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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红袖家园 红袖添香 红尘万丈(164楼后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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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万丈(164楼后记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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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20-11-19 00:29 |显示全部楼层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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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远古乡村 于 2021-5-3 21:51 编辑

   1
岳芝楠坐在回家的大巴上,口罩实实的遮住整个脸,露出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刘海剪得整整齐齐,刚好遮住额头,长发高高的扎成马尾,这样的打扮让人无法分辨她的实际年龄。

深秋时节,天气还是有点阴冷,特别是下点雨还刮点风的日子,怕冷的人穿薄棉衣也是可以的。

岳芝楠属于不太怕冷的人,深蓝色风衣,牛仔裤,运动鞋,小皮箱。衣服和鞋子有点旧,箱子也旧,整体视觉有一种干练、不拘小节的大气。

车上人不多,自从新冠病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有曾经爆满的巴士、火车上的人流就少了很多很多,不经意间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岳芝楠喜欢这样的清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光望着窗外,眼中快速流动的城市、田野、村庄、树木和河流都很熟悉,熟悉中透着陌生。

几个小时过去,离家越来越近,阴云密布的天空豁然开朗,蓝天白云,最后一道夕阳照进来,玻璃染上红色,外面的枯黄的草木沐浴在夕阳中。芝楠心底升起一团暖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家真好。

七点左右巴士进站,天已经黑了,好在车站离家只有十分钟距离。车站,学校,有家的高楼新城区,此刻灯火阑珊。

虽说已是万家灯火,时间还很早,路上行人不多,就连最热闹的小区广场都没有几个人跳舞,学校附近那条马路上,往昔这个时刻小吃夜市摊子一家挨一家,如今不见踪影,据说学生复课之后都被封闭式管理了,夜市摊上的小吃再好吃也不会有学生光顾,无利可图的劳累谁都不会愿意受。

芝楠家的房子属于学区房,离车站就一步之遥,还是欧式公寓房,所以小区的名字很好听:书香锦苑。

四道门卡,有点繁琐,但是安全,这一点很重要。毕竟书香锦苑是S市很有名气的区分,富人区。

芝楠嘴角包在口罩里,咧嘴笑了笑:谁见过这么穷苦的富人?富人真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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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0-11-19 00:32 |显示全部楼层
2
进门打开灯,踢掉鞋子,摘下口罩,拎起箱子走进房间,反身回到客厅,扯掉沙发套,仰倒在沙发上,闭目五分钟,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感受一下回家的温暖。家里很静,就她一个人,一个人的家同样存有温度,这一点芝楠绝对的感受得到。
静谧,熟悉的味道。


沙发、窗帘、灯、电视、墙壁、地板、墙壁,所有的一切都是暖色调,物什还是出门时的样子,还是那么干净,那么赏心悦目,就连久不通风而散发出来淡淡的沉闷气息,都那么亲切。


芝楠拉开窗帘落地窗帘,顺次打开三个房间的窗户,厨房和卫生间的窗户统统打开,风吹进来,清新的空气顺窗对流,神清气爽,舒服。每扇窗外都是或近或远的灯火,高低不等的楼,还有远处隐秘在黑夜的村庄和田野。


肚子饿了,家里什么食物都没有,巧妇要有米才能炊,只能出去吃。芝楠下楼,路边摊没有了,小区有家馆子店,吃碗面条填饱肚子之后回家洗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想。


芝楠躺到床上,身体和眼睛很困乏,迷迷糊糊的好像有许多事情需要想,拉黑灯的那一刻,脑子忽然异常清醒,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琉璃吊灯上的穗子还在轻轻的摇晃。她不想打开灯,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让她的心开始疼痛。


“芝楠……芝楠……”


芝楠轻轻“嗯”了一声,两手朝空中捧去,脸不见了。芝楠一下坐了起来,无法抑制的伤心欲绝让她泪流满面。是幻觉吗?是幻听吗?


芝楠来不及穿上拖鞋,赤脚奔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压抑的哭声随着水流声在卫生间回响:“你怎么可以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走?你让我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她想放势的哭泣,哭到撕心裂肺,哭得天崩地裂。


哭,此刻她只想哭,也只能哭。几个月来堵在心口的悲伤随着泪水慢慢流出,原来眼泪可以洗去伤痛。


芝楠止住哭泣,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只眼睛有些红肿,长长的浓密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鬓角两旁的白发那么醒目,脸颊消瘦,颧骨高高的凸起,嘴唇连牙齿都快包不住了,脸上写满憔悴和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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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0-11-19 00:34 |显示全部楼层
3
这还是那个骄傲的芝楠吗?是的,绝对是的。


好久没有这么仔细近距离看自己的脸了,几个月时间一下苍老了十岁。


不忍再看,芝楠洗了一把脸,进客厅躺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正在上演青春偶像剧。剧中的男主女主个个又白又瘦,还好看。就是很难记住他们的名字,老总越来越年轻化,门当户对两小无猜的女孩偏偏不爱,就爱灰姑娘、丑小鸭。而老谋深算的老子,绝对斗不过宠溺的女儿,最后接受有学识的穷小子成为乘龙快婿。


电视里的剧情不能当真,这一点芝楠一清二楚。内容怎么样没关系,反正是打发睡不着的时间,打发时间自然就要挑选角色拥有高颜值、画面优美的剧目。
芝楠调小电视音量,打开手机看微信,微信里上千条信息,点开,都是近期那端亲人和朋友的关心、劝告和问询,这些无法回应的事情暂时存放,存放过期之后,有些朋友就会从微信中消失,也许有生之年不会再见。


至于亲人,说起来实在太多,自己九个兄弟姊妹,最小的妹妹都当奶奶了,孙字辈中的好多都不熟悉,在外省扎根了的不认识。还有婆婆这边的亲戚,那个村庄走错路都是亲戚。太沉重,亲情好像重得无法承载。让时间说话吧,有缘相见的终会见面,亲不到一起的亲人相互有点记挂,这样就好。眼中的人情冷暖,都是清楚的。


最烦人的就是物业、社保局、银行等等部门的信息,与自己的吃喝拉撒住有关,与钱有关,你不能不管,还得第一时间管。钱啊,钱,没钱就保不住这套来之不易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不管过两三年就吃不到社保,生病了就没有百分之多少的医疗报销。这都是大事,跟死差不多的大事。


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芝楠索性打开客厅落地玻璃门,走到凉台上,俯身看着对面近处可见的楼房,门窗紧闭的人家肯定是没人住的,透出隐隐灯光的人家也许正在看电视,还有一些人家,从某个窗户透出的光,是家里有高年级学生,正在学习。


想到学习,芝楠的眼前浮现出两个女儿端坐桌前紧张学习的样子。幸好大女儿已经参加工作,小女儿正在读大学。


“芝楠,快进来,外面冷。”


“拿件外套给我吧,我想看看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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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0-11-19 00:37 |显示全部楼层
4
目光熟悉黑暗之后,慢慢抬高眼睛,月光来自东边屋顶,柔和的洒在近处建筑上,天空中星星点点闪烁,幽蓝而清远。这样的天空好久没有见到,也许以前太忙,不曾有抬头看天的时间。也许就是这几个月,人们被疫情困在家中,所有的车辆、拆建被限制之后,才有了今天的空气清新,天空蔚蓝。


