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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写给那些疼痛而无聊的日子 [打印本页]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29 17:45
标题: 写给那些疼痛而无聊的日子
           1
      记忆从什么时候开始,估计能记住的事情肯定是记忆中认为身边发生的大事情。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举家被当地***从江西“解押”回老家的第一个冬天。


      没有房子,大队干部为了杜绝我们家再次逃跑,安排一家十几口人住在一间牛栏屋,曾经居住在那间屋里的四头牛挤到了另外两间牛栏。我们的住房左边是文化室,文化室正中间的土砖墙上贴着一张金光闪闪的毛主席画像,供社员晚间读报纸,学习中央的重要指示,早上出工前进来请示,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们入住之后,每天天没亮,被父母从草铺上拉起来,跪在毛主席的金像前早请示,请示时三呼万岁。晚上睡觉前,一家人跪在金像前晚汇报,我有罪!我有罪!!我罪该万死!!!这是每天早晚必须做的功课,声音要大,屋外有民兵背着枪巡逻监听。


      地铺,潮湿的地上铺上干草,是一家人晚间的栖居地。白天,大人出工,祖父祖母在公社接受盘问,接受批斗。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公社命令、大队干部批准、小队干部和社员群众的一致表决,要我们一大家人住进队里两间废弃了的茅草屋。


      那两间茅屋户主姓刘,67年春天,那天雷雨交加,天昏地暗,一道闪电穿过土砖窗户击中了他家的床,刚好老刘老两口躺床上睡觉没起来,双双被雷击中,当场死亡。


      好在雨够大,好在儿子媳妇都在家,很快熄灭了将要烧毁的一点旧家什。


      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在人间作恶之后毫无愧疚之心,不知道又跑哪里去疯狂了,留下方圆数百里民众的无数猜想和恐惧。


      据左邻右舍们偷偷议论,他们亲眼见到了上天惩戒这对老夫妻的理由,墙壁上有字,说他们前世是恶人,所以才会得到雷击的报应,还有人说,是他们的心不好,还有人说,这家人前世杀人越货,作恶多端。


      尽管这些谣言纯属封建迷信,他们的儿子一家人不得不丢下所有,落荒而逃,逃去了哪里?后代能否摆脱天灾带给他们的阴霾和伤害,无人知晓。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29 17:53
闲暇时光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29 17:59
考虑了很久,还是打算把去年随机写的这篇字稍加修改再次传上来。

我总是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有许多事情要讲,可每当我坐在电脑旁,却无法打开思维。

我知道,这都是浅学、浅识导致的后果。

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最初有些痛苦,后来有些迷茫,到现在的平淡。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再尝试一下,能否让自己满意,不知道。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22-3-30 03:26
远古姐好!
未来不属于我们管,无论爱情与否,只是被迫接受经营,未来的未来我们都不知在哪里,爱情,人性,社性无从谈起。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3-30 06:17
无论是开心还是快乐 无论是疼还是无聊~人生值得~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0 16:03
         2
      离开恶臭熏天的牛栏,住进被上天惩戒过恶人的茅草屋。爷爷奶奶继续接受管制,除了劳动改造,隔三差五被解押到大小会场挨斗挨打,低头认罪。大人每天依然早晚去跪拜毛主席画像,汇报思想、三呼万岁,孩子们可以不去。


      江南的冬天很冷,风像刀子四处乱窜,把孩子们的脸划出一道道小裂口。让在寒冬中赤脚干农活的农人们,手脚血迹斑斑,让必须洗衣做饭的妇人们创伤累累。


      那天早上,寒风从屋外吹进屋里,母亲喊孩子们赶快起床,她和二婶带我们一起到尹姨家去。尹姨的父母与爷爷奶奶是世交,他们家不避嫌。不是去玩,母亲是去尹姨家把细碎的布条用米汤糊在门板上,晒干,用四五层叠在一起纳成鞋底做鞋,没有鞋穿是要冻死人的。


      尹姨两妯娌、母亲两妯娌四个年轻女人说说笑笑干活,想赶在有太阳的时候争取一天把糊好的布晒干。二姐最大,六岁,带领一大群孩子们捉迷藏。我身体不好,不爱活动,站在母亲椅子背后捡地上的小布屑学大人的样子糊在椅子上。二姐玩一会带大家分茶喝,玩一会分吃红薯,红薯分成八块,都领了,还剩一份,我说,强呢?


      二姐丢下红薯大声喊,强,强,你快出来,吃红薯了,没有回声。几位母亲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出门找,母亲看到强扑在尹姨家的那口喝水的小塘里。


      母亲把强从水塘抱起来,人工呼吸、双手压胸,闻讯而来的人们拿来一只大白鹅,让大白鹅嘴对嘴给强续命,把强放在牛背上转圈,凡是能用的土方法都用上了,强没有醒来。


      后来父亲说,那天早上,强一直说他的头发是倒的,父亲给他抹平了,过一会他又说头发是倒的。父亲带大姐到桃花山砍柴去了,大姐说,那天树林间好多老鸹叫,叫得毛骨悚然,平时没有,她害怕,不肯离开父亲的视线,父亲骂她胆小鬼。联系起来,好像这是异象,也是一种预示,而我们太平凡,无法知晓命运的安排,只能随遇而安。


      母亲因为悲伤过度,一星期之后,生下一个五官端正、天庭饱满、面目安详的死胎。一家人留下了伤心的眼泪。


      人们暗暗议论,这样的悲剧是否与这栋不吉利的房子有关?


