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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天圆地方
楼主: 大尾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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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圆地方 [复制链接]

151
发表于 2018-1-22 06:1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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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发表于 2018-1-23 06:25 |显示全部楼层
77
六哥坐在车里睡着了,到了家门口三白叫醒了他。此时六哥的酒也醒了很多,想到真如三白说的那样,那么现在回到这心里有点发虚,老婆在这,师娘在这,大哥也许也在这,而这几个人没一个会在这件事上原谅自己。
“下车呀!”三白看到六哥坐在那愣神说。
“你先进去。”六哥说。
“我先进去干嘛?”三白问。
“你先进去他们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说别的了,我要是先进去,他们准冲着我来,你还好意思进去吗?我这是替你着想。”六哥说。
“你是不是自己心虚呢?我本来也没打算来呀?再说了,又不是我说你大哥什么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三白说。
“少废话,要不咱俩一块儿进去。”六哥说。
两个人下了车,三白推开了门,正赶上袁青出来倒水。
“小六子回来了!”袁青看见三白身后的六哥说到,声音还特别的响,明显是在报信。
六哥叫了声嫂子和三白走进正屋,六嫂和大毛二毛坐在床上,大壮正在床上睡觉。
“孩子睡了?”六哥说。
六嫂看也没看六哥,三白也看出事情不妙说:“六哥,我可是送你回来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别走呀,晚上吃晚饭再走呀?”六哥说。
“你甭拉着他垫背。”六嫂说。
“是呀,我给你沏茶去。”袁青也走进来说。
“我垫什么背,怎么了?”六哥觉得这个时候最好是装糊涂,即使问起来,现在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也能证明,他说大哥的话是无意的。
“你喝点儿猫尿胡喷什么?”六嫂说。
“我说什么了?”六哥说。
“白玲,多大点儿的事,说了就说了,能怎么样?”袁青说。
袁青这句话怎么理解都行,说是挑事,这句话明显就带有看你们把六哥怎么办的意思,要是从化解这个意思来理解,这样说也没错。六嫂听了气的浑身都哆嗦,她不明白这段时间没见到嫂子,她怎么变成这个样?想起这一切都是六哥惹的祸一股脑的把气撒在了他身上。
“小六子,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没数?三白在这呢,三白,你六哥说了大哥什么话,你在场,你给重复一遍!”六嫂说。
三白赶紧说:“六嫂,我可没听见,我也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六哥说了话多了,我不能都拿本记下来。”
“你小子少耍滑头,你这不是向着他。”六嫂说。
六嫂的话声音大了点儿,吵醒了睡觉的大壮大哭起来,六嫂把早就晾好的水瓶子塞在大壮的嘴里站起身来说:“大毛,收拾东西咱们回家,我可没脸在这待着了。”
大毛收拾东西,六哥看着事情要闹大说:“你这是干嘛?说好了的在这给孩子挪骚窝,你怎么张罗走?我就说了一句看堆儿的话,我也是无意的,你怎么不知道省事,非得闹起来呢?”
六哥很想压住这么件事,所以听到六嫂的话着了急,三白赶紧说:“六哥,你要是真说了这句话,你就给大哥道个歉也就是了,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六哥知道这是三白给自己找台阶问道:“好,算我酒后无德,我大哥呢,我给他认个错。”
六嫂并没有再说什么,看到大毛收拾好了东西,抱着孩子和大毛二毛姐俩来到母亲的西屋。
廖素珍其实把什么都听清楚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是不能过去的,因为过去以后自己说的话就会成了定论,数落六哥一顿自然是情理之中,可她知道,六嫂虽然恨六哥的说话没有管束,但是,六嫂是个要脸的人,现在情况让她多苦恼和无奈?当妈的是知道女儿的感受的。
如果不说就不如不过去,明显的,现在袁青在场,没个交代怕也说不过去,这样想着就一直坐在屋子里没出来。
现在看着六嫂抱着孩子走了了进来,廖素珍说:“这就走吗?”
“嗯,不回去就得气死我,我有功夫再来。”六嫂说。
“也好,要回去就早回去,天黑了不好走了。”廖素珍也觉得女儿选择回去实在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六嫂和大毛二毛出了门,三白走过来说:“嫂子,我送你们回去吧?”
六嫂沉着脸说:“我可不敢坐,我晕车。”
三白知道六嫂是气话说:“这是何必,我又没得罪你。”
说完接过大毛手里的东西对这正房喊道:“六哥,走吧!”
六哥这回是真正找到了退身的机会,连忙对走出门外的廖素珍说:“我先走了师娘,等过几天我过来给大哥道歉,我不是成心的。”
几个人出了门,汽车的响声越来越远。
沈建功郁闷的走出门外,此时他觉得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骑着车子溜达起来,天色已晚,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原来自己的家胡同口。
沈建功走进院子来到自己的屋子前,掏出钥匙开了门。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他在屋子了来回的看着。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这里他和老婆度过一段还算甜蜜的日子,让沈建功惊异的是,这屋子虽然这么长时间没住,屋子里的一切都很干净,这是不可能的,他看到出来,显然是有人清扫过,谁呢?不用猜测,是自己的老婆,老婆为什么要回来收拾屋子?
回想起结婚以来,一幕一幕的景象浮现在他的眼前。师娘对自己的恩情,白玲对自己的关爱,就连现在他恨的小六子对自己也是赤诚相见,即使是老婆,她曾经对自己是那么言听计从,还有小穗儿,他现在不觉得是谁的毛病,相反这完全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是能够改变这些,要是自己换个模样活着,一切也许就会好起来。
他想起了师傅说过的一句话:“路有多长是拿腿量出来的。”
也许正是这些年来,自己像个鸟在笼子里扑腾,才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埋怨谁有什么用?
沈建功锁上门,走出门外迎面碰上了张秃子,沈建功想躲开他,因为他还欠着张秃子的赌帐。
“建功,什么时候回来的?”张秃子问。
“刚回来。”沈建功说。
“吃了没有?”张秃子说。
“还没呢。”沈建功说。
”我正好也没吃呢,走,咱俩喝点去。”张秃子说。
沈建功心里有点觉得不妥当,因为他能到师娘那住也有这个张秃子的原因。
张秃子笑着说:“瞧瞧,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不该我钱,我也不赌了,你别心里头发虚。”
张秃子说完拉着沈建功走进一家饭馆。
饭菜上齐,两个人吃了起来。
“忙什么呢?”张秃子问。
“我能忙什么?单位里班也不用我上,我算个残疾人,你呢?”沈建功问。
“倒腾羊肉和下水(羊的内脏)。”张秃子说。
原来,张秃子现在从内蒙开始倒腾这些东西,因为北京的涮肉馆忽然就想雨后的蘑菇一样冒出很多,他看出了这是条赚钱的道。
“这能挣钱吗?”沈建功说。
“你算一笔帐,北京光是冬天这三个月能吃几百万只羊还不算别的时候,这不是买卖吗?羊下水更是北京小吃的常用的东西,羊肠子还可以做医用的缝合线,听说日本人是专门要这个东西。我现在是倒腾下水和羊肉,等我腾出手来,别的东西我也弄。我现在在内蒙建立的关系,春天收羊毛,秋天收羊肉和羊下水,夏天到处游逛,冬天猫冬吃香的喝辣的,这个日子有多好?我还准备在内蒙建几个冷库,收了羊就地加工,入冬运到北京,那样我就能翻倍的挣钱。“张秃子说。
“这么说你发财了?”沈建功说。
“那还谈不上,可是比以前可强多了。怎么样?你打算跟我干吗?”张秃子说。
“我没钱哪。”沈建功说。
“你先给我打工,我给你工资,可不是仨瓜俩枣,你有了钱可以跟我入股,收羊的时候,你在内蒙给我盯着货,我负责运输和销售,我手底下还有俩人,都是哥们,咱们一起干怎么样?”张秃子说。
两个人喝了半宿,沈建功答应了张秃子,张秃子走的还挺急,因为马上就要进入“收羊”的季节。
沈建功回到自己的家里,思来想去觉得不如拼一下,也许能杀出一条路来。
第二天早上,沈建功写了张纸条放在桌子上,他想老婆再来收拾屋子的时候交给师娘。
沈建功和张秃子上了北去的列车。
人生是很难预料的,可是人们在计划自己的未来或者叫后来的日子上,花的时间最多,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当打算落空或者结果出乎意料的时候,他们往往把这个归结为天意。沈建功离开了北京和张秃子去了大草原,本想是个买卖,虽然不是三天两早上,但时间也不会太长,后来的事叫他自己也没想到。
沈建功走的那天晚上,廖素珍和袁青也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一走到再见面是很久以后的事。
吃完晚饭廖素珍和袁青带着小穗儿坐在屋里,袁青已经没有以往的快人快语,她不知道该和师娘说什么,自从上次以后,她总觉得她和师娘之间已经隔着一层雾,双方能看见对方的影子而看不见细节。
坐了一会廖素珍说:“小穗儿,今天跟你妈睡吧,姥姥今天有点不舒服。”
小穗儿摇着头说:“不成,我跟姥姥睡。”
袁青说:“别磨姥姥了,跟妈睡一样。”
小穗儿无奈只好答应,袁青铺好了床,打水给小穗儿洗涮,廖素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到半夜不见沈建功回来,廖素珍坐不住了,起身到正屋敲了敲袁青的门。
“小穗儿妈,老大这早晚儿还没回来,他上哪去了呢?”廖素珍问。
袁青穿鞋下地开了门,廖素珍走进了屋子坐下。
“是不是跑哪喝酒去了?”袁青说。
“你好像不着急?”看着袁青脸色平静的样子,廖素珍问。
“着急有什么用?人管人累死人。我现在想开了,由着他得了。”袁青叹了口气说。
“一家子就属他窝囊,男人的心眼并不宽绰,老说男人大度那是他们做人的标准可不是秉性,老大心眼小,咱们都得担待他才是,你们两口子先就得交心,你不能吃凉不管酸哪!”廖素珍说。
“师娘,我怎么会不盼着他好?可是他这个东倒吃羊肉,西到吃狗肉的样儿,我早就灰了心了。”袁青说。
“我都不灰心,老大是时运不济,他是个好人,要是有人拉巴着,他能干的不错。他师父活着的时候就说,老大就得有个人指点着,即使他将来有了出息,我都未必看的见,我都不死心,你是他媳妇,你怎么就心灰意冷的呢?”廖素珍说。
“您说,那怎么办?”袁青说。
“我看着小穗儿,你去找找他去。”廖素珍说。
“上哪找去?”袁青说。
“他跟小六子正生着气,不会去那,他还有地方去没有?比如他过去的那几个赌钱的朋友。”廖素珍说。
“师娘,明天再说吧,这么大的人也丢不了,即使就是找他的赌友,他也赌不了钱,他口袋里没钱。”袁青说。
廖素珍听了也想到,这么晚了叫袁青出去找人,也是有点难为她,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的屋里,真是阴错阳差,如果袁青听了师娘的话去找丈夫,沈建功也不会走,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结果。
那天晚上,廖素珍坐在床上一直等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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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发表于 2018-1-23 06:26 |显示全部楼层
泌水 发表于 2018-1-22 20:48
社会的进步,工业的革命,必然要影响到每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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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 06:26 |显示全部楼层
泌水 发表于 2018-1-22 20:48
社会的进步,工业的革命,必然要影响到每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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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发表于 2018-1-25 03:51 |显示全部楼层
78
袁青这一夜也没睡踏实,一大早起来和师娘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昨天师娘的话提醒了她,虽然她安慰师娘说沈建功口袋里没有钱不会赌,可是,赌博没钱也可以的,甚至比有钱对赌徒来说还合算,因为他们可以放债,这样就像风筝的线一样任凭你怎么飞也跑不了。沈建功会不会真的去赌博呢?赌博和喝酒有相似地地方,烦心的时候最容易想起来,丈夫会不会旧病复发呢?
袁青先上单位安排了工作,然后直奔了张秃子家,张秃子和沈建功家只隔一条胡同。没到张秃子家就听见了麻将牌的“哗哗”声,袁青不由得心里一沉,心想,果然是这样。
推开张秃子家的门,桌子前围着一堆人,这让袁青想起了当初,她来这里找沈建功的时候总是这样。
“哟,稀客!小穗儿妈,少见哪!”张秃子媳妇大群叼着烟卷眯着一只眼睛,两只手洗着麻将牌说。
袁青并没回答,两只眼睛在人堆里搜寻沈建功。
“不理人儿了嘿!”大群接着说。
“我们家建功没在这吗?”袁青问。
“这也不是派出所,丢了人跑这报警来,你们家沈建功跑哪去了我怎么知道呢?”大群说。
张秃子媳妇大群在这片儿都出了名,两口子的赌局其实是她的庄家。
袁青不想多说扭头要走大群说:“别走呀?老街旧坊的总不见面,喝口水呀?”
“不了,既然他不在我就走了。”袁青说。
“我说他没在这,可我没说不知道他在哪呀?你既然来了总得给你个准信儿呀?”大群说。
袁青听着站住了脚,大群说:“这回你们家沈建功可是学好了,跟着我们家那口子做买卖去了。我们那口子走了,可把这些爱玩牌的朋友给扔下不管了,我这个人永远就厚道,我接着他们吧!”
“上哪做买卖去了?”袁青听了一愣问。
“这回可远了去了,到那个人少牲口多的内蒙古倒腾羊肉去了。”大群说。
“倒腾羊肉?”袁青问,对于她来说,内蒙古不亚于外国,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对呀,北京人吃的羊肉都从那来的,他们这也算是给北京人民做贡献吧。”大群说完笑了起来。
“二姐,玩牌呀还是扯淡呢?我这输着呢!”有人不乐意的说。
袁青听了转身走出了门,丈夫走了,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此时她不知道怎么办?特别是怎么跟师娘说,一个人站在院子门口发起愣来……。
袁青出了张秃子家门朝自己的家走去,自从搬到师娘那以后,她时常要回来看看,收拾一下屋子,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心里明白,其实她这样做是有一种心理,这个家仍然是她真正的窝。只不过,她没和沈建功说过,那样显得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伤了师娘的心。如果说师娘是自己的母亲或者婆婆,她还会是这样想吗?偏偏就是从血缘上根本就没有关系的一家子,这让她觉得总是隔着一层。
袁青掏出钥匙开了门,街坊见到她说:“怎么又回来了?”
袁青说:“我回来收拾收拾,晾晾被子,这屋子里潮。”
“昨天晚上沈大哥回来你没跟着?”街坊纳闷的问。
“昨天他回来了?”袁青听是问。
“你们这叫什么两口子?我还以为你也回来了呢。”街坊说。
袁青进了屋,床上随便的扔着毛巾被,果然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她把毛巾被叠了起来,转身看着屋子,桌子上放着茶缸子,里面是凉水,这是沈建功喝了酒半夜里起来喝的。
再仔细看,她发现茶缸子底下压着一张纸,袁青拿起来,从笔迹上她看的出这是沈建功写的:“小穗儿妈,你要是回来看见这张条,我已经走了。我想了半天,不怨别人看不起,其实是我自己不争气,天下这么大,怎么就混不出样来呢?我这回去混个人样来给你瞧瞧,也不能让师娘白疼了我。你告诉师娘,别着急,我挣了钱就回来,好好看着小穗儿,别招师娘生气。”
在白葆春这三个徒弟里,要论文化还得说是麻金城,六哥和沈建功都是文革毕业的中学生,几乎就是文盲。沈建功这几个字在在袁青认识他以来,算是写的最多的,其中还有很多的错别字。
袁青拿着纸条眼泪流了下来,跟沈建功结婚这以来,丈夫虽然是粗鲁了点,可是他没伤过自己的心,现在他真的走了,袁青顿时觉得心里空了起来。她拿着纸条转身出来锁上门朝大街走去。
袁青整整一天都在魂不守舍,下班的时候她在办公室里很久一个人坐着,此时她心里七上八下,丈夫走了让她难过,更有个难题是,她怎么跟师娘说?
直到很晚她才回到家里,小穗儿已经睡着了。自从她回到师娘这一来,每天晚上师娘都会把小穗儿放在她的屋里。她脱了外套来到师娘的屋子里,她有个打算,师娘不问就先不说,反正沈建功赌钱的时候经常是不回家的,忍耐一时是一时,她还是不忍心让老太太知道这件事。
“你吃了没有?”廖素珍问。
“嗯,在单位里吃了。”袁青说。
“吃饭别糊弄,你现在忙,年轻你不知道,老了就找上你了。”廖素珍说。
廖素珍说完眼睛看着电视,袁青长出一口气,看来今天师娘并没想起来问。
坐了一会袁青站起来说:“师娘,我先睡去了,明天我还得早起呢。”
“你看见老大了吗?”廖素珍眼睛仍然没离开电视,这句话把要走的袁青钉在了那没动,她只觉得喉咙发热,眼泪流了下来。好在廖素珍是背对着她,袁青连忙擦了说:“没有,我今天忙了一天没顾上找他。”
“投个热毛巾擦擦眼睛,你应该跟我说实话。”廖素珍说。
“师娘……!”袁青已经泣不成声。
袁青哭着把字条递给了廖素珍,廖素珍粗通文墨,能看懂字条的意思。
“哭有什么用?老大做事没脑子,这就是个例子,撇下我不说,你还有媳妇孩子,怎么能扔下就走呢?”廖素珍说。
“我就是觉得他这点可恨,心里谁都没有。”袁青说。
“我跟你们说过,人活着就得认头,既然他走了,咱们就想他走了的办法,将来有一天他没挣着钱回来,谁也不要埋怨他。”廖素珍说。
袁青点了点头说:“师娘,他能去多少日子呢?”
廖素珍说:“这就难说了,买卖好做伙计难搭,咱们就盼着他没病没灾的就好。”
“师娘,我现在才觉得,没了他我心里头就空了。”袁青说。
“即使老大没挣着钱,能把你的心思拢回来也算是不白去。”廖素珍说。
看着廖素珍,袁青心里更加难过,她知道,丈夫在师娘的眼里有多重,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多难过,让袁青最不理解和最怕的就是,自从认识师娘一来,她凭什么能在不管多大的事情上都这么镇定呢?
六哥下班回到家里,进了院子看见大毛抱着大壮,六嫂正在厨房做饭。
“来,让爸爸抱抱!”六哥说着从大毛手里接过孩子。
“别使劲晃悠他,刚吃完了奶。”六嫂从厨房里端着菜走出来说。
大家坐在桌前吃饭六哥说:“大哥这几天也没去我那,我琢磨着生两天气还不就完事了,真是小心眼儿。”
“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喝两口猫尿胡沁惹的事。叫我我也不乐意听。”六嫂说。
“我是不是上师娘那瞧瞧去?”六哥说。
“这几天就要上班了,我忙着给大壮准备上托儿所的东西也没顾上回家。要不你就瞧瞧去,见了大哥多说好话。”六嫂说。
六哥吃完了饭骑着车子去了白葆春的家,进了门走到师娘屋里,廖素珍和小穗儿正在看电视。
“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廖素珍问。
“我就说了句错话您就不让我进门了?我大哥呢?”六哥问。
“没在家。”廖素珍说。
“干吗去了?”六哥说。
廖素珍把事情说了一遍,六哥听了叹了口气说:“都怨我,说话没把门儿的,要是出去转悠转悠也没什么,就是他这个搭伙的不怎么样。”
廖素珍并不知道张秃子就是沈建功的赌友听了问:“谁?”
“您刚才不是说我大哥跟张秃子走了吗,那个张秃子我也认识,我大哥就是老上他那玩牌,我嫂子还让我去找过他呢。”六哥说。
“你大哥就是不因为你这句话,早晚他也得出毛病,他心里头老是不舒坦,这里有你嫂子的毛病,也有他自己的毛病。”廖素珍说。
“我嫂子怎么样呢?”六哥问。
“跟我哭了一鼻子,你说我怎么办?别说你们还不是我亲生自养的,就是亲生的,儿大不由爷,脚大不由鞋,我能管的了吗?”廖素珍说。
“师娘,您别着急,大哥虽然是没出过门,到底是个老爷们,出去闯荡闯荡也好,大不了不挣钱,他也没本儿呀?虽然大哥不在,我的买卖只要能维持,我是一分不少的给大哥开支,您放心吧!”六哥说。
“你大哥不给你们干了,就不能让你们白给钱,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袁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
袁青进门一句话,让六哥听着摸不着头脑,倒不是没听明白意思,他只感觉这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理解。
“你吃了吗?”廖素珍问。
“吃了。”袁青脱下外套说。
“你弄小穗儿洗洗去吧,洗完了哄她睡觉,该睡了。”廖素珍说。
袁青领着小穗出了门,六哥说:“师娘,大哥走了嫂子是不是埋怨我?”
“埋怨不埋怨她没跟我说过,我想她心里对你有意见,这不怨人家,虽说你大哥不是完全冲着你这句话,这可就是人家牵驴你拔橛儿了。”廖素珍说。
“那怎么办?”六哥听了发愁的说。
“什么怎么办的?慢说你还是有错,就是你没错,你挡得住别人怎么想?大老爷们儿有点心胸,沉住了气。”廖素珍说。
“师娘,我总觉得我大嫂这些日子就别扭,不知道她跟谁呀?是不是真的黑眼儿看不上我大哥呢?“六哥问。
“看不上看的上,那不能光说别人,先说说自己,你大哥吃凉不管酸的,心粗不细致,女人图的就是温存,体贴,有热乎气儿,再说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就得扔,你大嫂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人有了差别就有想法,到澡堂子没有迈方步走道的,出了门穿上衣服就不一样了。”廖素珍说。
廖素珍正说着话,小穗跑了进来:“姥姥,我妈不理我。”
廖素珍听了问:“你妈干嘛不理你呢?你淘气了?”
小穗说:“她一人儿脸朝着墙睡,我喊她她也不理我。”
廖素珍听了跟着小穗走到正房,果然看见袁青躺在床上,脸朝这墙。
“小穗妈,怎么了?”廖素珍走过去问。
袁青转过头来,满脸通红,眼睛里还有泪水。廖素珍用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现滚烫。
“你病了?”廖素珍说。
“我没事,今天下午就难受,吃了点药,我睡一觉就好了。”袁青说。
廖素珍听了走出门喊道:“小六子,你带着你嫂子去医院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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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发表于 2018-1-25 03:51 |显示全部楼层
琴儿 发表于 2018-1-24 12:34
楼主老师腊八节快乐

你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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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发表于 2018-1-26 07:48 |显示全部楼层
79
六哥骑车带着袁青上医院,一路上心里就打鼓,因为从表面上来说,大哥是在自己的一句话的情况下走的,嫂子会不会就此恨上他一直就是六哥最担心的。
到了医院一量体温,完全正常,其实,这是因为半路上吹了凉风所致,拿了点药六哥和袁青走出了医院。
“小六子,你大哥上了哪你知道吗?”袁青问。
六哥脊梁沟冒凉汗怕的是袁青问大哥的事,应付道:“不知道。”
“内蒙有多远?”袁青说。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六哥说。
“我不明白你大哥心里是怎么想的,谁逼着他走了呢?我和小穗儿还不说,他就舍得撇下师娘一走了之?”袁青说。
袁青一箭双雕,先把师娘放在前头,看看六哥怎么说,六哥是个粗人,即便是听出了嫂子的弦外之音也是不会答对,他只认为嫂子这是拐弯抹角的埋怨他,心里一横说到:“嫂子,我当时就是开玩笑,我自己的哥哥我能不往眼里放?你要埋怨就埋怨我,别说我哥哥。”
也许是袁青本身有这个意思,也许是真的找不到出气的借口,六哥的话激怒了袁青。
“埋怨你就完了?现在人走了,我找谁去?”袁青说。
“嫂子,你乐意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可以,你只要不生气。”六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袁青的话。
“我能吗?我惹的起这家里的谁?我要是知道有今天,我就不应该上这来!”袁青说着哭了起来。
六哥下了车说;“嫂子,你要是真的觉得受不了,我去找我大哥,找不回来我就不回家!”
袁青擦了眼泪说:“你别在往我身上找罪了,你大哥走了,你再去找,白玲不把我吃了?”
六哥低着头不说话,袁青说:“你倒是接着走呀?”
六哥把袁青送回家,跟师娘打了个招呼回到自己家里,六嫂没睡觉等着消息。
六哥进了门白玲问:“怎么着了?”
六哥把去的事跟六嫂学说了一遍,六嫂说:“别觉得委屈,这件事就是因为你,等我有功夫去跟嫂子说说。”
六哥听了说:“得了吧姑奶奶,嫂子说了,你能把她吃了,可见你在她心里是什么形象,你去说都不如不去。”
沈建功跟张秃子上了长途车,从西直门出发到了张家口已经是黄昏,但见塞外满目苍凉,张秃子坐在车上闭着眼睡觉,因为他看惯了,窗外的景色对他已经没有了吸引力。沈建功看到这个情景感到新鲜,两只眼睛一直就盯着窗外。从小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出了张家口就看到了草原,一望无际的绿色。
“那些就是牛吗?”沈建功推醒了张秃子问。
“嗯。”张秃子有点不耐烦的答应了一声。
“怎么没人看着?”沈建功说。
“没人管,牛自己认识家,它们也知道到哪找吃的。”张秃子说。
太阳渐渐的沉到了草地边,天边一片火红,绿色的草原开始暗了下来,周围出奇的寂静只听到车轮在路上的摩擦声。
“还有多远?”沈建功问。
“早着呢,这才走了一半儿,到了那得后半夜了,你先睡会,一会就打尖了。”张秃子说。
“打尖?打什么尖?”沈建功说。
“就是吃饭!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张秃子说。
太阳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草地的边缘,天完全黑了下来,沈建功闭着眼睛想强迫自己睡一会,脑子里却说什么也停不下来。给媳妇留的条她是不是看见了?师娘这回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张秃子的买卖自己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一挣不到钱怎么办?有什么脸回家见他们?
想到这沈建功问张秃子:“羊是怎么个收法儿?”
