰起头思索,嘴里喃喃自语道:别的……别的……我会的歌不多,但都是精品——对了,来首《山路十八弯》吧,这首我能从头到尾都唱完。


老大爷颔首同意,翻开乐谱的某一页,将笛子放到嘴边,一鼓腮,一个悠扬的调子就云雀般窜起。与此同时,手风琴和萨克斯也轮番上阵。老妈叉腰而立,扯开嗓子唱将起来……


一曲未了,笛声、琴声和萨克斯声蓦然中断,仿佛被利刃斩断了脖子。老妈拖完一个长音,感觉不对劲了,就停下来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不继续伴奏啊?


老大爷冷冷地说道:有必要吗?人都被你吓跑了。


那个捣弄手风琴的中年人连连叹气:唉,这都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人气,一下子全给搅糊了。


我看看左右,那帮孙子果然全溜了。真是没有人性,就算我老妈唱得再难听,也得听完才是,哪怕你找俩棉球把耳朵塞上呢。没奈何,为了力挽狂澜,我只得扮演中流砥柱的角色,拼命地鼓掌,并高声喝道:好!


老妈回头,看到是我,就惊喜地问道:儿子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妈真唱得好?


念及老妈刚才那撕心裂肺的歌喉,我委实想笑,但又怕她怪罪,只得勉强掖住笑意,点点头说:老妈你真棒,雄风犹在。


老妈呵呵的乐:你少拍马屁。


母子俩不顾那三个人瞠目结舌,携手而去。临近公园门口,老妈放慢脚步,用伤感的语气对我说道:儿子,妈唱得歌一点儿不好听,是吗?唉,我是图个热闹,我心里有时闷得慌。


我强笑道:妈,明儿就是周末,我陪你和老爸去爬长城吧,散散心,就不闷了。嗯,咱把桃花一起叫上。


老妈摇摇头:我和你爸合计了,再过两天,我们都得回去。你爸的五金店规模不大,但总有业务往来的,不能歇得太久。我呢,也惦记着那帮学生。再说了,在你这里越热闹,我回去就会越闷得慌……


老妈说到后面,居然微微有些哽咽。我心里一惊,自己这些年在外面,想来是很让爸妈牵肠挂肚的。尤其这两年,由于事业的挫折,心中羞愧,便连逢年过节,我也是躲在异地,不敢回去探望双亲,他们自然更是操碎了心。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对老妈勉强笑道:妈,以后我会好好工作的,争取在北京买套房子,到时把你接来一块儿住,那样你就不闷了。


老妈连连摇头:我是在小地方生活惯了的,来北京玩几天还行,要是长住,那是遭罪,人生地不熟的。儿子啊,别跟妈扯这么远,现在最关键的,你知道吗,不是买房子,是结婚!你这没心没肺的,老妈盼着抱孙子头发都快盼得白了……你不知道,在课堂上,我看着那帮孩子,老是容易走神,我就会想起你年少的时候……儿子,快给妈生个孙子出来,婚姻大事,你可不能再拖了!啊,那个桃花很好,我很满意,你们也算是两情相悦吧,俗话说夜长梦多,你们最好年底就结婚,最迟不能超过明年五一……


老妈娓娓道来,我默然不语。经过知春路农贸市场,看到一辆板车从边上铁门里进来。男的伏在前面使劲蹬车,女的坐在板车上,搂住几只空菜筐,阳光打着她的脸上,红扑扑的,非常的满足,健康,流动着生活的激情……


我不由怦然心动。这种生活在外人看来,无疑是简陋的,可是置身其中的人,未必就不快乐不幸福。到底什么的生活才算幸福呢?我想,最重要的不是宝马香车,也不是席丰履厚,而是找一根绳子,把自己当成蚂蚱,再找到另外一只自己钟爱的蚂蚱,一起绑上。然后,两只蚂蚱不离不弃,在春夏秋冬里活蹦乱跳,直到老得再也蹦不起来……