目光越过房屋,远处朦朦的,田野那头有许多村庄,都是知根知底熟悉的村庄,跟娘家的婆家的村庄一样,这个季节,除了棉梗没有扯回家,其它农作物都收藏好了,留下的满是深秋的萧瑟。


今年村庄上的人比以往稍微多一点,原因大家都知道,病毒闹的。多少人丢了工作?多少工厂关闭?尽管回来了一些人,回来的都是中老年人。村庄上这些年建的两层楼房大多依然空着。年轻人基本上不会回来,有能力的,四散在全国各地的大中等城市买房扎根,顺带把父母接到身边照顾孩子。没能力的三十好几找不到老婆,更不愿意回来,害怕熟人的嘲笑和怜悯。于是,熟人中流传出门在外的成功和失败者们千姿百态的各种传说。


传说虚虚实实,亦真亦假,人们更关心眼前的生存状态,更愿意相信眼见为实的感观世界。


土地还是土地,有人耕种,它就摇曳生姿,唱着丰收的喜悦之歌。没人耕种,它就长满杂草,也有春荣秋瑟。村庄上没有高楼大厦,就不会有华丽的流光灯影。


夜晚除了牌场里聚满邻里打麻将玩,比较热闹。不玩麻将的人,黄金剧场时间一过,都会关门闭户睡觉。老人传承农耕习惯,早睡早起,早起到附近土地里走一走。农村的变化还是很大的,除了勤快人侍弄蔬菜,不放牛、不养猪、养鸡的人家都比较少。耕种收割有机器,牛的任务完成之后,华丽转身沦为家禽中的一种,任人宰割。鸡鸭鱼肉市场上多的是,有钱吃还是没钱吃那是自己的事,谁都不会过问,也没有闲心过问。


起风了,有点凉。芝楠转身看看屋子,空空的,那个喊她进屋的人没有坐在沙发上,他的声音好像还有余音,又是幻听。


电视正在唱片尾曲,唱得欢天喜地,句句都是心灵鸡汤,只是听多了就失去感动。画面上挑选出来的最打动人的镜头一闪而过,广告商和参与者的名字又多又快的随着镜头跳到幕后。


芝楠进屋关上门还是有点冷,关掉电视进房拉开柜子拿外套,左侧挂着一套质地高档的男款西服和一件皮夹克。芝楠轻轻用手摸了摸,取出夹克裹在身上,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子。


芝楠躺床上,夹克贴在脸上,鼻子酸的不行,心头有如刀割般疼痛,思绪如潮,有关他的点点滴滴强烈的涌上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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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0-11-20 18:59 |显示全部楼层
5
当初嫁给木,首先看中的是那块肥沃的土地,其次看中的是他的家境,第三看中木长得高高大大,一个力量型男孩。
芝楠懂事比较早,木满足了她少女时期对婚姻的粗浅要求。组合柜、自行车、还有一台双卡大型录音机。结婚第二个月分家,同时也分土。木得到了两个人的土地,土地不多,耕种并不吃力,那一年,木说这是他活到二十多岁过得最轻松的一年。


第二年生晓彤,有点手忙脚乱,晓彤老是爱生病,两个人的土地好像很难养活三个人。
第三年年成不好,老天爷不是下的墒雨,而是下了一场又一场大暴雨。遇到年馑,秋收的那段时间,村庄上家家户户门口都铺着大篾席子晒垫,晒垫上晒满稻谷、棉花。稻谷还不够自己吃,棉花晒干之后要卖钱。这个钱是用来开支家里用度的。去年还欠了一点公粮交清,上面趁秋收正忙的时候,派人开车下乡挨家挨户征收。
这也难怪,人家红本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哪一年张家欠多少,李家欠多少,都有签字画押,赖不掉。


木去年欠的虽说不多,今年肯定还不上,也得欠着。那天两辆大车子开到路上,十几个穿戴整齐的人跟在支书身后来到木家,说木欠的少,负担轻,带头还清公粮,下面的工作才好做,没稻谷也行,用棉花折算也是一样。
木一听就火了,说孩子正生病,等这点棉花钱救命,孩子有点心律不齐,医院好几次都说要他们尽快去住院,欠这么一点公粮怎么了,明年年成好再还不可以吗?
吵得很厉害,隔壁左右的男男女女都来了,一听今年打算用这样的手段收粮,炸开了,男人们手里拿着木棍,女人们拖儿带女一副要拼死的样子,芝楠当时就抱着晓彤坐在谷子上哭。她记得这是第一次哭得那么大声,那么不要脸面,那一天,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真正的农家妇女。


当然,民不跟官斗,特别是地方官,斗也斗不赢。村支书也是知道的,不能对兄弟姊妹们太绝情,无数次上访找人之后,那年好像每家每户减少了五十斤公粮任务。
杯水车薪,后面的日子怎么都过不好,土地里的收入还不够孩子发一次烧。没钱,连农具都置办不起,最惨的那年,也就是带晓彤治病的那年,欠了几百块钱的债,过年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两肉。贫贱夫妻百事哀,没事都会吵起来,更何况晓彤的病反反复复,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芝楠父母过世早,抱着晓彤回娘家在大哥家过年,木在父母家吃了一餐团年饭。芝楠的大哥很早就从事养殖业,是地方上养鱼专业户,接触的人多,对政策特别上心,订阅了好几份报纸,有关沿海地带的发展还是很了解一点的。