张秃子一脸不耐烦的说:“到那你就知道了,到草原的牧民家里去收。”
“这草地上没人哪?”沈建功问。
“这看见人就是新鲜事,没这么多的人,都在草地里面住着呢,你以为像城里,磕头碰脸的哪都是人?”张秃子说。
“挣的着钱吗?”沈建功问。
“挣不着钱谁跑这来?你是不是心里没底?”张秃子说。
“我没干过,不知道我能干什么?”沈建功说。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现在我是来回的跑,精力不够,你到那就是给我去草原上收羊,然后把它们集中起来,我在找车拉走。那得有人盯着。”张秃子说。
“我不知道收什么样的,我是外行。”沈建功说。
“那还有人呢,收羊我也是外行,有内行的。”张秃子说。
“那你叫我来干嘛?”沈建功说。
“看堆,你给我看着收到的羊,别丢了,别饿瘦了。”张秃子说。
“收了羊放在哪?”沈建功说。
“这不一定,没有准地方。到了一个嘎查收了羊,租他们一个羊圈把羊圈在那,你就住那等着我。”张秃子说。
“嘎查是什么?”
“就是村。”
沈建功听了想,就是为了“看堆儿”这句话出来的,到了这还是“看堆儿”。
后半夜的时候,车子到了似内地的镇子一样的地方,这就是如今也看着很现代化的锡林郭勒盟的盟政府所在地锡林浩特。整条街都黑乎乎的见不到灯光,车子开进了一个大院子里,院子的一边是一溜平房,房子的顶子不像内那样是斜的,而是平顶,并且略有些前倾。人们下了车,沈建功这个时候却睡着了。
“到了嘿!该睡的时候不睡。”张秃子推醒了沈建功。
沈建功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跟着张秃子下了车。 朝一个亮着灯大房间走去。
坐车的有很多是本地人,这个时候已经散去,走到这间房子里的都是外地的,原来这个院子是家旅馆。
屋子里有几张桌子,看样子就像个乡间的小吃店。人们登了记分别走出屋子去找自己的房间,屋子里剩下张秃子和沈建功。
“乌日娜!”
随着张秃子的喊声,一个健壮高个的女人走了出来。
“张大哥,怎么才来?”乌日娜说。
“快,给倒点茶喝,看看有啥吃的弄点来!”张秃子坐下点上烟说。
乌日娜转进里屋,一会撩开帘子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暖壶和两个拳头大的瓷碗。她把碗放在桌子上,从暖壶里倒出了浅棕色的液体,沈建功闻到一股羊膻味。
“这么早就沏了奶茶?”张秃子说。
“还早?天就要亮了呢。”乌日娜一边倒着奶茶一边说。
“来,喝点奶茶暖和暖和,到了这就得喝这个,解饿,不怕冷还解酒。”张秃子说完自己喝了起来。
沈建功从下了车就觉得很冷,虽然在内地现在只是九月份,这个地方已经可以穿棉袄了。沈建功喝了一口奶茶,茶中除了膻气以外还有一股咸味,一点茶水味都没有。
“怎么是咸的?”沈建功问。
“奶茶里放了盐。”张秃子说。
“为什么不放糖?”沈建功问。
“这的人都放盐,放盐的才是真正的奶茶。”张秃子说。
乌日娜又端上一盘子类似北京的糖耳朵一样的东西,但是,这个东西的表面却不似糖耳朵那样有一层糖稀,而是干巴巴的。
“这东西是什么,糖耳朵?怎么没挂糖稀?”沈建功拿起一块问。
“什么糖耳朵,这是麻叶。”张秃子说。
沈建功咬了一口,却是甜的。
“这位大哥是初次来内蒙吧?”乌日娜说。
“对,头一次。”沈建功打量着乌日娜说。
沈建功原来想象,到了内蒙看见的就应该是穿着蒙古袍打扮的人,可是这个女人穿着的却是十足的汉族服装。只是,打扮有一些男性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因为身材丰满,看着好像有点小。下边是条绿色的军裤,唯一还能证明她是蒙古人的就是脚下一双马靴。
乌日娜长眉大眼,一笑一口白牙,头上还带着一块浅蓝色的头巾。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这的老板叫乌日娜,这是我的朋友沈建功。”张秃子说。
“这地方苦,你们城里人受不了,先就是吃不惯,爱吃羊肉吗?”乌日娜说。
“羊肉北京人最爱吃了,当然爱吃。”沈建功说。
“这的吃法和北京可不一样,等明天咱们到草原你就知道了。”张秃子说。
喝了茶,乌日娜领着沈建功来到房间里,乌日娜开了灯,屋子里除了两张床以外靠着墙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柜子。
“这是你的房间,你休息吧。”乌日娜说。
“张秃子呢?”沈建功问。
“他在我那睡。”乌日娜说完转身走出了门。
沈建功听了一愣,张秃子怎么跟这女人睡?心里这么想,嘴上没敢问。
沈建功在一阵马的嘶鸣声中睁开了眼睛,他爬起来站在窗子前,外边的阳光刺眼的亮,院子里不知道什么人弄来了十几匹马,由于昨天院子里漆黑,沈建功这才看清楚,对面的墙边是马厩,这些马都栓在横在上方的横杆上。
沈建功走出门外,抬头看了看天,那天蓝的可怕,头顶上竟然是深蓝色,这是他从来也没见过的颜色。
乌日娜正站在院子里和那些赶马的人说:“你们连人带马总共是五十块钱。
“天都快亮了我们才来,马的料是我们自带的,马怎么还算钱?”有个人说。
“做生意怎么这么小气?你自己带的料,你的马也跟你们睡在一起了?不是在我的马厩里?”乌日娜说。
那人很不情愿的掏出钱来递给乌日娜说:“我们一会还要饮马,水还要钱吗?”
“已经算在里面了,你们内地的人真能算计,我们草原人就没这么多说到。”乌日娜说。
乌日娜说完看见走出门外的沈建功笑了笑说:“起来了?屋子冷不冷?”
沈建功苦笑了一下没好意思说,因为昨天真是太冷了。
“这些人都是哪的?”沈建功问。
“都是内地来贩马的,跟你是同行,他们贩马,你贩牛羊。”乌日娜说。
“张秃子起来了?”沈建功问。
“没有,还在睡,他每次来都是这样,不睡够了是不起的,看来还得睡会儿。”乌日娜说。
“回来就睡觉这时候能起来的,不睡觉就难说了。”一个老头拿着扫帚扫着院子说。
乌日娜说了几句沈建功根本听不懂的话,那老头笑着走开了。
“去洗洗脸。”乌日娜指着马厩不远的井边说。
沈建功回到屋子里拿了脸盆肥皂毛巾等洗漱用具,乌日娜从井里提了一桶水倒在盆里,沈建功伸进手去又拿了出来,因为那水凉的扎手。
“哈哈,应该给你点热水洗脸,可是你到草地里都是这样的水,你得先适应。”乌日娜笑着说。
“有水就不错,有时候没水就得忍着,你想洗都洗不成。”张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说。
洗完脸,沈建功跟着张秃子又回到了昨天喝茶的屋子里,桌子上早就放好了奶茶,还有一个大盘子带着骨头的羊肉,一瓶酒,盘子边上放着两把刀子,那刀子半尺多长,刀柄是黄铜的,刻着很好看的图案。
“这是什么?”沈建功指着盘子问。
“这就是手把肉,不过是昨天剩下的,今天热了热,还不算地道。”张秃子说。
“我看你喝不惯奶茶,你喝牛奶吧。”乌日娜说着给沈建功倒了一杯牛奶。
沈建功端起牛奶杯子,那奶的表面上飘着黄色的油珠。沈建功拿起刀子在肉上来回的割着,不知道怎么下手。
张秃子看了看说:“那样不对,看,这样割肉。”
张秃子横着拿着刀子,大拇指贴在刀刃边上,一边割一边用大拇指按住肉,一下子就割下一片肉放在嘴里。
沈建功也照着这个办法割了一块肉放在嘴里,肉除了羊肉味就是咸味,并没有作料的味道。
“好吃吗?”乌日娜说。
沈建功点了点头说:“好吃。”
张秃子打开酒瓶给沈建功倒上酒说:“来,喝一口吧?”
“早晨起来就喝酒?”沈建功问。
乌日娜说:“这叫硬早点,到了牧区天天喝,顿顿喝,不喝酒和蒙古人就做不成买卖。”
“快喝快吃,吃完了还要赶路,还有几十公里路呢。”张秃子说。
两个人吃了饭,沈建功跟着张秃子走出旅店,乌日娜发动了一台手扶拖拉机,两个人坐在车斗里,拖拉机冒着黑烟走了起来,城镇不大,没一会就出了城,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草原。沈建功从来也没看见过草原,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和昨天相比,现在的温度天地之别,太阳火辣辣的,晒的人头发晕。成群的牛羊从车旁闪过,拖拉机走在上面成了摇元宵的簸箕,来回的颠簸着,风夹杂着一股股的青草和牛粪的味道。
“这么多的牛羊?”沈建功说。
“这和你到了农村看见老玉米是一回事,这就产这个,牲口比人多。”张秃子叼着烟卷说。
“张大哥,我再提醒你,你总是这样说,小心让牧民听到扭断你的脖子。”开着拖拉机的乌日娜显然对这句话不满。
“我这不是跟他说呢吗?对了,你跟卖主谈好了?他叫什么名字?”张秃子。
“乌力吉。”乌日娜说。
“什么鸡?这蒙古名字不好记。他要卖多少?”张秃子摇着头说。
“你自己到那问,我不知道,我只把你们带到他家去。”乌日娜说。
原来,草原上的牧民不相信汉人,做生意要有蒙族的人介绍,因为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内地来收羊毛或者牛羊的人经常用欺骗的方法和他们做买卖,乌日娜就是这样的介绍人。
车子摇晃了半天,已经进入了草原的深处,沈建功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远处看见一座房子,房子旁边还堆着小山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旁边就是羊圈。
“那是什么?”沈建功问。
“牛粪,老牧把牛粪晒干了,堆起来烧火当柴禾。”张秃子说。
车子停在房子跟前的阴影下,三个人下了车,一股牛粪味直往鼻子里钻,一条黑色的大狗跳了出来朝三个人狂吠。
房门开出走出一个姑娘,也是汉族打扮,沈建功终于耐不住奇怪的问:“他们怎么不穿他们的衣服?”
乌日娜说:“现在很少有人穿,特别是年轻的,再说一身蒙古族服装很贵呢,没有汉族的衣服便宜,一般到了节日他们会穿。”
乌日娜和姑娘用蒙语说了几句,三个人被让进了屋子。屋子的格局和北方农村的房子没什么两样,中间是灶间,穿堂门一边一间屋子,一般的说,右边的要大一点,因为那里是住人的屋子,另外一间储放杂物。
三个人进了屋子,火炕占了半间屋,墙上贴着画报和年历的墙纸,中间有一张成吉思汗的画像,火炕上有炕柜,还放着一张炕桌。
张秃子上了炕,沈建功和乌日娜坐在炕边上,围着炕桌坐下。姑娘倒了茶水放在桌子上,沈建功发现,这个茶水已经不是奶茶,而是棕色的,喝了一口有一股烧糊了的味道。
“这是什么茶?”沈建功问。
“砖茶,放上奶煮就是奶茶。”乌日娜说。
“你说的那个什么鸡就是她吗?”张秃子喝了口茶有点不耐烦了。
乌日娜:“不是,这是他女儿。”
“他爹呢?”张秃子说。
“去放羊了,她马上找他去。”乌日娜说。
乌日娜又跟姑娘说了几句蒙语,姑娘走出门外。
等人的时候,三个人说起了闲话。
张秃子说:“乌日娜,这回我挣了钱就带你去北京,让你逛逛王府井。”
“你说了多少次?我最想买个被子面,这里得到盟里去买,不结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破,颜色也不好看。”乌日娜说。
“你在被窝里打把势,什么样的背面也顶不住,哈哈哈哈!”张秃子说。
乌日娜虽然会说汉话,有些词还是不懂,听了这句话,在看张秃子的表情知道不是句好话,转过头问沈建功:“大哥,什么打把势?”
“你问他。”沈建功笑了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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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8 07:4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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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正说着话,沈建功就听见屋子外边有人叽里咕噜的声音,这是沈建功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语言。乌日娜早就跳下炕迎到门口,一个老人和刚才出去的姑娘走了进来。
老人戴着一顶晒的发白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鸭舌帽,黑红的脸膛布满了皱纹,那皱纹是沈建功在北京从来也没见过的,刀切的一样深而且密。老人的脸型是典型的蒙古人类型,宽大的颧骨,眯着眼睛,鼻直口阔,身穿着一件蓝色的蒙古袍。老人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短短的白发,被帽子遮住的脑门部分和脸色比起来黑白分明,显然那张黑红的脸是高原日照的结果。
乌日娜和老人介绍着张秃子和沈建功,老人笑了笑用不太熟练的汉语打着招呼。接着又用蒙语和乌日娜咕噜了一阵。
“乌力吉大叔说,你们远道而来,先不忙谈买羊的事,他要招待你们吃饭。”乌日娜说。
”好啊,早就饿了,这一道叫你的破拖拉机给颠的,肚子都空了。”张秃子说。
乌日娜瞪了张秃子一眼说:“我能跟老人这么说吗?”
张秃子笑了笑说:“随你怎么办吧,只要管饭就成。”
乌日娜又和老人说了几句,老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姑娘也到灶间里忙合起来。
张秃子问乌日娜:“他干嘛去了?”
“给你们杀羊吃。”乌日娜说。
张秃子一听从炕上蹦下来说:“兄弟,看看羊是怎么个杀法,你还没看见过呢吧?开开眼!”
三个人来到院子里,老人早就从羊圈里拉出一只绵羊。那羊可能是知道大限已到,不住的“咩咩”的叫着。
老人一把把羊推倒在地上,用绳子分别捆住了四条腿,然后把羊肚皮朝上的翻过来,掏出蒙古刀在羊的心脏部位横着割了一个十公分左右的口子,那羊瞪着两只眼睛盯着蓝天,鼻子眼里“呼呼”的喘着粗气,沈建功奇怪的是,羊竟然一声也不叫了。
“它怎么不叫唤?”沈建功纳闷的问。
乌日娜说:“绵羊最有种,到死也不吭声的,不过你会看见它在流眼泪。”
沈建功仔细一看,果然,羊的眼角处真有眼泪流下来,不仅觉得惨然。
乌力吉割开了羊的胸脯,把手伸进那个口子里,不一会拿出手来,手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沈建功看了又觉得奇怪,乌日娜看出来说:“他是伸进手去把羊的心脏的动脉血管掐断,羊的血流完了就死了。”
羊的喘息声更加粗而急促,不久它的眼睛的光亮就消失了,变成了玻璃球一样的颜色。
老人还是用那把蒙古刀开始从羊的颈部向尾部割开羊皮,露出粉红色的肉,最后开了膛,羊的肚子里满满的都是血。
姑娘拿出一个盆来,里面还放着一些面粉,她用水舀子把羊血都舀到盆里,然后搅合起来,一下子,盆里有了半盆红色的浆糊。
老人继续干着,把羊的五脏从肚子里掏出来,几只狗站在不远处兴奋的看着。老人把羊肠子拿出来,又把其他的东西挑出来扔给了狗。原来狗早就看到要杀羊,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乌力吉一手提着羊肠子,另一只手从上到下的捋着,羊粪从肠子里流了出来,姑娘递过一个水壶,老人一头往肠子里灌水,一头继续捋,用水把肠子冲干净递给姑娘,自己则去剥羊皮。
姑娘拿过肠子用一个牛角穿进肠子的一头,一边把刚才和成的羊血灌进肠子里,没一会功夫,羊肠子灌的鼓鼓的,这就是血肠。
乌力吉熟练的剥着羊皮,剥下的羊皮摊在地上,羊已经成了一个肉滚滚的身子。羊皮剥好了,他抱起羊走进屋子里,拿出刀在案板上剁成大块,此时灶台上的锅里的水已经“哗哗”地开起来。
姑娘也在牛粪烧的小炉子上坐了一口小锅,把刚才灌好的羊肠子放在里面,还用针在肠子上扎了几个小孔。
“这是干嘛?”沈建功问。
“羊肠在煮的时候会胀起来,扎了洞,羊肠子就不会被蹦破了。”乌日娜说。
羊肉下了锅,沈建功看傻了眼:“不洗吗?”
“蒙古人煮羊肉不洗的,用冷水洗羊肉,肉就不鲜了。”乌日娜说。
姑娘在桌子上摆好了酒杯和酒瓶子,酒杯是用牛骨为底座,镶着白银的小酒碗。几个人围着炕桌坐和,姑娘用大盘子端上冒着热气的羊肉。
“这么快?熟了吗?”沈建功问。
“吃你就知道了。”张秃子早就急不可待的说。
盘子里除了羊肉还有几把蒙古刀,每人一把拿在手里,乌力吉给每个人倒上酒有咕噜了几句,乌日娜接着翻译到:“老人说欢迎你们到草原来,感谢腾格里的恩赐。”
“腾格里是谁?”沈建功说。
张秃子笑了笑说:“腾格里就是咱们老说的老天爷。”
老人端起酒杯,用右手的中指沾了一下酒,然后朝上弹了一下,又照此方法朝地上弹了一下,最后沾了酒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仰头喝干了酒碗,用眼睛看着客人笑着。
张秃子早就喝了一口,乌日娜打了一下他的手说:“你着什么急,要像老人那样,敬天敬地,然后再喝。”
“怎么敬天敬地?”沈建功问。
“就照老人的样子做了”乌日娜说。
“每喝一杯酒就来这一套,这多麻烦?”张秃子不耐烦的说。
“只是头一杯酒是这样,敬酒的时候是这样的,其他就不用了。”乌日娜说。
张秃子和沈建功照方吃药的比划完毕喝了一口酒,老人举着酒碗看着他们不说话。
“怎么不让吃?”张秃子手里举着刀问。
乌日娜说:“要干了杯中的酒才能吃的。”乌日娜说。
喝了酒大家开始吃肉,羊肉每块都切的有拳头大小,还有手掌宽的羊排骨,刀子是必不可少的餐具。沈建功在北京羊肉没少吃,不过是溜、炒、烤、炖、涮,这么大块的拿在手里吃还是第一次,特别是这肉根本就没有佐料,完全是肉的本来味道,唯一的佐料就是盐。尽管如此却鲜美异常。
老人不断的举起酒杯,每一杯都要干了,沈建功虽然也喝酒,自认为酒量不小,哪晓得是这个喝法,几杯下肚已经是头晕脑胀,连肉也吃不动了。草原人喝的酒度数很高,老人现在给他们喝的就是长在草原上流行的一种叫“草原白”的烧酒,蒙古人给它起个名字叫“闷倒驴”,这酒火炭一样,喝到嗓子眼里就冒火。
姑娘又端进来一盘血肠,沈建功吃了一口,差点把刚才吃的肉吐出来,那血肠腥膻中还有一股羊粪味道,叫沈建功想起了从一进草原就闻到的那股味儿。姑娘进进出出,不断的把肉热了端进来,凉了又端出去热。
沈建功觉得不落忍对乌日娜说:“叫她吃点吧,老忙和着哪行?”
乌日娜扭过头来对乌力吉咕噜几句,此时乌力吉已经喝醉摇了摇头说:“蒙古人的女人是不上客人的桌子的。”
乌日娜把话翻译过来张秃子说:“哪那么多的规矩,来,叫她来坐在我的身边给我割肉倒酒。”
乌日娜狠狠的瞪了张秃子一眼说:“你就是这点没德行,看见女人走不动路!”
乌力吉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嘴里不断的咕噜着好像自言自语,一连又喝了几杯老人这站起身来和乌日娜说了几句话,乌日娜笑着说:“哎,大叔今天要给大家唱一首歌!”
沈建功觉得奇怪,怎么唱歌还有自己要求的,张秃子喊道:“拉到吧,那歌也听不懂,牟牟的像就像牛叫唤,不唱也罢。”
“你懂的什么?跟蒙古人做生意先要有交情,你这么不尊重蒙古人,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帮忙了。”乌日娜说着生了气。
“好好那唱吧。”张秃子通红着脸说。
老人并不知道有人并不爱听,自己先唱了起来,老人唱的是“长调”,那声音低沉凄凉,幽远,张秃子喝的眼睛成了一条缝,不住的摸着乌日娜身体,乌日娜好像听入了神,用手不断的挡开张秃子的手。
一曲唱完,老人又举起酒杯,沈建功赶紧用手捂着酒杯,姑娘走了过来。
“大哥,蒙古人的酒杯是不能空的。”说着给沈建功倒上酒。
乌日娜说:“萨仁格日勒,你上我这坐着,别忙了,他们吃不了了。”
格日勒坐在乌日娜身边,乌力吉又开始了下一曲,格日勒也跟着合唱起来,可能由于格日勒加入的原因,歌显得声音层次丰富,沈建功觉得好听起来。
“萨仁格日勒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名字怎么这么长?”沈建功问。
乌日娜说:“就是光明的月亮,或者叫如月也行。”
这一场酒喝的天昏地暗,从中午一直喝到太阳落山,草原一下子黑了天。
除了格日勒以外,所有的人都喝多了,张秃子搂着乌日娜躺在炕的一边,乌力吉躺在另一边,格日勒收拾着残酒剩肉,沈建功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还能自理,他艰难的挪下炕来走出门外。
天空墨水一样的黑,漫天的星斗闪烁,好像触手可及,沈建功想起了小的时候到天文馆去参观,穹顶上灯光制作的星星就是这样。
空气里带着青草的味道,风凉凉的让浑身燥热的沈建功觉得很舒服。
“大哥进来喝茶吧,外边冷呢。”身后格日勒说到。
沈建功只顾了抬头看星星,这个时候才觉得,身上的热气散尽,风真的冷了起来。他转身走进屋里,格日勒端上茶。
“姑娘,你家里就你两个人?”沈建功问。
“是,我母亲死的早。”格日勒说。
“你的汉语不错,起码我能听的懂。”沈建功说。
“过去上学的时候我们要学汉语和普通话的,你是北京人?”格日勒说。
“你怎么知道?”沈建功说。
“过去我们这有很多北京人在这里当知青,他们说话跟你一样的。”格日勒说。
“是吗?”沈建功随口搭音的说。
“现在还有没走的呢,他们不乐意回到北京去,他们舍不得草原。”格日勒说。
“干嘛不走呢?也许是这的肉这么多,北京难得吃到,草原又这么好看,他们就不走了。”沈建功说。
“草原好看可也有受罪的时候,如果你不走就能知道,草原有的时候就是地狱,再没有哪个地方像草原一样让人活着就能看到地狱的。”格日勒说。
沈建功听了很不解,酒让他睁不开眼睛,抽着烟不说话了。
格日勒爬上了炕,从炕柜里掏出被子说:“睡觉吧大哥。”
沈建功看着炕上躺着的张秃子,乌日娜和乌力吉问:“这怎么睡?”
格日勒把乌力吉用力往这边搬了一搬,靠墙就腾出了一个空挡说:“我睡在这,你挨着我阿爸。”
沈建功挨着乌力吉躺和衣躺下,身子这边是张秃子,炕的两头是乌日娜和格日勒。
格日勒在收拾了一会也上了炕,顺手关了灯。
屋内一下子伸手不见五指,草原上没有月亮就没有任何光亮,周围静的让人觉得自己仿佛就腾空而起,因为没有任何动静,狗都不会叫一声。沈建功瞪着眼看着自己也说不准的地方,这是他的第一个草原之夜。
六嫂上了班,大壮没人看只好跟着上了托儿所。由于不适应,孩子经常有病,这样,六嫂就不得不请假在家看孩子。即使是正常的情况下,下班接了孩子再回家要两个多小时,因为六嫂上班的地方是北京的东北方向,而住的却的北京中心,几乎是要跨过半个北京城。
那个时候上班每月全勤单位会有奖金,六嫂就从来也没得到过,相反,病事假超出限制要扣工资在六艘来说却是经常性的。有人说爱情不是用来浪漫的,只是给两个人走在一起找个借口,这话听起来不全面却绝对是有道理的。六嫂时常觉得没了前途,她想不到过日子会有这么艰难,六哥虽然做了买卖,但是生意却不好,这和他本身不善经营有关,也和当时的形式有关系。
六哥的生意卖的是优势,因为他所经营的汽车配件是独此一家,后来形势有了变化,很多地方都在模仿和制造类似地零件,甚至是自己把零件组装汽车,垄断被打破,这些零件的价格六哥就是吐了血也没法竞争,所以生意一天坏似一天,挣来的钱补贴不了家里多少,除了他自己吃饭不让六嫂掏钱,大毛二毛和大壮几乎就靠着六嫂一个人。
有人常形容老百姓的家庭是米面夫妻,听起来有不屑的意思,其实米面真的是夫妻的根本,起码是生活的基础,六嫂捉襟见肘的生活让她常常会和六哥发生争吵,六哥为了躲清净有的时候干脆就不回家。
大毛再有一个学期就要上高中,二毛也离初中毕业只有一年,六嫂看着她们姐俩连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心里一阵的起急。六哥老娘死了以后,二毛和大毛在六嫂的绝对领导之下。
放学后,二毛会主动的收拾屋子,因为她知道,六嫂最忌讳的就是屋子里面不干净。大毛会把菜准备好等着六嫂回来炒菜,准备好这一切她会去车站接嫂子和大壮,回来看着孩子六嫂做饭,这让六嫂略感欣慰,日子过的清苦,家里倒很太平。
眼看树叶掉光了,北京进入了冬天,这天是星期天,六嫂休息在家,想到这个星期几乎就没有荤腥的伙食,咬了咬牙对大毛说:“你看着孩子我上街买点菜去。”
“不是有白菜吗?”大毛说。
“老吃白菜也不成啊,今天休息弄点好的。”六嫂说。
“我去吧,外边冷着呢。”大毛说着穿上棉袄。
六嫂看了大毛的打扮皱了皱眉头说:“都成要饭的了,你让我看着淹心(难过)。”
六嫂仔细的想了想,口袋里还有三十多块钱,这可是一个月的费用。
“让二毛看会儿大壮,你跟我一块去。”六嫂说。
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私人的买卖和服装市场,六嫂领着大毛来到这,大毛心里不明白一边走一边问:“嫂子,不是去买菜吗?”
