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关于张爱玲的读后

十娘

　　年纪轻轻时很是流行过一阵子的张爱玲。像村上春树那样基本上也是从某岛刮过来的劲风。一度，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词儿，叫做小资。

　　由于接触张爱玲的时候岁数不够，或者严格地说，人生的历练不够，所以，张爱玲的那套文集在我看来，多半是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而这样的故事通常都有着极其瑰丽的色彩。仿佛一匹花团锦簇的缎子被平铺在你的面前。但所有的锦绣背面，你反过它们来看，都有一个灰扑扑的底子。那时候还没怎么察觉。当真是应了那句少年不识愁滋味。

　　所有的小说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总归是男主角。好色么。一个是倾城之恋里的范柳原。一个是沉香屑里的乔琪。两个都是情场浪子。不同的是，范柳原最后皈依了。而乔琪，仍自私而残忍地陷在无法自拔的命运漩涡里。我对其中一个章节记的尤为深刻，他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山风吹过葛薇龙的纱巾。温暖而凄凉的场面。记忆如此深刻，以至忍不住将这个画面挪用到厉向南身上。

　　由此，我对言情小说的品评能力被张爱玲从最初的琼瑶严沁以及亦舒的香雪海拔高到另一个层次。不再是简单地地期待一个爱情的结局。

　　由于张爱玲，后来开始看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有那么好长的一大段时间里，我都对胡兰成的这本书是爱不释手。在一个长期懒得摸书的日子里，今生今世是搁了在马桶边的。也就是说，一天总有那么几次是能看的着它的。

　　诚如书评里说的，胡兰成的才情真是不下张爱玲。这也难怪。能入的了张眼的人，断然不能是个半吊子。整本书通篇看来，清静爽洁。用词讲究却又不落痕迹。不像一些人提笔就是某某说，某某论。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读了多少书似的。这就是胡兰成向来提倡的凡事儿不要当作个重要的事儿来做。

　　由于今生今世，我把胡兰成和张爱玲的关系一直看成是蔡琴与杨德昌那样的版本。这极其符合我对爱情的最高级别幻想。我是一直认为爱情的最高级别就应该是无性的。超出人类范畴的，停留在精神领域的神话。

　　这就直接导致了后来电影色戒出来时给我带来的极大困惑。首先，我一直认定张爱玲是贞德。即便她在后来有过人类生活，但是在与胡兰成交往的日子里，她理应是处于一个未开化的蛮荒时代。无论她的小说里在一些章节里或多或少的涉及过这种场面。但她的交代是如此的清丽，如此的洁净。

　　且胡兰成在民国女子里提到张的章节亦是如他的文风一般，女心无伤。

　　但色戒。能写出这样一个本子的人，非历练了太虚仙境里的警幻之事的而不能为之。只有在肉体上有过强烈的归属感的人才会将所谓的大是大非，所谓的最后的审判抛诸脑后，乃至加以揶揄，嘲弄，甚或是挑衅，以及蔑视，侮辱。

　　一度，我将色戒和早期的英国病人相提并论。当然，这二者是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这二者有个共通点，那就是，爱情是否能否超越一切而存在。同样是乱世，同样是以爱之名。

　　那些在治世里吵嚷着爱能超越年龄，超越种族，超越性别的花里胡哨的口号，在乱世里，甚至超越不了一个政治。我常常会挺不屑这些高调。因为，能吵吵的人大多是奢侈的，是能有时间和空间爱下去的。他们要的不是爱的权利，而是，我不知道，也许是一种认同。一种来自不相干的群体的认同。仿佛非如此不能证明自己爱的如何深沉如何伟大。可这些人，有谁想过，更多的人，仅仅是在生老病死这样一种常态的不能常态的常态面前，裹足，退缩，转身。

　　爱能超越什么？死亡么？你会爱干尸？还是你允许一个人有操干尸的癖好？

　　为了解开这个困惑。随后找来张的小团圆。

　　这不是个很好受的经历。非常不好受的经历。有种幻灭的意味。这本小团员的出现，彻底让我体会到黄粱一梦的滋味。那种先前在张的小说里看到过的哪怕是苍凉的繁华，都一一瓦解。最终显露出它原有的本质。那种有油垢的棉被。那种夹缠不清的族群关系。那种貌似温煦实则冷漠的亲情。无一不让人感到污浊。彷如石头记里的那句，你们家只有那对石头狮子还是干净的。

　　尤其是涉及到和胡兰成有关的邵之雍的篇幅。只能说，超恶心的。恶心到有几天都没法将那些刺激到我的章节从脑海里驱除干净。这种感觉，只有在看到台岛出来的毛片时才会有。画面太过猥琐，恶俗。令人对性的本身都失去了兴趣。

　　之前想要谋求的谜底当然迎刃而解。可，关于爱情是否有超越一切的权利的命题终于被搁置。

　　或者，爱情，我高看了它？原本它就是个俗物。是动物的本能。是无法上升到某个形而上这一台面的烂泥？又也许，它应是天上曲，人间哪有几人配闻？

　　总而言之。小团员被张爱玲用极端的笔触戳穿了一切华丽的假象。她真自私。胡兰成说的对，她是真自私。

　　所幸的是，我还有翁达杰的英国病人。他让我好受过来。我想说的是，如果诗人不写诗而改写小说了，那么他一定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世界。那些梦呓一般的碎语，一旦被连贯成线，你将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国度。

　　无论是翁达杰。还是赫拉巴尔的过于喧嚣的孤独。相比之下，张爱玲就显得太现实了。

　　当然，也有可能。我仍是个小孩。心智从未被打开过。惟其如此，才会孜孜以求地追问，爱能超越一切而存在么？

　　很多真相，至今无法面对。

十娘

俺在红袖的撩拨帖。。。{:soso_e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