那只将与我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会是桃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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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4 10:3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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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周末,我提议大家去八大岭登临长城。老妈未置可否,老爸倒是点头同意,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明后天就要回去了,应该抓紧时间去长城看看。边上桃花却撅撅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到长城非好汉,到了长城王八蛋——给累的。再说现在天气冷,那边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玩呀。我看,咱们还是去颐和园得了,那里我小时常去,比较熟,可以免费给你们做导游。


对风景名胜,人们总抱着揽胜猎奇的心理,一个地方去得多了,便会觉得索然乏味,就想换一条路,到另一个地方去欣赏别样的风景;如果仍想旧地重游的,多半是对那地方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后来我问桃花,既然你小时常去,为什么还想去颐和园呢。她先是顾左右而言他,在我好奇的追问下,才叹口气说:我从海拉尔回到北京,印象中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周峰、爸妈他们一起到颐和园溜冰。有一次,我玩得高兴,不留神溜到薄冰区,掉进了昆明湖。我在冰窟下胡乱挣扎,吃了几口水,很快就朝深水沉去。我想,那个时候我已经见识了什么叫死神,它是那样的阴郁、冰冷、强悍。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要死去的时候,爸爸从冰面上跳下,一个猛子扎到我身边,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托出冰面,妈妈一边痛哭,一边脱下身上的棉袄紧紧捂在我的身上……老灭,你知道,我的爸妈离异已经十几年了,可是这个场景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现在虽然不肯原谅他们,可是我又多么希望他们完好如初,一家人还能去昆明湖溜冰……


听了她这番话,我恍然明白,在我老爸老妈来京盘桓的这些天里,桃花之所以能跟我老妈水深火热相得益彰,固然有我老妈性格开朗、富有亲和力的因素,也跟桃花内心这个残缺的梦想有关。在她心里,应该是隐隐约约将我爸妈当成自己的爸妈了吧。她废掉我登长城的建议,改提颐和园,无非是把我爸妈当成道具,重温自己少年时那些一鳞半爪的天伦镜头。


爸妈其实已经去过两次颐和园的,但他们听桃花如此提议,倒是没有拂逆。到底是游玩重要,还是考察未来儿媳妇重要,他们始终分得很清楚。


我们收拾一番,便要出门,却接到周峰一个电话,说过会儿他要带着汪涛一起来看望我爸妈,请他们吃顿便饭。我心想,这小子看起来挺粗犷,其实也蛮细腻,我从D县回来,他只是发了个短信问候,并没有来看我;现在却说要请我爸妈吃饭,虽然不可能像鸿门宴那样复杂,但也不会跟普通聚餐那样简单。我估计,这小子是想凭着他的职业敏感,来替自己老姐考察考察未来的公婆。


谁知等到将近中午,周峰打来一个电话,说他临时要出任务,今天恐怕过不来了,明天再来。他这电话没敢打给我,是打给他姐桃花的。接完电话,桃花讪讪地向我爸妈道歉。老爸老妈自是不会计较这类小事情,连声说没关系,理解理解,职业特殊嘛。


桃花为表歉意,破马张飞的奔到厨房做饭,说反正中午了,咱们吃完饭再去。我妈不知是故意试探,还是本意如此,说别做了,才11点钟,咱们先去颐和园,可以看两个景点后在园内吃饭。桃花立即否决了老妈的提案,说园内餐厅虽多,但味道稀松平常,而且价格往往比外面要贵好几倍。老妈听了她这话,暗中对我竖起大拇指,说:儿子啊,这是宝贝,你可要好好珍惜,别给我弄丢了。


我们吃过午饭,打车来到颐和园。冬天是游园淡季,走了半天,都没遇到其他游客。昔日游人如蚁的万寿山,此时也杳无人迹,草木凋零;惟有松柏依然郁郁葱葱,枝桠怒气勃勃地叉向铅灰色的天空,俨然在与这萧杀的天气进行一场无声的肉搏。