木初二去接芝楠,大哥建议他们一起出去打工,因为这边村庄上有人在广州和深圳打工,过年的时候准备带村庄的人一起出去赚钱,好像有十几个人都这么打算的。
两夫妻听到大哥的建议,眼前终于见到了一线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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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0-11-20 19:13 |显示全部楼层
6
刚到广州工业区的时候,两夫妻都没有文化,也没有特长,虽然那么多的工厂,每家工厂门前都有招工广告,一看人家的要求只能止步,好工种自然与他们无缘。他们有的是一身蛮力,工厂某些部门明明需要强壮的劳动力,有些工厂一线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招收的时候偏偏要说得好像在搞科研似的,工资压得死低,动不动加班,工作量大。这些没关系,只要有工厂愿意收留,都能克服。
好在一到目的地有老乡照顾,介绍两夫妻各自进了工厂,试用期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很受煎熬,工厂不会给新人办理暂住证。其实这样的处境也不完全怪老板。办暂住证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也很繁琐,工厂接收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工人和工厂的工作都在磨合期,磨合好了才会留下,磨合不会就会另找出路,流动性太大。街道办不管这么多,到了晚上就出动,很多次声东击西,抓到黑户的工厂要罚款,黑户还要关一晚,还有可能被赶回家去,那几天的工资也是拿不到的。
芝楠记得有一次查黑户的人来了,她和几个试用期的男人和女人无路可逃,爬上阁楼的天窗,匍匐在瓦片上,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正在亡命天涯。虽然躲过去了,下来之后,芝楠的心突突的就像要蹦出来一样,腿一直抖、一直抖。
想起那段难熬的日子,浑身都是难受。两夫妻没有找到过同一家工厂的工作,只能各自拥挤在工厂的宿舍吃喝拉撒睡。那时候年轻啊,休息时,木迫不及待找机会亲热,想亲热就得跟同屋的女工说好时间,免得尴尬。偶尔也进馆子店吃碗面条。出门的时间一长,各种困扰堆积如山,亲热的劲头慢慢消失。她和女伴们相约逛街,木找牌友打牌。尽管工厂离得不远,租不起房的两夫妻过着咫尺天涯的日子。一年到头,无论怎么精打细算,手头都结余不下几个钱。年底年底,几乎是年年口袋见底。哪哪都要用钱,所幸公公没找他们要过孩子的伙食费,不过孩子的学费总是要负担的吧,孩子头疼脑热看病的钱总是要给吧,亲戚之间的人情往来还是要有的吧,孩子在家,每一年总要回家看看吧。
最烦人的是女性每一年都要回家孕检两次,春、秋时节,或者是冬夏时节都行,这么做是为了防止生育时期的女人们在外偷生。头胎生男孩的上环之后,必须回家孕检,检查到绝经为止,至少那个时候就是这么规定的。
芝楠头胎生的女儿,孩子一百天之后上环,五年之后可以生二胎。为了生晓孜,回家取环,木在工厂附近租了一间房,两夫妻总算是有了一个临时的家。那段时间过得很平静,怀孕,期盼,小心翼翼的用钱,临近预产期,辞掉工作,产后在家带孩子,靠木一个人的工资过日子。
几个月过后,手头上的一点积蓄花得七七八八,实在是没有能力继续租房,商量来商量去,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退房之后芝楠回老家呆一段时间,等晓孜会走路了再出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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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0-11-20 19:1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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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肯定是不会轻易挪窝的,这家帆布厂呆了两年,习惯了熟悉的工作和环境,工资涨了一些。要保住一份比较合适的工作不容易,抚养两个孩子需要钱,趁年轻打算近几年不回家过年。不回家过年不仅仅是为了节省路费,更大的诱惑是加班时有加班费,加班费可以私下里攒一点打牌,偶尔喝喝小酒,男人嘛,不能没有朋友,这是木的口头禅。
晓孜学会走路的时候刚好一岁,芝楠又回到工厂,两夫妻又过起了咫尺天涯的日子。
休息时芝楠跟同伴逛街,木打牌。约好了有事要谈,不知道为什么见面就吵架,为孩子、父母、柴米油盐。木责怪芝楠就知道出去玩,芝楠说木打牌输钱。好像两个人都忘了出来打工就是为了有一天回家建一栋房子,忘了曾经黑夜来临两个人相偎相依的恬淡,忘了那些小恩爱。
吵归吵,工作还是要继续的,能避免的人情尽量避免,芝楠也不需要回家做孕检了,慢慢有点积蓄之后,办了银行卡,芝楠的名字,卡也归芝楠保管,卡上的密码由木设定,月底两夫妻留下一点手头必须要的开支,剩下的都存进卡里。
日子不咸不淡,看着银行卡上的钱一直增长,所有的苦和累都可以忽略。玩得来的工友都有相同的故事,相处时间一长,几乎没有什么秘密,相互述说对孩子的牵挂和思念,说不得已出门打工的原因。也有一些女子为了得到一份轻松点的工作,跟管理层的人眉目传情的,还有玩一夜情的,也有两个人看对眼了在外租房搭伙过日子的。人生百态,见怪不怪。
芝楠怎么都没有想到,木居然也闹出了绯闻。
木前两个月升为组长,工资又提高了一点。没文化工龄比较久当个组长已经很不错。木所在的车间基本上都是女工,厂里接到一批帆布篷,设计和裁剪好之后,木用推车送进来发给女工做成成品。
帆布很重,升职之后木的工作没变,还是负责送帆布。当了组长之后,木比以前活跃多了。
木脾气好,还比较风趣,开玩笑不上流,但绝不下流。有时走人家身边过,趁机摸一下女人的屁股,或者是趴人肩膀上装作检查用手顶人家的乳房,女人也不生气,只是瞥一眼骂一句“死相,看我不告诉你老婆收拾你。”
高层也是人,就因为比较欣赏木这种随和开朗的性格,能猜透女人的心,不好惹的绝不惹,太好看了的也不惹,开几句玩笑活跃气氛,可以让车间一团和气。后来,听说他跟好几个女人玩一夜情,是不是真的芝楠不想去求证,只是心理很烦,狠狠的跟木吵了一架,木至今没有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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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0-11-20 19:15 |显示全部楼层
8
就在芝楠烦透了的那天,接到弟弟的电话,说他在洛阳闹市批发街隔壁开的水果店生意很忙,请了工人,发了大财,正准备买房子。他隔壁刚好有个摊子上的老板家里有急事,老娘病危,想便宜转卖店铺。如果芝楠愿意拿下,那么两个摊子可以合并,扩大生意,人手也够,他就不需要请人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把握这次机会,一年的收入比打一辈子工都强。
这一点芝楠和木都是相信的,因为工厂附近好多两口子开馆子店、理发店,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店,开得好的还真是发财。
芝楠相信弟弟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妹妹半年前就是弟弟喊她去那边的,妹妹开的是小吃店,同样生意火爆。
芝楠动心了,木也动心了,如果两夫妻一起做生意,天天在一起,就不会再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了。
那边催得紧,不去有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弟弟说如果租店钱不够,没关系,先过来看看,看中了他可以帮忙先垫付押金,等手续办好了再把钱给别人。
商量之后,芝楠先辞职,带了两千块钱走洛阳。木暂时呆厂里上班,等芝楠那边把事情都处理妥当再辞职汇合。
芝楠记得她是怀着一颗无比激动的心来到洛阳的,下火车走出站口,人群中没有看到约好来接她的弟弟和妹妹,人都走得差不多是时候,发现一男一女举着一张牌子,牌子上写着迎接从广州来的岳芝楠。
芝楠一看,这两人是干粗活的样子,忐忑中带有几分窃喜。看样子弟弟和妹妹在这里真发财了,还派人专程迎接。两人没等芝楠说话,热情的来到芝楠身边,“你是岳芝楠吧,我们是岳老板派来接你的。”
“我是岳芝楠,你打个电话给老板,我要听到他的声音。”
男人打通电话让芝楠接听,那边是弟弟的声音,说现在他很忙,要她放心过来。
女人帮芝楠拖箱子,男人帮芝楠拎包,有问必答的回答芝楠的提问。
走出车站,芝楠随两人来到一辆面包车前,女人打开车门,请芝楠上车。男人把拖箱和包放进后车斗,坐进驾驶室开车穿过热闹的街区,朝郊区驶去。
芝楠睁大眼睛看着车窗外,又担心起来,不是说弟弟的店开在闹市批发街吗?车子并没有在闹市某个居民区停下来。芝楠有点急,让司机把车靠路边停下,司机没出声,女人说马上就到家了,忍耐一下。
大概过了十分钟,车子停靠在一个村庄的小巷里,旁边有栋两层高的楼房,门关着。女人面无表情的说:“芝楠姐,到家了,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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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0-11-20 19:16 |显示全部楼层

鼓励继续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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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0-11-20 19:16 |显示全部楼层
遥望江南 发表于 2020-11-19 09:34
我特佩服安静码字的人。。

我就全当是真的,这样才有勇气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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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20-11-20 19:18 |显示全部楼层

这话说的,要有耐心粗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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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20-11-20 19:24 |显示全部楼层
翰林探花 发表于 2020-11-20 19:22
顶顶很会写小说的远古。原先在茶舍里看过你写得几篇小说,很引人入胜,小说为王还真没得说。。。。。

翰林关顾寒舍,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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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20-11-21 18:35 |显示全部楼层
9
芝楠记得下车之后面包车呜溜就开走了,女人敲了敲门,里面铃铃铛铛一阵响,门开了,刚好够一个人侧身进去,进门之后,那开门的女人随手关上门,门后挂着个大铁环,一把大锁把门锁上了。
芝楠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弟弟和妹妹这是合伙挖坑把她骗到传销队伍里来了吗?