      至今父母提起时,总说强是个聪明英俊的小男孩。而我记得,强那天的手很凉,依稀还记得他的脸,他去世的那天,两岁不到,我未满四岁。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0 16:04
闲暇时光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0 16:24
        民间谚语说,树挪死,人挪活。

        时代发展很快,只要有足够的经济支柱,树挪到哪儿都能活。而人只能往好的地方挪,才能活下去。我拼尽全力朝着有阳光的地方跑,生怕自己成为末位人群淘汰制法则中的一位。

       何为末位?答案有许多个,我最深的体会就是金钱末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至今令我颤栗。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0 16:31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22-3-30 03:26
远古姐好!
未来不属于我们管,无论爱情与否,只是被迫接受经营,未来的未来我们都不知在哪里,爱情,人性 ...

榆钱,春天快乐。

有关爱情,我很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说起。

自从来了六星,知道你在,找到你的帖子看看,真的很好。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0 16:34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3-30 06:17
无论是开心还是快乐 无论是疼还是无聊~人生值得~

谢谢落尘开解,早已放下。

你在这儿添香,而我写的字,似乎有点消极。还望见谅。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0 16:59
早上起来有点忙,把睡梦中的朱古力喊醒,哄着穿好衣服,刷牙洗脸。

我进厨房热奶,喊朱古力喝奶。我继续在厨房给上班的孩子们煮咖啡、准备早餐,给朱古力做好三明治带学校当点心。

让朱古力配合做自己的事情,穿好外套、鞋子、我快速画眉、唇膏、口罩。一切准备就绪,牵着朱古力出发。

走出小区大门,右拐五十米,左拐过桥洞二十米之后再右拐过马路顺道走五十米,这段路我们一般要花十分钟。

出门早,我会带着朱古力慢慢走,然后念诗,出门晚,我们就必须跑步前进。

来到公交车站,校车还没有到,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扑鼻而来,原来右边公园球场边缘那块开满了小野花的地带正在修剪,两位园艺工背着小推车吱吱的剪草,我说,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草地为什么要修剪呢?朱古力连忙鼓励我,赶紧去把它们拍下来啊。

知我者,小家伙也。

校车到了,我把他先送上车,告诉他,我会拍下来的。

看着校车走了,我走进公园,蹲在草地上拍照,这才发现,远看着无数小黄花绽放在青草地上,而挨着青草的地面开满了小小的紫色花。

作者: 榆钱漫天    时间: 2022-3-30 18:27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3-30 16:31
榆钱,春天快乐。

有关爱情,我很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说起。

看到昔日版友你的帖子让我心安!真的很好,似昨天夕阳无限!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3-31 18:40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3-30 16:34
谢谢落尘开解,早已放下。

你在这儿添香,而我写的字,似乎有点消极。还望见谅。


人生喜怒哀乐,写什么都可,写什么都是自己的心情。
自自己的心情自己做主。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1 22:21
           3
      父亲和叔叔们多次向队长反应,希望给我们家一块土地建房子,搬离那栋房子,大队不批准,说这是公社的指令。经过多次据理力争,公社最后批准父亲和二叔两个有家室的家庭可以另行建房子,爷爷奶奶、三叔、小叔不许离开那栋房子。


      第二年夏天,在那栋房子的右边,挨着路边和沟渠的空地上,父母建了一栋土砖茅草屋,二叔家的房子建在与邻队相邻的地方,离我们家隔着两户人家和三块菜地。


      房子的格式一模一样。


      堂屋两边建房左边挨着房间搭厨房,右边搭个茅厕和猪栏积肥。


      我们家只能建堂屋和一间正房,左边厨房后面隔开是大姐和二姐的卧室,卧室里放下一张树桩搭成的床,和大小七八个腌菜坛子。右边的茅厕和猪栏是积肥地。


       没有木料,建房时没做门,房间前后的窗户是用土砖砌成,屋后的菜园四周栽了柏杨树,要等柏杨树长大了做门。


      冬天,父亲砍来一些蒿草用麻绳编成门帘,好歹比没门强一点,多少能挡住一点疯狂的风。


      只是冬天寒风凛冽的日子多,风从前门帘穿过后门帘,呼啸啸而过,沙沙沙响,有些调皮的风钻进房间,吹在硬邦邦的被子上,吹动房间里叠放在树桩搭成的木架子上的衣服,吹得我把头钻进被子里不敢动,实在憋得快死了把被子打开一条缝,吸一口冷风又躲起来。


      晚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道手电光出现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被拿掉,睁开眼睛发现五六条凶神恶煞的大汉站在床前,第一次遭到袭击我吓哭了,父亲捂住我的嘴,等大汉们走了之后,父亲说,以后不要哭,他们是民兵,排查外地人,随后是一阵狗叫声。