园内可见的水面都结了一层冰。玉琴峡叮咚悦耳的流水声不复可闻,似乎被谁扯断了弦,再也弹奏不出动人的天籁。极目望去,远处的昆明湖上,依稀可见一些溜冰者,只是离得远了,收到眼底的,全是模模糊糊的黑点,仿佛天地之间一些微不足道的注脚。


走进那条700多米的长廊,天地萧瑟带来的抑郁一扫而光,我们都被那目不暇接的图画深深吸引了。老爸是个老大粗,所读书籍非常有限,对画中很多历史典故茫然不解,幸亏边上有桃花叽叽喳喳的解释,这才看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


老妈是理科出身,但平时喜欢看些闲书,她就可以不用桃花讲解,一个人煞有介事地负手而观,还时不时地露出心领神会的样子。


四顾无人,我就掏出香烟点上。吞云吐雾中,我心想,200多年前,乾隆皇帝陪着他的母亲在这里游玩;200多年后,我陪着我的母亲在这里走过。他虽贵为九五之尊,而我一介布衣,但在无情的历史长河中,我们注定都要成为过客。想到这一节,心中不禁怆然。随即又想,既然人生苦短,那就要好好珍惜,珍惜亲情、爱情、友情,珍惜我们所能拥有的一切,这样才对,是吧?


我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游荡,如果目光如丝,一定已经以他们三个为支点,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而我,宁愿做一只蜘蛛,徜徉在网之中央……


正在悠然出神,忽见不远处有三人慢慢朝这边厢走来。定睛看去,竟是杨晓母女和她姥爷。透过薄薄的暮霭,他们似乎也发现了我们一行,顿时停下脚步。稍作犹豫,杨晓妈妈和她姥爷转过身子,折道而行。让我意外的是,杨晓并没有随长辈避开,而是踏着碎步朝我们走来,甜甜的向我老妈打招呼。


桃花脸上微微变色,但她并没有正眼朝这边看来,而是引着我爸,朝更远处走去。我稍稍矛盾了一下,硬起心肠,快步走向老爸和桃花,任由老妈在后面陪着杨晓周旋。


桃花见我跟上,嘴里继续给老爸讲解廊上画中的故事,眼角却飞快地瞟我一眼。似有意,似无意,似嘉许,似讥讽……一眼风情,已然让我百肠千转,手边虽紧扶廊柱,心魂却飞向冥冥天外。


不久老妈撵上我们,气喘吁吁地说:唉!杨晓这孩子还真热情,听说我们明天要回去,非得问我车次和时间,说她明天正好要去火车站拍照,可以顺便送送我们的——


老妈大约是看到我脸色不快了,就急忙掐断话头。桃花笑呵呵的问:伯母,那女孩叫杨晓,是老灭单位的同事。她认识你?你们见过?


老妈反应还算敏捷,只见她点头说道:是啊。刚来那天,我们最先找的是小城的报社,见过他几位同事。他们都很热情啊,这位杨晓也是个热心肠,刚才还提出要陪我去看几个景点呢。


桃花抿嘴微笑,没再多说什么。


事情没有进一步的节外生枝,真是谢天谢地,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游园出来,已是华灯初上。老爸大手一挥说:今天太麻烦桃花了,我得请客——这一带最贵的饭店是哪家,你俩谁知道?带路!