芝楠想起拖车和包都在面包车里,下车的时候只顾着想弟弟怎么租个这么远的住处,衣服、钱包都没拿进来,情急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明知道用以前的电话卡跨省打电话要付漫游费,很贵的,可这个时候哪顾得上?
芝楠刚开始拨电话,女人冷不丁走过来:“芝楠姐,你手机打电话划不来,必要的时候老板会派人送电话卡给你的,来了就安心的住下。肚子饿了吧,马上开饭。”


“我的拖箱和包还在车上,你打电话给司机,让他送来。”
“司机停车去了,过一会就会送过来的。”
芝楠肚子还真的饿了,一天两夜的路程,都没怎么吃东西。


芝楠心里怕得要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出门的时候她和木设想过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甚至设想过万一弟弟和妹妹是骗她搞传销,那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反抗,尽量不说话,身上只有这些钱,要就拿去。如果有人让她给木打电话,不谈水果店的事,就说你什么时候来呀,快来捡钱哦。当时两个人这么说的时候,笑得不行。没想到还真的就有了这样的万一。


管不了这么多,先吃饱肚子再说。既然是弟弟喊她来的,总会给她一个交代。
春末的天气还是蛮舒服的。芝楠跟随两个女人走进厨房,一个炒肉丝,一个辣子鸡,一个水煮羊肉片和一个西红柿汤,很丰富的晚餐。


吃完饭,司机把拖箱和包送来了,司机说:“芝楠姐,我跟小岳是最好的朋友,有缘到一起的人就是一家人,你先安心住下,衣服和日用品都给你了,不过你的钱包公司暂时帮你保存,还有手机也要交给公司保存,公司已经安排好了你打电话的时间,也会给你的电话换卡。明天你就可以听课,有专业老师指导,等你明白我们赚钱的宗旨之后,我们的目标是大家一起发财。你会赚很多钱,钱包和手机会给你的。”


“我要跟小岳打电话。”
“小岳很忙,过几天你会见到他的。你也累了,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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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20-11-21 18:36 |显示全部楼层
10
两个女人形影不离的陪着芝楠,陪她吃饭,陪她睡觉,就是不跟她说一句话,好像哑巴一样。
晚上吃了一顿饱饭,睡在地板上,地板上铺了一张床垫,铺盖乌漆嘛黑,芝楠太累,也没有什么好嫌弃的,一觉睡到大天光。
早上七点,两个女人起床,芝楠醒了之后只好从地铺上爬起来,梳头洗脸。没一会,每扇关着的门都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二十人,有男有女,人们都像吃了哑药一样,悄无声息的排队刷牙洗脸,没有一句交流。脸色蜡黄,两眼无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相对这些人,芝楠住的房间就三个人,看来,那两个女人是在看守她这个新来的。
芝楠呆呆的望着这群人,想骂人,想打人,想哭,想逃跑,不愿意有一天自己的样子跟他们一样,可是她不敢,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愤怒和疑问。
她也沉默了,不说话,也没人说话,上课的时间一到,两个女人带她上楼,楼上有一间房,墙上一块黑板,水泥板上的黑漆,上面还有没有擦干净的粉笔印子。地上坐满了人,有年轻人,也有跟她一样的少妇,还有中年人。靠近讲台的一排年轻人穿着很周整,戴眼镜的,一看就是有知识的人,有人在摆弄电脑,有人拿着纸笔在写字。台上站着一位讲师,脖子上围条围巾,很像电视里演的民国时期的老师,斯斯文文,年岁不大,怎么说来着,对了,就是个青年才俊。


芝楠看了又看,人群里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和妹夫。
讲师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首先欢迎多了几位学生,然后转身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了一道公式。由公式得出了一个很大的可见的未来收益数字,数字上还加了一个N次方。数字芝楠是认识的,只是芝楠看吧懂也听不懂公式的原理。最后要他们好好想想,就如同公式一样,家里、身边有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没钱的喊来赚钱,有钱的更应该喊来钱生钱,那么你就可以得到提成,那么你的成功指日可待,就有无限的可能,好比他自己一样,读了那么多书,父母是下岗工人,哥哥一直生病,干过很多工作,还是负担不起家里的最基本开支,是他的领导看重他,提拔他,一步一步有了今天的辉煌腾达。


芝楠参加过工厂职工大会,老板偶尔带地方上的大领导视察,还是很讲究的,只是工厂的话语中都是可以见到的实物,而这里的所说尽管比工厂高大得多,以她的生活经历,这样的说教肯定骗不了她。芝楠心乱如麻,心知妹妹和妹夫手上的几个钱肯定都套进去了,这个所谓的公司不止一个窝点,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也跟弟弟一样,确信无需劳动只要学懂了黑板上的公式有朝一日就会家财万贯。
弟弟好像在某个分点当头儿,这个害人精,太害人了,抓到他非揍死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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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0-11-27 21:1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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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司机来了,给她一张写好了台词的纸,上面列了十条应答标准题,那边怎么问,这边怎么回答,要主动提出的事情,简单干脆。几个狗爬的字一看就是弟弟的笔记,后面还有他的签名。男人让芝楠看了十五分钟,熟悉一下该说的内容。
芝楠坐在桌子前,手机放在桌子上,男人按出木的电话,弯腰站在身边,手离电话很近,目光坚定的看了一眼芝楠,那是一种警告和威胁。


电话接通,木说怎么这么多天才来电话,芝楠说一来就把摊位拿下了,之后好多事情需要做,她很忙,要他赶紧过来,带钱过来。木说他已经辞职回家了,跟孩子们在一起,顺便把家里的土地全部给堂哥种,留了两亩自留地,反正家里的事都安排妥当,正在等她的电话。电话那边两个孩子抢着跟妈妈说话。芝楠默默的听,每一句话都按照标准回答,“你快来哦,来捡钱哦。”这是芝楠的话。
芝楠话刚说完,男人一把抓掉手机按断,告诉芝楠,等上面的指示。


接下来的日子里,芝楠就像傻瓜一样,也像哑巴一样活在这群人当中,每天听课,一样的课,老师生气的时候骂他们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司机没再找她,也没有让她跟木打电话,芝楠与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联系,焦虑,难过,睡不着,消瘦,身材苗条得跟少女时一样。她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出去,能不能见到孩子们,见到木,见到亲人。
饭菜越来越少,越来越像猪食,难以下咽。她跟同伴们一样,饥不择食,分配的量有限,为了活下去,芝楠也会连碗上的一点汤都舔干净。有人进来,有人出去,有人成功,成功的人就会得到老师的赞许,讲述他们的事迹和成功的诀窍,欢送他们走进新的天地,成功的成为公司的干将。
五十多天暗无天日的禁闭,弟弟和妹妹都没有过来见她,家里没有一点消息,让她更焦虑的是,不知道木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如果没听懂,也会落进陷阱。芝楠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要离开就要付出代价,这是芝楠唯一能想到的问题。