       后来,我发现只要睡梦中听到狗叫,准是民兵来了。我以为全村家家户户都要查夜,不是,查的是四类分子家,于是,我试图想明白什么是四类分子。这个词,小时候一直都不明白,明白的时候,习以为常了。只是,我心理留下了害怕听到狗叫的阴影。这个阴影延续至今,特别是夜晚,狗叫声代表兵荒马乱。


      年前年后那些天最难熬,冷,清冷,睡不着不仅仅因为冷,还因为有大汉随时出入家中,还因为没有门而害怕鬼。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1 22:22
春暖花开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1 22:42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3-31 18:40
人生喜怒哀乐,写什么都可,写什么都是自己的心情。
自自己的心情自己做主。

以前写了很多文字,有时也会看看,有些修改一下还能看,有些删了觉得浪费自己曾经的努力,不删留着没用。

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每天上来看看,偶尔也可以写几句。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3-31 22:47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22-3-30 18:27
看到昔日版友你的帖子让我心安!真的很好,似昨天夕阳无限!



一程一程,




作者: 坡度    时间: 2022-4-4 18:11
特来祝福远古老师!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6:43
坡度 发表于 2022-4-4 18:11
特来祝福远古老师!

谢谢你,春天快乐。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7:48
        4
      父母劳累之后躺床上就睡着了。
      我入睡前那几分钟听着外面风声咆哮,听见前屋刘三爷家的狗在哼哼,听见后屋蓟麻子家的猫在菜园子里捉老鼠,听见我家的老鼠从这个房间窜到那个房间,不知道为了什么吱吱的吵架,然后一路争吵朝右边奶奶家跑去。隔三差五,蓟麻子家的猫到我家作客,猫抓老鼠的游戏上演,我支棱着耳朵,听老鼠被捕捉之后的挣扎。
      如果听得到声音我还是会安心睡觉的,有声音证明鬼不会出没。
      可是,后来大汉们夜晚闯进屋的时候,狗不叫了,没有征兆的袭击频繁上演,大汉走的时候狗也不叫。我至今都不明白,是谁收买了狗,害我因为听不到狗叫而更害怕,我想,这些成了我童年时的公案,无证可查。
      蓟麻子家后面是汤家,汤家的黑狗从不叫,也不咬人。
      老汤家后面是一条小流水沟,沟这边住着陈保管员家。
      然后是曾老头家。
      曾老头专门杀猪,手艺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好,他杀猪槽头肉少,这就是本事,猪毛刮得干净,这也是本事。他总是一张笑脸,说话和气,队里人如果谁家来客人、家里有产妇需要肉又没有肉票,只要跟他说,他会想办法满足你的需求,这还是本事。
      就因为有这样的本事,他算是半个公家人,公社每个月都要抽派他去屠宰。到了年底屠宰量大的时候,他会住在那里。工分照拿、粮食照发,唯有曾老头总是红光满面,不用下地劳作,这才是真本事。
      曾老头杀猪杀出一条血路,有这些非凡的本事中的本事,不仅把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养得非常好,吃的穿的都是整个大队最好的人家,还为儿子们谋求了脱离劳作的一些城里人看不上而农村人向往的福利。他家隔壁就是大儿子的家,大儿子在外地工作,靠工钱养活八个儿女。两家的大菜园连在一起,用厚厚的篱笆围在一起,两家都养了一条凶神恶煞的狗。
      曾家的狗不仅叫得厉害,对来历不明的人逮着就咬。不管你长相如何,穿着怎样,想去曾家,必须先站在外面喊家里的主人出来相迎,它们只听主人的话。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这句话用在刘三爷家的狗身上,好像有点对,用在曾家的狗身上,有点不对。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7:48
一点纯色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8:12
       整个三月都在阴霾中度过,今天是最后一天冷春,明天开始,就会阳光明媚,气温也会上升好几度,周末还会到达20度。


      每到周末,总是有许多事情要重复着做,都是柴米油盐这些小事情。


      星期六,希带着我和朱古力去郊外农场看看,那里开始给孩子们报名参加夏令营。


      希的闺蜜婷婷的儿子小宝想参加这个夏令营活动,两个孩子一起报名比较优惠,还因为八月份孩子稍微少一点,于是报了八月份的活动。


      离家一个小时车程,沿途的土地里要么是橄榄树,要么就是郁郁葱葱的麦苗,要么就是花开正浓的油菜花。路边、小沟渠边长满了小黄花。看似光溜溜的树枝上都长出了小叶芽,好像春天从现在才开始。


      我们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十一点多钟。车停在树林里。


      车旁的树林中的草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如果你昂着头走路,是看不见它们的。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8:13
眼见要比照片上的花好看多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8:14
喜欢这些小植物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8:45
         眼目所及,整体面积大概有三十亩土地。篮球场、足球场、树林、草地、小桥流水。



       一条小马路走过树林,前面就是学校,几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等待家长来参观,随后五位学生和家长集中一起听老师讲述学生在这里将要做的事情。


