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间的一天,谭小娜回了一趟家。这次她没给扇风耳打电话,扇风耳也没去接她。谭小娜到扇风耳家里来,胳肢窝夹一个纸盒子,打开纸盒看,是一双白色的回力鞋。谭小娜说,我跑了几个店铺,才买到一双这样的。你穿上看可脚不。扇风耳说,在地里打坷垃,哪称穿这么好的鞋呀。谭小娜撇撇嘴,你不会赶集时候,串亲戚时候穿嘛。这鞋挺贵的吧?不贵,才三十多。我老天爷,抵你半个月工资啦!谭小娜勾着头,眼圈红红的,凤立哥,我真的很想你。没办法,厂里加班加点,回来不成。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啥变化,你千万可别怪我啊。嚡,你能有啥变化。你就是孙猴子会七十二变,不还是谭小娜么。
谭小娜回去后,扇风耳回想起谭小娜的神色,总感觉有些不对头。笑容有些牵强,眼睛里桃花般的光彩没有了,偶尔对视,眼光马上抹开。扇风耳苦笑了一下,大耳朵来回闪了闪,啥变化?无非是吃商品粮了呗,我和她换换位子,说不定我也会变化。
开春二月间,谭小娜又回来了,这次惊动大。一辆吉普车停在谭家门前,先下来一个司机,又下来两个白帽子、白大褂的女子,双双搀扶着谭小娜去屋里,没一袋烟工夫,两个白衣女子先回车里,司机出来时,小娜的爹娘跟在后边送,司机说,请留步,留步。先这样吧,钱如果不够花,及时给我打电话。庄子里蹲墙根晒太阳的人们,都站起身,远远的看着这边。吉普车一溜烟跑了,谭家老两口赶紧回屋,咵嗒一声关上门。
两天后,扇风耳才听人说谭小娜病得不轻,城里人开车送回来的。扇风耳去看望谭小娜,小娜娘推开里屋门,轻声说,小娜,凤立看你来了。谭小娜在床上动了一下,揪被子蒙上头,又掖紧了被边。扇风耳到床前,小娜,小娜,喊了两声,不见动静。弯腰伸手去掀蒙头的被边,谭小娜在被窝里正哭得抽抽搭搭。扇风耳坐在床沿上,把谭小娜披散的头发理了理,病的不要紧吧,哪儿不舒服啊?谭小娜忽地坐起,一头拱进扇风耳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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