天气还不是很热,芝楠晚上悄悄从垫子上滚到水泥地板上睡觉,大早上开始发烧,烧得满嘴都是火泡,喉咙发炎,芝楠开始大喊大叫,胡言乱语,喉咙很痛,但是她必须坚持下去,如果弟弟在这里还有点利用价值和权力,公司肯定会通知他,他不会看着自己的亲姐姐死在这里。
中午时候,接她的女人拿了好几种药喂给她吃,感冒灵、退烧药,阿莫西林颗粒。芝楠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哭声让这个死一样沉寂的房子蒙上了阴森森的色彩。
两个女人也不是无动于衷,一进一出的好像在外面打电话,像看猩猩一样带点好奇。芝楠不管这么多,躺垫子上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头发上,嘴里不停的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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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0-11-27 21:1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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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哭喊貌似震动了上层。
晚上,司机过来,看了一眼芝楠:“岳老板给你买了票,后天的,如果你一直发烧,这么鬼哭狼嚎,只能退票。”
芝楠一把抓住司机的裤腿:“我要见你们的岳老板!”
两个女人蹲下来掰开芝楠的手,司机吩咐道:“给她喝点米汤,睡一觉就好了。”
芝楠记得那两天躺在垫子上有多难过,怕自己真的一病不起,怕他们是用计策稳住她,好了还会继续关着她。她来这里投奔弟弟,没想过要发什么大财,运气好,苦几年在老家做一栋像样的房子。

中午,接她的女人用一条黑布蒙上芝楠的眼睛,趁另一个女人出去的时候对她耳语:“不要动,跟我出去,这是要放你走。你不要怪我,我要听话才能赚钱,你走了,我们也要搬家的。”
坐在面包车上,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停下,女人给她拿掉黑布的时候牵她下车,然后车子呜溜一声就跑了。芝楠睁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外面的光线,顺着车声远去的地方看,面包车早就不见踪影。拖箱在身边,手提包挂在箱子拖杆上。芝楠连忙打开包,钱包还在,里面有一张票和五十块钱,刚好够她到家,手机没了。

坐上火车的时候,芝楠感觉不真实,以为自己在做梦。
转了五次车终于回到家的那一刻,见到孩子们、见到木,连哭都来不及,软绵绵的趴在床上动荡不得。
发烧,木立刻带她到镇子上的医院看病,挂盐水,吃药,蒙头睡了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是夜半更深。
木坐在旁边:“你醒了,锅里有热鸡汤,我去端来。”
芝楠喝完汤,吃了小半碗饭,终于缓过神来。

“你先看看我手机上的信息。”
芝楠翻看木的手机,自从她打电话给木那天开始,每天都有信息发给他,首先用芝楠的手机说店铺需要付转让费,店铺需要运作,先汇一万五,上面有账号。木当时接芝楠的电话就明白出事了,到邮局打电话给弟弟,弟弟那边没有打通,打妹妹的电话,也没有打通。木取消行程,肯定不会汇款,发动芝楠那边所有的姊妹兄弟,却没有人可以联系到芝楠三姐弟。
那边等不到木的回答,第十天开始发消息威胁,不汇款把她卖窑子里去,不汇款明天你等着收她的两节手指,再后来说这次是真的,见不到款等着收她的一条大腿。木报警,派出所十分重视,立刻上报,一定层层追查,尽快救人。

警察能有什么办法,全国各地一直在打击罪犯传销组织,这些人太狡猾,手机号用一次就丢,按照信息追查,从来就没有找到过他们的窝点。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般是不愿意往派出所跑的,木没有办法,负责人给了一条建议,那边怎么威胁都不给钱,给钱他们是不会放人的,不给钱过段时间反而会放人回家。
木每天都跑派出所,一家人都快急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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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0-11-27 21:1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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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在家等待芝楠回家的日子里,钱用得特别快,只出不进,怎么维持家里的用度?跟父母商量花四千多块钱买了一辆摩托车接送客人。
芝楠回家半个多月才恢复,白天还好,鸡鸣狗叫,孩子吵闹,来自外界的声音能让她安心。到了晚上就不行,睡不安稳,如果夜深时忽然醒来,那种可怕的寂静,那种足不出户被禁锢的痛苦,那股猪食的味道,身上的臭气,最后决心以死相拼的胆战心惊,困扰得她泪流满面。
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脆弱,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吃完晚饭准时到前麻将馆玩,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样子,没有直接责怪,也没有安慰,满脸都是我不高兴。没办法,谁让自己被亲弟弟坑了呢?还差点丢命。


芝楠的痛苦没人听,心头恨还不能说,还得咬牙避重就轻的对应公婆的不满。
种田是不可能的,租给堂兄的土地农作物长得正茂盛,总不能这个时节找别人要回来吧?如果在家乡能够跑出一条路,那就不要出门了。这条路就是木接送客人,除掉一家人的开支,每天能存个七八十,农忙的时候帮父母一把,芝楠想熟悉镇子上的市场之后做个小生意,站稳脚跟之后,不怕赚不到钱。
头几天,木做到了,后来就没有那么主动,慢慢的,木总是说生意不好,摩托车多,坐车的人少,有时五十,有时没有。木每天天亮出门,天黑回家,怎么可能不赚钱呢?


芝楠心生怀疑,那天等木前脚出门,骑自行车跟在后面,到街上的时候,菜场人挤人,菜场口子上出租摩托的地方没看见木,芝楠想,木肯定在吃早点,于是买了两个包子站在斜街边吃边等。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买卖挺红火的,摩托车一大排,木还是没有出现。芝楠来到本家嫂子的摊位买了两块豆腐,看她很忙,就过来帮忙,忙过一阵嫂子才有时间客气,嫂子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一看就知道芝楠的意思。
“你回来之后没上街吧,听说你受苦了,唉,赔财免灾。其实我早就想找你的,就是遇不到你,木啊,他躲在牌场打牌。前天我还说他了,这两天都不走我门口过。你呀,要泼辣一些,好好的生意不守,坐牌桌上人会越玩越懒。”嫂子又忙起来了,也没有时间闲聊。


芝楠谢过嫂子,朝麻将馆一条街走去,远远看见木的摩托车停在出了五户的堂叔家门口。
芝楠站在对面看了很久,没有进去,回头到菜场,遇见不忙的熟人站一起聊几句,忙的招呼一声,买了一条两斤重的草鱼、剁了一斤五花肉、两斤排骨、称了两斤藕,还买了点零食给孩子们。
到家已经是中午,婆婆正在厨房烧饭,小叔子的儿子欢儿放学了,在打陀螺,满心欢喜的跟上来喊二妈,芝楠从袋子里拿了包咪咪递给欢儿。晓孜在门口玩,早上给她穿的干净衣服上全是泥巴,一双赤脚,看到芝楠张开双手,妈妈抱抱,妈妈,抱抱,抱抱。芝楠嘴里答应,停好自行车,把菜提进厨房,“妈,有五花肉和豆腐,中午就多加一个菜吧,其它的晚上我来做。”