       参观食堂、宿舍、活动室、游泳池。


        这里有五栋独立楼房,宿舍占地面积最大。


       两条纯白色多毛大狗狗,它们不声不响地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时不时打个滚。


       宿舍后面比较低,几个圆顶大笼子里养着不同种类的鸡,还有孔雀。大公鸡guoguo~guo——(第四声)从它们的小家里大声叫唤,朱古力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围着笼子打转。

       鸡笼对面是一长排小屋子,里面养了些水鸭,还有大洋鸭。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8:47
漂亮的鸡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8:49
孔雀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8:56
大白狗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8:57
小桥流水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17
站在高处,后面靠山。山上有几棵小树,更多地方光溜溜的。


鸡笼鸭舍左边有一长棚,像蔬菜棚。


前面的前面还有一段塑料,后面的塑料早就不见了,里面种了大蒜、葱、豌豆、洋白菜没有卷芯,全部散开这长,还有一长条空地,估计种了种子,只是还没看见长芽。


走到最后面,靠棚边上长着一团好看的淡紫色花。


从蔬菜棚出来有一条小路,路左边用铁丝网网着,网那边是麦田。沿着小路走过蔬菜棚,还有一长条鸡舍和空屋。空屋的格局可以看出来,曾经是鸟舍,只是鸟去舍空,让原本灰暗的空屋留下多个鸟笼,鸟笼上落满数不清的灰尘。



还有一些小空屋,里面摆着一些农具,还有一间放着几个大木盆,据说这些是准备到了夏天孩子们来了在里面踩葡萄的,还会教他们酿葡萄酒。这些都是孩子们喜欢的。


最后面,我们看到了母羊和小羊仔,母羊和羊仔享受着比较温暖的家舍。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19
漂亮的花朵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20
可爱的小羊羔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20
难得一见的豌豆花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48
羊舍右边拐弯,这是一条小路,右边是一片马场,隔着小路还是一片马场,孩子们来了之后,骑马也是活动之一。春天到了草地上的草长得很快,人间的春天也是马儿的春天。


马场边上是一条小水沟,小水沟那边还有两块草地,草地上有大大的足球场。


草地那边就是山了。


跟着两个马场中间的小路往回走,房子这边是一个大羊圈,老羊和成年羊目光无辜地望着来探望它们的人,伸出头想吃美食,朱古力捡了一根麦草递到羊嘴里,羊含在嘴里马上就吐了出来,咩咩的叫着走到另一边去了。


羊圈对面又是一大块草地,过一段时间,这里应该是羊的天下。



山风阵阵,吹得人浑身打颤。这里的春天来得比较晚,穿着厚棉袄还会冷。


这里的夏天一定很凉快。


什么都是纯天然的,空气、风、鸟语、树木、花草。


愿你的童年幸福,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48
马场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51
懒羊羊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53
农具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57
路边的风景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19:59
草地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20:00
晚春刚到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5 20:01
天边的云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6 06:24
被疫情所困的日子里,能看到这些生活气息的文字图片真好。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6 16:13
      5
      家中最让人心疼的人是幺叔,幺叔一直是学校的尖子生,瘦弱,帅气。大他三岁的班长也是学校团书记给他写信,表明自己喜欢幺叔。问他某女老师是不是也喜欢他,他是不是喜欢那位女老师,要不然女老师的小说为什么不借给她而借给他先看?      

      

      幺叔十四岁不到,不解男女情爱,感觉女孩的质疑是对他和女老师的侮辱,一气之下回了女孩几个字,你是我的死敌。
      

      女孩觉得受了羞辱,把信交给校长,校长是她的舅舅。


      事情惊动公社领导,学校开会,斗争幺叔,说他与共青团为敌,就是与党为敌,是反动派,被关黑屋子。女孩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跟公社领导和校长申明是她挑起的事端,是她先写信,要幺叔把她的信拿出来,幺叔早就把信撕了,一口咬定她没有给他写过信。


      在副校长和教导主任的保护下,幺叔没被开除学籍,下半年考上县高中,是那一年的头名状元。县教育局三次敲锣打鼓送喜报,因书信事件又因成分问题校长三次拒绝盖章,十四岁辍学走上了坎坷人生,关禁闭、进学习班、劳动教养(没有工分的义务劳动)。白天劳动,晚上写检查,反省自己的地主阶级思想,反省自己的资产阶级思想,反省他与团书记也就是党的接班人为敌的反动思想……


       那年代,考上高中就等于是国家干部,可以直接上大学。可叹的是,县教育局三次审核考题答案,他的答题无可挑剔,都是满分,认定他就是个奇才,三次敲锣打鼓送喜报录取幺叔,校长拼死不盖章,尽管他的外甥女一次次说是她的错,请舅舅放行,还是固执己见生生断了幺叔的前程,而后,校长同样被打成右派,被人整死在狱中。


       随大家庭被解押回来,幺叔除了队里劳动,其他时间全部在公社的学习班度过。好在幺叔口才好,看守们喜欢听他讲故事,得到了一群年轻看守的看护,没有遭遇毒打,偶尔还能吃上比家里好的饭菜,只是,他不得自由。