所谓雁过拔毛,既然老爸如此豪放,那在他回去之前狠狠宰一刀也无不可。桃花似有不忍,我却来了个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直接把他们领到附近一家海鲜连锁酒楼。


这一次席间有了桃花,不比上回跟杨家人共进晚餐,我心情大好,陪着老爸酒到杯干。


桃花也是巧笑嫣然,一会儿认真地回答老爸的问题,一会儿高兴地跟我老妈碰杯,一会儿飞快地掠我一眼……外面街道冰冷,行人无精打采,屋内却是欢声笑语,温暖如春。


正值其乐融融之际,桃花忽然放下杯子,伸手捂住嘴巴,并起身离座,快步朝外面奔去。


我感觉颇不得劲,就尾随出去。只见她快步走进洗手间,对着水池连连呕吐。等她吐了几口,我递上两张纸巾,轻声问她怎么回事。


桃花转过脸来,摇头说没事儿,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吃了什么相忌的食物。


白色的灯光下,她的脸色竟也那样惨白,仿佛一朵弱不禁风的白莲,令我怜惜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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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4 10:3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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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归来的第二天,老妈便叫嚣着要回去。我和桃花都挽留他们多住几天,老爸从身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张车票,在我面前一晃。老妈则笑眯眯地说道:你们表面上挽留我们,其实恨不得拿起扫把将我们扫地出门,这个我晓得,两盏电灯泡嘛。啊,要我说嘛,你们俩得抓生产,保供应,将来有小孩了,我再来,住个一年半载,给你们做免费的保姆。


老妈这话太过了,我皮粗肉糙的,倒是笑嘻嘻的受了;桃花毕竟女孩子,当场臊得满脸通红,兔子一样的跳开了。


老妈将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我进展到底怎样。她的意思,显然是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展开过类似给耕地播种的工作。对此,我实在很汗颜。那天半夜在客厅沙发床上,我和桃花本来各自情热,均有蠢蠢欲动的意向,却被老妈无意中给*了。那以后,我也勾引过两次,可是收效甚微,桃花再也不为所动了。说起来,这件事上老妈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任贤齐唱得好,我总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因此,我只是让老妈放心,虽然目前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我保证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想,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逃也逃不掉;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来。


老妈听后,扼腕长叹:唉,儿子呀,你一点儿也不像你老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很多事情都是讲效率、讲竞争的,你呀,别慢腾腾像姜太公钓鱼,该收线了。


老实说,很久不跟爸妈相处,如今又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真的蛮开心;可是面对老妈缠夹不清的唠叨,心里又怪腻歪的,巴不得她早点跑路,以图耳根清静。


车子是次日清晨6点30分的。我们5时不到便都起了床,窸窸窣窣的收拾行李。桃花打开房门,一身睡袍,两眼惺忪,站在一边看我们拾掇,自觉帮不上什么忙,就进厨房下面条去了。


我跟了进去,柔声对她说道: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吗?赶快别弄这些了,我们到外面随便吃些,你快回屋再睡会儿,现在时间还早呢。


桃花没理我,自忙她的。工夫不大,三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端上饭桌。桃花笑吟吟地看着我们仨风卷残云,说,要不等我换身衣服,也跟老灭去车站送送伯父伯母。老妈未置可否,老爸却摇摇头说:好孩子,你这两碗面条等于送了两千里路。现在时间太早,外面天冷,你还是待在家里吧,别给冻着。


桃花见我老爸这样说,只得作罢。


一切收拾停当,我和爸妈打车赶往西客站。开始检票后,我嘴里咬着站台票,两手拎着装满北京特产的旅行包,跟在爸妈后面,随着人流往站台移动。


分别在即,我的内心开始兵荒马乱,翻江倒海。曾几何时,老爸老妈给我提着行囊,到车站送我远行;现在,角色互换,我才明白送别的滋味。记得有人说过,如果朋友来了,哪怕是风雨交加的深夜,他也要去接;如果朋友走了,哪怕是风和日丽的上午,他也不会去送。可是,我送的不是朋友,是赐我以骨肉伺我以粮食育我以心血的爸爸妈妈……


把行李在卧铺车厢安置妥帖,我不忍在里面多留,慌忙掉头走下列车。掏出香烟,点上,靠着月台的柱子,低头一口一口地抽烟。终于抬头往车厢瞅去,发现老爸老妈正贴在厚厚的车窗玻璃上,瞪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宛如两座雕塑。我急忙移开视线,但却浑身刺痛,仿佛一只正在高空飞翔的老鹰,忽然被箭镞扎中,摇摇晃晃地坠向苍茫而潮湿的沼泽……


本来已经很是难受,不料老妈意犹未尽,竟然从列车里走出,快步奔到我的身边,猛地搂住我,呜呜地抽泣起来。


我手足无措地安慰,老妈却哭得更是凶了。


正在烦乱,却听后面响起橐橐的高跟鞋声。回过头去,我暗吃一惊,来者居然是杨晓!