芝楠从厨房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给晓孜把手冲干净,“乖,手擦干净之后吃咪咪。”晓孜不到一岁半,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爷爷奶奶忙,估计很少跟她说话,会说的话不多,好像这几天才弄明白芝楠是她的妈妈。
自从村子里的小学高年级取消之后,高年级的孩子们都在镇子上读书。说是明年低年级也会取消,就留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孩子。晓彤读四年级,住校,星期六下午把换洗的衣服背回来洗,一般都是自己洗。自打芝楠回来,晓彤隔天就会回家住一夜,很乖巧的陪她说话,为了表示自己能干,在她不能起床的那几天都是晓彤忙前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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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0-11-27 21:18 |显示全部楼层

这几天小家伙回来了,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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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0-11-27 21:19 |显示全部楼层
无弦风 发表于 2020-11-27 20:34
这里转折很精彩。

我会慢慢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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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0-11-27 21:27 |显示全部楼层
无弦风 发表于 2020-11-27 21:22
你家朱古力好可爱。
我这邻居家两男孩,每次见到他们都很开心,今年他们家又添一闺女。

开放二胎,居然敢生三胎,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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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28 18:4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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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晚上回家比较早,带晓彤一起回来的,还买了香蕉和苹果。
一大钵排骨藕汤,炖了一下午,香气扑鼻。三层肉切薄片,炒出油,一把菜园子里的青辣椒,几根大蒜,辣香味俱全。一盘红萝卜烧鸡,家乡味,可惜没有香菇。醋溜草鱼,小青菜,手撕包菜,还有酒。大锅大灶,柴火烧出来的饭菜就是好吃。芝楠打下手,真正做菜的人是婆婆。


婆婆嘀咕芝楠不该杀鸡,比过年还丰盛,这么吃,家都会吃穷。芝楠说今天就当是过年吧,回来这么久,早就应该做一顿饭给两个老人吃。婆婆虽说不高兴,忍住没有再啰嗦,木没有想到晚饭这么丰盛,比三个孩子都高兴。
婆婆滴酒不沾,舀了一碗藕汤,公公最多可以喝一小杯,木的酒量也不大,跟芝楠差不多。芝楠给公公和木倒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爸、妈、木,我敬你们,给你们赔罪。我喝完,你们随意。”芝楠一口喝完酒,晓彤连忙给妈妈夹菜。
木呵呵笑:“出去一趟,酒量涨了,好,我陪你喝。”


芝楠脸色一变,狠狠的瞪着木,“你什么意思?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公公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道:“你回来了就好,哪个想得到现在的人会越变越坏呢?连自己的亲人都骗。”饭桌上,木说了镇子上最近半年认识的人身上发生的很多事情,被骗的人不止芝楠一个,朋友、邻居、亲戚,防不胜防。坚信两夫妻有默契,在外面听多了奇奇怪怪的事心里有点防备,估计妹妹的情况比他们遭。


“木买摩托车我是坚决反对的,说了要他等你回来一起出门打工,他不听。”
“你就不要提车了,我想说的是,你们两个回来了就安心的回来,木出车,等明年把土地都要回来,你哥哥的和弟弟的都要回来,一起有十五亩土地,我们一起种,累一点就累一点。”
木连连点头,喝得满面红光。“我也是这么想,在外面也辛苦,死节约存两个钱不够一次就花光了。”


“哥哥和嫂子比我们先出门半年,他们去年在路边上那块地做了楼房,那栋房子少说也得七八万到十万吧,孩子在外婆家,要供两个孩子读书,两个初中生,他们哪来的钱?哥哥吃苦,在深圳那边的家具厂背木头,好的时候一个月赚三千多,喊你去,你不肯,说背木头的事你做不了,我没说错吧。”


“我在这边虽然工资没有哥哥多,也没好吃懒做吧,七七八八的事多,就说你的九个姊妹兄弟,一年要送多少礼钱,要不要我翻出来算一算。还有这次,你弟弟是人就不会骗你。我给你看了,我发信息过去,要去杀人,不是我这么强硬的态度,估计你今天都没有回来。”
“你们两都不要提以前的事了,钱没有了可以赚,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吵架是吵不出结果。”父亲低声打圆场。
孩子吃饱饭之后都下桌了,晓彤带欢儿和晓孜在门口玩,手里拿的零食,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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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28 18:45 |显示全部楼层
15
大人也吃好了,外面还没有天黑,芝楠语气缓和下来,“木,帮我收拾碗筷,收拾好了我们把该说的说清楚。”
桌子上收拾干净,芝楠烧好一壶茶给公公和婆婆倒上,洗好苹果,又拿香蕉一起装在大碗里端到桌子上。芝楠做这些事的时候回想,好像烧饭、倒茶给公婆吃喝还是头一次。
四个人再次坐下之后,芝楠开门见山,“木,我走的时候钱都交给你了,有一万五,我想知道,你手上还剩多少钱。”
“还剩一千块。”
“你算给我听听,怎么会用掉这么多。”


“买车四千多。你记得我们刚出去的那一年吧,一亩土地三百多土地税,白给别人都没人种,土地抛荒,后来上面不收土地税,土地才给堂哥种的。抛荒的土地税是镇子上垫付的,今年土地要从新划分,如果我们要土地,就要拿钱赎回来。不拿钱赎回来,我们就没有土地了。抛荒费,加上这些年外出的人头税,也就是水利费,总共是七千多。你出去之后下落不明,派出所是知道的,我死皮赖脸找派出所开了一张证明,免了两千,交了五千多。给晓彤交了住校费、伙食费,一千多。开始那段时间,我一次又一次到你家去找哥哥姐姐们帮忙打听消息,空手去不好意思,还有路费什么的,你算算,我手上哪还有钱。”


“车子买了也有三个月了吧,总要赚几个钱的。你不要狡辩,今天我是跟你后面出门的,你在打牌,根本就没出车,是不是?”“上午顾客不多,下午我还是出车的。”
“我就知道,你说在家种田,是你种还是我种?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打算在家里开摩托玩牌,我就不得不老话重提,我带晓孜走,晓彤跟你过,钱和土地我都不要,家里怎么安排随你便。”


“芝楠啊,我的儿啊,你不能哦这么没良心的呀,人一回来啊就说这么重的话呀?”婆婆哭了起来,哭声像唱歌,“你怎么忍心哦说得出口啊,近两年哟我到冬天啊差不多都不能起来哟,还要带孩子们啊,泥里水里的做事哦,没找你们哦要过孩子的生活费哟,不就是想你们啊赚钱做房子哦,芝楠啊,我的儿啊,你想走哟你带我一起走呀,要不啊,我也不活了哟,反正我浑身都疼啊,活得也没意思哟。”
“妈,这事是我跟木的事,要不是我们两吵架,就不会上当,我只带了两千块过去,也是想赚钱。我们说好了的,要他在厂里等我的电话,接到我的电话确认了再辞职。他没听,辞职之后引起的问题是伤筋动骨。你问他,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说出来丑,丢我的脸。这么多年外面各管各,我带晓孜到县城去找我小妹,他开摩托顺带种田还养不活晓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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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0-11-28 18:53 |显示全部楼层
方明镜 发表于 2020-11-28 15:16
你慢慢更我帮你置顶