“给你买件衣裳,不然你都出不了门儿了。”六嫂说。
两个人转了半天,六嫂给大毛买了件棉外套,式样很新颖,大毛穿上照着镜子,心里特别的高兴,六嫂站在她的身后看着,也为自己的打算觉得很对,大毛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你瞧,你还不让买,人是衣裳马是鞍,这衣裳穿上就是增加几分人才。”六嫂说。
“买吗?”大毛有些犹豫,虽然衣服好看,可她知道家里没有钱。
“买,不买就买不了啦,你上高中了,穿的跟要饭的似地,我也睡不着觉。”六嫂说。
买了衣服钱已经去了一半,两个人又买了点肉回了家。
进门六哥正抱着大壮,嘴里叼着烟卷在屋里溜达,二毛在给大壮热奶。
“干嘛去了这么半天?”六哥问。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六嫂问。
“回家看看我儿子,对了还有你。”六哥说。
“把烟卷掐了,你再烫着他。”六嫂说。
六嫂脱了外套忙和着做饭,六哥把孩子交给大毛跟着六嫂来到厨房。
“我说,我准备辞职。”六哥说。
六嫂听了头都没抬的问:“干吗?”
“这样两头忙和忙不过来,现在买卖不好做,我得专心致志的干。”六哥说。
“你不辞职你还能有那两个眼珠(钱)子吃饭,辞了职你喝西飞风去?”六嫂说。
“你们哪,就是见识短,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干什么也得狠心。”六哥说。
“小六子,你还拿什么狠? 一家子都快混成要饭的了,你还不够狠的吗?”六嫂听了立起眼睛问。
“你别动不动就急眼哪,你再忍耐一阵,我翻过身来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六哥说。
“王八翻身,你等着挨刀吧!”六嫂说完低头做饭再也不理会六哥。
六嫂虽然反对六哥辞职,可他还是辞了职,六嫂知道了好多日子都不理他,弄的六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大毛看着有点过分,一天六哥回了家大毛说:“哥,你老不回家算怎么回事,这家就是我嫂子一人儿的?自从没了妈,嫂子有多难,你怎么就什么也不管呢?”
“你懂个屁,我在外边奔命挣钱为了谁?”六哥说。
“你挣的钱呢?我们一个子儿也没看见哪!”大毛说。
“别着急呀,这不是就快了吗?”六哥说。
“快?我看你是快倒霉了。”大毛撅着嘴说。
“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听你这口气怎么跟你嫂子一样?她教训我,难道你也教训我?”六哥生气的说。
六哥一瞪眼,大毛自然不敢吭声,正说着六嫂进了门,看见六哥照样跟没看见一样,把大壮放在床上,大毛给大壮解开斗篷,大壮小脸冻的通红。
六哥走到跟前看着儿子逗着说:“嘿,我儿子就是漂亮,小脸蛋儿跟涂了胭脂似地,怎么看着像个小女孩儿?”
“大毛,给大壮把奶热了,我做饭。”六嫂站在那说。
六哥跟儿子说话实际上是想引出六嫂的话来,因为这些日子六嫂就是不理他,他也觉得不自在。现在听了六嫂这样说知道还是没戏,正想找个借口走人,三白进了门。
“没剩的了,你找别的家儿吧。”六嫂迎面看见三白说。
“嘿!嫂子,拿我当要饭的了,怎么得罪你了?这么些日子不见就这话答对我?”三白说。
六哥看见三白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白说:“昨天,本来想上你那去呢,家里有点事。”
三白说着话从门口拉进一个口袋来,六哥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三白点上烟卷说:“打开瞧瞧。”
六哥打开口袋,里面是半扇羊肉,六嫂进门看见说:“这是从哪弄来的?”
六哥笑了笑说:“三白去了内蒙销售分公司,刚回家来。”
六嫂听了内蒙俩字心里一沉,想到大哥音信全无心里一阵难过。
“这可中了邪了,怎么都往那跑?”六嫂说。
三白不知就里问:“谁往那跑?”
六哥说:“我大哥也上了内蒙,走了好几个月都没信儿。”
“他上那干嘛去?”三白问。
“还问呢,都是你六哥一句话,他一赌气跟着街坊上了内蒙去倒腾羊肉,三白,你既然去了内蒙,你给打听一下,替我看看他去。”六嫂说。
“嫂子,内蒙九盟十二市,横着算好几千里地,你让我上哪打听去?”三白说。
“他去倒腾羊去了?”六嫂说。
“那除了牛羊没别的,你得说个准地方呀?”三白说。
“等我给你打听个准地方。”六哥说。
二毛看了看硬邦邦的半扇羊说:“四哥,这怎么吃呀?”
“拿嘴吃,剔了骨头不就成了吗?”三白说。
“谁会呀?”六嫂说。
“找你们胡同口那个羊肉铺的老白,叫他给你剔了不就得了?剔完给他留块肉。”三白说。
说了会话六嫂说:“我们可没准备你们的饭,你们自己找地方吃去得了。”
三白叹了口气说:“什么叫冤大头?我就是,大老远跑来给你们送来羊肉,连饭都不管,我把这羊肉拿大街上什么饭换不来?”
六嫂听了说:“ 你还别觉得不上算,要不你拿走.。”
六哥听出六嫂话里的气是因为自己,觉得三白下不来台说:“咱们哥儿俩外边吃去,别听她的,现在她就是个神经病。”
六哥和三白走了,六嫂和大毛二毛吃完了饭,二毛爬在桌子上写作业,大毛坐在大壮旁边哄着孩子,六嫂坐在床上织毛衣,很长时间她们就是这样度过睡觉之前的时间。
“大毛,你怎么不做作业?”六嫂问。
“在学校做完了。”大毛。
“那也看看书。”六嫂说。
大毛犹豫了一会心事重重的说:“嫂子,我跟你商量点儿事儿。”
“什么事?”
“我不想上学了。”大毛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眼睛并不看着六嫂而是盯着大壮,攥着他的小手来回的摇着。
“你说什么?”六嫂停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盯着大毛。
“我不想上学了。”大毛说着咳嗽了一声,显然是在给自己打气。
六嫂低下眼睛说:“这多好?你哥不上班了,你不上学,好,真好!”六嫂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想去接妈的班儿,早上班儿挣钱家里就松快点儿。”大毛这回是看着六嫂说的。
大毛这句话触动了六嫂的心,她看着手里的毛衣半天不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大毛如果不是早就想好了,她怎么能做出这个决定?母亲一个人带着小穗儿,她现在甚至都没时间去看她,大哥没有音信,六哥辞职不上班,现在大毛又要辍学,六嫂不知道这一切都凑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什么,很多晚上她都自己想这些事,后来她干脆都不敢想,多少次她是数着数睡着的。
“你哥我管不了,他是个大老爷们,他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不行,你得听我的,不念书不行,你就甭打算了!”六嫂斩钉截铁的说。
“嫂子,你听我说,我上高中得三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这三年不就白耽误了?我上三年班是不是就挣三年钱呢?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为难,上次大壮病了,医院让打点滴你都不干,你说小孩扎针不好,其实你口袋里没钱。嫂子,你听我的,我就是考上大学,我拿什么上?我就是上了大学你们还是受穷,这大学有什么用?”大毛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哭了。
六嫂站起身来走回小屋子里,坐在床上用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她真的忍不住了。
大毛跟着进了屋,递过毛巾说:“嫂子,你就听我的吧,二毛要是争气,叫她考大学。那个时候我也挣钱了,咱们就能供的起她,为什么要硬着头皮熬着呢?”
“不行,你将来长大了你就知道了,如果你没了上大学的机会,你后悔都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只要好好的念书,别的你就甭想。”六嫂擦了擦眼泪说。
六嫂站起身来说:“给大壮洗洗咱们睡觉,上学的事没商量!”说完走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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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发表于 2018-1-28 07:48 |显示全部楼层
琴儿 发表于 2018-1-26 17:26
楼主老师很有毅力,支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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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发表于 2018-1-31 22:11 |显示全部楼层
81

六哥和三白来到饭馆,坐下以后六哥叹了口气说:“兄弟,别怪你嫂子,这也不能都怨她,你瞧现在家里过的成什么样了?她心里也着急,也怪我把工作辞了,因为这个好多日子都跟我别扭。”
“你把工作辞了?”三白瞪大眼睛问。
“嗯,我想着专心的干这个买卖。”六哥点了点头说。
“算了,说以前的都晚了,知道尿坑就睡筛子了。你现在怎么打算?”三白问。
“眼睁睁的就是干不过人家,现在假零件太多了,一个点火线圈咱们买三十还是努着劲,人家卖十块钱,照样用,用户不管那个,便宜的就好。你现在出了保定往南,做汽车零件的都成了作坊了,一家子攒车的都有,五岁大的孩子说话还不利索,你叫他找个什么型号的螺母,当时就给你拿来,一点儿都不带错的。我现在该着厂家的货款,家里我也给不了钱,全靠你嫂子那点工资,大毛二毛还上学,儿子还得买奶粉,我他妈都快要饭了。”六哥说。
“六哥,我倒是有个主意,我去了内蒙,发现那和咱们这不一样。咱们这都是单位里公家才用吉普车,那的私人就有用的,特别是牧民,有钱就买这样的车,适合在他们那个地方跑,就是假零件坑了他们。他们宁可多花俩钱也不买假的,因为他们买零件不容易,有的要跑好几十甚至上百公里,原来外蒙拿木材和皮子跟咱们换吉普,现在白给都不要,就是假车和假零件给坑的,二连浩特那地方,连手纸都是假的,擦屁股把屁眼都擦了大口子,南蛮子可把蒙古人坑苦了。你不如在边远地区想点办法,比如草原,山区,油田。“三白说。
“我也是这么想,本钱大的都是成批的往外地走零件,多了就挣钱了,可我的本钱不成啊?大的做不了,小的不够吃。”六哥说。
“我这回是常驻东北和内蒙了,我给你联系着,我那也有成车和零件中转库,有了单子先给你定下来。”三白说。
“那感情好了,对了,说到内蒙我想起来了,我打听一下我大哥去的地方,你有时间去瞧瞧他,这眼看就过年了,我师娘也着急呢,我媳妇就更甭说了,你知道,就因为那回大壮过满月喝酒那句话,我媳妇都快把我杀了。”六哥说。
“好,你打听好了我就去找他。”三白答应道。
两个人喝了个半醉,结账的时候三白推着六哥的手说:“别逞能耐梗,今天算我的,”
六哥笑了笑说:“难得你小丫挺的张罗结账,忘了你宰我的时候了?”
大毛不想上学,六嫂坚决反对,可是大毛虽然表面上温顺,实际上是个有主意的人。尽管六嫂那天近似警告的表明了态度,大毛并没有打消自己的看法。
这天,大毛没去上学而是去了老娘的单位,她想打听一下,自己能不能接老娘的班,如果能行她就一定要去上班。大毛上学的学校在东城,老娘的单位在朝阳,中间距离有十几里地,大毛身上没钱从早上走到老娘的单位,打听了地方走到了厂里。
门卫看到一个孩子问道:“姑娘,你找谁?”
“我找厂长。”大毛说。
门卫很奇怪问:“你是厂长的什么人,你有什么事?”
大毛说出了老娘的名字和自己的身份,门卫只好联系了厂长办公室。
世界上的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厂长办公室负责接待的竟然是六哥原来交的女朋友陈静。那个时候的被服厂多是军队的家属或家庭妇女,真正有文化的人少,陈静工作努力加上有文化,就升到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陈静此时正要去食堂去打饭,接到门卫的电话听说是六哥妹妹心里也觉得奇怪,放在平日里,她会推到下午再接待,六哥的原因让她决定马上见大毛。
大毛走进办公室看到陈静心里也是一愣,虽然她知道陈静和老娘是一个厂子里,可是那是过去的记忆,很长时间内这个人在她的记忆力已经消失,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见到她。
陈静比过去成熟了很多,干净利落给人一种干练的样子,这点在大毛的印象里是符合的。陈静看见大毛也觉得她变成了一个大姑娘,想起六哥,陈静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大毛吧?你还认识我吗?”陈静找了个话题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说。
“认识。”大毛点点头。
“你母亲身体还好吧?”陈静只能这么问,她不能问六哥。
“我妈去年就没了。”大毛说。
“啊?”陈静吃惊的说。
陈静给大毛倒了一杯水让她坐下,自己坐在她的旁边说:“真想不到大妈没了,我那个时候在外地培训,你今天干吗来了呢?”
大毛沉吟了一会说:“我想到这儿上班。”
“你毕业了?”陈静说。
“没有,可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到这来接我妈的班,不知道行不行。”大毛说。
“你不上学家里同意吗?”陈静本想问六哥是不是同意,还是转了话头。
“能不能接班呢?”大毛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她要问的是她最想知道的。
“我问你家里能同意你不上学吗?”陈静说。
大毛听了陈静的话心里一冷,本来她背着六嫂这样做心里就没底,要是有希望也值当的违背嫂子一次,现在听起来没希望,她觉得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何况碰到了陈静,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哥哥难为自己。大毛到底是孩子,想到这站起身来说:“那就算了,我回去了。”
“你等等,我并没说没别的办法,但你先得跟我说实话,你家里同意不同意,比如你哥哥怎么想?”陈静最后打出了六哥这张牌。
关于这个问题,大毛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原来想好了的,一旦见到领导先就要把家庭困难说清楚,这样才有希望,现在她觉得不行,因为对方是陈静,是原来哥哥的女朋友,是嫂子的情敌,如果告诉她现在家里混的样子,即使是工作有了希望,陈静会不会称愿,嫂子知道会怎么想?所以,大毛点了点头。
陈静看了看大毛,她是个精明人,看得出大毛的答复没有底气,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就说:“你可说实话我才能给你想办法,你不说实话,一旦你哥哥知道了会埋怨我的。”
大毛听了更为难,所以摇了摇头说:“就是这些,我家里同意,你最好给我想个办法,没办法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就回去。”
陈静看了看手表说:“好啦,先跟我吃饭去,吃完了饭咱们再聊。”
大毛听说陈静叫她去吃饭,心里犹豫,事情没有消息,跟着她去吃饭算怎么回事呢?嘴上连忙说:“我不饿,你要吃我在这等着你。”
陈静知道大毛不自在,拉着她的手说:“叫你去吃就去吃,不吃饭就甭说别的事。”
大毛无奈只好跟着陈静去了食堂,大毛平生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吃饭,屋子里摆着一溜溜的桌子,桌子两边是长凳,,房间的四周还有很多的窗口,窗口跟前也同样是很多人在排队。
陈静拉着大毛走到窗口跟前掏出饭票说:“你在这排着,我去那排队买菜,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把这个给里面的师傅。”
排队的人有认识陈静的打着招呼,还有拍马屁的一口一个主任的叫着。排队的人看到大毛是主任领来的,有人就叫大毛先买。陈静听到说:“不用,就叫她排着队。”
轮到大毛往里一看一下子晕了头,包子、馒头、面条、花卷、烙饼、馅饼看的她眼花缭乱一时不知道买什么好,买东西的大师傅看了看说:“想吃什么赶紧说,后面都排着队呢。”
大毛怯生生的用手指了一下馒头,师傅就拿了两个花卷过来,大毛本想说不是,想到花卷也不错就拿了转身要走,大师傅喊道:“姑娘,没给钱呢?”
大毛一听出了汗,自己哪有钱呢,有人就指着她手里的饭票说:“就拿这个给他就成。”
大毛这才想起了陈静给她的饭票,连忙递了过去。师傅拿出两张剩下的给了大毛说:“不给是不给,一给就给这么多,用不了的。”
大毛拿着花卷走出队伍,站在那不知道上哪,陈静端着菜走了过来说:“走,咱们回去吃去,这忒乱乎。”
大毛跟着陈静回到办公室,陈静把菜饭放在桌子上,拉过一把椅子让大毛坐下说:“吃吧。”
大毛问:“你呢?”
陈静笑着说:“我不忙,你先吃。”
大毛看了看碗里的菜,一份黄瓜炒鸡蛋,一份四喜丸子,香味扑鼻,大毛走了半天本来就饿了,这个时候恨不得把那丸子一口吞到肚子里。转念一想,这样的饭菜家里是难得的,要是嫂子二毛都在这该多好?想着想着心里难过起来,低着头咬了一口花卷咽不下去了。
陈静倒了水端过来了看到大毛咬了口花卷不吃问:“怎么?不好吃?”
大毛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睛里含着,陈静凑到跟前说:“大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姐姐,你无论如何得让我上班,我实在是上不下去学了?”大毛说着哭了起来。
陈静并不知道六嫂家里的困境,看到大毛这个样,就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掏出手绢来给大毛擦了眼泪说:“不上学怎么行呢?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
大毛摇了摇头,陈静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忽然想到六哥对待大毛的态度说:“要不就是你那不是东西的哥哥欺负你了?”
大毛还是摇头,急的陈静转着圈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大毛此时还是不说话,陈静听了叹了口气说:“我就料到了,你哥哥是个没星星的秤,老太太一死,没娘的孩子最可怜,你那个嫂子是个小姐的身子,自己都美不够的主儿,一定是他们两口子吃凉不管酸,扔下你和二毛受罪。”
大毛听了瞪起眼睛说:“你说的不对,你不能说我嫂子,她都快累死了,不上学是我自个儿的主意,我想挣钱帮帮她。”
陈静点了点头说:“吃完了饭你就回去,我给你想办法。”
大毛听了说:“你得快点儿,你别让我等着。”
陈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快吃吧。”
大毛的到来让陈静久已平静的心再起波澜,无论这个人怎么有毅力,情感的伤痛总是刻骨铭心,这就好比病痛,咬牙是抗击病痛的办法,但是不是治疗的良策,或者说它只是一种态度。陈静和六哥的分手曾经叫她狠狠的伤心了一阵子,那些时候陈静几乎是丢了魂,她一个人忍耐着,自己吞着痛苦和眼泪,好在时间总会抚平岁月的痕迹,陈静渐渐的从痛苦里走了出来。同样的原因在不同的人身上会导致不同的结果,有的人在失恋的情况下,别人最容易走到她或者他的心里,而陈静则紧紧的关闭了这个大门,直到今天,她一直拒绝着企图接近她的男人。
好像老天爷故意为难自己,又让她牵涉到六哥的事情当中来,自从见了大毛,陈静的心里就一刻也没离开关于六哥的猜想和对过去的回忆。
送走了大毛,陈静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愣,整个下午她几乎什么也没干。陈静是个能够克制自己的人,她觉得自己这方面比其它的女人有优势,其实通过和六哥的痛苦经历让她觉得,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软弱的,把软弱藏起来比让它明面的放在那还痛苦,自己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人。
六哥现在怎么样?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以至于让大毛这么小的年纪就要为自己谋生计?先把和六哥的恩怨抛开,大毛来找工作原因并不清楚,这个忙怎么帮?而六哥和自己已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即使过去和他地恋情也跟画一样,只有形式而没有内容,是白玲无情的把这张画撕碎。陈静曾经下过决心,以后不会随意的去跟一个男人相处,特别是不能轻易的把感情牵扯进去,她要等,等一个值得自己付出的男人,这样想来,陈静觉得和六哥的分手也未必是件坏事,起码让自己谨慎起来。
陈静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躲开这件事,因为躲开她是有理由的。大毛的态度让她知道,这件事很可能谁也不知道,自己没义务帮助她。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件事总也让她放不开。
下班的时候,陈静走出了办公室,现在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厂里。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她想到,六哥的家境一定混的不好,就她对大毛的了解,大毛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行为离开学校。肯定,那个白玲嫁给六哥已经是捉襟见肘,所以大毛才会找到这来。她没觉得高兴,因为这不她的性格,尽管她有理由幸灾乐祸。
“主任,怎么到处找你都不在?这么早就回宿舍来干什么?”办公室的同事找到这来说。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陈静漫不经心的说。
自从有了那次痛苦的经历以后,陈静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她从不显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她像一只浮在水面上的鸭子,表面稳稳的,掩盖着水下那两只忙碌的脚。
“今天晚上总后的张部长来了,厂长要请客,叫我问你去不去。”同事说。
“不去了,我今天真的不舒服。”陈静说。
同事走了,陈静在床上一直躺到天黑。她最后决定,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况,大毛的忙是要帮的,只是在帮忙之前一定要打听清楚,大毛为什么辍学,学校是怎么样的态度,她家里的人知道不知道。
自从沈建功走了以后,廖素珍没有一天不担心,只是她没有挂在脸上,袁青除了礼拜天以外很少回家吃饭,因为她有的是应酬。家里剩下了小穗儿和姥姥,令人奇怪的是,小穗儿在沈建功在的时候并不理会,现在却经常的念叨。
“姥姥,我爸爸干嘛去了?他为什么不回来了?”吃完了晚饭小穗儿问姥姥。
“出门了,过年就回来。”廖素珍说。
“什么时候过年呢?”小穗儿问。
小穗儿的问题让廖素珍忽然觉得年已经很近了,算了算明天就是腊月的二十三,应该准备年货了,按照老的习俗,腊月二十三不但要准备年货,还要扫房子,往年的这个时候是沈建功干这个活,今年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这还是小事,沈建功能不能赶在春节前回来呢?这种期盼和疑问不仅是她的惦念,还有对袁青会怎么想?白玲很长时间没有来了,她那怎么样了?如果沈建功不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家,这个年怎么过?
正在想着,袁青进了门,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师娘,过年的东西我都买齐了,您看看还缺什么。”袁青放下东西脱了外套说。
从袁青的话语中,一般人是听不出她和过去有什么不同,但是,廖素珍却感觉的到,袁青一直在掩饰自己的心情,她甚至感觉到,袁青越是随和就越说明她的痛苦,本来嘛,谁的爷们走了不惦记呢?可袁青并没有在廖素珍跟前提及过这件事,这是不正常的,廖素珍觉得这种掩盖很可怕,她又不能主动的挑破这个疖子让它出脓。所以,廖素珍倍加小心的对待袁青,表面上看起来,娘儿俩与过去无异,可是两个人都感觉到了这个隔阂在扩大。
“成,你买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咱们才有几个人,吃的了多少?过年就是图个热闹。”廖素珍看了看放在那的东西说。
袁青洗了脸坐在床边看着电视,廖素珍把东西整理一下拿到了厨房里。小穗儿走过去对妈妈说:“妈,什么时候过年呢?”
“你不是天天过年,跟着姥姥什么吃不着?”袁青说。
“过年,过年我爸爸就回来了。”小穗儿说。
小穗儿的话叫袁青一阵心痛,只好不说话。
廖素珍走进来听见了小穗儿的话心里想,这样避讳提沈建功也不是事,早晚是要提,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总不能谁都绷着不说吧。
“你爸爸过年会回来的,他得想你和你妈。”廖素珍说。
“师娘,咱们不操心他,他有本事走就有本事混,那么大的人了咱们不能跟惦记孩子似地惦记他。”袁青说。
“这话可不对,古人说过,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可不是拽文,谁不是这样的心情呢,这句诗谁写的我虽然不知道,可写这个诗的人挺通人性。”廖素珍说。
“他要是不回来咱们就不过年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有狗过年,没狗也过年。”袁青慢条斯理软中带硬的说。
“咱们还是盼着他回来,他要不是糊涂蛋就得想家。”廖素珍说。
“我想了,今年咱们非得热热闹闹的过个年,不管谁来谁不来。”袁青说。
“没人来跟谁热闹去?”廖素珍说。
“怎么没人,咱们娘几个不是人?叫小六子他们一家子,这人还少啊?”袁青说。
“说起小六子我倒想起来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怎么也得归置归置,我一个人也扫不了房,特别是有小穗儿,铃铛似地赘着我,什么也干不了,你那又忙,你给他打个电话,叫他来帮我归置归置。”廖素珍说。
“咱们家挺干净的,干嘛非得扫?”袁青说。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扫房不是搞卫生,是把今年的晦气扫干净,明年利利落落过日子,孩子大人没病没灾的,不扫房怎么过年?”廖素珍说。
“小六子那么大的生意,能屈驾来给您扫房?”袁青笑着说。
“多大的生意他也是儿子辈儿的,他还能在我这装大头蒜不成?”廖素珍话里藏着机锋的说。
“那好,我代传您的圣旨,管事不管事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袁青说完站起身来。
小穗儿看见这个动作就知道妈妈要去睡觉,而她去睡觉就要带着自己,小穗儿最不乐意的就是这个,尽管每次都得服从但是还是要做工作。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往我这跑什么?”廖素珍看着要躲在自己身后的小穗儿说。
“她不乐意跟我睡就跟您睡。”袁青这么说着,人并没离开门口。
“说好了的,晚上必须跟你妈睡,小穗儿自己就知道,不用姥姥说。”廖素珍说。
小穗儿看着廖素珍一步三回头的让袁青拉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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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发表于 2018-1-31 22:12 |显示全部楼层
琴儿 发表于 2018-1-28 11:06
人物虽然多,您叙述的却很有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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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发表于 2018-1-31 22:12 |显示全部楼层
泌水 发表于 2018-1-30 20:44
六嫂这人真好,大家姑娘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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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发表于 2018-1-31 22:13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18-1-31 20:43
追了三天,没了。还没尽兴。
满满的生活气息,让人好生佩服,真要学十分之一二也好,省着我的小文干巴巴的 ...