      最令幺叔痛苦的是,每次批斗大会,幺叔都被提名批判,而批判他的人都是在学习上他的手下败将。公社的批斗大会上,如果不提他的名字,仿佛就意味那是一次失败的大会。满腹才华,前途无望,不得人生自由,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呈堂证词和打压他的砝码。当幺叔无法承受来自社会的沉重压力,来自无形的精神折磨,他唯有再次逃跑。


      幺叔没有走水路,也没有坐汽车,他是翻过桃花山之后从湖南去的江西。幺叔逃走,爷爷奶奶被抓,斗争大会在学校召开。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6 16:14
满树花开不见叶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6 16:16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6 06:24
被疫情所困的日子里,能看到这些生活气息的文字图片真好。

放松心情,多保重。

各种原因,这两年很少出门。

到外面走走,能看到不一样的姹紫嫣红。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7 06:53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4-6 16:16
放松心情,多保重。

各种原因,这两年很少出门。

祝安好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8 19:02
本帖最后由 远古乡村 于 2022-4-8 20:17 编辑

        6
      我记得学校那天没上课,二姐哭着跑回家,抱着我大哭,断断续续告诉我,全大队的人正在学校操场上,爷爷奶奶被捆住双手挨斗,旁边还有几个陪斗。


      二姐是低年级学生,站在最前面,爷爷的背挺得笔直,奶奶满脸都是汗。公社干部派来代表,做了宣传和指示,随后,看到几个民兵用拳头打爷爷和奶奶,用脚踢他们。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班主任连忙把她拉走,要她回来。


      二姐的性格外向,天不怕地不怕,很少哭。


      她的哭声吓哭了我,我们紧紧地挨坐在门槛上,哭得累了坐在门口睡着了。忽然人潮蜂拥而来,一群大孩子用泥巴朝我家门口扔,嘴里喊着打倒爷爷奶奶和幺叔的名字。我和二姐慌忙站起来往房间躲,躲在床底下,外面喊声越发起劲,打倒地主阶级、打倒地主崽子,打倒、打倒,地主崽子,逃跑江西,地主崽子,逃跑江西。


      我想,那天不是二姐拉着我躲床底下,指不定要被那群男孩用泥巴坨打死。


      幺叔逃跑之后,爷爷在公社呆了半年,奶奶呆了一个月才回来。三叔搀扶奶奶回来的时候,蓬头垢面,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刻奶奶奄奄一息的样子。


      母亲和二婶帮奶奶清洗伤口,肿胀的胳膊粘在衣服上,只能用剪刀剪开。我和祖站在旁边,听奶奶小声喊疼,母亲和二婶的眼泪,父亲和叔叔们的愤怒,无处申辩的屈辱,就像江南的严冬一直笼罩在家人心头。


      那以后,白天我怕见到刘三爷家那条虎视眈眈的狗,怕路边上学和放学的大孩子们。


      晚上我更加害怕,拍听到有人从我家门口过,怕听到爷爷奶奶那边有响动,怕听到吆喝声。


      脚步声、响声和吆喝声都是暴力的象征。


      我还怕饭桌上父亲愁眉不展,怕听到他说小队,大队、公社的斗争大会,怕他无声的哭泣。


      父亲每天从田地里回家总是一身泥水。耕田、耙田、滚田、打黑草、割芦草,这些最脏、一身不得干的事情父亲一年做到头,酷暑寒冬,父亲都得去做,赤脚干活。而其他男劳力,可以轮流做,有些人还有高筒套鞋穿。


       父亲说他不怕苦,就怕奶奶会被人折磨死。


      权力者欺老欺弱就在那个时候形成了气候,这段公案是否会了结,仿佛遥遥无期。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8 19:03
春花香艳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8 19:06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7 06:53
祝安好

一切顺其自然。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9 07:08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4-8 19:06
一切顺其自然。


嗯啊,周末快乐。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0 00:18
        7
      前后左右家的小伙伴都去上学了,唯独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生了个小女孩,没人管,留我在家看护。


      清晨,队长拿着大喇叭喊工,分派社员一天的工作。


      大姐九岁时成了队里最小的劳动人民,早已是熟练工,父亲起床漱口洗脸后去上早工,母亲忙着做早饭、喂猪,放鸡出笼、洗衣服,二姐趁母亲不注意溜外面去玩。


      我懒得动,坐在门槛上望着旁边的大路。这条路贯通整个大队的六个生产队,路边一条三四米宽、深七八米、无限长的小沟,沟两边住着一色的土砖茅草屋人家,沟中的水是大队里几百户人家饮水的源地,还是牛喝水的地方,也是春天中湖里的鱼迎着流水来玩的地方。