杨晓手里提着两三个礼品盒,还有满满一袋水果,冲我微微一笑,就往老妈手里塞,说道:伯母,真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差点儿没能赶上。随便买了些特产,您拿着!


老妈难为情地掏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接过杨晓的礼物,勉强笑道:你这个孩子,还真来了。来就来吧,还买这么多东西。唉……


我挺烦杨晓跟老妈磨磨叽叽的,就以列车马上要开为由,半搀半推的将老妈重新送上列车。杨晓在后面大声说道:伯母,一路顺风,下次来北京,记得还去我家玩儿!


在车厢过道上,我有些恼怒地责怪老妈为何将车次日期告诉杨晓,为何要接收人家的礼物。谁知老妈面不改色,慢悠悠地说出一番话来:儿子啊,你就是心眼少。杨晓这个姑娘是没有桃花漂亮可爱,可是也不错嘛,为什么要把关系彻底搞僵呢?现在的社会瞬息万变,要知道多元化共存和选择的道理嘛。


我闷声打断老妈的话:妈!我现在爱的是桃花,心里再也没放不下别人了。对待恋爱要认真专一,这是你曾经给我输灌过的大道理啊,你怎么又糊涂了。


老妈却毫不承认,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还记得化学键的概念吗?不管将来是离子键还是共价键金属键,在原子没有以一定比例形成稳定、独立、具有确定几何形状的分子之前,它就是自由的嘛……


真是牙疼,老妈居然跟我扯这些!别说我数理化向来差得一塌糊涂,就算我是近代化学之父拉瓦锡再生,我也没兴趣跟她切磋这些无聊的理论、蹩脚的比喻。


我对老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思想有点儿鄙视,就让她和老爸路上保重,说完转身便要下车。老妈一把拽住我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儿子!你别怪老妈唠叨,我话是多了点,这是教书教出来的,老毛病,改不了。不过有一句说一句,这两天我发现桃花气色很差,而且她瘦瘦的,体质不是让我十分满意。那个杨晓,不胖不瘦,就很好嘛!儿子啊,讨老婆跟谈恋爱是两个概念,明白吗?谈恋爱尽可以胡天胡地,讨老婆就一定要慎重,要面面俱到,综合考虑。第一就得为孩子着想,优胜劣汰,优优组合,优良品种……


老妈真是比唐僧还要唐僧,再忍下去我恐怕也会跟悟空那样,说求求你,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咬咬牙,猛地甩开老妈的手,头也不回走下了列车,对背后老妈的唉声叹气来了个充耳不闻。


稍顷,列车启动,缓缓地驶出站台。老妈隔着车窗拼命向我——还有我身边不远处的杨晓——挥手。


我也举起手来挥动,心里却想:无论桃花身体是好是坏,我也会好好爱她,娶她的。何况,她这两天气色不好,包括在饭店里的呕吐,多半是饮食上的原因,无甚大碍。呵,像她这样刁钻活泼的鬼灵精,只会让别人生病,自己哪里会生什么病呢……


列车已经逸出视野之外,但我还是望着远方,茫然出神。


杨晓走过来,用肩膀轻轻蹭我一下,轻声说道:回报社吧,还要上班呢。


我怔了一怔,十分冷淡地说:杨晓,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太费神了。真的,我是为你好。