多谢!我知道您这是夸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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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发表于 2018-2-2 06:14 |显示全部楼层
82
沈建功和张秃子在乌力吉家收了羊,乌力吉又给他们介绍了其他的牧民,乌力吉的家算是草原深处,所以,外边的信息并不畅通,价格就要便宜的多,几个月下来张秃子来回倒腾了几趟,着实是赚了一把。他们收到了羊总要在乌力吉家集中,渐渐的沈建功和乌力吉以及格日勒都混的很熟。
沈建功的角色并不如当初张秃子答应他的是合伙人,只是个打工的而已,但是报酬要比他想象的多了很多,每买一次羊,张秃子会给他二百元钱左右。这对沈建功来说可是笔不小的财富。虽然,每当夜晚他都会想起家,一想到自己挣的钱,他也就咬着牙忍耐了。
草原是艰苦的,无论是衣食住行完全打破了沈建功的习惯,这让他想起了格日勒的话,草原是活人能看到的地狱。路上的酷热有的时候能叫人发疯,经常是很长时间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夜晚又冷的刺骨,昼夜的温差叫人的适应力总是在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中。
沈建功总是想,再坚持一下,带着钱回家过年,那个时候虽然让家里担心了,可是他终于能够叫老婆看看自己的价值。
十月即将过去的时候,草原上下了大雪,张秃子此时正回到内地找车,收到的二百只羊存在了乌力吉的羊圈里,沈建功已经在乌力吉家住了半个月。这场雪下来势凶猛,早晨起床的时候,门已经推不开,白茫茫的草原一望无际。沈建功平生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这雪有多深?”沈建功问正在熬奶茶的格日勒。
“起码要没过小腿肚子,深的地方就不好说了。”格日勒说。
“张秃子也不是找到车了没有。”沈建功自言自语的说。
“找到车也是白扯,这样大的雪,路早就封了,没有车能进到草原来。”格日勒说。
“那怎么办?”沈建功问。
“没办法的,只有在心里祷告万能的腾格里。”格日勒说。
一连几天雪一直在下,并时常伴随着大风,乌力吉也不能出去放牧,就是从房子到羊圈都很艰难,因为那风卷起雪来,什么也看不清,草原的温度白天都要零下三十多度。
“小伙子,喝酒吧,你站在那发愁也没用,要下多少雪,刮多少风是万能的腾格里的安排,你耐下心来等。”乌力吉对站在窗子前的沈建功说。
也可能是着急,也可能是多日来的劳累,加上草原的空气干燥异常,又吃不到蔬菜,沈建功嘴上都起了燎泡,尽管乌力吉叫他拼命的喝那种砖茶泡的茶还是不见效,终于,沈建功病倒了。
连日的高烧叫沈建功神志不清,他昏昏浩浩的躺在炕上。坐在他旁边的是格日勒,她小心的伺候着沈建功。眼看着沈建功高烧不退,这天,乌力吉对格日勒说:“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得想办法。”
“怎么办?”格日勒说。
“用老法子,他得受点罪。”乌力吉说。
乌力吉让格日勒坐在沈建功的旁边说:“你按住他的手。”
“阿爸,你要给他扎手指?”格日勒问。
“对,不这样他的烧退不了,得试试”乌力吉说。
手指尖上有穴位,这些穴位都对应着人体的各个器官。中医又把这些穴位作为急救穴位,蒙古医学受汉族的中医影响很大,所以他们的草药和治疗方法乃至医学理论有很多和中医相同的地方。乌力吉现在就是要用扎指尖穴位的办法让沈建功退烧。别看小小的指尖,有道是十指连心,这样的扎还不是浅浅的就了事,而是要扎进很深,疼痛难忍。
乌力吉拿来半碗白酒点着,手里拿这一根火柴棍粗细的大针,中医管这样的真叫“过梁针”。他把针在燃烧的酒精里涮了一下说:“按住了他的手。”
格日勒是知道这针的厉害的,声音颤抖的说:“阿爸,我怕按不住他。”
“你用两只手掐住他的手腕按在炕上,我动作快点,等他知道疼已经扎完了,记住,一定要掐住他的手腕,这样他的毒火才能出来,千万别松手!”乌力吉说。
沈建功此时神智不清,闭着眼睛满脸通红,格日勒看着他,灯下,沈建功浓眉大眼的样子叫她觉得下不去手。
“阿爸,没有别的办法了?”格日勒说。
“只能这样,雪把草原的路都封了,上哪去找医生?”乌力吉说。
格日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掐住沈建功的手腕按在炕上,乌力吉拿起针对准沈建功的无名指扎了下去,那深度大约有半公分。这就是中医说的深刺三分的意思。就在乌力吉针扎下去的同时,沈建功大叫一声抡起了另一只胳膊,用摔跤的习惯手法一下子搂住了格日勒是颈部,锁住了她的咽喉,格日勒只觉得嗓子眼都被压瘪了,仰身倒在了一旁,乌力吉拔出了针,拉住沈建功的胳膊拼命的用力,嘴里不住的喊着:“小伙子,不要拉她,她是格日勒,我是乌力吉……”
此时沈建功的无名指喷出一股黑红色的血,他睁开眼睛看了看乌力吉和格日勒又倒头躺了下来。
格日勒咳嗽着说:“他的力气好大,我差点被他勒死。”
“把他的上衣脱掉,用酒擦他的全身。”乌力吉说。
格日勒照着乌力吉的话用酒给沈建功擦着身子,乌力吉看着沈建功肌肉发达的后背说:“这家伙一定练过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肌肉。”
擦完了后背,沈建功虽然还是昏迷,但是呼吸已经均匀了很多,格日勒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说:“阿爸,他能退烧吗?”
乌力吉看了看沈建功说:“应该是能。”
沈建功退了烧,但是还是不能起床,伺候沈建功成了格日勒的主要任务。路封着,雪还在下,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凶猛,乌力吉把羊又赶到了草原。因为放养的羊不能老是圈在羊圈里,这样它们就会生病。乌力吉不仅放自己的羊,还把沈建功的羊裹在自己的羊群里赶了出去。沈建功的羊是挨家挨户的收来的,并不是一个群里的,所以不能抱团,乌力吉把它们裹在自己的羊群里就好放了很多。沈建功从格日勒的嘴里知道了乌力吉照顾自己的羊心里觉得不落忍,他一方面盼着张秃子能快点回来把这些羊带走,那样自己也可以回家,一方面觉得,即使张秃子不来,他也应该爬下炕去和乌力吉一起去放羊,哪怕是赔着他做伴,牧人在草原是是寂寞的。
这天,沈建功觉得自己好了点,勉强穿上衣服坐起身来,立刻觉得头晕脑胀,两眼冒金星。
“ 你坐起来干什么?”格日勒端着热牛奶进来说。
“我觉得好多了,想起来转转,老是这样躺着人就废了。”沈建功说。
“阿爸走的时候嘱咐过我,叫你不能起来,再着凉可就不好好了,把奶喝了。”格日勒说。
沈建功端着奶看着格日勒,他从心里感激她,这么多日子就是她在照顾自己,就是家人又能如何呢?
“格日勒,这些日子对亏了你。”沈建功说。
格日勒笑了笑并没说话走出了里屋。
沈建功喝了奶下了炕,走到窗子跟前看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原说:“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呢?”
“就快停了,草原上如果下大雪还刮风,那就越刮越大,如果小雪刮风就能把天刮晴了。”格日勒在灶间里答道。
“快晴天吧,急死我了。”沈建功说。
“就是晴了天,雪也不会化,路还是不能通。”格日勒说。
“那就在这雪窝子里过一冬?”沈建功听了更着急的说。
“风会把雪刮掉,路就能走人了。”格日勒说。
沈建功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抽烟,他知道自己的确要好了,因为犯了烟瘾。
大黑狗忽然狂叫起来,沈建功透过窗子的冰凌看到,几个牧人走进了房前。
“格日勒,有人来了。”沈建功说。
格日勒也凑到窗前看了看说:“沈大哥,你躺在床上,不管有什么事你别说话。”
格日勒这么神秘叫沈建功感到奇怪,站了这么半天沈建功也觉得很累说:“这些人是谁?”
格日勒并没回答,径自回到灶间里忙和着。
沈建功躺在炕上,两只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人由于天寒地冻,被冻得僵硬的衣服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脚下也由于沾了冰雪“咚咚”的声音特别的沉重。接着就是一阵叽里咕噜的蒙语,沈建功一句也听不懂,几个男人七嘴八舌,偶尔格日勒的声音夹杂在中间。沈建功虽然听不懂,但那口气他听出了并不友好,好像是争论什么。其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格日勒的声音也激烈起来。沈建功听着不知道这些人来干什么,说的什么,想起格日勒说过的话:“不管有什么事你别说话。”更加觉得奇怪。
外边还在争论,好像还有撕扯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更加大,格日勒也在回应,声音里带着哭腔。沈建功躺不住了,他又不能起来出去看,因为他答应了格日勒,无奈之下,他咳嗽了一声。
外边的声音随着沈建功的咳嗽声停止了,脚步声音近了,沈建功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他转过身来看了看,一个彪形大汉站在炕沿的前边。大汉带着黑色的皮帽子,浓眉毛小眼睛,宽大的颧骨厚嘴唇,典型的蒙古人的长相,特别是那张脸,冻的红紫色。
男人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什么,格日勒进了屋子说着蒙语往外拉他,男人只一抬胳膊,格日勒就被甩出了门外,格日勒还要进来,被屋子外边的人拉住。
“你,谁呢?”男人的汉话不熟练,口音里夹杂着西部区的味道。
“我是乌力吉的朋友。”沈建功说。
男人转过头去朝屋子外边的人说了几句蒙语,外边的人一阵哄笑声。
格日勒喊了一句什么,男人大声的朝她也喊了一句。沈建功觉得躺在炕上不像话,于是坐起身来下了地。他本想问问这个男人是谁,可惜不懂得蒙语只好站在那看着他。
男人又朝外边说了几句什么,外边的人走了进来,这几个人个个都是又高又大,一下子站满了屋子。屋子里静静的,只听见他们粗粗的喘息声。
其中一个懂得汉话的人说:“你从哪来?”
沈建功看了看他说:“从内地。”
“干什么来了?”那人问。
“做生意。”
“做生意都做到人家炕上来了?”那人拉着西部区特有的声调,最后一个音上挑。
格日勒再次冲进屋子,被站在门口的人挡在门外。
“沈大哥,你躺下休息,不用理他们。”格日勒说。
“我病在这,下着大雪路又走不了,就在乌力吉大叔家休息几天。”沈建功说。
男人上下打量着沈建功朝其他人嘀咕了几句然后猛的拉住沈建功的脖领说:“你,出去!”
沈建功看着这只大手又红又肿,手背上还有疤,那是冻伤的痕迹。按理说,他的动作沈建功并不怕,摔跤的人是有办法对付这个动作的,沈建功考虑到动手会让这个屋子天翻地覆,这样对不起乌力吉和格日勒,同时,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也不好下手。
“朋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呀?”沈建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说。
男人一句话不说,小眼睛冒着冷光,抓住沈建功的手又用力摇晃了几下。格日勒再次企图冲进来,男人扭过头去用蒙语大喊了一声,挡住格日勒的人回手给了格日勒一个耳光,格日勒并没躲避而是更用力的往里冲,男人又拉了拉沈建功说:“你,出去!”随着他的话,站在旁边的两个人也凑了上来。
生活有的时候像一张考试卷,有诸多的问题等着你回答,和考试卷不同的是,试卷的问题你可以答不上来,而生活这张试卷却不行,你如果回答不上来,它会给你一个答案,因为这张试卷不能空着。
沈建功看出了这些人今天不会善罢甘休,心里盘算着到底怎么应付,有道是,好汉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慢说自己现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即使身体没有问题,这几个人他也对付不了,何况,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看样子,这些人对格日勒来说并不是陌生人,如果真的动了手,一旦有人受伤,后果是什么呢?现在怎么办?沈建功想到,他们不是让自己走吗,不如真的就走,哪怕是躲避一时,先化解一下。想到这沈建功又看了看窗外,寒风刺骨雪花纷飞,这个时候在草原上,用不了几个小时就得冻死,自己人生地不熟,躲到哪去呢?
沈建功正在犹豫,那几个人看出了沈建功有些胆怯,抓住他脖领的人更加用力的摇晃。
懂汉语的人说:“快点走吧,别惹他。苏和的力气能扳倒一头牛。”
沈建功点了点头说:“好,你们别吵了,让我穿上衣服。”
外屋的格日勒大声的喊道:“沈大哥,别听他们的,你不能出去,那样你就会冻死,我阿爸一会就会回来。”
格日勒的话惹怒了苏和,他放开手转身出去把格日勒按到在地上挥拳打了起来,沈建功本想宁可走人挨冻也不乐意因为自己把事态扩大,正穿衣服,听见格日勒挣扎的喊赶紧走到外屋,看到这个情景他一股血往头上撞,忘记了刚才的考虑双手抓住苏好的脖领子把他拉了起来,苏和转过身来也揪住了沈建功,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的抓在一起。
“你有种就跟我到外边去。”沈建功说,
苏好的汉话虽然不太熟练,沈建功的话他听懂了,打开门走到了外边,沈建功也跟了出去。
寒风像刀子一样刺着沈建功的脸,他感觉一瞬间身上的热气就被刺骨的风带走了。
“来!今天我就要教训一下你这只流浪的狗。”苏和大声说。
格日勒也冲出来被两个人死死的拉住。
苏和没等沈建功立足未稳就冲了过来,沈建功觉得两条腿发软,知道硬拼不是他的对手,侧过身子让过了扑过来的苏和,苏和用力过猛扑了空,脚下一滑自己爬在了地上,恼羞成怒的苏和爬起来吐了一下沾在嘴边的雪又扑了上来,沈建功抓住了他的胳膊左右的晃动了几下,这在摔跤里的行话叫“撕”,撕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试探对方的力气,另外就是看看对方技巧的实力。几下过来沈建功心里有了底,苏和就是一股蛮力并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沈建功知道拖延下去苏和凭力气也能赢他,应该赶紧放倒他。苏和必定是外行,沈建功抓住时机一个“别子”把他扔了出去,苏和重重的栽倒在不远处的嘞嘞车上。这下摔的太重了,头磕在嘞嘞车木制车轮的轴头上,鲜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苏好几次企图站起来都没有成功。
苏和骂了一声“狗汉人!”又喊了一句蒙语,其它几个人也扑了上来,其中有个人还抄起了顶车用的木杠子。没等沈建功还手就把他压在下边,木杠和拳脚雨点般的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格日勒扑上来拉着那几个人,根本无济于事,一直把沈建功打的动弹不得几个人才住了手。
苏和在那几个人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沈建功跟前踢了他一脚说:“狗汉人,今天便宜了你,你等着,我还回来的!”
几个人骑上了马,苏和歪歪扭扭的坐在马背上让别人扶着消失在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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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发表于 2018-2-2 06:14 |显示全部楼层
琴儿 发表于 2018-2-1 07:39
大毛看了看碗里的菜,一份黄瓜炒鸡蛋,一份四喜丸子,香味扑鼻,大毛走了半天本来就饿了,这个时候恨不得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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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发表于 2018-2-3 04:56 |显示全部楼层
83
沈建功鼻青脸肿,眼角打开了一个口子血流如注,由于天气奇冷,人的皮肤都被冻僵变得脆了,因为皮下的血液几乎是凝固的。所以,在剧烈的打击下不光是青肿,有的地方甚至会裂开。
格日勒也被打的眼圈青了一大块,到底比沈建功轻,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连拉带拖的把沈建功拖回到屋里。
沈建功靠在炕上,格日勒拿来酒和棉花一点儿一点儿的蘸着他脸上的血,酒精让沈建功钻心的疼,他咬着牙没有吭声。看到沈建功伤成这样,格日勒一边擦一边流着眼泪。
“这帮畜生……。”格日勒骂到。
“格日勒,那些人是谁?好像不是生人。”沈建功说。
“那个被你摔倒的是我丈夫,其它的是他的朋友。”
格日勒的话叫沈建功大吃一惊,难怪他这么恨自己,原来他是把自己想成了不堪,既然是格日勒的丈夫,为什么格日勒不和他在一起?他丈夫又为什么那么拼命的打她?沈建功虽然心里有种种疑问,疼痛让他顾不得这些,所以,他听了并没说什么。
大黑狗又叫了几声,从声音里听的出,乌力吉回来了,因为大黑狗从开始“汪汪”的叫声改成了“吱吱”的叫声,这是看见家人或者熟悉的人才有的。
“这鬼天气,羊冻得比我走的都慢。”乌力吉进门说。
看到躺在炕上的沈建功和青眼圈的格日勒乌力吉愣在了那:“这是怎么了?”
“苏和来过。”格日勒说。
“这畜生干什么来了?”乌力吉说。
“他叫我回去,我不回!”格日勒说。
格日勒把经过说了一遍,乌力吉凑到沈建功的跟前看着他的伤说:“对不起你了,把你也连累了进去。格日勒,去找些羊油来。”
格日勒把羊油拿了进来,乌力吉用棉花蘸着一点一点的往沈建功的伤口周围擦。
“这样会好一点,疼的就轻了。”乌力吉说。
乌力吉点上烟递给沈建功,自己又点上说:“狗日的苏和,他是一只草原上的独狼,一个流浪汉。格日勒嫁给他我就不同意,可是他坐在我们家门口就是几天几夜,后来没办法,他家里也来人说情,谁想这畜生结婚以后,除了喝酒就是打老婆,格日勒怀孕的时候,他一脚踢在她肚子上流了产。格日勒受不了跑回来几次,这次是时间最长的。他欺负我没有儿子,我老了。”乌力吉说完大口大口的抽着烟。
“为什么不找派出所或者领导?”沈建功问。
“他阿爸就是苏木(乡)里的达拉噶(领导,头头),我们去告谁?要不是怕格日勒这个没娘的孩子孤独的像根草,我会杀了苏和然后给他抵命!”乌力吉叹了口气说。
“这样下去总也不是办法。”沈建功说。
“我也曾经想过,我们搬到海日古湖边上去,离他远远的,可是,我现在连力气都没有了,我给蒙古人丢人,蒙古人是不怕搬家的。”乌力吉说。
“大叔,你觉得搬到那就行了吗?”沈建功说。
“那有我年轻的时候的几个和兄弟,他们能保护我们,只是现在离他们太远了。”乌力吉说。
“大叔,要是真那样,我帮你们搬家。”沈建功说。
“这样拖累你我已经不忍心了,等你好了,你的朋友回来,你赶紧把羊弄到城里换成钱回家过年去吧,你的父母一定会想你了。”乌力吉说。
说到家,沈建功心里有一阵惆怅……。
大毛自从陈静那回来以后,心里就七上八下,如果工作成了,她就要离开这个学校,想到这心里有点难受,如果工作的事没有成,她又有点不甘心,陈静会不会帮忙?一旦去上班,怎么和嫂子交待?看来自己当时只是考虑了上班帮助家里,并没有考虑这些细节。无论在家还是上学,大毛的心里始终都是这件事。
下午放了学,大毛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把今天要做的菜摘洗干净给嫂子预备好,等着二毛进门大毛穿上衣服去了车站等候六嫂。
大毛刚要出门,送电话的到了门口:“大毛,去接电话。”
大毛一愣,谁会给我来电话呢?跟着去接是陈静。
“大毛,今天有时间吗?”陈静在电话里说。
大毛犹豫了一下说:“没工夫呢,我得接我嫂子,还得看着孩子。”
“哦,本来想找你当面说说,你没时间就算了,我在这简单的跟你说一声吧,工作的事没有问题了,问题是你要退学是要通知学校的,而且必须家长出面。你跟家里怎么说你想好了吗?”陈静说。
这正是大毛这几天就为难的事:“姐,非得家长出面吗?我们班就有不来上学的,也没通知学校呀?”
“那是什么孩子?你再想想,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说好了,而且什么时候你想来都可以,剩下的事我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想办法,还有,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跟我说。”陈静说完了又告诉了大毛电话号码就挂了电话。
大毛放下电话走到车站,眼睛盯着靠站的车,脑子里却想着陈静的电话。
“你在这愣着什么?”六嫂抱着大壮站在大毛跟前。
大毛跟着六嫂回来家,六嫂忙着做饭,大毛抱着大壮坐在床上,心里还是想着这件事。
“吃什么?”一家人坐在桌子跟前吃饭的时候,六哥走进了门。
“粗茶淡饭,叫不上名儿来。”六嫂说。
六哥听着六嫂的抢白没说话,自己盛了碗饭坐下来说:“今天下午嫂子来了电话,叫我明天去师娘那帮着扫房。“
“明天几号?”六嫂问。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了。”六哥说。
“妈呀,我都过糊涂了,可不是吗?咱们也得准备准备了。”六嫂说。
“准备什么?到时候就一块到那过得了。”六哥说。
“你到省事,你是不是单开门户过日子?即使是去那,家里也得有过年的样子不是?”六嫂说。
“这眼看着就过年了,大哥连个信儿也没有,老太太惦记着,嫂子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年我看不好过。”六哥说。
“你不是叫三白去打听大哥了吗?”六嫂说。
“我还没抽工夫打听大哥的地址,他上哪找他去?”六哥说。
“那这么多日子你都干什么了?”六嫂听了说。
“买卖不好做,过年了还得打点关系,好卖的没钱进货,库里有的又卖不出去,你当我的日子好过?”六哥说。
“当初我说什么来着?破釜沉舟是有胜算才行,你可倒好,没看见兔子先就撒了鹰。”六嫂说。
“你现在埋怨我有什么用?既然身子掉到了井里,耳朵还能挂的住?”六哥放下筷子点了颗烟走出了门外。
六哥被六嫂数落了两句一生气放下筷子出了门,屋里大毛和二毛都瞪着眼看着六嫂忘了吃饭。
“吃你们的,甭理他。”六嫂说。
“嫂子,我们真上您家里过年去吗?”二毛想起上次去六嫂家里的情景问。
“在哪过年咱们家也得收拾的像个过年的样儿,你哥哥那意思是图省事,你们听不出来吗?明天我歇班儿,你们俩放了学早点回来,跟着我收拾屋子。”六嫂说。
六哥走出了门心里烦躁异常,想起自己的买卖没有起色,家里过的不像样,老婆又一个劲的有意见,情绪低落起来。走出了胡同口忽然想起了今天六嫂问打听大哥地址的事,心里想,不如就去打听一下,然后告诉三白,万一找到大哥叫他早点回来,自己不是也做了件对得起大伙的事?想到这骑车朝沈建功家走去。
六哥去过张秃子的家,所以不用打听就进了门,屋里没人门却开着,六哥站在那正纳闷,张秃子老婆大群走了进来。
“你找谁呀?”大群打量着六哥问。
“张秃子。”六哥说。
“张秃子在号儿里(监狱)吃窝头呢,我可没钱替他还账,你看我值一万块钱吗,你把我带走得了。”大群说。
六哥猜想这就是张秃子的老婆,可这话听不明白说:“我没听明白,我没找他要钱,我是跟他打听事的。”
“打听什么事,你是谁呀?”大群点上烟自己抽着说。
“您知道沈建功吗?”六哥问。
“对了,你不提我还把他忘了,我也找他呢。张秃子回来打牌把钱都输了,有人给举报了进了局子,没一年半载的出不来,可他在内蒙收羊的钱是借来的,听说他进去了,要账的踢破了门,你说这大过年的哪的事呀?沈建功留在内蒙不知道干嘛呢,没有羊我拿什么打点债主?”大群说。
“您知道他在哪吗,我去找他。”六哥说。
“那好啊,咱俩一块堆儿去得了,你找他去了,羊你们俩买完了走了,我这不是傻老婆等汉子吗?”大群说。
“你别多想,我不是做这个买卖的,沈建功是我师哥,我师娘着急他没回来,眼看就过年了,我是为了这个来的。”六哥说。
“甭管师娘亲娘,我有地址,我跟着你去。”大群说。
六哥听说大群要跟着为难起来说:“我哪有时间,我有个朋友在内蒙,我是托付他去看看我大哥。”
“那就更不靠谱了,你朋友我不认识,你又不去, 他们俩捏鼓(合谋)好了把羊卖了,你来个一推二六五,我找谁去?”大群说。
看来大群最担心的是别人黑了张秃子的羊,所以执意要跟着六哥去。
“从张秃子那论我得叫你一声嫂子,您干嘛都把人想的那么坏,那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六哥说。
“俗话说的好,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混屎虫,防着点好。咱们这么样,要是去就得你去,出了事我有地方找你去,要是你不去我也不给你地址,咱们就这么两耽误着,你不要人我不要钱,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大群扔了烟头说。
本来看似简单的事,六哥想不到会这么复杂,一时拿不定主意,看着低头不语的六哥大群又说到:“你赶紧拿主意,沈建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打发不了这帮要账的爷爷。”
六哥回到家里,大毛二毛和大壮都睡了,六嫂正在归置东西,把衣柜都用旧被单蒙了起来,看着好像是要搬家。
“这是干什么?”六哥说。
“先把怕落土的东西都蒙起来,明天扫房,要过年了。”六嫂说。
“你瞎折腾什么,不如就去师娘那过得了。”六哥说。
“我既然指不上你就不能听你的,今年家里什么样明年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怎么也得图个吉利。”六嫂说。
“你先别忙了,我跟你说点事。”六哥说。
“你说你的我干我的,怎么,你跟我说话我还得记录是怎么着?”六嫂一边忙和着一边说到。
“你说话能不能别横着出来?是大哥的事。”六哥说。
听说是沈建功的事六嫂停了手说:“怎么着,打听到地址了?”
六哥把找地址和大群怎么说的事学了一遍说:“本想找到地址托三白去找找大哥,谁想到惹出了地方(麻烦),你说怎么办?”
“也好,你就跟着去一趟,正好这里有买卖的事,见到大哥也能交待清楚。无论如何这个年得让他回来,否则跟我妈和嫂子没法交待,别忘了,是你一句话把大哥气走的,你这也算戴罪立功了。”六嫂说。
两个人说着话,六哥也跟着六嫂忙好了一阵,一切安排妥当六嫂说:“你洗洗睡吧。“说着就要出门回正房。
“你站住。”六哥喊住了六嫂。
“干嘛?”六嫂站在门口问。
六哥拉进六嫂说:“你不觉得咱俩不像两口子了吗?”六哥说。
“两口子什么样?”六嫂说。
“自从没了妈,你搬到那屋里就再没回咱们这屋里住过,我回来也是一个人儿,这像什么话呢?”六哥说。
六嫂听了六哥的话明白了什么意思,不觉得脸上一热说:“整天忙和嘴都累的迷糊,难得你还想到这段洋片(洋片,北京的一种娱乐形式。)。”
“穷人就得打光棍?”六哥说。
“我也没让你打光棍,你这不是有媳妇有儿子吗?”六嫂说这些话就觉得浑身燥热,想到从结婚以来,特别是没了老娘以后,六哥的确是让自己扔在了一边,人是有七情六欲的,难为他今天第一次提出来,也觉得愧疚。
“我有媳妇不能是聋子耳朵摆设。”六哥说。
“你嚷什么,怕别人听不见?从结婚就过地下生活,你忘了地下党的规矩了?”六嫂半开玩笑的说。
“今天怎么说?”六哥说。
“你先洗洗睡觉,我一会儿过来。”六嫂说着走出了门。
六哥给师娘扫了房说到要去找大哥,廖素珍听了很高兴说:“我给你拿路费。”
“瞧您说的,我连这点钱还拿不起?”六哥笑着说。
“你这是为我办事,哪能让你拿钱?”廖素珍故意的说。
“师娘,我知道我很少来看您了,管的事少,您就甭埋怨我了。”六哥说。
六哥又待了一会,廖素珍留他吃饭六哥说:“我得买车票去,今天就得走,到那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几天呢,眼看就过年了,说什么我也得跟我大哥一起回来过年哪!“
“要是那样最好不过了,不过你跟我说没关系,有道是千算万算不如老天爷一算,跟你嫂子别打包票,做事留个后手,满弓满调的就不容易有退路了。”廖素珍说。
六哥买了车票准备好了行李去找大群,大群也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大群穿着一件红色的戴帽子的棉大衣,手里还拿一个大大的皮包,六哥看了觉得好笑说:“捂这么严实至于吗?”