      我不喜欢说话,也没人跟我说话。


      早饭过后,路上去上学的孩子三五成群,很开心的样子。羡慕,等最后一个背着书包狂奔而过的孩子隐逸刘三爷家的屋角之后,怏怏不乐地走到摇蓝边,望着那个酣睡中的小女孩。


      父母和大姐出工,二姐上学,家里就剩下我和小女孩。她在酣睡,我扫地,铺床,然后无所事事,屋前屋后看看。


      屋后的菜地上,是父母种的菜,鸡很聪明,用尖嘴把篱笆缝慢慢分开,用爪子刨,经过几个小时钻营,成功挤进菜园,啄食菜叶,而更多鸡是飞进去的。我若看到,必会毫不留情地把鸡群吆喝着赶出菜园,晚上等母亲回家,添油加醋说鸡翅膀很长了,要剪。


      第二天大清早,听到鸡叫声,母亲站在鸡笼边抓鸡剪翅膀,一只一只,剪好之后放行。母鸡放行前摸一下屁股,看这天是否会下蛋,到了晚上清点,鸡窝里的蛋是否对数。鸡蛋用来换盐、换煤油,或者是换肥皂,夏天还可以换痱子粉。


      小女孩哇哇哭了,打开小被子,尿床了。我抽出灰袋,拿出母亲准备的一个灰色棉袋子,从灶膛掏灶灰装进去,装一大半,口子上卷两折,放在小女孩的身体下面,灰袋很暖,盖上小被子,我摇着摇篮,摇窝窝,摇窝窝,摇得我的小妹妹睡觉哦。就这么一直摇,一直喊,没多久,小女孩又睡着了。


      看看门前的太阳,小孩子们快放学了,我坐在门槛上,望着屋旁的路,第一群男孩呼啦啦从刘三爷家的屋角走来,这群男孩最大的大概十二三岁,是小学高年级学生,小的七八岁,穿着队里的裁缝缝制的衣裤,有的补丁带补丁,脚上的鞋子张着嘴。有的长得很高,有的长得很矮,都有健康的小麦皮肤,只是都很瘦。


      接着是一群女孩,女孩们总是一路笑声,身上背着个军黄书包,真漂亮。


      冬天,二姐回到家,把书包一放,你老实在家呆着,我去玩了。然后听到二姐跟后面的薛瑞兰、陈立文和徐九娘跳绳的声音,一、二、三……


      夏天,二姐说,我去抓鱼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0 00:19
春色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10 08:03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4-10 00:18
7
      前后左右家的小伙伴都去上学了,唯独我,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生了个小女孩,没人管,留 ...


虽然那些场景与清洁理我很遥远很陌生,但却能感受到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人生的色彩。
很喜欢这种接地气的篇章。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1 06:29
       8
      母亲从田地里回来,做午饭、晚饭、洗衣、喂猪、浇菜园。父亲和大姐是队里的劳动力,比妇女回家晚一点。


      日子就这样循环,一天一天,下半年,小女孩十个月,我成了一年级插班生,没读上册,直接读下册。小女孩还是没人管,我每天抱着她去学校,把她放在桌子底下睡觉。她一岁的时候忽然站起来走路,满教室走来走去,一个教室五六十个学生,哈哈笑,老师不允许我带小女孩进教室,我哭,请求老师允许我放她坐在门槛上。


      小女孩开始很安静地坐着不动,过不久,站起来歪歪斜斜地朝路上走,一路的水,我害怕,怕水淹没小女孩,来不及请假冲出教室找到小女孩,再抱回教室,让她坐在教室的门槛上。


      向往上学是一回事,上学之后是什么感受,是另一回事。


      我记忆中,爷爷常年在公社接受监管。那年春天,公社召开万人斗争大会,爷爷奶奶榜上有名。


      当然,那次批斗会,他们不是主角,主角是后面大队的一个老头。


      高音喇叭里唱《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东方红》一系列革命歌曲。学生和社员排着长长的队从四面八方朝长江边走,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看到黑压压的人坐在草地上。草地潮湿,坐下去裤子都被浸湿。好几万人,鸦雀无声,听广播里宣布那老头的罪行。我不记得有多少条,大概有二十多条罪状吧,然后接二连三的代表们上台血泪控诉。人太多,我没有看见那老头,也没有看见爷爷奶奶被捆绑双手站在台上陪斗的样子。


      喇叭里宣读者越读越气愤,高昂的口号震天响。


      叫骂声、打人声和哭喊声从喇叭里传遍四面八方,震耳欲聋。一个声音哭喊,我要解手。一个声音大声斥责,你还想把手解掉?你是个恶霸,人民的阶级敌人!狠狠的打!


      大会接近尾声,宣布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阶级敌人畏罪当场死亡,必须暴晒三天,三天后家属可以收尸。


      我第一次感到来自外界的威胁,感觉到死亡就在身边,内心充满惧怕和不安,不知道爷爷奶奶怎么样了?回到家,父母一筹莫展,尽管饿得要命,一家人都没吃饭,坐在门口等奶奶。奶奶很晚从公社走回来,到家的时候,我看到她头发根都是湿的,浑身都是湿的,像从水里走出来的。


      奶奶说,还好,只挨了几下,爷爷挨了几下。奶奶的手抬不起来,母亲和二婶帮奶奶脱衣服,擦洗身体,说奶奶身上有三块淤紫,好在没有断骨。


      那可是炎热的夏天啊,让老头穿着破棉衣棉裤吊在树上,活活被打死之后暴晒三天,据说,三天后树下爬满了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1 06:30
春意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1 06:42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10 08:03
虽然那些场景与清洁理我很遥远很陌生,但却能感受到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人生的色彩。
很喜欢这种接地气的 ...