杨晓眼角似有泪水漫出,却扬起脸笑:为好我?哈哈哈!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含着泪水的笑,最是令人动容。我的心里不禁为之一软,柔声说道:杨晓,别这样,好吗?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比我更优秀的男人。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很没意思。


杨晓忽地敛笑,恨恨地说:不行,我吃定你了!在你没结婚之前,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结婚了,我也要等你离婚!我算过命的,你是我的人……


没等她说完,我拔脚就往地下通道走去。


走到第N级台阶,我无意中回了一下头。杨晓站在月台上,双手捂脸,一动不动。上面有风,吹动她的长发,还有那灰色的风衣……


望着寒风中她那孤伶伶的身子,我心中一动,便要转身回去,让她跟我一块回报社。往回走了两步,月台上的杨晓忽然幻化为桃花。我心中一凛,慌忙再次转身,脚步坚定地离开了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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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4 10:3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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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返乡之后,房间少了老妈叽叽呱呱的高谈阔论,似乎冷清许多。我感觉这有点不得劲。按理讲,大人离开了,给我们后辈腾出更多的二人空间,气氛应该更加亲密无间才对。可我,为何总感到隐隐的压抑,甚至心底偶尔会掠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呢?


很快,我就发现这压抑和不安的源头来自桃花。她的气色越来越差,脾气也变得反复无常。下班回来,老是变本加厉地跟我作对,连饭也懒得做了。有一次我看她提了一大袋胡萝卜进门,心中暗喜,以为她良心发现,要给我冬补一番了。谁知她把胡萝卜往客厅一撂,坐到沙发上,从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精美的雕刻刀,拿起一根胡萝卜开始东削削,西抠抠。胡萝卜皮肉满地翻飞,我忍住气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桃花两眼一翻:这叫食雕,属于阳春白雪的艺术,你这下里巴人基本不懂。


刚开始,桃花对着胡萝卜东一鎯头西一锤子,纯粹胡作非为;渐渐的,我看出端倪来了,她似乎在雕刻一个人像。可是,人像往往刻到一半,她就乱刀齐下,剁成肉酱。


我瞧得暗暗心惊。在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李寻欢为了表达自己对林诗音的思念和爱慕,便用木头雕刻出她的人像,然后深深地埋到雪地下。


桃花雕刻的胡萝卜人像,尽管远未成形,但从轮廓和线条来看,显然是位男性。我满腹狐疑,这个男人会是谁呢?难道是我?这个有点不大可能啊,我每天活在她的眼皮底下,这份思念从何而来?难道是桃花至今不肯原谅的父亲?或者是那个前男友张义?


尽管疑窦丛生,我想盘问一番却始终不得其便。桃花雕刻的时候,满脸的认真,简直比罗丹还要敬业,对我的搭讪完全置如罔闻;等到她将人像乱刀毁去,她就抱起头作痛苦状,或者干脆快步奔回自己的卧室。


那些天,桃花确实已经出现偶尔头痛的症状。不过,她认为这跟上次在饭店呕吐一样,只是饮食不合理引起的,比如喜爱高脂性、偏甜偏咸等食物,并没有联想到其它疾病上去。桃花就是这样,人前从来不喜欢示弱的,明明是笑熬浆糊,偏偏一副笑傲江湖的派头。


直到有一天,我在墙角暖气片上发现一盒大川芎片,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发现适用范围居然是血管性头痛、神经性头痛、丛集性头痛、偏头痛等功能性头痛,以及其他原因引起的头痛。抽出说明书,在第一条的血管性头痛里,列出其症状,包括眩晕、恶心、呕吐、胸闷、心悸、失眠、易怒等等。


我瞿然而惊,难道上次在饭店里,桃花呕吐的原因并非饮食相忌,而是血管性头痛?我对医学一窍不懂,但也隐隐感到此病不可轻忽,桃花光吃中药能行吗?有病治病,讳疾忌医可万万要不得。因此等她一进家门,我就郑重其事地建议她去医院看看。