大群说:“我听我们那口子说了,那能把人的屁眼儿冻裂了。”
大群的粗话让六哥哭笑不得,他并不了解大群,感觉上这个女人很泼,是个没遮没拦的人。
到了长途汽车站六哥问大群:“坐到你说的锡林浩特然后上哪呢?”
大群说:“到了那自然就告诉你,我这有联络图。”
六哥听了觉得好笑说:“既然咱们俩一起去,你保什么密呀?”
“不是保密,我就知道那有个旅馆,到那问一个蒙古娘们就知道了,这是我们那口子告诉我的。”大群说。
“看这样你比我多知道不了多少,你跟着干嘛?”六哥实在是不想让她跟着。
“咱俩是一根儿绳子拴住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你找人我找羊,缺谁也不成。再说了,我必定是个女人,张秃子说了,那个地方是人少牲口多的地儿,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去?要是能去我还跟你废这个劲?”大群说。
北京到锡林浩特的车有锡林浩特的长途公司的车,也有北京长途公司的车,赶上什么算什么,一般去的都是对方的车,这样他们就都能在第二天的晚上返回各自的地方。
六哥和大群上了车才知道,原来六哥买的是卧铺票,上下两层中间有个窄窄的过道。一个铺位能躺两个人。六哥没出过远门,大群就更是甭说,检票的按照号找到铺位,大群和六哥在一个铺上。六哥一下蒙了头找到检票的问:“怎么男女都在一个铺上?”
六哥的问题叫检票的很奇怪:“这有什么新鲜的?火车卧铺也不分男女呀?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等会车开了我给你调换一下、”
大群安排好行李对走回来的六哥问:“你干嘛去了?”
六哥说了原因大群说:“调换个生人还不如不调换呢。”
“那也不成啊,这多不方便?”六哥说。
“你还脱了大睡是怎么着?我都没嫌你不方便你装什么孙子?”大群说。
六哥本想反驳,大群的生猛劲叫六哥无话可说,大群半躺在靠窗户的里面,六哥坐在铺边低着头抽烟。
人渐渐的上满了,大多数是返回锡林浩特的人,其中也有蒙古人,一车的腥膻味,大群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这是拉牲口还是拉人哪?”
六哥听了回过头来说:“你小点声,叫人听见不惹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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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发表于 2018-2-3 04:56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18-2-2 18:25
被俺猜中了情节,沈建功果然和格日勒有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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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发表于 2018-2-3 04:57 |显示全部楼层
琴儿 发表于 2018-2-2 18:29
越来越精彩,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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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发表于 2018-2-5 07:18 |显示全部楼层
84
车开了,里面乱哄哄的,抽烟的,咳嗽的,吐痰的,特别是上面的人上了床,下铺的边上放着一溜的鞋,那味道足的叫人窒息。
大群咧着嘴说:“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戴口罩。”
黄昏的时候,车子开出了延庆,行驶在逶迤的山路上。窗外满目荒凉,只见到路边的枯枝衰草,远处黄褐色的山。山尖被落日的余辉染成了金色。
“饿不饿?”大群问六哥。
“下了车吃吧。”六哥说。
大群的提醒叫六哥想起今天只顾了干活急着买票还没吃饭,现在听见饿字,肚子先有了反应。
“我带着呢。”大群说着拉开黑色的行李包掏出了一个饭盒一个报纸包。饭盒里是炒鸡蛋,豆腐丝拌黄瓜丝,还有一些炸花生米,只是这些东西统统都放在了一起。她又打开报纸包,里面是用荷叶包着的一只鸡,荷叶打开香气扑鼻。
大群又拿出一瓶酒说:“吃,吃完喝完了睡觉,爱开多长时间开多长时间,我可不能醒着了,这味儿能把我熏死。”
自从见到大群嘴里叼着烟卷已经叫六哥觉得她另类,现在又看见她拿出酒来倒在两个小杯子里更觉得诧异。
“你还真行啊,抽烟喝酒全占着,女人里这样的少。”六哥说。
“女人不是人,男人喜欢的东西女人就不许喜欢,谁的逻辑?吃点喝点是赚的,你要不喝我一人儿喝。”大群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吃了起来。
两个人吃着东西喝着酒,天就黑了下来,车里亮起的灯暗的发红。
“听说你在家里设了个牌局是吗?”六哥觉得总得找点话题,不能总是闷着头吃,再说,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叫六哥有很多疑问。
“别他妈瞎说,就是几个乐意玩的人到我那去,我那不怕折腾,你这牌局俩字公安局能判我几年。”大群说。
“那每局牌你都抽喜儿(从赢家那里提成)这不算牌局吗?”六哥说。
“我点灯熬油,沏茶倒水的不是钱,我收点本钱这也不为过呀?”大群说。
“大群,我大哥往你那可送了不少,我也玩牌,那天我上那找他你没在,我可看出来了,你们可有猫腻(作弊)。)六哥说。
“那是张秃子,我不那么玩,再说了,谁也没请他呀?这都是周瑜打黄盖的事。”大群不以为然的说。
“兔子不吃窝边草,去你那的多数都是老街旧坊的,你也忍心?”六哥之所以语言尖刻的问,是因为想起了大哥沈建功在张秃子那玩牌的经历和让师娘着的急。
“就你大哥那智商,甭玩猫腻他也赢不了,我告诉你,五行八作(各行各业)各有各的神通,不是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你的意思是我骗了你大哥,你今天找我算账来了?”大群听着果然就不高兴了。”
“你跟张大哥都没工作,你们指着什么吃饭呢?”六哥问。
“蛤蟆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比你挣的一点也不少,你问这个干吗?”大群说。
“我这不是跟你闲聊吗?张大哥进去了,就这样了?你总得想个法子呀?”六哥说。
“求了派出所的小金子了,那小子还没给我信儿呢,可能得花俩钱儿,我不急着捞他,他在家净给我惹事了,让他在那多待几天我也省省心。”大群喝了口酒看着窗外说。
“我有个客户是分局的,他那车总在我那修理,我回去给你找找他。”六哥说。
“成,多少钱你开个价码,要是值当的你多给费心,要是成百上千的要,那就不必了,让他在里面呆着挺好,那还管饭呢!”大群说。
眼前的大群说的话没一句是六哥习惯听到的,可大群说的是不动声色,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变的如此不近人情呢?
人生永远是一个未知数,除了死以外,其他的几乎都没法意料。
六哥和大群吃饱喝足,收拾了铺位,大群头下垫着行李包躺下说:“赶紧睡吧。”
六哥看了看铺位上的枕头,眉头皱成一团,那枕头黑的看不出原来的本色。加上不得不和另外一个女人睡在一起,而且这铺位又窄,六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坐在铺位的边上抽烟。车灯忽然黑了,这就是告诉乘客该睡觉了。
六哥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乘务员提醒六哥把烟掐掉,六哥无奈只好照办。车内呼噜声此起彼伏,六哥勉强躺下来,听着车轮在路面上摩擦的“沙沙”声,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六哥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原来车子已经到了地方。他看了看身边的大群,大群这个时候还没醒,脸朝着六哥蜷缩着,头几乎就扎在六哥的怀里。
“嘿嘿!醒醒吧,到了!”六哥摇了摇大群。大群把头往六哥是身边扎的更紧嘟囔道:“困着呢,冷死我了。”
大群一改言语生硬的语气,那声音完全是女人的娇气。六哥听了心里想,别管你怎么装硬,到底是女人。也许是因为这点,六哥从见到大群以后的那种惊异,防范,甚至惧怕的心里荡然无存,对呀,自己是男人,怕个娘们本来就没道理,要不是现在大群的样子,险些丢了老爷们的人。
“你干嘛扎到我这睡?这要是让张大哥知道了,你怎么交代?”六哥说。
大群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问:“你刚才说什么?”
六哥说:“我说你干嘛扎到我这睡。”
“窗户透风,都快把我冻死了,借点儿你身上的热乎气儿,怎么了?”大群问。
收拾了东西大群说:“咬牙放屁吧唧嘴,臭鞋烂袜子加上一股膻气味儿,过去国民党抓住共产党还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怎么没想起把他们放在这车里?准招了。”大群说着下了车。
“哎,你的行李。”六哥喊道。
“你给我拿着,大老爷们这么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大群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六哥叹了口气,看来大群又恢复了原状。
二人下车看到外边一片白茫茫的雪,寒气逼人。车仍然是停在乌日娜的旅馆院子里,两个人走进屋里,柜台前站着几个人登记住宿,大群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六哥要去登记大群说:“着什么急,等他们登完了,这样的旅馆住不满。别提我是张秃子的老婆。”
六哥听了纳闷说:“那为什么?”
“我们那口子既然能说托付人找他就问这个娘们,可见不是一般的关系,我的爷们我了解,比猫还馋呢,再说了,她也许知道羊的下落,听到我是他老婆,张秃子没来,她要是不告诉我怎么办?”大群说。
“还有我大哥呢?”六哥说。
“要不说你跟你大哥一个样,一脑袋糨子,你大哥找着了羊不就找着了,她要是不告诉咱们,这两样都找不着。”大群瞪了六哥一眼说。
“那我等会怎么说?”六哥说。
“说我是你媳妇。”大群说这句话脸上连表情都没有,甚至都没看着六哥。
“那哪行?”六哥说。
“你以为我行?不是演戏吗?为的是让她别有戒心。”大群说。
“你想的太多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像你说的那样?”六哥说。
“我这眼睛看人从来没出过错,这样的娘们是逃不过我们那口子的,你等着瞧。”
登记的人都走了,屋里剩下六哥、大群和乌日娜三个人。两个人坐在那抽着烟,乌日娜给旅客登记,抬头看了看两个人觉得奇怪,一般旅客都是着急登了房间赶紧去休息,因为现在是半夜,这两个人怎么不着急呢?正想着,大群站起身来朝柜台走去。
八十年代初的内蒙还属于半开化的时代,一个旅店能有记录已经是很正规的了,笔者有个朋友,那个时候去内蒙倒腾走私车,一去不复返,查遍旅馆都没有他的记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弄的他老婆很多年都很为难,不知道是再嫁还是等着他。
大群并没着急登记问到:“多少钱一间房?”
乌日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那时候,像这样的地方除了高级一点的盟宾馆,一般的都是轮论床算价钱,一张床多少钱,所谓好的房间也只是床少点。
“一张床五元的十元的都有。”乌日娜说。
“这怎么说呢?”大群没听明白问。
“十元钱的屋子里是两张床,五元的是四张。”乌日娜说。
“那就是一间房二十块钱对吧?”大群说。
“这样算账也行。”乌日娜说。
“好吧!我就来那种两张床一间的。”大群说。
乌日娜推过一个记录本,登记只需在这个本子上写和姓字名谁,工作单位性别年龄就可以了。
大群登了记交了钱说:“房间里有火吗?”
大群这句话是问有没有炉子等的取暖设备,这就是北京人说话简单的缘故,乌日娜是个会说汉话的蒙族人,听了以后说:“没有火,有炉子呢。”
大群朝房顶上看了一眼忍住了笑说:“你能给弄点什么吃的吗?”
乌日娜摇了摇头说:“没有,现在是半夜,要早上才能有早茶。”
“连口热水都没有吗?”大群说。
乌日娜指着墙根一溜暖壶说:“你自己拿着暖壶去后面的锅炉房打水,你还要赶快去,晚了就没了。”
大群说:“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有人到了这还能吃上手把肉,喝上奶茶。”
乌日娜仔细的看着大群,她想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待遇这个女人怎么知道。
“我花钱,你得给我东西对吧,你不是挣钱吗?”大群说。
“我这个旅馆是公家的,挣钱不挣钱跟我都没关系,没有就是没有,你听谁说的也没用。”乌日娜对大群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反感。
“张秃子你认识吧?”大群话锋一转单刀直入的问。
“怎么?我认识。是个北京到这来贩羊的。”乌日娜说。
“还有个叫沈建功的你也认识吧?”大群说。
“我认识他时间不长,他是跟张大哥一起来过。”乌日娜说。
“我和那边坐着的那位是一起的,是你张大哥和沈建功的朋友。”大群说。
“哦,张大哥没来吗?”乌日娜说。
“你张大哥跑累了,找地方清净去了。”大群说。
“他什么时候能来?”乌日娜问。
“这个吗……我想他一定想来,可什么时候能来他自己现在说了不算了。”大群说完回过头去看着六哥笑了笑。
“你们到这地方干啥来了?”乌日娜问。
“沈建功没回去,他收的羊也没拉走,听说是钱没给够,我们那边等着用羊,所以我给他送钱来了。”大群说。
听了大群的话六哥心里想,这娘们真是个说瞎话都不眨眼的人,神鬼都难斗。
“张大哥他们还该我的钱呢、”乌日娜听了兴奋的说。
”好啊,这次咱们就一笔算清,可有一样儿,你得告诉我们羊在哪?我们不能隔山买牛对不对呢?”大群说。
“听说他们在白音塔拉那地方收羊,收了就放在乌力吉家里,我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乌日娜说。
“明天你带我们去,我不让你白跑,不但还你的帐,还给你跑腿钱你看好不好?”大群说。
“嗯!好我带你们去,你们休息吧、”乌日娜说。
“不忙,反正天还没亮呢,你给我们弄点吃的,咱们一起坐这聊聊天,既然都是朋友,我还有行情和跟你打听。”大群说。
乌日娜疑惑着看了看大群说:“那好,你们坐在那等会,我一会就回来。”
趁着乌日娜去拿吃的,六哥对坐回椅子上的大群说:“你光打听羊了,我大哥你怎么没问问?”
“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找着羊就找着你大哥了,他们是一回事。就你这脑袋瓜儿,你出门父母放心吗?”大群撇着嘴说。
“你打听完了还坐这干嘛?”六哥说。
“我还有件事呢,我到底想知道我们家张秃子跟这娘们到了什么程度。”大群说这话时眼神有些恶狠狠的。
“你不是不在乎张秃子吗?”六哥说。
“我不在乎他我得在乎我自个儿,我不能让他把我蒙在鼓里当猴耍!”大群说。
“又是手把肉又是奶茶的,你好像吃过似地。”六哥说。
“我们家张秃子是个存不住粪的兜子,有点事甭问自己就得显摆,我是听他说的,就这样的地方,甭问也好吃不了。”大群说。
“那你还要?”六哥说。
“就是为了听听她怎么说。”大群说。
“他们有这事也不能说呀?”六哥说。
“我刚才试探了她几句看得出,这娘们没什么心眼儿。我一说还账乐的屁颠屁颠儿的,她也不想想,要钱的没准跑这来,有还钱的跑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来的吗?显见得是个没心眼的玩意儿。”大群说。
“那你跟他聊吧,我可得睡觉去了,车上我都没怎么睡。”六哥说。
六哥说到这忽然想到,今天这个觉还真没法睡,如果说车上是没辙,现在睡到一个屋子里六哥心里没了底,看看大群刚才的表现,六哥想,这娘们不是个简单的人,也许她早有安排,所以应该先不忙着睡觉去。
“你别走呀,这戏你还得给我跑跑龙套,不然演着不像。”大群说。
两个人正说着,乌日娜端着热气腾腾的手把肉和一暖壶的奶茶走过来。
大群拿起一根骨头说:“这得好牙口儿,嚼的动吗?”
“下午做的,刚才我给你们热了热,很好吃的。”乌日娜给大家倒上奶茶说。
大群放下肉说:“张秃子是我们的老板,回去可没少说起你。”
“真的,他怎么说。”乌日娜问。
“把你夸的跟仙女一样,我这次来也想开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果然不错是不是?”大群冲着六哥问。
六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张大哥也不错,就是有些不实在,有的时候看见女人眼睛就动不了啦!”乌日娜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我们老板是看上你了,说不定就娶了你当媳妇呢。”大群说。
“他说他在家里有老婆?”乌日娜说。
“瞎说,他那样的谁……谁也看不上眼儿呀?哎,姑娘,你觉得他怎么样?”大群说。
“挺好的。”乌日娜说完脸有些红。
“这就得了,他不好意思问,这回来的时候特意叫我们俩问你,看来你们俩成两口子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快嫁给他吧,大把的花钱,北京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躲开这地方多好?”大群说。
“我让他带我去北京,他答应了好几次就是不算数。”乌日娜说。
六哥听着他们说话,心里有种眼看着一只猫按住一只耗子的感觉。
“把亲事定了,上北京还不是迟早的事?”大群说。
“北京有个天安门对吧?”乌日娜对北京只有这样的了解了。
“对呀,你可以天天上天安门。对了,我还得问你,你要嫁给北京人可有个规矩,不知道你是不是够条件。”大群说。
“什么规矩?”乌日娜瞪着眼睛问大群。
“在我们那娶媳妇都得是姑娘,怎么验证呢,入洞房的时候,要铺娘家做的被褥,婆婆要拿一块白布放在褥子上面。”大群说。
“那为什么?”乌日娜问。
“是姑娘就能在那块白布上留下红,第二天丈夫要拿给婆婆验证。”大群说着盯着乌日娜的脸。
“这有什么关系吗?”乌日娜说。
“太有关系了,不是姑娘谁要呢?”大群说。
乌日娜听了低下头看着奶茶半天没说话,一会抬起头来说:“瞎说什么,我也没想嫁给他呀?不过是朋友而已。”
大群站起身来说:“好了,天不早了,我们也该睡觉了,你别担心,我也就是那么一说,那都是老年间的规矩了,也许你张大哥他妈没那么多的事儿。”
六哥简直是哭笑不得,听了大群说要休息赶紧站起身来,像犯人听到了特赦一般。
乌日娜递给大群一把钥匙,自己自顾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这一桌东西纹丝没动。
六哥跟大群开了门进屋,一股煤焦的味道扑鼻而来,只见门边上一个半人高的生铁炉子,炉肚已经烧红,所以,屋子里很暖和。炉子上面什么也没有,盖着火盖,那火盖也烧的通红。
六哥没看见过这样的炉子,用通条挑开火盖看了看,炉子里拳头大小的煤块呼呼的烧着,炉子也不像内地那样用泥抹和炉膛,煤烧着生铁的炉壁自然是通红。
房间内两张床,靠着对面的墙一边一张,中间放着一个小柜子。床单很脏,一床被子也看不出颜色。整个屋子里除了两张床,一个柜子,一个炉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这火这么生着不中煤气吗?”六哥担心的说。
大群抬头看了看暗黄色的灯光和灰黄色的房顶说:“凑合着吧,燻死算命薄,这屋里八下透风我看没事、”
内蒙是产煤的地方,著名的鄂尔多斯就是个大煤田。煤的质量不错,生炉子对草原上的人来说是陌生的东西,这种大炉子也是从内地买来的。没有烟囱,因为煤的质量好,燃烧充分,加上屋子里并不密封,中煤气的危险性就很小。
旅馆的取暖方法也很简单,长途车半夜到,他们就在炉子里添上半炉子煤块,烧着了就不管了,这些煤块能烧到天亮火就灭了,那个时候,客人也就起床了。
两个人打开行李,大群说:“对了,忘了打开水了,怎么也得洗洗脸和脚呀,这车坐的都把我熏臭了。”
“你在家里洗脚谁给你打水?”六哥问。
“我们家张秃子呀,你别说,他也有可人疼的地方,无论怎么骂,从来不反嘴,伺候我没怨言,要不是这样,我早把他踹了。”大群说。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给你打水?”六哥说。
“求求你了,你就去一趟呗?”大群忽然一改常态的说。
果然如乌日娜所言,六哥去晚了,勉强从锅炉房的热水管子里撒尿似地打来半壶热水。六哥本想找乌日娜要个壶在炉子上烧点开水,可四周一个人也没找到。
六哥回到屋里说:“就打了半壶,你洗吧,我就凑合着了,反正也不脱衣服,只当是又坐了回长途车。”
大群脱了外边的衣服洗了脸说:“你要是不嫌弃我,你就着这盆水洗洗脸,你瞧你的脸都成了小鬼儿了。”
六哥洗着脸,脸盆里一股子香皂味道特别的刺鼻子,因为六哥从来不用香皂洗脸而只用肥皂。
洗了脸,大群旁若无人的脱了袜子坐在床边上洗脚,六哥坐在床边抽烟。
“明天咱们就找着你大哥和那些羊了,看来咱们这趟没白来。”
“但愿吧。”六哥说。
“反正你也是就着这盆水了,你再洗洗脚。”大群擦着脚说。
六哥看着那盆里的水,表面飘着一层肥皂沫说:“算了吧,都成了糨子了,洗了倒不干净了。”
“不成,你得洗,大老爷们的臭脚我可受不了,车上就够我一呛了。”大群坚持着说。
“我不脱鞋。”六哥说。
“不脱鞋睡觉能解乏吗?明天还指不定走多远呢。”大群说。
六哥洗了脚出门把水泼在院子里,走回来看见大群正在脱衣服。
“你怎么?真打算脱了大睡呀?”六哥说。
“不脱衣服我睡不着,我都觉得我身上有虱子了,浑身的痒痒。”大群说着钻进被窝。
“哪那么快,一天不到就长虱子了?”六哥说。
“我们家张秃子每回从内蒙回来,我都不让他立刻进门,先在门外边把衣服脱光了扔在院子里,有一回让里院那老寡妇看见了,站在院子里骂了半天街,哈哈哈哈!”大群说完大笑起来。
六哥拉过灯绳系在床头上头冲着墙躺下,大群的头正好对着门。六哥心里想,人是什么事都能碰见,谁想到能和她睡在一个屋子里,又看了看大群,此时大群好像也睡不着,瞪着眼睛看着他,六哥赶紧拉灭的灯绳说:“睡吧,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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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发表于 2018-2-5 07:19 |显示全部楼层
琴儿 发表于 2018-2-3 13:09
六哥家里的这个故事现在好像有了好的转机,老娘离开了他们,这使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人都解脱了,六哥有了儿子 ...

表情不能发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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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发表于 2018-2-5 07:19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18-2-4 16:49
大鹰老师,交作业,交作业,心里有个小手总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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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发表于 2018-2-6 06:4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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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自从坐上车,特别的出了张北看到了荒凉的窗外,心里就没有踏实过。他没出过远门,更没想到过还有这样的地方。现在又和这个倒退几天都不认识的女人在一个屋里,怎么也不是滋味,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大群的没有丝毫内敛和直截了当,甚至有些张狂的表现让六哥很不习惯,但是,同时他也发现,正是因为如此,他和她之间缩短了彼此熟悉的过程,大群的性格把本来必要的这个过程甩的无影无踪。
六哥拉灭了灯,屋里立刻一片漆黑,烧红的炉子显得格外的显眼。
“你没睡着?”大群轻声的问。
“嗯,我有点择席(陌生地方睡不着觉)。”六哥说。
“不是想你老婆?”大群说完小声的笑了起来。
六哥没说话,现在他还真的想起了六嫂,特别想起了临走那天晚上和六嫂在一起的夜晚。
“我听沈建功说你老婆长的挺漂亮?”大群说。
“一般人吧。”六哥敷衍说。
“男人一结婚,多漂亮的老婆也是白搭,还是招猫递狗。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老婆总是别人的好,儿子还是自己的强。”大群说。
“我没那个感觉。”六哥说。
“别着急呀,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你给我颗烟抽。
六哥递过烟大群说:“点上呀?”
六哥迟疑了一下点上烟重新递给大群,大群抽了一口说:“甭管是谁,感情这玩意就属鸡屎的,三分钟的热乎气儿,哼!我算看透了。”
六哥不知道大群的感慨从何而来,他也不想和她说的太多,掐了烟说:“睡吧。”
“我现在倒是想聊会天儿呢,你想睡可不行。”大群说。
这几天六哥顶烦恼的就是大群的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本来想忍耐,要不是为了大哥,六哥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今天,现在,大群的态度再次让六哥心里烦躁不由得说:“张秃子怎么受得了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男人就是这样自私,我顶恨的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动不动就说你们受不了老婆,你们怎么就不问问老婆受得了你们吗?”大群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抬高了八度。
“你留着这些话跟张秃子说去吧,咱们睡觉。”六哥说完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两个人声音静了下来,外边的风声一下子变的大了起来,时而如万马奔腾,有时又变得如泣如诉,其中还夹杂着细细的低吟。
“他妈的,这的风声跟鬼叫似地,听着渗得慌。”大群说。
“别说话了,也许真就有鬼,听见了把你的魂儿勾走。”六哥说。
“你拿姑奶奶当三岁的孩子?”大群虽然这样说,声音却小了很多。
六哥感觉出这点,想到和她在一起的憋屈觉得应该好好报复她一下说:“我听我师父说,这地方到处是古战场,塞外人烟稀少,阳气不盛,那些冤魂野鬼每逢没有月亮的晚上就会出来叫屈。”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啪啪”的敲门声,大群尖叫一声跳下床来跑到六哥的床上。
六哥本想吓唬大群一下,谁想就听见敲门声,自己也吓了一跳,猛的坐起身子正赶上近乎扑过来的大群。大群上了六哥的床躲在他的身后,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六哥的肩膀,六哥感觉到大群浑身在颤抖。
六哥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听见有人用蒙语说话,大群问:“怎么办?”
“你的胆子呢?你不是说你不是三岁的孩子吗?”六哥说。
“你放屁,要是我能行要你个大老爷们干什么吃的?”大群捶了六哥一拳小声的说。
又是几声“啪啪”的敲门声,力气比刚才还要大,嘟囔的声音变成了喊声。
“快想办法呀?”大群着急的晃着六哥的肩膀说。
“你往后坐坐,别说话,看看他要干什么。”六哥说着下了床站在门的一侧。他撩开窗帘想从窗户的玻璃看看外边,无奈玻璃冻满冰凌,什么也看不见。
外边的人看来是变本加厉,由拍门变成了拿脚踹。那门被踹的摇摇欲坠,眼开就踹开了。
“我把门开开看看他是谁?”黑暗中六哥朝着大群的方向小声的说。
“那哪行?”大群紧张的说。
“我不开门这门也得叫他给踹开。”六哥说着打开了门的插销,正好外边的人朝门又踹了一脚,门“呼”开了,重重的撞在墙上,一股冷风猛的吹了进来。
门外进来一个黑影,是个个子高矮和六哥差不多大汉,穿着靴子踏在地上“咯吱咯吱”的作响。
大汉走进屋来,嘴里仍然嘟囔着朝里面走去,大群吓得大叫了起来,六哥伸出一条腿轻轻一绊,大汉山一样的倒下去,头正撞在六哥的床前。
六哥上前按住大汉闻见一股酒气冲天,连忙喊道:“开灯!”