谢谢你的支持。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11 07:16
画的越来越美了~55楼的画的真好~特别喜欢~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11 07:16
还能看到那些小动物~我都很少看到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1 07:17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11 07:16
画的越来越美了~55楼的画的真好~特别喜欢~

我这是闲着没事,偶尔画几笔。谢谢你的喜欢。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1 07:18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11 07:16
还能看到那些小动物~我都很少看到了~~

出去走走就可以看到的。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11 07:18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4-11 07:17
我这是闲着没事,偶尔画几笔。谢谢你的喜欢。


诗情画意是陶冶提升心灵的最美修为~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2 17:30
        9
      我怕高年级学生,特别是男孩。每次爷爷奶奶批斗之后,结束的那一刻,我用尽全力第一个冲进教室,拎着书包没命的往家里跑,跑回家之后躲在床底下,一群又一群男孩用泥巴坨砸我家的墙,大声喊打倒我爷爷奶奶,地主婆子,逃跑江西,地主婆子,逃跑江西。我的心跳得很厉害,生怕他们冲家里来打人。等路上没有声音之后,我从床底爬出来,提着篮子出去挖猪菜。


      那天我挖好一篮猪菜从油菜田走到路上,三个隔壁队的高年级男孩看到我了,大声说,小地主崽子,你在偷油菜吗?


      我隔他们有一段距离,很生气,大声回骂你们才是小偷。我第一次骂人,骂完立刻钻进油菜田,躲在里面不敢动,心跳到了嗓子眼里。那三个人哇哇叫叫喊着让我出来,我怎么会出来呢?他们是去湖里抓鱼的,没时间跟我耗,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幸好,那一年的油菜花长得很高,比我高出许多。幸好,那天有风轻轻吹拂,他们找不到我藏身之处。


      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怕去学校,怕被他们看见了挨打,我想,我是怕死的。二姐喊我一块上学,我不肯,在她(●.●)问下我说了自己的冒险经历。她很生气,把消息告诉大姐,大姐认识那几个调皮孩子的哥哥姐姐,估计他们受到了来自哥哥姐姐的威胁,当他们再次见到我时,举起拳头,骂我地主崽子,却没有打我。


      那一刻起,我崇拜大姐,如果说斗争大会上爷爷奶奶挨批斗是常事,散会之后,队里的男男女女想连带欺负大姐,大姐一万个不答应。


      大姐是劳动能手,扯秧、插秧、锄草、扯草、割稻子全队第一名,弱点是挑担子不行。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她的个性,关键是她不怕死,凡是敢骂她的人,她从不回骂。但是,她一个都不放过,以死相拼跟人打架,手上有什么就用什么跟人对抗,打到全生产队跟她年龄相近的男孩女孩服她为止。


      大姐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是大队宣传队第一人选,会唱歌,会跳舞,每一年插完早秧,公社汇演,每个大队都要拿出自己的节目参演,那是非常盛大的场面。有大姐在的宣传队,才是完整的,还能评上先进大队。


      大姐还有一个特点,她的针线不错,纳鞋底、打毛衣、钩衣领(男士款,用线、女士款用细毛线钩成衣领的样子缝在衣领上,衣领不容易坏还暖和),无论是谁求她帮忙,她都接应下来。


      晚上,她喊我坐在床边,教我打毛衣、钩衣领,她纳鞋底,低声唱歌,唱那些我从未听过的歌,唱广播里没有唱过的歌。我问她谁教的,她说公社宣传队一个女孩偷偷教的。第一次听《在那遥远的地方》、《康定情歌》,就是大姐唱的。如今想来,她唱得不一定准确,但是,那一定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旋律。


      我帮她完成一件毛衣,可以得到两根毛线绳扎头发(事先跟人家说好),粉红的、大红的、桃红的、天蓝的、鹅黄的,我的头绳总是换,高兴时还送两根给二姐,二姐是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的,她唯一的爱好是抓鱼。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2 17:30
春色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2 17:32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11 07:18
诗情画意是陶冶提升心灵的最美修为~

实在太闲也会追剧,追剧的时候就画这些小儿科的树。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12 17:37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4-12 17:32
实在太闲也会追剧,追剧的时候就画这些小儿科的树。

你太谦虚了,这些画一般人还真画不出来。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2 18:16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12 17:37
你太谦虚了,这些画一般人还真画不出来。

喜欢粉红,养眼,还不费脑子。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3 18:15
    10
      四爷爷是双目不见的瞎子,太祖父为了让他成年后能有一口饭吃,很小就送他跟了一个师父学算命。四爷爷后来也娶了个瞎子,那就是我的四奶奶,婚后生了很多孩子。他们居住在马路那边的大队,更接近调关街。


      那年上面不允许瞎子出门算命,不算命就没有钱,没钱一家老小吃穿用度就没有着落。双目不见的人无法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不劳动就挣不来工分,没工分就没粮食吃。


      他们的大女儿我的娇姑妈七岁为生产队放牛,她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每天三分工,这点工分,还不够养活她自己,一家人的粮食肯定是换不回来的。


      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饿死吧?