桃花一边弯下纤腰换鞋,一边满脸不屑地说:切,我身体这么好,能有什么病?这几天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头晕头痛,这可能跟我喜欢吃甜食有关吧,以后少吃就OK。对了,臭狗屎,咱在家能不抽烟吗?我现在闻着烟味就难受,比看到你的人还要恶心。


为了证明自己的活蹦乱跳,桃花故意当着我的面,把呼拉圈套在腰上,在客厅里扭动腰肢转了两百多下,脸不红气不喘,果然没事人一般。


见她如此,我心稍安,就没有继续督促她去医院检查。可是,桃花跟往昔还是不大一样,特别是脾气上,更是动物凶猛,一触即发。有时我关起门在自己卧室里过烟瘾,烟雾从门缝里钻出去,弥漫到客厅了,桃花就会破门而入,杀气腾腾地没收我的香烟。


唉,怎么形容呢,如果她先前只是个恃宠而骄、刁钻古怪的公主,那现在就晋升为暴君了,整天就知道鱼肉我老灭。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只有逆来顺受,幸好抗击打能力比较强,总算没有整天以泪洗面。


不一日,又逢周末。早上醒来,窗外雪花飘飘。这是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令人分外赏心悦目。


裹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我痴痴的看了半天,又溜回床上。在冰天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那是相当遥远的往事,如今连这心思都不曾生起。我扯过被子,正准备睡个懒觉,桃花踢踏踢踏的走了进来。她头发蓬松,满身的疏懒倦慵,如果手里再夹柄破烂蒲扇,简直就是济公再世。


我不知她进来干什么,很有点心惊肉跳。只见桃花呼地抓起我的被角,愤愤不平地说:都几点了,你是猪吗?给我起来!


我冷冷地说:管天管地,别管人家吃饭睡觉,好不好?


桃花换上一副神情,向我抛个媚眼,妩媚万端地说:老灭,起来吧。今天下雪了,咱们出去旅游吧。


我闷闷的问桃花想去哪里旅游,是密云还是怀柔,谁知她望着窗外,一脸神往地说:新疆,天山,你愿意陪我去吗?


我吓了一跳,下床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体温正常啊,你说什么胡话呢?


桃花打掉我的手,一脸严肃地说:我是认真的!你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可是马上就融化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天山的雪是终年不化的,肯定特别漂亮。嗯,我还想到天池里去洗澡,四处飘荡着白雾,就像一个仙女——老灭,你说我像仙女吗?


我牙疼似地说:你不是仙女,是魔女。


桃花嘿嘿的笑,得意洋洋地说:不管我是仙道还是魔道,你这妖怪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说,到底想不想去。从北京坐飞机到新疆,花了不几个小时,再说咱们可以请两天假,偷得浮生半日闲嘛,一个字,值!


我望了望窗外,那雪正下得紧,估计除了狗拉的雪橇,别的交通工具都不好使了。此外,除了少数饱食终日的人,谁会在大冬天出远门旅游观光呢。因此我就摇摇头,否决了桃花这个天真幼稚的提议。


桃花巧言令色软磨硬缠,我自八风不动面无表情。她终于失去了耐心,忽地尖叫一声,在地板上跳了又跳,连声地干嚎,趁机把头发完全弄散,看上去活脱脱一个疯子。


我捂上耳朵,走到阳台上去抽烟。让她尽情哭去吧。


桃花哭了半天,似乎累了,只见她趴在床底东寻西找,且时不时再哭两声儿。我好奇地走过来,问她找什么。桃花抽泣着说:硬币!我刚才掉了一元钱的硬币,找不着了!


我忍住笑,俯下身柔声问她:你已经哭了26分钟了,饿不饿啊?


桃花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对我说道:饿了,你请我吃鸡爪子吧!


我苦笑:明天吃吧,今天我请你去吃重庆火锅。


桃花用手拍床,叫道:等不到明天,就要吃鸡爪子!就要吃鸡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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