谢谢方明镜顶置,“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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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20-11-28 19:01 |显示全部楼层
无弦风 发表于 2020-11-28 10:47
看了,对她能逃出传销组织表示一下怀疑。

你不用怀疑,是真实的故事。

干传销的上层领导,一般情商、智商、学历都非常高,赚钱的理念其实跟房价有相似之处。

这比喻也许不太好,可我想不出来怎么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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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20-11-29 19:13 |显示全部楼层
16
“妈妈,我不答应。我要跟你,你走,我也走。”晓彤跑进来趴芝楠怀里哭。晓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贯很喜欢晓彤,看姐姐哭,“哇”的一声哭得转不过气来。
“不哭,不哭。晓彤,你大,妹妹小,听话。”


“听我说几句吧。你们一直在外面打工,没想到还出了这么多的毛病。看来你们之间的矛盾还很多,听了一下好在也没有什么大事,都是小事,可以谅解的。木不好好开摩托到外面玩牌肯定不对,下雨天玩小牌还是可以的。牙齿还咬舌头呢,两夫妻之间哪有不争争吵吵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要朝前看。我的脾气有多怪,你们是知道的。老大的两个孩子没要我们带,感觉对不起他们,你和老三的孩子一直是我们带,田里的事不说,家里有多少事,晓孜哪天晚上不是一堆尿布。特别是冬天,你妈起不来,我要看牛、喂猪养鸡、洗衣做饭,挑水捡柴,说句丧气的话,真累,累得受不了的时候真想死。怎么办呢?有一口气就不能自己找死,还得活,不就想等你们活出人样吗?好,这些也不说,摩托车买了才三个月,等于是崭新的,卖掉吧,亏损一点也没办法,你们两个赶快出去打工。近两年我还是多种几亩田,等你们过好了再说。木,你要改,要听芝楠的,看看两个孩子,怎么分得开?”
“爸,你说了不算,问木的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听你的,你狠,动不动就拿离婚威胁我,好像我离开你就不能活了。出去可以,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
“说,什么条件?”
“不要小心眼,别人的话不能当真,哪个男人酒桌上不吹个牛。本来在外面就苦,吵架更没意思。”




芝楠进门十余年,第一次看到公公没有因为家务事暴跳如雷,没有骂人,枯瘦的身躯窝在椅子上,或许是酒的缘故,眼角布一层混浊的泪光,好像眨一下眼睛就会流出眼泪,双手颤颤的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芝楠。
婆婆好像从来就没有对她笑过,正确的说她对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没有笑过。其实婆婆年轻时应该是非常漂亮的,眉眼漂亮,脸型也漂亮,笑起来一定很好看,是妩媚的那种,身材高挑,就现在被风湿折磨得双手变形,腿脚不利索,腰弯了,风采还在。婆婆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婆婆,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满眼讨好的望着她。


怀里躺着两个满眼泪花的孩子,欢儿显然也哭了,挨芝楠身边趴椅子上嗦鼻子,木低头坐在对面,芝楠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叹了一口气:“木,那我们就听爸爸的,你把摩托卖掉,我们还是出去打工吧。赚点钱,我就不信做不起一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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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20-11-29 19:1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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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广州,木的岗位被人替代,到一家电子厂干后勤杂工,这个后勤杂工的工作不累,把废材分门别类整理好进仓库,但要仔细,工作时间还长,工资肯定没有以前高。芝楠进了一家锁厂,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过着咫尺天涯的生活,月底一起存钱,银行门口见面,银行门口分手,两个人似乎都忘了他们是夫妻,也许两个月,也许三个月,木心急火燎的扑到芝楠身边求欢,那时刻,木是有欲望的,芝楠也有欲望,两个人抱一起时计划再熬几年,就有资本租一间房子过日子。


木还是聪明的,进厂一年被提拔为组长,原因是为厂里节约了资源,从废材中找到了再利用的契机。
木的工资提高了,也从那个寂寞的勤杂车间来到了生产车间,他没有能力管生产,把生产车间的废料及时处理好,这项工作要大气得多。只是有一点让木没有想到,在这里上班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最少都是技校毕业生,无论生产什么,都在强调精密度。而且这些工人偏年轻化,对于一个勤杂工的组长可没有什么兴趣。年轻就是好,一天上八小时班,业余时间一帮一伙下馆子、谈恋爱、唱歌、跳舞,这些活动自然不会喊木一起去玩。


升为组长之后,木又忙碌起来了,还很烦。接二连三的应酬颠覆了他的人生观。年轻人不理他,还有同龄人,组长之间相互请客、顶头上司的夫人生日、孩子周岁、丈母娘来探亲,都是值得庆贺的,知会一声,每人两百块红包。木的上司是中层领导,还有高层,一旦上司携带组长们为某高层庆贺夫人生日,五百红包,一分都不能少,大家都一样,你就得跟样。木怎么都没有想到,组长这个职位成了严重的经济负累。


月底,木拿不出钱,芝楠生气,不相信他的话,问他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摸人家了,还是跟什么人搭伙了,木气得不行,“管你信不信,这次出来之后只摸过你,别的女人看都没看。你说说,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当组长吧,很多人都想抢这个位置。当组长吧,就得有应酬。唉,出钱的时候你以为我不心疼?心疼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时候想想吧还是觉得很有面子的。除非我不干了,另外找工作。想到找工作我就怕。我这种情况,到哪里也混不出大名堂,换来换去更累。”


木好像没有撒谎,芝楠所在的锁厂也是差不多的,稍微有点职务的人都会相互请客,下级送上级,还要打牌,反而工人之间是没有人情来往的。
至于摸不摸的,身边也有男人趁机揩油,久而久之被人摸一把也没有那么生气了,被人调笑一下也不那么气愤。对于来去匆匆的同事们的家事也没有那么感兴趣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再没有那么容易亲密,打工时认识的人几乎都是很难再次相遇的人。


以前那个厂玩得好的几个女人,芝楠一个都没好意思联系,她怕引起别人的误会,也怕看到别人防备的目光。她是孤独的,好像换了一个人,跟任何人都保持一定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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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20-11-30 14:2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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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楠记得她和木连续两年都在外面过年,那年晓彤暑假之后要进初中,家里堆积很多事需要处理,商量着总要有个人回家一趟。木走不开,一个字,忙。芝楠趁厂里不忙,好不容易请了几天假,那天突然出现在孩子们面前,眼前的一幕让她终身难忘,晓孜穿一件破花棉袄,腰上系一根草绳,一条黑裤子湿湿的尿裤子了,头发一缕缕乱糟糟的散在头上,小脸脏兮兮,带眼看去就是个小叫花。欢儿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在打陀螺,看到芝楠惊喜的喊二妈。


芝楠应了一声,进房放下拖箱,转身气呼呼地走进婆婆的房间,没打招呼拉开柜子找衣服,婆婆尖着嗓子说,“芝楠,我的儿,你回来了,怎么没打电话说一声啊?正是忙的时候哦,这几天天冷,我还不能出门。”
“妈,我不是给晓孜寄了衣服回来吗?新衣服不穿穿破衣服,像个叫花子。我要不是突然回来真不晓得你们就是这么带孩子的。”芝楠直掉眼泪。


