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那天，随手拿起电话给小姨，小姨说今年的母亲节没收到信息，估计我会电话给她。这么些年来，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在心底，一直固执的把小姨当成自己的母亲。父母去世后，关于母亲节父亲节以及清明节，我是非常有抵触情绪的，以清明为最。我不愿让自己陷入哀伤的境地，父母就是我心中的痛，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依旧无法走出这个阴影。
屈指算来，母亲去世快二十年了。母亲，这字眼，似乎也愈来愈陌生了。对于母亲的记忆似乎也只停留在家中的黑白照片上。那是母亲年轻的时候拍的，梳着一条乌黑大辫子，眉清目秀，挺漂亮的。在我的记忆里，最难忘的，最熟悉的，就是母亲的喘气声和脚步声了。母亲去世前患了严重的甲亢病，眼球突出，喘起气来上气不接下气，每每见到母亲这个样子，我的内心是恐惧的。母亲的脚步，时而成稳，时而细细碎碎，更多的时候却是风风火火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母亲出生在寻常人家，排行老三，共九兄妹，后来在小姨那里得知是十兄妹。在那贫困的年代，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那就注定成为家庭的牺牲品。大姨排行老大，也可以说无忧无虑。大舅排行老二，在七十年代初期考上国内一航空学院。然而，在那动荡不堪的年代，又是身为长子，外公外婆不让大舅去航空学院报道。当然，也有一些历史原因导致大舅从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修理地球，然后娶妻生子，大舅为此没少怨恨外公外婆。母亲排行老三，却是大字不识一个。用外婆的话说，得带孩子，甚至连当年一两毛钱的扫盲班夜校都不让去读。每每提到这个，母亲就说恨死了外婆，这也是外婆觉得最亏欠母亲的。
母亲是勤劳的，是善良的，是慈爱的，甚至带有些柔弱，和父亲撑起一个家，也给了我一个幸福的童年。或许，对于那个年代的人很多都是这样，平凡艰苦又充满了小人物的特点。可对于我来说，父母是天，是地，是依靠。十几年前，父母相继去世，于我而言，天塌了。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不得已，从此浪迹江湖。
很多的时候我在想，我是爱父母还是恨父母？其实，现在想来，与其说我爱父母，倒不如说我恨父母。正是因为父母不顾身体劳累，透支健康，透支生命，导致我年少时的颠沛流离。
在记忆的长河里，我在努力搜寻童年里关于母亲的记忆。印象中的母亲，一直是勤劳能干的，她似乎对繁冗的农活并不感到厌烦，每天照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放眼望去，在阳光的炙烤下，水稻苗都无精打采地卷曲着，在本该蓬勃的时节，却少了生命的精气神。缓缓望去，一个中年妇女在水田里一步一挪。卷起的裤脚泥渍斑斑，满是草绿的手略显得疲惫不堪，但依然快而准地拔着水稻里多余的杂草。汗水，从她那被烈阳虐红的看起来粗糙的脸庞上，划过她的眼角落在田地里。
那，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儿，按说以我的年龄，八零年代初期，母亲完全可以再要个女儿。只是，在那个贫困的年代，每天忙于生计，把我与哥哥扔给年幼的小姨带。小姨回家上学后，母亲更是无精力再养一个女儿，女儿于母亲而言，已是一种奢望。
其实，在我的童年里，残存着一点零星的记忆，我的生命里曾有个姐姐。如若当初姐姐在，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妹妹了。依稀记得，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母亲赶集回来，领回来一个走失小女孩，十五六岁，穿件花棉袄。时隔二三十年，对于姐姐的唯一印象就是那件花棉妖，至于模样，发型，甚至连轮轮廓都无迹可寻了，只记得后院篱笆旁的几棵泡桐树是当年姐姐带着哥哥和我一起栽的。如今，后院的泡桐树还在，可姐姐已不知在哪里了。
后来，慢慢的才发现，姐姐脑子有问题，类似于弱智。其实母亲是喜欢姐姐的，只是母亲想要个正常的女儿。多年后，我才理解母亲，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只是想要个正常的女儿，不至日以后成为负担，这个要求并不过份。
母亲经常望着姐姐，多么希望姐姐是个正常人。曾经，母亲一狠心，将姐姐送回到她们当初相遇的地方。没想到母亲刚回家，姐姐也就跟着回家了，死活不肯离家，把母亲给她的钱也丢回给母亲，母亲搂着姐直摸眼泪。
后来，姐姐不知所踪，只是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已把姐姐送人了，至于送到哪，我不得而知。彼时，对于母亲，我是充满怨恨的，恨母亲的冷酷无情。
也许因为年幼，记忆的负荷太小，我的人生里对母亲的记忆仅此而已。
时光就如一把锋利而绝情的剪刀，不知不觉间，剪断了青春的年华，诗意的岁月，也剪短那些结痴而不愿提起的记忆，那些被岁月风干的往事开始变得潮湿和清晰，感觉到了母亲赐予的温度。
时隔多年当我守护在记忆的渡口，独自翻开一些往事，不免感怀，那些疼痛，依旧痛彻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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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2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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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2 20: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