大群开了灯,六哥看到爬在地上的人全身都穿着皮衣皮裤,脚下瞪着马靴,黑色的狗皮帽子滚到了床下边,光着脑袋涨紫着脸。那人企图爬起来六哥骑在他的身上问:“你找谁?”
大汉一边含糊的说着蒙语,一边拼命的反抗。
“哈斯根!”乌日娜站在门外喊道。
六哥转过头来看着乌日娜说:“你认识他?”
“他是常来这里住宿的,每次都住在你们现在住的房间。这次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能来。”乌日娜说着走进屋子里。
六哥听了这话站起身来,哈斯根爬起来捡起帽子也站了起来。
蒙古人已经喝红了眼,突然间猛的从靴子里拔出刀子,大群眼尖喊道:“他有刀子!”
六哥转过头来哈斯根已经扑了上来,六哥一闪蒙古人落了空,六哥趁势抓住他拿刀子的手翻过他的腕子拧到了背后说:“动我就捅了你!”
哈斯根被推到了墙角,脸挤在墙上大叫:“狗日的!”
乌日娜跑到跟前急促的说这蒙语,哈斯根停止了反抗,乌日娜又对六哥说:“对不起大哥,你放了他。”
“放了他要用刀子捅我怎么办?”六哥用力的顶着哈斯根说。
“不会的。”乌日娜说。
六哥松了手,说来也奇怪,哈斯根像个孩子,只是恶狠狠的瞪了六哥一眼,跟着乌日娜走出了门。
六哥关上了门长出了一口气,大群坐在床上手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那人长的都没人样。”
六哥坐在床边点上烟说:“明天咱们还真得留点神,不定碰上什么样的人呢。”
大群裹着被子靠在床头,从六哥手里拿过烟卷抽着说:“我也是一根筋,要不是追账的要命似地跟着我,我何必到这个鬼地方来?看来叫你来就对了。”
“好了,到你那睡觉去。”六哥说。
大群眯着眼睛看着六哥不说话,六哥看了看大群说:“听见没有?”
“俩人挤挤暖和,傻冒!”大群说完扔了烟头钻进被窝里……。
六哥醒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屋子里很冷,那是因为炉子已经灭了。他穿好衣服叫起了大群,两个人洗漱完了来到前边,乌日娜正在忙和着早点,屋里坐了很多人在吃饭。
乌日娜看见六哥两个人说:“那面的桌子是你们的,一会给你们上早点。”
早点照样是奶茶、羊排、牛奶和麻叶,大群只喝牛奶并不动别的东西,六哥倒是每样都吃了一些,正吃着昨天的那个哈斯根走进屋子,因为没有桌子他朝六哥的桌子走来。
也许是昨天的经历叫大群惊魂未定,看见他大群赶紧小声的说:“那个撞丧鬼来了。”
六哥吃着羊肉头也不回的说:“你别看他。”
乌日娜跟着哈斯根走了过来,用蒙语跟他交谈着,哈斯根坐了下来看了看六哥没说话。乌日娜拿来羊排奶茶还有一瓶酒放在桌子上,哈斯根打开酒瓶倒了一杯酒喝起来。
“你怎么让他跟我们一个桌子坐,这要打起来呢?”大群不放心的问乌日娜。
“不会,他昨天是喝醉了,今天恐怕都想不起来他昨天干了什么?”乌日娜说。
“有这事?”大群疑惑的问。
“喝酒的人都是这样的。”乌日娜说。
哈斯根独自喝着酒,用蒙古刀割下肉塞到嘴里,并不看他们,因为他听不太懂汉话。
“你什么时候跟着我们去找羊?”大群说。
“吃完了饭咱们走,咱们坐哈斯根的车去。”大群说。
“坐他的车?”大群瞪大了眼睛说。
“他有一辆吉普车,那样咱们就快点,草原上虽然说路通了,可是还是不好走。”乌日娜说。
“他能拉我们去吗?”大群问。
“给他点钱,他人很好的,我们很熟你放心吧。”乌日娜说。
又坐了一会,眼看着哈斯根把一瓶酒喝见了底,一大盘子肉也无影无踪,大群担心的对六哥说:“喝这么多酒谁敢坐他的车?”
六哥笑了笑说:“他这样喝就是有把握,到这儿你有什么办法?”
乌日娜忙和完了穿的严严实实的走了过来,她走到哈斯根面前说了几句,哈斯根站起身来出了门。
几个人上了车,车里弥漫着哈斯根的酒味,大群坐在那眼睛不错地方的盯着哈斯根。
草原白茫茫一片,亮的人睁不开眼睛,六哥盯着窗外看着,车子摇元宵似地在雪地上晃悠着。
中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乌力吉的住处,大家下了车乌日娜说:“好像不对,怎么羊圈都拆了?”
几个人又走到屋子面前,门开着,屋子里面是空的,离房子不远的饮羊的水槽冻着厚厚的冰。
“他们搬走了?”乌日娜看着水槽说。
“搬哪去了?”六哥听了问。
“不知道。”乌日娜说。
“不对呀,你是不是和沈建功串通了来蒙我们?”大群着急的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们了。”乌日娜听了不高兴的说。
此时六哥最着急的是大哥沈建功,赶紧拦着大群对乌日娜说:“你问问他们搬哪去了?”
“这怎么问,这周围没有人。”乌日娜说。
草原上的牧民居住的很分散,游牧的时候更是如此,他们逐水草而居没有准地方,定居以后,每户限定了草场,类似内地的农民分了土地。散落的定居点是和草场相联系的,很分散,周围没有邻居,所以,乌日娜说的没法问是句真话。
“咱们开车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人问问?”六哥说。
“问也没用,即使找到人他们也不会知道。”乌日娜说。
“那怎么办?”六哥着急的说。
“只好回去,现在呆在这什么用也没有。”乌日娜说。
几个人走到吉普车前看到,哈斯根已经睡着了。
乌日娜叫醒了哈斯根,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几个人,吧唧了一下嘴发动了车子,几个人上了车,车子也像喝多了似地左摇右晃。六哥看着哈斯根眼睛眯着觉得很没把握对乌日娜说:“你跟他说说,实在睁不开眼我来替他开。”
乌日娜也看出哈斯根根本就开不了车对他说了几句,哈斯根坐到了旁边,六哥坐到了哈斯根的位置上。
草原上没有参照物,六哥转了向,他问乌日娜:“怎么走?”
“看着来的时候的车辙印就不会错。”乌日娜说。
吉普车在茫茫的雪原上折腾了半天,终于回到了旅馆,进了旅馆六哥觉得眼睛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的眼睛怎么回事?”六哥说。
“怎么了?”大群看着六哥说。
“什么也看不见!”六哥睁着眼睛四处使劲的看着说。
“那是叫雪晃的,严重了就叫雪盲。”乌日娜说。
“什么?你是说我要瞎?”六哥听了心里一惊说。
“那怎么办?”大群听了也有些着急。
“别着急,我觉得没有大事,你先回屋子里躺会休息一下,闭上眼睛,吃饭的时候我叫你们。”乌日娜说。
“还要在这住一宿?”六哥问。
“车上午就发了,要走也要明天呢。”乌日娜说。
大群和六哥走出了门,哈斯根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乌日娜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你们给他车钱。”
“多少钱?”大群问。
“给十块钱就行。”乌日娜说。
大群掏出十块钱给了哈斯根,乌日娜和他说了几句什么,哈斯根好像不太高兴的上车走了。
大群又拿出十块钱递给乌日娜说:“这是你的,我说了不让你白跑。“
“不要了,没找到我怎么能要钱?”乌日娜摇了摇头走回屋子里。
六哥和大群回到屋子里,就觉得眼睛胀痛的厉害,躺在床上心里起急,真要是如乌日娜说的那样瞎了可怎么办?越想眼睛越疼,天黑的时候,六哥的眼睛竟然红肿起来。
“这也没有医院,要不去看看多好。”大群坐在六哥身边说。
“你吃饭去吧,别管我了。”六哥心里烦躁的说。
“我也是的,这么远我怎么就想着找到这来,这是个什么地方?”大群叹口气说。
“去吧!”六哥挥了挥手说,他此时不光是眼睛疼,他想起了这些日子和大群在一起,特别是昨天晚上的事,心里七上八下。
“我让他们给你做点什么吃?他们不能光会煮肉吧?”大群走到门口说。
“我什么也不吃,你自己去吧!”六哥说。
六哥此时的眼睛只是看不见暗处,光线明朗的地方还是看的出轮廓来,心里想,只要能看见一点也得回家,大哥没找到,就不能让家里人再为自己着急了。他想到了六嫂,心里尤其的不是滋味,渐渐的六哥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六哥被大群叫醒,屋子里一股面汤的葱花味道。
“你起来吃点什么,这汤是我做的,他们做的不是味,用羊肉汤煮挂面,又没佐料,闻着就恶心。”
六哥坐起身来,眼睛仍然模模糊糊的,大群端着面汤站在他的跟前。六哥接过碗来喝了一口汤,觉得吃不下去说:“晾晾吧,太热了,我吃不了。”
“再晾就成糨子了,吃了吧,我去打水,吃完了洗洗睡觉,明天咱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听说雪盲瞎不了能缓过来。”大群说完递给六哥面汤碗走了出去。
六哥勉强的喝了几口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躺了下来,乌日娜端着个杯子,大群提着暖壶走了进来。
“嘿,这回有法子了,用鲜羊奶涂在眼睛上管事。”大群说。
乌日娜端着杯子,大群找了干净的手绢蘸上羊奶涂在六哥的眼睛上,顿时六哥觉得眼睛的胀痛舒服了很多。
“不要一下子涂很多,过一会涂一次。”乌日娜说。
“这手绢涂着费劲,要是把羊牵来让他躺在羊肚子底下往眼睛里挤多好?”大群说这笑了起来。
“你也可以往他的眼睛里挤呀?”乌日娜说。
“我没奶呀?”大群说。
“我是说,你把手绢多蘸点奶,跟上眼药水似地挤在他的眼睛里。”乌日娜说。
“我还以为你让我挤我的奶呢?”大群说完大笑起来。
“人奶也行的。”乌日娜认真的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涮!”六哥说。
乌日娜走了,大群又给六哥涂了几次奶端过热水盆说:“我还吹牛别人伺候我呢,今天我倒伺候起你来了,脱了鞋少爷!”
“我自己洗、”六哥摸着洗了脚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大群洗完脱了衣服也钻进六哥的被子里,六哥说:“你怎么又来了?今天没人捣乱?”
“明天我就不来了,晚上真的冷,借你点热乎气儿。”大群说。
大群关了灯,六哥看着漆黑的窗外长长的叹了口气。
也许是刚才睡了一会,眼睛已经不那么疼痛,六哥心事重重睡不着。大群倒是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呢?六哥心里想。在六哥的经历里的几件大事里,他现在想起来都不是有准备的,自己没想过睡别人的老婆这是实话,可这女人钻进自己的被窝也是事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头这是六哥现在才想起来,但如果说大群跟着自己来到这地方就是为了这个,这好像也说不过去。当然,无论如何这样的行为是对老婆的背叛这是定论了,说自己的不是故意的理由太过虚弱了,说到哪也拿不出去。大哥陷入了这么个境地,现在除了内疚六哥什么也没有。
六哥又想起了和六嫂在一起的时候,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很模糊,在那个小小的屋顶下,“地下党”的生活使六哥误认为夫妻原本就是这样的,这让他很快的丧失了这种生活的吸引力。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让六哥明白,男欢女爱还有这样一番乐趣,错就错在,六哥没有用力的拒绝。六哥又想到了回去以后,即使大群不会说,他自己怎么面对六嫂?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会让他看到六嫂的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他总是心里发虚。
“眼睛还疼吗?”天亮的时候大群侧着身子爬在六哥的胸前问。
六哥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虽然不是很亮,还是觉得刺眼。
“看见亮的地方还是疼。”六哥说。
六哥昨天想了很多,现在不自觉的推了推大群,大群不可能知道六哥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反映,仍然爬在那说:“一个大老爷们像个小孩儿似地,哎,你昨天怎么这么老实?”大群说完“咯咯”的笑起来。
看着这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六哥心里真是酸甜苦辣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的鼻子眼里这么多的毛。”大群用手摸着六哥的鼻子说。
“快起来,去问问车票的事。”六哥说。
“这地方天亮的早,现在还早着呢,再躺会儿。”大群说着又躺了下来。
“我看你的眼神傻傻唧唧的,你想什么?”大群问。
“我还能想什么?人没找着,眼睛又这样?”六哥叹口气说。
“我他妈也够倒霉的,羊找不着回家跟那些逼命的人怎么说?”大群说着坐起身来从六哥衣服的口袋里摸出烟卷点上一颗塞在六哥的嘴里,自己又点了一颗。
“是呀,我回家跟我师娘和我老婆也没法交代。”六哥说。
“哎,说到你老婆我倒想起来了,你跟你老婆亲热的时候也这么木头似地?”大群说。
“你瞎说什么?”六哥瞪了大群一眼说。
“除了你老婆,你还认识别的女人不认识?”大群问。
“没有。”六哥说。
“怨不得呢,这回开了窍了哈哈!”大群说。
大群的态度和话语让六哥心里更加翻腾起来:“你说点别的。”六哥说。
“别的还说什么?人和羊都没找着,现在你跟我睡在一个被窝里,就这个能说了。”大群说。
“咱俩都是糊涂。”六哥本想说你有丈夫我有老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糊涂什么?不就是那么回事吗?你也没强迫我,我也没赖着你,你以为上床就什么都有了?这样想才糊涂呢!人除了吃奶,第二样能无师自通的就是这件事,拿着鸡毛当令箭!”大群说完坐起来穿着衣服。
“我也没说什么呀?”六哥觉得大群的生气有点没法理解说。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想别的没用。”大群穿好衣服提着暖壶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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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发表于 2018-2-7 15:2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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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六哥和大群无功而返,买了票回到了北京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两个人分手时候大群说:“回家赶紧洗澡,咱们身上估计有活的了。”
六哥听了立刻觉得浑身痒痒说:“这不用你嘱咐,这两天真受了罪了。”
“还有,自己别心虚,女人是有直觉的,我们家张秃子每回回来我都能知道这小子在外边老实不老实,不知道你媳妇有这个激灵劲儿没有。”大群说完笑着走了。
大群的话叫六哥重新心虚起来,女人有直觉,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他觉得大群是有意的拿自己找乐,或者是她对自己的被动不满,这个人真的难琢磨。
六哥进了院子门就闻见炸货的香味,看到六嫂在厨房里忙和。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六哥说。
“你怎么才回来?我炸点咯吱盒(一种北京的小吃,一般过年家家都要炸),大哥呢?”六嫂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六哥问。
“没找着!”六哥进屋放下东西说。
“没找着?”六嫂瞪大了眼睛问。
六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六嫂愣在那半天说:“这可怎么好?这年还怎么过?”
“你先得沉住了气,要不师娘跟嫂子就更没法接受了。”六哥说。
“我就知道这事得出岔儿。”六嫂自言自语的说。
“别着急,过了年我叫三白再去打听,这回知道大哥的地方了,他就是搬家也不能走的太远。”六哥说。
“但愿如此吧,我就想,大哥难道不知道家里人惦记他?”六嫂说。
“你闻闻什么味儿?”六哥说。
“哟,咯吱盒糊了!”六嫂说着就往厨房跑。
六嫂端下锅来说:“你得洗洗,一股子羊膻味儿。”六嫂说。
“澡堂子都关了门了。”六哥发愁的说。
“我给你坐开水,你自己在屋里洗洗吧。”六嫂说。
“算了,我上厂子里洗去,夜班澡堂子开着。”六哥说。
“也好,我给你找衣服。”六嫂说着打开衣柜。
六哥看着六嫂想起了大群女人有直觉的话说:“我今天就不回来了,我上门市看看去,这几天没去不知道怎么样了。”
“明天就是三十儿,你得早回来。”六嫂说。
“知道了。”六哥拿着衣服走出了门。
六哥骑着车,大街上冷冷清清,有憋不住的孩子零星的鞭炮声,他心里想,难不成就这样疑心生望鬼的过日子?转念一想,哪有那么回事?女人哪来的直觉,错了一步就此打住也就是了,何况今天自己给自己找的这个理由不错,凡事都有利弊,要不是自己和老婆过了这么长时间几乎是分居的日子,也许真的就过不了这个关。想到这心里轻松了一点,他打算洗了澡找个地方喝一口吃点什么,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腊月三十这天,六嫂早早的就起来,叫起了大毛和二毛。过年了,总得有个过年的样子,她用自己的雪花尼短大衣给大毛改了件外套,给二毛买了件鲜红细腰身的外衣,领子还是白色的毛茸茸的人造毛,看起来有点像今天的圣诞老人。另外,还每个人买了一双皮鞋。这是大毛和二毛头一次穿皮鞋。
二毛穿着站在镜子前看着说:“嫂子,我穿上好看吗?”
六嫂站在二毛的身后说:“好看,二毛是咱们家长的最水灵的姑娘了。”
“那管什么用,又馋又懒,属猫的。”大毛说。
“嫂子,你看她!”二毛撒娇的说。
“二毛看着大壮,大毛跟我收拾屋子,中午咱们凑合吃点,我炖和肉了,蒯上两勺烩点白菜,溜几个馒头,你哥哥回来咱们一块吃,晚上咱们包饺子。”六嫂说。
“我哥哥回来了?”二毛问。
“你睡的跟死狗似地,什么你也听不见,昨天晚上回来的。”大毛说。
“他上内蒙找我大爷去,找着没有呀?”二毛问。
六嫂最发愁的就是这件事,听了没说话。
中午的时候六哥回到家里,六嫂说:“没人管饭吗?”
“过年了谁家管饭?你这不是骂我呢吗?要饭的才过年叫人管饭呢。”六哥说。
听了六哥的话,六嫂也笑了说:“你上外边买一小捆韭菜去,我昨天没买,这玩意是现买现吃的好,晚上在饺子馅里放点。”
六哥买回了韭菜,中午大家吃了饭,六哥喝了点酒回到小屋里要睡觉。六嫂跟进去说:“你也干点什么,回来就养着?大毛跟我搞卫生,二毛看孩子,你呢?”
六哥眯着眼睛叼着烟卷说:“我干什么?”
“厨房案板上有块肉,你把它剁了馅儿,再切一颗白菜也剁成馅儿,晚上包饺子。”六嫂说。
“我不知道剁成什么样算剁好了?”六哥说。
“甭找辙,吃不吃呢?你就剁,好了的时候我告诉你。”六嫂说。
“我上趟茅房。”六哥说着往外走。
“懒驴上磨屎尿多。”二毛说。
六哥瞪了二毛一眼抓过二毛的胳膊说:“大过年的别找抽。”
“嫂子,我哥要打我。”二毛喊道。
六嫂走进门说:“叫你干什么呢,赶紧啊!”
六哥撒了手走出了门,这情景让大毛想起了过去老娘活着的时候,每当六哥要欺负二毛的时候,二毛也是这样求救,不过现在她喊的是嫂子,想到这大毛心里一热,嗓子有点哽咽。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工作,过了年,她决定去找陈静,一定要挣钱帮着嫂子。
六哥在厨房里剁肉,把个案板剁的震天响,六嫂走过来看了看说:“你不过了?”
“怎么了?”六哥问。
“等馅儿剁完了,案板也剁烂了,多大动静啊?可倒好,整个院子都知道你们家吃包饺子,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六嫂笑着说。
剁完了馅儿,六嫂又忙和着做了几个菜,天就黑了下来。六嫂放上桌子开始包饺子,六嫂包,大毛擀皮儿,二毛抱着大壮在屋里转悠,六哥帮不上忙在一边抽烟。
“大毛,你先把锅坐上。”六嫂说。
“还没包完呢。”大毛说。
“锅开了先煮一盘给瞎姥姥送去,她一个人过年怪孤单的。”六嫂说。
“嫂子,一个人儿的可不光是她,我也一个人儿,你怎么不惦记我?”小二子叼着烟卷进了屋。
“你不老不小的谁惦记你干嘛?”六哥说。
“你就在这吃,我还给你单独煮是怎么着?”六嫂说。
“说起瞎姥姥,好些日子没看见她出门儿了。”小二子说。
“我也忙的晕头转向,真格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有好些日子没看见她了。”六嫂说。
锅开了,六嫂煮了饺子说:“大毛,你先包着,我给她送过去。”
小二子看着六嫂的背影说:“嫂子心眼就是好,可着这个院子里,还真没谁想着瞎姥姥。”
“你会包饺子吗?”六哥问。
“我会擀皮,我小的时候我妈教给我的。”小二子说。
“那你就擀皮儿,别站在那等着吃。”六哥说。
“呵,我上大街买一斤饺子能花多少钱?我吃你几个饺子还得出半儿天工?”小二子拿起擀面杖说。
“不擀你小丫挺的就别吃。”六哥说。
六嫂端着饺子来到后院,瞎姥姥窗户的灯亮着,六嫂推门走进来,看见瞎姥姥一个人坐在炕上也在包饺子。
“姥姥,我给您端盘饺子来。”六嫂说着放在桌子上。
“瞧瞧,你还想着我,我自个儿这也鼓捣呢哈哈!”瞎姥姥说着拍拍炕沿说。
“您能吃几个,犯得上自个儿包吗?”六嫂说。
“那也得包,过年不包饺子,来年就不顺序(顺利)。”瞎姥姥说。
”好些日子没看见您出门儿呀?”六嫂说。
“我这腿的关节炎犯了,眼睛又不管事,我出去干嘛呢?今天上午我托了二婶儿上街给我买了颗白菜和半斤肉,要不饺子我也没法包了。”瞎姥姥说。
“您先趁热把这个吃了吧,回头再忙和。”六嫂说。
瞎姥姥吃了一个饺子说:“呵,真香,你和的陷儿?”
“谁弄呢,我本来不会做饭,现在也没法子了。”六嫂说。
“哎,难为你了,一大家子人都得你一人儿忙和,小六子可有造化,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瞎姥姥说。
“您吃吧,我还得回去,还没包完呢。”六嫂说。
“你等会。”瞎姥姥说着艰难的下了地。
“您干嘛?”六嫂搀着瞎姥姥问。
瞎姥姥走下床来,从墙边的柜子里掏出一个手绢包:“好多日子就想给你,一个是出不去,二来也怕街坊们瞎猜。“
瞎姥姥说这打开包,六嫂看倒是个金灿灿小孩子戴的长命锁。
“把这个给你儿子,过了百岁儿了吧?”瞎姥姥说。
“我都忙和晕了,您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过了。”六嫂说。
“这个给孩子压压岁,这可是个玩意儿,你看见过长命锁,那都是银的,这个是金的。”瞎姥姥说。
“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六嫂说。
“东西不在贵贱,是我的一点心思。你拿着,这可是个贝勒爷戴过的,我年轻的时候别人送给我的,我留着这么多年,我有什么用呢?这回是物尽其用了。”瞎姥姥说。
“您还是收着吧。”六嫂给瞎姥姥送饺子,本来是可怜老人孤独,哪想到会这样,觉得不合适说。
“你甭盘算,以为你给我送盘饺子换我的东西,我可没那么想,我早晚是得给你送去的,要不你就把这盘饺子端走。”瞎姥姥生气的说。
“姥姥,要不然您过去跟我们一块儿过年去得了,您自己一个人儿有什么意思?”六嫂说。
“我哪也不去,一个人儿惯了,我不爱给别人添乱,我自个儿也觉得乱。你不说还没包完呢吗?你赶紧回去接着包。”瞎姥姥说。
六嫂出了门,看着瞎姥姥屋里昏暗的灯光忽然想起了母亲,她现在干嘛呢?除了小穗儿,即使嫂子在家不是也孤独吗?

六嫂从瞎姥姥家走回来,大毛和小二子已经把饺子包完了,六哥埋怨说:“年轻轻的屁股沉,送完了还不赶紧的回来,一去就那么半天。”
收拾桌椅摆上菜来,大家坐在一起。六哥打开酒瓶说:“真不错,本来我还发愁呢,我们家就我和我儿子是男的,我儿子还吃奶顾不得喝酒,我一个人儿跟谁喝去呢,正好你来了。”
小二子撅着嘴说:“六哥,吃饺子我也没白吃,干了半天活了,喝你口酒拿儿子捎带我,不带这样的吧?”
“小二子,你吃你的,别听你六哥胡沁。”六嫂说。
“六哥,不是我说你,你以为我是冲着你来吃饺子的?我真是冲着嫂子。平常没少照顾我,我今天是给嫂子来拜年的。”
小二子说完掏出十块钱递给六嫂说:“给侄子压岁钱,六哥, 这得卖多少饺子?”
“你也是孩子,用你掏压岁钱?”六嫂说。
“萝卜虽小可长在背儿(辈)上了,你总不能叫大壮管我叫大哥吧?”小二子说。
“小二子,你挣着钱了,买卖怎么样呢?”六哥问。
“对付着干,比上班强。”小二子说。
六嫂拿出瞎姥姥的长命锁说:“你不说压岁我还给忘了,刚才我到瞎姥姥那去,瞎姥姥给大壮一个长命锁还是金的,你们瞧瞧。”
小二子拿过金锁在灯光下看了看说:“这是个东西,你看,这正面上还有个麒麟,看来这东西应该是一对儿。”
“你怎么知道?”六哥问。
“麒麟是象征男孩,还应该有个象征女孩的东西,既然是贝勒爷戴过的,就应该是一对儿。”小二子说。
“那象征女孩的就应该是凤凰了?”六嫂说。
“不对,贝勒爷的家哪敢用龙凤?只有皇上才能用,所以,象征男孩就用了麒麟,也应了麒麟送子的说法,女孩就应该是个梅花鹿。”小二子说。
“你还真懂呀?”六哥问。
“我有个哥们是玩儿这个的,我也是听说。”小二子说。
“是金的吗?我想最多也就是个镀金的玩意儿。”六哥说。
“金的铁的怎么着?这是瞎姥姥的一片心意,这就很金贵。”六嫂瞪了六哥一眼说。
小二子拿着摇晃了几下,金锁里发出“哗哗“的响声,小二子说:“听声音是金的,要不然响声还得脆,金子的东西软。”
“说你咳嗽你就喘起来了,假行家。拿牙咬咬就知道了。”六哥说着拿过金锁。
六嫂抢过来说:“什么金不金的,你再给咬坏了。”
“是金的没错,分量在那呢。”小二子说。
眼看就到了十二点,外边的鞭炮声渐渐的大了起来。
“看着瞎姥姥一个人儿也怪可怜的,我想我老了可别像她那样,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儿。”六嫂说。
“那怎么能,你有我和大壮呢?”六哥说。
“我又想起了我妈?老太太一个人也够孤单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六嫂说着眼圈红了。
“这大过年的是何苦?你想老太太咱们就去!”六哥说。
“这时候也没车了?”六嫂说。
“嫂子,我没喝几口呢,我送你去。”小二子说。
“对呀,小二子不是有车吗?”六哥说。
六嫂站起身来说:“大过年的好吗?”