“唉,都怪我,我动不了,晓孜还小,一起来就在地上爬,好衣服穿到身上又脏了,磨破了可惜,她爷爷可怜哦,要春耕生产,你不要哭啊,看到她爷爷你要哭死。”
芝楠不说话,进厨房烧一大锅热水,找不到香皂,找不到洗发水,什么都找不到。芝楠打发欢儿帮忙到前面小卖部买香皂和洗发水,晓孜好像不认识她了,怯生生跟在身后看她。


芝楠打一脸盆热水给晓孜洗脸洗手,“晓孜,我是妈妈,你不认得我了?”
晓孜笑笑,“妈妈,妈妈。”用手指指书桌上的照片。
给晓孜收拾干净,拿出从广州带回来的两盒点心,一盒放婆婆房间,一盒拆开分给两个孩子吃,要欢儿看好妹妹,骑上自行车去学校。


快两年没见晓彤,个头长高了,头发束在头顶,一张秀气的脸,一身校服,球鞋,满脸阳光,真漂亮。晓彤见到妈妈飞奔过来,发出惊喜的叫声,双手紧紧的抱着芝楠,又跳又笑,“你同学在看你,快赶上我了,不怕人家笑你。”
“妈,我亲爱的妈妈,现在是什么年代?我抱我妈谁笑话,只有嫉妒,你知道吗?你是怎么回来的,飞回来的?我这两天好想你,没想到真有心灵感应。”


芝楠没想到这次见到晓彤变化这么大,那个性格内向的晓彤不见了,看来她很适应镇子上学校生活,只是很瘦,脸色有点黄。“放学了吧,走,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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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20-12-2 19:0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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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啰,妈妈,我太高兴了,说说,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等我一下,我要去寝室换衣服。”
大大的操场上很热闹,有接孩子的,也有送东西的,喊声,叫声,笑声,追赶声,一片欢呼声。学校占地面积很大,整座山推平之后建了这所普通中小学校。八栋两层联排教学楼,小学一年级到初三,每个年级最少有六个班,每个班七十多人,还有三栋宿舍,供离学校比较远的学生住校,还有几栋老师住的宿舍楼,后面还在扩建。镇子上有两所这样规模的中小学学校,这所学校的学生基本来自农村,另外一所进去有点贵,是镇子上吃公粮人家子弟的学校,当然,农村有门路的孩子也是可以进去的。还有两所高中学校,一所普通高中,一所重点高中,据说,重点高中需要用成绩说话,不过从这里考上大学的极少。


晓彤出来时换了一件灰色外套,头发分开扎成两根辫子,少了活泼,多了老成。“我不是给你寄了衣服吗?这衣服我都不认识,不是我买的,穿校服也好看。”
“妈,这件衣服是奶奶给我的,我还是穿这件衣服回家比较好,奶奶生病,爷爷忙,回家我总得帮忙做点事,新衣服弄脏了我洗不干净,有时候跟同学一起出去玩穿穿就好了。”
“是奶奶不让你穿?我今天突然回来,看到晓孜穿得破衣烂衫的,像个叫花子,我心里好痛。想想这些年,你肯定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妈,你问我我就说了,五岁前的事我不太记得,好像是六岁那年,有一次我到喜贵家玩,喜贵和她的哥哥赶我走,说我身上臭。我哭了,回来找奶奶要换衣服,奶奶说不要听他们的,我身上不臭。后来我发现谁家里都不欢迎我,我是村子里穿得最破烂的一个,我很自卑,很怕人家嫌弃我。到学校住校之后,我懂得怎么对付奶奶了,放心,我好点的衣服都存在同学家,需要穿的时候就穿,这样也不会被人偷掉。我还是很爱美的,告诉你吧,我是班上的班花,过两年我争取成为校花。”


“耶,你在学校都学些什么啊?这么小什么班花校花的,学习好才是好花。晓彤,我不晓得到底是怎么了,就想跟你爸离婚,过得没劲。你长大了,也懂得保护自己了,我带晓孜走,等我安顿好了接你到身边,好不好?”
“妈,我不知道你跟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就知道离异家庭的孩子是被人欺负的,我不想成为被人欺负的孩子,也不想让别人笑话。你就看不到我有多努力,拼命想成为好孩子,想得到你的肯定不想被你抛弃吗?”




晓彤突然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芝楠慌忙刹车回头看见晓彤抱头蹲在路上,“你这孩子,腿没受伤吧?妈这不是把你当知己才跟你说吗?好了好了,你不同意我以后不提了。唉,我来接你的路上就在想,我该怎么安排晓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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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20-12-6 07:45 |显示全部楼层
暂停更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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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20-12-6 20:21 |显示全部楼层
20
晓彤很伤心,站起来望着芝楠,忽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喜欢我?奶奶不给我穿好衣服没关系,可我知道奶奶病了,病得很厉害,是她帮我洗衣做饭,是她忍着疼痛挑起这个家,我想长大了当个医生,给奶奶治病。爷爷喜欢欢儿也没关系,每个星期都是他给我送米,只要不忙,家里有好吃的,是他接我回家。他们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我都能接受,可是从他们嘴里没有说过不要我,是他们陪我长大的。你不同,已经不止一次说不要爸,不要我,好啊,你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不要后悔。”


芝楠没想到晓彤的反应这么强烈,暗骂自己该死,“晓彤,妈收回刚才说的话,小小年纪,不要动不动什么死呀死的,我这不就随口说说吗,你没错,是妈不好。你都快成校花了,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妈妈,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我的。我真的很努力,我学会开朗阳光,我学会好好学习。其实,我不聪明,在功课上我必须比别人花的时间长,我想好好读书,成为你的骄傲。可上次你回来说要跟爸离婚,不要我,我就想,我是不是读完小学就下学,跟你一起出去打工,这样就可以减轻你们的负担,我能养活自己,你就不会不要我了。”


“晓彤,是妈妈不好,你原谅妈妈胡说八道。你才多大,那边的工厂不收童工。再说了,像我们这种打工族,正在淘汰,人家都要有学历,懂技术的人才。你可要争气,好好上学。妈妈死要面子,就等你和妹妹给我把面子挣回来。”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静下心,我经常担心你和爸爸吵架,也担心爸爸出轨……”
“晓彤,你不要乱说话,什么出轨啊,这种话你是哪里学的?”


“妈妈,你不要把我当小孩了,同学之间相互父母的问题都是我们私底下谈论的问题,书上、社会上、电视上说的事情,我们不能理解,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妈,你说,我爸是不是背叛你了?”
“没有哦,我的小祖宗。那些事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事,我们之间就是一些小事,你看看你妈,班花的妈也不是很差的,你爸眼睛又不瞎,好了,好了,以后我们不要说这事了。”
“不要喊我小祖宗,小祖宗是欢儿,喊我美少女!”


“好,我家的美少女。你说这样好不好,我送晓孜去你小姨家,让她帮我带,我跟你爸再努力几年,争取在晓孜上学的时候可以回来做房子,以后就不离开你们了。”
“这个我同意,我跟老师请个假,明天跟你一起到小姨妈家玩一天。妈妈,不要丢下我,你再跟我提离婚的事我就休学,到外面去打工,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你放一万个心,妈绝对不会离开家,也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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