小二子说:“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走了我把这饺子拿回去吃,我还有饭了呢。”
六嫂不在坚持原来在自己家过了三十的打算,因为她太惦记母亲了。这个年和以往不同,大哥沈建功没有回家,不但是母亲惦记他,嫂子也不会无动于衷,母亲肯定会为难,所以,小二子答应了送他们,六嫂没有再客气。
天很冷,六嫂把熟睡的大壮包裹严实,带着大毛二毛以及六哥上了车。送到家门口六嫂叫小二子进来,小二子说什么也不干,只好由着他去了。
敲开大门开门的是廖素珍,看到六哥一家子进了门廖素珍一愣。
“怎么不在家里过年,初二才是回来的日子呢?”廖素珍说。
“哪那么多规矩,想回来就回来呗。”六哥说。
进了屋桌子上是包了一半儿的饺子,屋子里并没有人,袁青和小穗儿都不在。
“妈,您怎么刚包饺子?我嫂子和小穗儿呢?”六嫂放下大壮说。
“下午的时候你嫂子带着小穗儿走了,说是同事请吃饭,晚上回来,我看这早晚儿了不准回来了。我琢磨着就是我一个人儿这年也得过,饺子还是必须得包的。”廖素珍说。
“她怎么能这样?撇下您一个人儿在家,这要是平常日子也就算了,今儿个是过年。”六嫂听了说。
“大过年的你别找事,她怎么不能这样?凭什么就要在这儿过年?你把你妈托付给人家了?人家自己的女儿不能带着走?”廖素珍一连串的说。
“妈,您怎么老是拧着自己?这事让谁说也说不过去呀?”六嫂说。
“得了,我都没觉得说不过去,你干嘛?”廖素珍说。
对于母亲,六嫂是再了解不过了,她是个打掉了牙咽在肚子里的人,母亲绝对不会流露出半点痛苦,忍耐是需要坚强才能做的到。
廖素珍几句话六嫂听了也再不能说什么,何况还有大毛和二毛在,虽然不是外人,到底不乐意叫她们看到家里的事。
“你们把衣服脱了,盘子里有瓜子和糖,那屋有电视,你们随便的玩儿吧,一会咱们煮饺子吃饭。”廖素珍对大毛和二毛说。
“嫂子,我帮大妈包饺子吧。”大毛脱了衣服在脸盆里洗了手说。
娘仨包饺子,六哥坐在椅子上抽烟,其实他现在心里也七上八下,嫂子带着孩子走把师娘扔在家里,六哥心里也不满意,一想到自己没找到大哥,这个意见自己是不能参与的,万一勾起师娘问起来,没有答对,从一进门六哥心里就打鼓。
“这孩子手头还挺利索的,你看擀的这皮儿,心儿厚边儿薄,搓的跟小盆儿似地,将来是个过日子的手。”廖素珍看了大毛擀的饺子皮夸奖道。
“在家里我可就指着她了。”六嫂说。
大毛被廖素珍夸得脸红起来说:“我就是给嫂子打下手。”
正说着大壮醒了哭了起来,六嫂转过头对六哥说:“看看是尿了不是?“
六哥手忙脚乱的说:“看哪呀?”
“看你的嘴!”六嫂生气的说。
大毛“扑哧”一声乐了,放下擀面杖跑去给大壮换尿布。
“师娘,看见没有,你闺女就是这样跟老爷们说话的,我现在在家里就是个受气包儿。”六哥说。
“干嘛儿嘛儿不成,吃嘛儿嘛儿香,顶废物点心一个了。”六嫂说。
“老爷们哪有会弄孩子的,你爸爸从你小也没管过。”廖素珍说。
大毛给大壮换了尿布又热了奶抱着他喂着,六哥凑到桌子跟前,他觉得老是不说话也说不过去,师娘早晚也要问,再说这个事是瞒不住的。
“师娘,我是刚回来,本来想早告诉您,我这次去没找着我大哥,想着过年也得来,所以没告诉您。”六哥说。
“我就知道你找不着他,荒山野地的,人是活的,你们没定规好你上哪找他去?”廖素珍包着饺子说。
“我就纳闷了,我大哥怎么连过年都不知道回家了?”六哥说。
“准是有事绊住了脚,他早晚也得回来。小六子,你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别满应满许的,你看怎么样?不是有这么句话吗?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你们得多听老人的话才对,不是我比你聪明,我这是熬出来的。”廖素珍说。
“妈,我嫂子没回来是不是也跟这个事有关系呢?”六嫂说。
“所以我让你别埋怨,你嫂子比你们谁都着急,她怎么说?她埋怨谁?到了三十不见人影,她就不知道你大哥不回来了?你让我们娘仨大眼瞪小眼的这个年怎么过?她走了是对的,找地方岔乎过去是没办法的事。”廖素珍说。
六嫂听到这里也觉得自己刚才埋怨袁青的话过分了,又想起大哥更加惦念起来说:“妈,您说我大哥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大过年的,说点儿好的。”廖素珍瞪了六嫂一眼说。
正说着门外汽车的响声,六嫂说:“小六子,赶紧看看去,谁来了?”
六哥走出了屋子朝大门走去,打开大门袁青和小穗儿正从汽车上下来,她扭过头去对开车的人说:“不进来坐会儿了?”
那人笑了笑说:“不了经理,我还得去接个人呢,春节快乐!”
小穗儿下了车朝屋里飞奔而去,嘴里大声的喊着:“姥姥,我回来了!“
“经理,春节快乐!”六哥笑着对袁青说。
“臭贫有你,就你一个人儿来的?”袁青问。
“我们一家子,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六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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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发表于 2018-2-7 15:29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18-2-6 21:04
本来心思沈建功,没想到是傻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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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发表于 2018-2-7 15:29 |显示全部楼层
左手刀 发表于 2018-2-6 21:20
傻六子和秃子老婆有染,日后又进了班房,莫不是和秃子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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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发表于 2018-2-8 07:28 |显示全部楼层
87
袁青进了屋,六嫂叫了一声“嫂子”。六嫂的举动叫袁青都感到意外,六嫂主动的这么叫还是第一次。六嫂和袁青都是不饶人的主,两个人彼此都清楚这点,所以,她们心照不宣的敬而远之和避免冲突。
“呵,都来了?白玲,你们家过年没饺子吃,干嘛到我们家来吃?”袁青乐着说。
“师娘家的饺子香,这我可是知道。”六哥接过来说,袁青这样的跟六嫂开玩笑还是第一次,六哥怕六嫂说出什么来,先接过了话茬。
“我们家都包好了,正要煮呢,后来街坊小二子来我家拜年,我想他有车,早晚我们也过来,不如大家都到这热闹热闹,对了,这是你们家也是我的家呀?”六嫂说。
“不一样,俗话说,出了门子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在这说话可就不硬气了,对不对师娘?”袁青说。
“对,她没你硬气。你甭沾手了,这就包完了。”廖素珍对走过来要帮忙的袁青说。
廖素珍听得出,虽然是玩笑,袁青明显是在掩饰什么,因为故作轻松反而露出了内心的软弱,不用问,当然是为了本应该也跟一家人在一起过年的沈建功。想到这,廖素珍心里一阵发紧,既为老大担心也为袁青难过。
“是大毛吧?”袁青走到大毛跟前说。
“大嫂过年好!”大毛说。
“真乖,比小六子有眼力见儿,不能叫你白给我拜年,拿着。”袁青说着掏出了钱说。
“你给她钱干嘛?”六嫂说。
“还有二毛的,我是人人有份,大壮不会花钱,我给他买了双老虎毛窝(毛窝,棉鞋),这可是摆在北京饭店工艺品商店柜台里的。”袁青说着拿过一个鞋盒子来放在炕上。
“这个好看。”廖素珍说,她决定从现在开始,这晚上尽量的给袁青当龙套,为的是让她好受点儿。
“师娘,看见什么了就好看,盒都没打开呢!”六哥说。
“瞅着这盒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错不了,你嫂子买东西有眼力。”廖素珍说。
大毛放下大壮跑到廖素珍屋子里叫出了二毛,她觉得应该给大嫂拜个年,人家还给了钱。
“大嫂过年好!”二毛愣头愣脑的冲着桌子说。
“你可真是烧香不看佛爷在哪?大嫂在哪呢?”六嫂笑着说。
二毛回头才看见坐在床边上的袁青,脸一下子红了。
“白玲,打上次我看见二毛就觉得,这姑娘将来是你们家的头一份儿漂亮姐,现在更是显出来了。”袁青说。
饺子包完了,廖素珍说:“我去炒菜,都弄好了,就等着炒了。”
“我去吧师娘,叫她们尝尝我的手艺、”袁青说。
袁青说着话走出了门,六哥也觉出今天的嫂子有点异样说:“师娘,我瞧着嫂子今天怎么这么爱说?话都有点搂不住呢?”
六嫂也体会出了袁青的心境说:“等会吃饭堵上你的嘴,别胡沁!”
“姥姥,我妈给我买了个会转圈儿的灯笼,您给我点上。”小穗儿提着一个八角走马灯说。
那灯很精致,木制的框架,八面的玻璃,里面是个圆纸筒,纸筒上画着各色古典仕女,把当中的蜡烛点上,那纸筒就会旋转起来,灯笼下方还有一个大红穗。
“哟,这可是个好玩意儿。”廖素珍点上了灯说。
那灯笼太大,小穗儿提着有点费劲看着二毛对六嫂说:“姑妈,让这个姐姐跟我放灯笼去好不好?”
“那个叫姑姑,傻丫头”六嫂说。
大毛赶紧嘱咐二毛说:“你跟着去,小心外边看着她点儿。”
二毛跟着小穗儿提着灯笼出了屋门,此时门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袁青上厨房里去炒菜,六嫂对母亲说:“妈,别让她忙和了,我去炒。”
廖素珍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说:“让她去,这个忙你帮不了。”
母亲的话六嫂有点理解不了,这个忙为什么帮不了?
二毛和小穗儿没有一会儿就回来了,两个人都冻的满脸通红。
“姥姥,灭了!”小穗儿举着灯笼说。
六嫂听这别扭说:“不许说这丧气话,大过年的。”
“不要紧的,忌讳是自己心里头想的,孩子懂得什么?”廖素珍说。
桌子收拾好了,碗筷也摆齐了,只是不见袁青端进菜来。
“我嫂子弄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六嫂说这就要到厨房去。廖素珍拦着说:“你别去,我去看看。”
廖素珍到了厨房门口并没着急进去,而是透过门上面的玻璃往里看。只见灶台上已经摆着炒好的几个菜,袁青正站在那擦眼泪。
廖素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厨房,她没有抬头,端起菜来说:“不用忙和那么多,还有几个?”
“就剩下一条鱼了。”袁青也不抬头的说。
”弄完了就赶紧进屋,都等着你呢,今天他们是客,你是主人。”廖素珍说。
袁青止不住眼泪,那眼泪掉到了准备炸鱼的油锅里发出“刺啦”的相声。廖素珍转过身来放下手里的菜说:“你在这站会儿,我炸鱼。”
袁青按捺不住的说:“师娘,不是我想在过年给大伙儿添堵,我是真的没忍住……!我不能这样把菜端进屋里去……!”
廖素珍搂过袁青给她擦着眼泪说:“我什么都知道,是老大的不对,他不应该撇下你们,别哭了,他准能回来,你得跟没事人儿似地进屋去,你得过好这个年,白玲能知道你的心思,她半夜三更的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不能辜负了她。”
袁青泣不成声的像个孩子,听了师娘的话一个劲儿的点头。门外走进了六嫂。
“嫂子,要哭就回屋里哭去,没外人,你不能憋屈着在这偷着哭。我大哥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可他没回来,这是眼前的事,你今天怎么出气,妹妹陪着你。”六嫂说着也掉下眼泪来。
“好啦,你们俩赶紧把菜端进屋里去,一会就都凉了,我做了鱼就开饭。”廖素珍说。
两个人端着菜走出了厨房,廖素珍把一条鱼放到锅里,油太热了,发出了剧烈的响声,火苗子冒了出来,廖素珍把锅盖盖在锅上叹了口气……。
年过完了,日子照常的过,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大毛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春节虽然过了,可是还在放着寒假,她找了陈静。这次她没有去陈静的厂子,而是打电话把陈静约了出来。
“那就在北海公园吧。”陈静想都没想在电话里说。
中午时候,陈静和大毛在北海公园见了面,陈静领着大毛又来到了五龙亭,湖面冻着冰,边上有荷叶梗子冻在冰里,像几个手指头直指青天,北海的白塔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也好像冻僵了似地。
坐在五龙亭里陈静忽然觉得到这地方她竟然没有考虑,其实,内心里大毛关系到六哥,而六哥就一定会叫她想起北海公园,她的内心里这些影子没有消失而只是埋进了深处。
“你定了要去上班?”陈静说。
“嗯!我说什么也不上学了。”大毛说。
“你在班里的学习怎么样?”陈静问。
“还可以。”大毛说。
“上高中考大学,考上大学就有了前途,你可别后悔。”陈静说。
“什么前途也没有挣钱给家里重要。”大毛说。
看着态度坚定的大毛,陈静想了想问:“你家里到底有什么困难让你铁了心的不上学,或者学校里有什么让你不能忍耐的?”陈静说。
“家里没钱,我嫂子一个人照顾我们太费劲了。”大毛说。
其实,在这之前陈静曾经就想到过,在谈这些问题的时候势必就要牵涉到六嫂,而这个话题是她最不乐意沾边的。现在,大毛说了出来,陈静不想问可她又忍不住要问,她实在想知道,六哥和六嫂过的看来是不好,她同时也觉得自己并没得意,只是想知道的更详细而已。
“你哥呢,他不是也挣钱吗?”陈静说。
大毛把六哥辞职的事说了一遍,陈静听了自言自语的说:“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你说什么?”大毛问。
“我说你哥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做买卖挣钱了吗?”陈静说。
“听他说没挣钱,有的时候还赔钱。”大毛说。
“你哥要是能做买卖,天下都成了商人了。”陈静说。
“大姐,我什么时候能上班呢?”大毛说。
“我不是跟你说了,你上班容易,学校里怎么办?要是让你嫂子知道了怎么办?特别是知道了我给你弄的那不就麻烦了?”陈静说。
“你只要让我上了班,别的我自己处理。”大毛说。
“你怎么处理?”陈静说。
“我说是同学的家长给我联系的。”大毛说。
“然后呢?”
“然后我再跟学校说,我身体有病,休学一段时间,等好了我再去上学。”大毛说。
“学校开家长会,你嫂子知道了怎么办?”陈静说。
“我嫂子就没去过,因为我是班里的班干部,我告诉老师嫂子没时间,老师就不问了。家长会还是我组织呢。”大毛说。
“这样能混到什么时候?”陈静不放心的问。
“混到毕业没问题,等毕业了,我再告诉嫂子我上了班也就没事了。”大毛说。
“我怎么想怎么不妥。”陈静犹豫着。
大毛看陈静的态度心里着急起来说:“你不答应我,我就坐在你的办公室里不走。”
大毛真的上了班,头一天的时候,大毛等六嫂抱着大壮上班走了,她喊醒了二毛。
“饭在锅里,吃的时候放在炉子上热热,热的时候关上上边的火门儿,打开底下的,热完了关上底下的,打开上边的知道了?”大毛嘱咐二毛说。
“姐,你上哪?”二毛迷迷糊糊的问。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天呢。”大毛说。
大毛来到陈静的厂里,陈静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大毛说:“我还是替你担心,你这样能瞒多久?”
“能瞒多久瞒多久。”大毛说。
陈静拿出一个圆形的饭盒,一双筷子一个勺说:“这是你的餐具,中午就到食堂里吃饭,你不是去过吗?我跟车间吃饭的时间不一样,你们吃饭的时间短,要不我就陪你去了。这是饭票你拿着。”
“我带着馒头和咸菜呢。”大毛说。
“光吃咸菜能干活吗?”陈静说。
陈静带着大毛到了车间,里面雾气腾腾,因为这个工厂是个被服厂,车间里到处飞扬着棉毛,为了避免这些对人有害的东西吸入肺部,靠着几台大功率的风扇循环空气,这空气里还加入了水分保持一定的湿度。
风扇“嗡嗡”的响声和缝纫机“哗啦哗啦”的声音听不见说话,通道两边上是一排排的缝纫机还有堆积如山的棉布和棉花。每个工人都坐在机器跟前,带着帽子和口罩。
陈静叫过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这是我跟你说的新来的,你好好的照顾她,别安排倒班,只上白班。”
陈静又回过头来说:“这是他们生产组的调度姓候,叫侯志勇,你就叫他侯大哥吧。”
大毛看着他,是个瘦高个。。
大毛点了点头叫了一声侯大哥,小伙子也点了点头说:“你放心,陈主任的事没问题。你跟着丙班上吧,一会我领你去。”
陈静临走的时候说:“我走了,你有事就去办公室找我。”
陈静走了,大毛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反倒觉得陈静可亲起来,必定陈静是她唯一熟悉的人。
侯志勇带着大毛来到丙班,对着一个眼睛大大的中年女人说:“于师傅,我给你找了个徒弟,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大毛”
“对,大毛,这是于师傅,以后你就跟着她干,于师傅,先不忙着让她上机,先给码码料。”又转过头来对大毛说:“她是丙班的班长,以后就是你师傅了,于师傅可是好人。”侯志勇托付完了走了。
于师傅看了看大毛说:“哟,这孩子说话还奶黄子味儿呢? 你多大了?”
“十六。”大毛故意说的大了一岁说。
“这么点孩子就来上班儿?”于师傅上下打量着大毛说。
于师傅的话引来周围的人的注意,这个班里大多数是岁数大的女工。
“原来有个小说叫《包身工》,我看这孩子像那里头的哈哈哈!”一个嘴唇很薄的女人说。
“模样可挺秀气,就是瘦了点儿。”另一个女人说。
“你先坐那歇会儿,等会休息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下班里的人,然后咱们再说干活的事。”于师傅说。
人们继续干着活,大毛看着周围,到处堆放着军绿色的布料和整捆的棉花。
有人把布料和棉花不断放到机器旁边,这是个流水作业,从第一架机器开始,棉花和布料一道一道的经过每一台机器,最后在前边变成了棉被,棉被被整齐的放在一个车上,车的轮子是铁的,推起来“轰隆轰隆”的响,被子码放在车上好像一座小山。
大毛看着这一切心里想,从今以后,自己就要在这挣钱养家了。
大毛勤快,有眼力见儿,干活不偷懒,不但干好自己的活,有时候还要帮着最后一道工序推车,把成品推到库里。上班前的休息室也是大毛打扫,给大家打开水,没几天,全组的人都夸起大毛来,于师傅有这么个徒弟感到很得意。
于师傅开始观察着大毛,发现她吃的也很简单,食堂里的饭菜虽然已不算好,一个甲菜两毛钱,乙菜只有一毛,剩下就是凉拌菜,所谓凉拌菜不过是时令的蔬菜伴上花椒油和盐,这样的菜可以不论份儿卖,你可以要五分钱的,也可以要二分钱的,大毛总是买这样的凉拌菜。这让于师傅感到奇怪,在工厂里,最敢吃的就是学徒工,因为他们没有负担,大毛却不是这样,显见这孩子一定是家庭困难。
“大毛,老这样吃身子骨怎么受得了,你还得出力干活呢?”于师傅吃饭的时候跟大毛说。
“我不爱吃荤的东西。”大毛说。
“人没荤腥怎么成?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于师傅说。
“这菜挺香的。”大毛说。
“你家里几口人?”于师傅问。
大毛把家里的事跟师傅说了一遍,当知道大毛的母亲就是这个厂里的人的时候,于师傅叹了口气说:“真想不到,你妈就没了。我认识她,是个脾气火爆的人,想不到她有你这么个闺女。”
工厂里的这些老师傅们即使食堂那么便宜的菜他们也不吃,都是自己带饭,放在锅炉房里有一个自制的用蒸汽加热的蒸箱热了吃。于师傅知道大毛的情况以后,带饭的时候就多带些荤菜,吃饭的时候就会夹给大毛一些。
“师傅,您自己吃吧,别老给我呀?”大毛说。
“咱俩掺和着吃,你给我点素菜,我给你点荤菜。”于师傅说。
最让于师傅不明白的是,每到下班,大毛就急忙的往家里跑。因为大毛要赶到嫂子下班以前到车站,好在大毛离厂子不远,而六嫂下班到这要比大毛晚一个小时。
“你干嘛下了班就枪追着似地往外跑?”于师傅说。
“我得回家接我嫂子,给她看孩子。”大毛说。
“上一天班儿了还看孩子?”于师傅听了有些心疼的说。
“我嫂子得给做饭,孩子没人看。”大毛说。
一天六嫂发现,大毛总是没精打采的,心里嘀咕就问:“大毛,你不舒服了?”
“没有。”大毛打起精神说。
“这两天你就不对劲儿,殃打了似地。”六嫂说。
大毛上班的事跟二毛说过,因为二毛总在家里,她没法瞒她,二毛听到嫂子的话心里担心起来,她唯恐嫂子知道,现在看见嫂子问起来,也盯着姐姐不敢说话。
“困了咱们赶紧吃饭,吃了饭你就睡觉。”六嫂说着走了出去。
“姐,是不是嫂子看出什么来了?”二毛担心的问。
“不会,我刚才没注意就眯瞪(打盹)起来了。”大毛说。
“姐,这样下去不是事,早晚嫂子也能看出来,她多精呀?”二毛说。
“你看着大壮,我出去转一圈就好了。”大毛说。
六嫂在说大毛的时候已经从二毛的眼神里看出了问题,刚才的话她全都听见了,大毛一出门六嫂就走了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在屋里捏咕(私下商量)什么了?”六嫂说。
“没有,我姐说她想出去转一圈叫我给看会儿大壮。”二毛心里怦怦的跳着说。
“二毛,你也知道我不是好糊弄的,你们今天说了实话没事,要是糊弄我你自己知道我能不能饶了你们!”六嫂立起眼睛说。
在大毛和二毛的眼睛里,嫂子的权威一点儿也不亚于老娘,甚至超过了她,六嫂的眼神叫二毛慌乱起来。
“看着我干嘛,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六嫂说。
“我……我说了你不能难为我姐,我姐她不让我说。”二毛说。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难为过她?你快说。”六嫂说。
“我说了你别生气……。”
“你到底说不说?”六嫂提高了调门儿问。
“我……我姐她每天出去上班了。”二毛说。
“什么?”六嫂看着二毛问。
“我姐她去上班了,就在妈原来上班的厂子里,每天她都忙着跑回来接你,怕你知道。”二毛说。
六嫂听了转身走了出去,二毛在后面说:“嫂子,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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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发表于 2018-2-8 13:07 |显示全部楼层
锦瑟 发表于 2018-2-8 11:08
鹰兄小年快乐!

小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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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发表于 2018-2-11 19:43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8-2-11 19:5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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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毛走出门外,心里七上八下,她知道早晚得露相,可没想到会这么快,是呀,她现在总是想睡觉,因为活实在是太累了。看来,光有决心还不行,她没有估计到上班是这样。嫂子既然看出了破绽,凭着她对嫂子的了解她是不会这样就完了,即使这次她不追究,下回呢?现在光发愁是没用的,她要想一但被嫂子知道怎么办。她最初也是早就想好的是无论嫂子怎么对待这件事,她的决心是不能改的。老娘活着的时候就说过,大毛是个平日不显山露水,但是个一条到走到黑的人。
冷风吹了一会儿,大毛感到轻松了一些,起码已经不困了,她决定先回去,正在她转身的时候,六嫂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大毛反而坦然,因为一切好像都没必要了,剩下的就只有面对。
六嫂心里现在特别的复杂,埋怨大毛她实在是不忍心,怪就怪在当初听了大毛这样的想法没有当真,没有及早的制止她。想到大毛默默的在自己身边分担了多少辛苦,想到现在她为了自己和这个家选择了弃学,六嫂感到内疚,现在倒是六嫂觉得没有勇气面对大毛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面对面的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嫂子,外边凉,回家吧。”大毛这句话一个是为了打破沉默,还有就是告诉六嫂,她什么都准备好了。
“你应该告诉我……,最应该跟我不戒心的就是你,谁让你自己这么胆子大主意正的呢……?”六嫂已经说不下去了。
“嫂子,我怕你不乐意,可我又真的不想上学了,我是没出息,倒不如上班。”大毛说。
“你怎么不想想?上了大学你就有了前途,就熬出来了。”六嫂说。
“我上不了,二毛可以上,大壮可以上,咱们家还有人。现在我即使上了大学,拿什么供?咱们俩要是一起使劲,我刚才说的就有希望了。”大毛说。
“这样不是嫂子无能吗……?”六嫂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了。
“嫂子,这个家要是没了你,早就不行了,这还要什么能耐?我的工作不错,是妈原来上班的厂子,他们知道我是她的女儿,对我也很照顾,你就别难为自己了。”大毛说。
六嫂把大毛搂在怀里,看着黑下来的天,除了流眼泪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毛过了六嫂这一关,六嫂又从大毛嘴里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陈静给办的,心里不知道是埋怨还是感激,有一点是肯定的,在这时候,任何偏颇的猜想都是说不过去的。
大毛上了班,用不着为了躲避六嫂而只上白班了,她开始像其他人那样三班倒,这样夜班还有补助,白天她能在家里帮助六嫂干活,时间反而多了起来,六嫂也觉得大毛真的不是孩子了,她离不开大毛,自己再要强也不能不承认这点,唯一让她遗憾的是,大毛本来是应该在学校里念书的。
第一个月的工资下来了,大毛一分不少的交给了六嫂,六嫂拿着钱又难受起来。
“大毛,我拿着这个钱烫手。”六嫂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大毛笑了笑说:“嫂子,我原来一直就认为你是个心眼宽绰的人,现在才知道,你也是个小心眼儿。”
“分什么事,你就拿我当个小心眼儿的人,以后有事再不要瞒着我。对了,你说陈静给你拿了饭钱,你还给她了吗?”六嫂说。
“我怎么能不还?她打架似地不要,我就给她扔在办公桌上了。”大毛说。
六哥知道了这件事对六嫂说:“大毛上班我看也不是坏事,省的你一个人打把势,我即使能帮上你也得等我缓起来。不过,我老是觉得,要是陈静不管大毛的事,她未必有这个决心,这娘们是不是还对我心怀旧恨,趁机黑我一把?”
“亏你还是个老爷们,这话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还有情可原,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六哥这样说有他的心思,他怕六嫂因此想起了什么,怀疑他跟陈静旧情没断,以为这样说了就能撇清自己,没想到六嫂倒生了气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你看你,俗话说,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样想才证明咱们是一家子。”六哥说。
“我可不乐意脏心烂肝的人,按理说你谢人家还来不及呢。我告诉你小六子,你别看跟我结了婚,可你错看了你老婆,慢说你说的还不对,就是你真的那样我又怕的是什么?只能说明你不是人。”六嫂说。
六哥看着越说越远站起身来说:“好好,我不是人,白玲,此一时彼一时,姜子牙也卖过白面,你可别小瞧了我,等我有一天变成了朱买臣,你是马前泼水都不赶趟了。”
“哈哈,白玲就没有发财享清福的打算,但愿你发财!”六嫂说。
沈建功的病终于好了,雪也停了,尽管脸上还带着伤。乌力吉怕苏和再来报复,同时也是因为他现在放牧的这块草地由于牲畜太密,草的情况很不好牛羊常常吃不饱,两个原因加在一起,他终于下了决心要搬家。
沈建功等着张秃子,并没看见人影,羊还要乌力吉给放着,心里也落忍,他也曾经想过,叫乌力吉给打听一下,万一还有别人来收羊,他打算卖掉它们,无论是挣钱还是赔本,他想家了。
只可惜,乌力吉的草场是草原的深处,很少有人到这个地方来,沈建功决定帮着乌力吉搬家,然后把羊托付给他,自己回家去找张秃子,也看看师娘和老婆孩子。
牧民的生活很简单,如果不是现在都盖了房子,单纯是蒙古包的话,他们衣食住行的所有生活用具可以是几匹马或者两辆勒勒车就能拉走,牛羊才是他们的主要财产。乌力吉打算搬的地方离现在住的还很远,是紧靠外蒙边界的地方,路上拉着东西赶着牛羊要走上几天的路。
出发前的头一天晚上,乌力吉杀了一只羊,白天他们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刹在了勒勒车上。
“建功,你还是回家去吧,羊你放心,有大叔在就少不了你的羊,你跟我们走又要耽误很多天,那个地方的交通更不方便。”乌力吉说。
“大叔,说起来跟您这些日子,您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现在您有了事我怎么能不帮忙?等我跟您搬到海日古湖我就回去。”沈建功说。
“你走了还来不来了?”格日勒问。
“来,我现在做的就是牛羊的生意,不来怎么行?”沈建功说。
“我看不一定,那些原来这插队和兵团的北京人,走的时候哭的跟泪人似地,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格日勒说。
“来不来的都是缘分,是万能的腾格里让我们有了在一起的机会,来,我们喝了这一碗酒。”乌力吉说。
和蔼的乌力吉,热腾腾的羊肉,辣辣的白酒,还有坐在身边的格日勒,沈建功觉得这些都是那么的单纯和简单,又是那么的让人心里宽敞,就像草原上的雪,白的让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三个人收拾好了东西,牛羊在前,三个人坐在牛拉的勒勒车上,一直向北,朝着海日古湖的方向出发了。
冬日的草原上没有风的时候,只有两种颜色,那就是蓝天和白雪。羊群在前边走走停停,它们在寻找埋在雪下面的草根,大黑狗前窜后跳的异常兴奋。沈建功穿着乌力吉给他的羊皮裤子羊皮袄,脚下一双毡靴,头上一顶狗皮帽子,帽檐上的狗毛挡到了眼睛。
“沈大哥,你很像蒙古人。”格日勒说。
“这一身行头穿上我都走不动路了,”沈建功说。
“别看穿着别扭,你很快就会看到它的用处。”乌力吉说。
没有风的草原是寂静的,天气虽然仍然寒冷,但是能够忍受。乌力吉递给沈建功一个牧人盛酒用的酒囊说:“喝一点就不冷了。”
“这样走咱们要走几天?”沈建功问。
“这要看天气和羊了,雪底下的草多,羊就走的慢,天气不好咱们就要等。其实,过去的蒙古人就是这样逐水草而居的,牛羊会带着我们找要去的地方,我们现在是过着祖宗过去过的生活。”乌力吉说。
“大叔,你要去的地方什么样?”沈建功说。
“那可是个好地方,四面都是山,山上什么都有。中间就是海日古湖,那湖大的一眼望不到边,原来是成吉思汗屯兵的地方,湖边能容下上万匹战马饮水。湖周围的草,好的时候有半人多深,夏天草尖上开着一层五颜六色的鲜花,看也看不完。”乌力吉说着,眼神里露出兴奋的光,就好像看到了海日古湖一样。
“阿爸,你看!”格日勒忽然大叫起来。
顺着格日勒的手指,远处很多黑点在雪原上移动。
“那是什么?”沈建功说。
“兔子,它们出来找吃的。”乌力吉说。
“有兔子就一定得有狼。”沈建功说,他心里有点打鼓。
“现在很少了,所以兔子就成了灾,还有大眼贼。”
“什么叫大眼贼?”沈建功说。
“就是一种草原上的老鼠,它的天敌是鹰,鹰现在也少了大眼贼就多,兔子和大眼贼都专门吃草籽,草籽吃了草原上就不长草了,一但不长草,草地就会变成沙漠,西部区最厉害。”乌力吉说。
大黑狗发现了兔子,嗓子眼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乌力吉把手指塞进嘴里打了个呼哨,大黑狗奋力的在厚厚的雪地里朝兔子跑去。
“它能逮着兔子?”沈建功说。
“看运气吧,兔子很狡猾,你看它们不紧不慢的,我估计它们周围的雪一定很深,狗怕是过不去。”乌力吉说。
草原上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是地势起伏的丘陵地带,大雪下了以后,风会把雪填在地势低的地方,远远看上去是平的,一但掉进地势低的地方,就会有灭顶之灾,牧民管这样的地方叫“雪窝子”,冬天走在草原上,要很熟悉地势,否则就有危险。
奇怪的是,草原上的兔子和狼都很清楚哪些地方的雪深,哪些地方的雪淺,狼在捕猎兔子的时候会把它们赶到雪窝子里去。每年春天冰雪消融的时候,它们会回到这个地方来找那些窒息和冻死的兔子,兔子在这个天然的冰箱里一点也不会腐烂,所以,过去草原上的人打猎也会采取这样的办法。
果然,大黑狗走了一段就不走了,它站在那朝着兔子狂吠着,兔子则低着头在雪地里忙着刨吃的,连看都不看它一眼。
“怎么样,我就说是这样,我们老是以为人是最灵的,其实,有的地方咱们是比不了这些动物的。沙漠的骆驼会找到水,草原上的牛认识路,人是比不了的。”乌力吉说。
太阳悬在了正当空,乌力吉下了车说:“咱们吃饭吧。”
勒勒车挡着风,格日勒点着了牛粪炉子,乌力吉卸下车上的牛,抖落出几袋子干草喂着牛羊。中午饭是奶茶里泡上干的手把肉,放一块牛油倒上几把炒米,锅开了传出阵阵奶香的味道,格日勒给每个人盛了一碗这种粥状的东西,碗中的热气在寒冷的草地上很快就散发掉,碗里飘着一层厚厚的奶油,大黑狗疲惫的跑了过来,瞪着眼睛看着这些吃饭的人们,蒙古人是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喂狗的。
”好喝不好喝?要快喝,不然就喝不了啦,牛油会凝住。”乌力吉说。
吃完了饭,大家等着牛羊吃了草继续赶路。又走了半天,太阳开始西沉,由于他们是朝着北方的方向,沈建功扭过头一看,左侧的太阳红红的,雪是蓝色的,凸起的部分染成了红色。
“太好看了!”沈建功自言自语的说。
“哈哈,凡是好看的地方都是苦地方对不对呢?腾格里是公平的,他把这样的景色给了草原,就是让我们活的有点滋味。”乌力吉眼睛看着车的前方说。
还没等沈建功从这景色里走出来,太阳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落到了草地的尽头。
“今天是个好天气,晚上也不会有风,我们赶紧找个好地方过夜。”乌力吉说。
天黑的时候,乌力吉找了一个山包,牛羊和车子都停了下来,乌力吉说:“就在这吧,这个地方背风。”
乌力吉走到山包跟前看了看对沈建功说:“来,咱们造个房子睡觉!”
沈建功看着山包纳闷,造房子?将信将疑的走过去,乌力吉叫沈建功帮忙掏了一个雪洞,两个人钻进去用手使劲的拍打着洞的四周,为的是防止洞坍塌下来。
忙了半天,洞掏成了,乌力吉从车上拿下毡子铺到洞里说:“这里面很暖和,睡觉之前把勒勒车挡在洞口。”
“里面住了人,人呼吸的热气会让雪化了,洞不就塌了?”沈建功看着雪洞不放心的说。
“就你那点热气不够它吸的,越是下雪,雪地里越干燥,你就放心吧。为什么穿这么厚的羊皮衣服呢,就是因为这样的衣服不透气,你身上的热气不会跑出来,雪就不会化。”乌力吉说。
“格日勒,今天晚上咱们吃点好的,煮风干肉吃。”乌力吉说。
所谓风干肉就是草原牧民储存肉的办法,把宰杀的牛肉放在阴凉的地方晾干,草原气候干燥,肉里的水分就会被蒸发,这样肉就能长期的保存。而且,这种肉煮好了,有一股鲜肉没法比的味道。
“阿爸,要去找点柴禾,牛粪煮熟了还不得半夜?”格日勒说。
“这个地方肯定有柴禾,就是不知道雪有多厚。”乌力吉说。
“我去找。”沈建功说。
“让格日勒跟你一起去,我歇会。”乌力吉说。
月亮升了起来,有盘子大小,是暗黄色的,静静的挂在漆黑的天上,月光下的雪地亮的能看清楚一切,沈建功和格日勒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
“这雪地里哪来的柴禾?”沈建功说。
“在雪底下埋着很多荆条一类的东西,最好烧了。”格日勒说。
“那能点着吗?不会是湿的?”沈建功说。
“不会,相反,雪能把荆条的水分吸干,等会咱们找到了你就知道了。”格日勒说。
果然,两个人扒开积雪露出了荆条,荆条干的很脆,没一会,两个人弄个了两大捆。
沈建功抱着荆条看着月亮说:“这的月亮这么大?”
“北京的月亮小是吗?”格日勒说。
“不到八月十五看不见这么大和这么亮的月亮。”沈建功说。
“今天也是阴历的十五呢,你喜欢看草原的月亮这可不难,草原上只要是晴天,月亮就会很亮。”格日勒说。
两个人走着,眼看到了山包跟前,格日勒说:“你们不要喝太多的酒,草原上冷,喝多酒能冻死。”
“没有的话,喝酒暖和怎么会冻死?”沈建功说。
“酒喝多了身体的热量散发的快,喝酒的人比不喝酒的人更容易冻死。草地上每年也要冻死很多人呢,多数是喝酒的。”格日勒说。
“格日勒,你说这地方会不会有狼?”沈建功看着四周漆黑的山坳说。
“有呢。”格日勒说。
“啊?”沈建功听了心里一阵紧张。
“哈哈,头一次看见你害怕,狼是不轻易攻击人的,只要不是一大群,害怕的是它。”格日勒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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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发表于 2018-2-11 19:44 |显示全部楼层
泌水 发表于 2018-2-8 21:25
心存善念的人写出来的人物也是善良的

我们每个人都心存善念,我们区分他的标准是这个善念是不是会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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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发表于 2018-2-12 06:42 |显示全部楼层
89
果然如乌力吉所说,雪洞里很暖和,沈建功一觉睡到天亮。他走出洞口心里想,如果现在有人给自己照一张相,自己穿着这身打扮站在洞口,恐怕和猿人无疑了。
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出头来,霞光把雪原染成了粉色,远处能听见清亮的鸟叫声,沈建功眯着眼睛看着天,他想找到发出这叫声的鸟。
“沈大哥,你在找什么?”格日勒蹲在热奶茶的牛粪炉子旁边说。
“什么鸟叫唤这么好听?”沈建功问。
“是百灵鸟呀!”格日勒说。
百灵鸟对沈建功来说并不陌生,北京的爷们常常养这种鸟,浅棕色白肚皮,尖尖的嘴,身上还带有棕色的斑点,好的百灵鸟价格不菲。可沈建功却不知道百灵鸟是在草原上生长的。
“这连树都没有,它们在哪呢?”沈建功四下看了看无遮无挡白茫茫的草原说。
“百灵鸟可不在树上,它们就住在草窝子里。”格日勒说。
“怎么看不见它们飞?”沈建功说。
“百灵鸟飞的很高,人眼是看不见的,蒙古人说,百灵鸟能够上天叼星星。”乌力吉说。
“有时间抓几只到北京能买好价钱呢。”沈建功说。
“那怎么行?百灵鸟是神灵派来给我们唱歌的,过去有很多内地人到这来抓,现在已经不多了,抓了百灵鸟会瞎眼睛的。”格日勒说。
一只鹰在天空中翱翔,翅膀一动不动,像个风筝。
“大叔,你不是说鹰少了吗?你看,那不是吗?”沈建功一仰着头指着天空说。
“跟兔子一样,它是给饿的跑出来找吃的,鹰在这,说明草地上就有兔子,也许它盯上了咱们的羊。”乌力吉看了看鹰说。
“鹰能吃羊?”沈建功说。
“怎么不能,它能干掉一只羊。”乌力吉说。
“那咱们可得小心!”沈建功不放心的说。
“没关系,有人在下面,它不会下来的。”乌力吉说。
吃了早茶,栓好了车,三个人继续朝北方走去。
一连走了四天,地势越来越不平坦,远处山峦层叠。这天黄昏的时候乌力吉说:“今天咱们早点歇着,如果明天天气还是这么好,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咱们就能到海日古了。

乌力吉和沈建功又造了一个雪洞,三个人吃了饭喂饱了羊,大黑狗蹲在羊群边忠于职守。
乌力吉看着洞口外的月亮说:“看样子要起风了,咱们明天要早起,抓紧赶路,要是刮起风来可不得了。”
“您怎么知道?”沈建功说。
“你看那月亮周围有个圈圈,这叫风圈,有了这个圈,不会出去三天就要起风。”乌力吉说。
也许是太辛苦了,三个人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半夜里,沈建功被雷鸣般的声音吵醒,他扭头左右看了看,乌力吉和格日勒都不在,洞口外边白茫茫一片烟雾,那沉重的“呜呜”声音像夏天雨前滚滚的闷雷的声音原来是风。
沈建功走出洞外,一股风夹杂着雪雾差点把沈建功推了回来,风大的站不住脚,白色的雪团在风的卷动下漫天的飞舞,什么也看不清楚。
“格日勒,抓抓住头羊,把它们往右边的山坳里赶。”风中传来乌力吉的声音,忽大忽小。
羊“咩咩”的叫着,顺着风的方向朝雪地中散去,大黑狗拼命的在惊恐的羊群周围打转狂吠,力图阻止羊群。
风象刀子一样的割着脸,沈建功扭过头不敢迎着风,他觉得只要闭上眼睛就会被冻上再也睁不开。
他往前艰难的走着,不远处看到格日勒抓住一只长着弯曲的大犄角的羊拼命的抵抗着风。
“格日勒!”沈建功喊道。
“沈大哥,快来帮帮忙!”格日勒喊着。
沈建功按住了头羊,头羊的身后勉强的跟着几只羊,其他的羊再也顾不得头羊而是随着风狂奔着。
“格日勒,羊跑啦……!”沈建功喊着。
“我去到那边圈着它们,你坚持住!摩尔吉,快到我这来!”格日勒说。
大黑狗摩尔吉狂叫着朝格日勒身边跑去。
风越来越大,狂呼着好像要吞没一切,周围全是雪雾什么也看不清楚,头羊在沈建功的手下挣扎着,身后的羊有的也已经随风跑去。
“沈大哥,拉着头羊往山坳里去,快点……!”格日勒说。
“在哪?”沈建功来回看着,什么也看不见。
“右边……!”格日勒说。
沈建功费劲的拉着头羊朝右边走去,越走雪越深,已经没过了小腿,沈建功在前边拉着羊趟开了一条雪沟,羊在身后跟着他。终于到了山坳里,风小了很多,十几只羊围在头羊的周围。
“ 你们几个站在着好好呆着!”沈建功朝羊说。
当沈建功再次走出山坳时,风更大了,要命的是,风用雪盖住了他走过的痕迹,周围除了夹杂着雪的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格日勒……!”沈建功大喊着。
格日勒和大黑狗摩尔吉在风雪里追着跑散的羊群,雪越来越深,羊已经在风中无影无踪。格日勒觉得再这样追下去根本就没希望,她还在担心着阿爸,沈建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格日勒回过头来顶着风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喊着阿爸,但是没有任何声音,草原上即使平静的天气,由于没有参照物陌生的地方都不容易找到路,更何况这样的风雪天气。
沈建功早就迷失了方向,他走着走着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很担心这样走下去恐怕谁也找不到谁,这样的天气,即使自己没有在草原生活过也能知道,如果迷失了路,剩下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冻死。沈建功想到,不如趁着现在走的不远,雪还没把自己走过的路完全埋平赶回山坳,既然乌力吉和格日勒都知道山坳的方向,他们就有可能走到那去和自己汇合。
沈建功走回了山坳,羊扎在一起,他此时觉得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他的腿和胳膊不会像以往那样随便的动,而是要经过大脑发出强迫的指令才能行。风还在刮,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建功当然没有在草原生活的经验,更没有经过这样恐怖恶劣的天气,他坐在了雪地上,背靠这山坡,其实,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最大的忌讳,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但坐下来,也许就再也不会站起来了。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冻死的人大多是坐在那,因为想坐下是他们第一个想法,这只是因为体力耗尽感到的疲劳所致。
沈建功坐了下来,他想抽一支烟,他觉得风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其实,这是他冻得听觉也出现了毛病,风依旧在刮。他试着调动不听话的手去摸口袋,但这只是他的想法,他的手完全不听从他的指挥。
他就这样坐在着,看着风雪弥漫的天空,天空慢慢的变成了红色,亮的耀眼,不远处是绿色的树,还有房顶子和院落,对,再往前走就是师娘的家,那墙头上能看见枣树的树冠,真是扯淡,刚才那场大雪或者这么长时间都是个梦,没有乌力吉,没有格日勒,也没有羊,什么都没有,自己根本就没离开北京。沈建功觉得心里畅快极了,从内心里涌出一股暖暖感觉,我只坐一会休息一下,就去是看师娘,看看她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沈建功这样想着。
格日勒千辛万苦的走到山坳,她原来想好了的,阿爸和沈建功都应该在这,走到跟前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扎在一起的十几只羊,它们身上落满了雪,远看就像一个雪堆,格日勒再仔细看时不仅吓了一跳,沈建功坐在雪地上,睁着眼睛看着她,闪在她脑海里第一个年头就是,沈建功很可能是冻死了,因为他坐在了地上。
“沈大哥!”格日勒跪在沈建功跟前拼命的喊着。
格日勒拼命的喊着,双手捧着沈建功的脸。大概她几乎疯狂的喊声叫大黑狗摩尔吉产生了敌意,它也站在那朝沈建功狂吠起来。大黑狗的叫声叫格日勒产生了希望,她听老人说,狗是从来不会朝死人叫的,只要人一断了气,在狗的眼睛里就是一个东西,一个车轮或者一堆牛粪。
“摩尔吉,你说他还活着吗?”格日勒说。
“汪汪!汪!”大黑狗只是叫。
格日勒每年都能听到草原上冻死人的事,可她从来也没见过冻死的人。沈建功虽然僵硬的像块石头,可他的脸色却如活着的一样,格日勒觉得无论死活都要把他弄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在格日勒的喊声中停了。格日勒蹲下身子企图背起沈建功,可惜的是,格日勒是个女人,她根本就背不起沈建功,再加上在刚才风中的奔波,格日勒的体力也下降的厉害。几次尝试没有成功,格日勒干脆背过身子勾起沈建功弯曲的两只胳膊用力的拉了起来。
“摩尔吉,去找咱们的雪洞!”格日勒说。
摩尔吉扭过头来跑在前头,格日勒拉着沈建功艰难的在雪地里走着,因为太慢,摩尔吉不住的停下来回过头来等候着。
格日勒拉着沈建功只觉得天旋地转,就在她要撑不住的时候,眼前看见了勒勒车和雪洞。离山坳其实并不远,如果不是刚才狂风夹着暴雪的话,很容易就找到。
听起来好像是神话,其实仔细想起来,任何看似表面上不能理解的东西都有背后的原因。大黑狗看上去好像听得懂格日勒的话,它找到了雪洞。其实,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经过训练的动物对人的语言不过是条件反射,平日里黑狗摩尔吉经常听着格日勒的命令,例如:摩尔吉,去把羊看住、摩尔吉,去把羊圈回来等。这些话在摩尔吉的脑袋里没有分别,此次格日勒说的话对摩尔吉和平日的命令也没有两样,它只是认为主人是叫它去找牛羊。洞口的勒勒车旁就拴着一头牛,摩尔吉嗅到了牛的气味找到了洞口。
由于嘞嘞车挡在洞口,特别是那头牛为躲避风雪也一头扎进了雪洞,这样,雪洞里并没有进去多少雪,三个人睡觉躺着的毡子还好好的放在哪。洞里一切是原来的样子。
格日勒把沈建功拖进了洞里,爬在他的心口处听了听,觉得好像是有跳动,这让格日勒忘记了自己现在如果不是这样危机就能瘫倒在地的处境。格日勒把嘞嘞车又挡了挡洞口,掀起一块毡子把洞口堵严实点着了牛粪炉子,在火上边坐了一锅雪。她不敢生火,沈建功的身子还是不能弯曲,过了一会格日勒发现,沈建功闭上了眼睛。这说明他能动,能动就没有死,她慢慢的解开沈建功的衣服,让洞里的热度尽快的暖和他的身子,因为裹的严严的衣服反倒起着隔断温度的作用,任何保温的措施本身并不会产生温度,而是保持被保温物本身的温度。与此同时,格日勒不断的用手磋磨这沈建功的身体,她决定试试把沈建功从死亡那拉回来。

格日勒轻轻的把沈建功放在毡垫上放平,开始脱下沈建功身上僵硬的衣服。当脱到脚下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叫她惊呆了。沈建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毡靴,光着的脚变成一个冰疙瘩,格日勒知道,沈建功的脚完蛋了。
格日勒不停的搓着沈建功的身体,她把所有的毡子都盖在沈建功是身上,听着他的呼吸,那呼吸是微弱的。格日勒不住手的搓着沈建功的身体,不断的往炉子里加着牛粪,洞里暖和起来,格日勒又想到了阿爸,阿爸这个时候在哪呢?凭借格日勒对阿爸的了解,阿爸只要活着是一定能找回到这来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沈建功,按照老人的说法,格日勒一边搓着他一边不断的叫着,想借此让沈建功恢复意识。沈建功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格日勒又开始担心起来,不管怎么样,这样的环境即使是沈建功没有死,也会丢了性命,沈建功的身体仍然是冰冷的,格日勒知道,他并没脱离死神,在这茫茫的草原上没有人能帮助她、
现在,怎么能够尽快的让沈建功的身体暖和起来,人到了紧急的时候,常常会想出办法,格日勒忽然想到,用自己的身体暖和沈建功,尽管她自己对这样的做法是否见效没把握,也没人告诉过她,她还是决定试试。
格日勒脱掉自己的衣服盖在毡子上钻进毡子里,紧紧的搂着沈建功,沈建功身上的凉气叫格日勒喘不过起来,她还是坚持这样搂着,竖着耳朵听着他的呼吸。格日勒现在就想着天赶快亮了,她要用嘞嘞车把沈建功拉到海日古,现在一切的的努力都是为了让沈建功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一夜的奔波和惊恐以及严寒让格日勒疲惫不堪,没有多少时间,格日勒昏昏沉沉的搂着沈建功睡着了……。
血红的太阳冒出了雪原,天亮了。阳光顺着挡在洞口的勒勒车和毡子的缝隙照到洞里,格日勒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睡着了吓了一跳,她赶紧用手摸了摸沈建功,沈建功的身体暖和起来,已经不再那么僵硬,呼吸也粗了起来,这说明,格日勒的办法还是管事的。
“沈大哥!”格日勒大声的叫着。
沈建功睁开了眼睛,并扭动头来回的看着。
这让格日勒喜出望外,为了证实这是真的格日勒说:“你醒了?你看我是谁?”
“格日勒……。”沈建功声音微弱的说。
“对,我是格日勒……,你终于醒了……。”格日勒激动的眼泪流了下来。
格日勒起身穿好衣服,在洞外生起火把沈建功的衣服烤软烤干燥,又给他穿好并烧了奶茶。
“沈大哥,喝点奶茶就会暖和,咱们一会就去海日古。”格日勒把碗凑在沈建功的嘴边上说。
沈建功用干裂的嘴唇吸吮着奶茶,两只眼睛动作极慢的转动着在雪洞里看着,好像寻觅什么,格日勒说:“阿爸没回来,可咱们不用担心,这是他年轻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他很熟悉的,说不定是在哪躲避风雪,他一定会回来。”
格日勒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说的话是不是能实现,她这样说是在安慰沈建功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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