      四爷爷只得让娇姑妈带三岁的弟弟我的义叔到街上的面馆捡饭吃。什么叫捡饭吃,就是把面馆食客没吃完的碗里的残汤剩水倒进自己的破瓦罐子里带回家。捡饭吃不是讨饭,讨饭是挨家挨户站在门口讨,虽然,讨饭的和捡饭的穷苦百姓,人们统称他们为叫花子。


      公社的这条街曾经非常热闹,因为靠长江,有船码头,商船、客船络绎不绝,街面上货物丰富,应有尽有,所以,方圆好几百里的农民都喜欢到这里来做买卖。


      虽说后来没了商船,客船还是有的,还有了客车,来往的人还是很多,有钱人还是有的,那些吃国家粮的干部、工人并不贫穷。所以公社设置了两家面馆,每天生意都非常好。


      当然,面馆不仅仅只吃面条,也供应饭菜,公家人凭介绍信还可以在面馆请客,有些老年人残存着过去的习惯,到面馆喝一杯高粱酒,吃一小碟花生米。


      开春,家里断粮,借粮无门。


      我一整天没见到二姐,天快黑的时候,父亲赤脚走进屋,母亲喂完猪连忙打水给父亲洗脚,大姐坐在灯下纳鞋垫,我饥肠辘辘,昏昏欲睡。


      过一会二姐手里抱着个瓦罐子从外面进来,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把瓦罐子往桌子上一放,嘟着嘴说道,爸爸,我饿,好多人抢,我一点都没抢到,中午没吃饭,这些是娇姑妈分给我的。娇姑妈说今天进面馆的人很怂,吃得好干净……
      母亲眼里含着泪,拿起瓦罐进厨房,大姐跟进去烧火,我闻到一阵香味。


      母亲和大姐端出几碗汤,汤上面浮着一层油珠子。我饿极了,端起碗就开吃,里面有几根面条,还有几片红萝卜和细碎的骨头,还有小青菜,小青菜是自己家种的。我和二姐吃得津津有味,父母和大姐没有动筷子,看着我们把桌子上的汤一扫而光。


      乃至过了许多年我们偶尔说起,我说那些细碎的应该是猪骨头,好像带了一点肉在上面,二姐说应该是鸡骨头,上面没有肉。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3 18:16
花树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4 18:36
      11
      父母流下伤心泪,而我们幼小的心灵,渐渐地有了忧伤。


      四爷爷一家,每天就依靠捡来的残羹合着青菜活命,这样的苦难没有尽头。


      父亲几兄弟唯一可以帮他们的是,时常从桃花山砍柴送与他们,然后每年给他们修葺稻草草房,不至于被大风卷走屋顶上的稻草。


      四爷爷有天偷偷出门,走了很远的路,到隔壁镇子上算命。钱没有赚到,下午被公社民兵带回来,鉴于他的眼睛看不见,交由大队公审。审判他的封建迷信思想,审判他的资本主义行为。


      刚好农忙,当天晚上批斗大会被毒打了一顿,算是草草收场,不过安排好了认真批斗时间,半个月之后,要拉他游行。


      四爷爷气急,因长期缺吃,早就瘦的皮包骨头,民兵的拳头差点当场要了他的命,第二天,四爷爷发高烧,没钱医治,终于卧床不起。


      那天义叔跑家哭着告诉父亲,说四爷爷不行了。


      父亲带了两斤米,借了两块钱跑着到了四爷爷家,熬粥给他喝,他一粒米都不肯吃,也不肯去医院,交待父亲不要为他忙了,他知道自己的寿命已到,不能把孩子们的粮食吃了,也不能花钱看病,他走了,家里就少了一个吃饭的。


      三天之后,四爷爷死了。


      父亲砍了菜园边上三根碗口粗的柏杨树,几个叔叔各拿了几斤米,用板车拖到四爷爷家。


      家族中的人过来帮忙,做了一副白板棺木,母亲和二婶煮饭招待帮忙的人,第二天下葬。


      至亲去世,没有人有时间伤心,也没有人敢质疑是谁杀死了一个残疾人。


      四爷爷是被气死的?还是被打死的?无论怎么想,他绝对是被逼死的。这段公案,无人记载,早已淹没在叫做政治运动的法器洪流中。


      从此,我的娇姑妈和11岁的义叔成了队里的正式劳动力,八岁的贤叔成了放牛娃,家里有了三个劳动力。三个劳动力的工分也换不回来口粮。


      贤叔除了放牛,还要带着六岁的杏姑妈和四岁的其叔到镇子上的馆子店捡剩汤剩水,我的瞎眼四婆婆在家,她摸索着整菜园、洗衣烧饭,缝缝补补。


      自从四爷爷去世,人们对四奶奶的看守稍微松一点。每个月她以回娘家为名,时常偷摸着到远一点的公社算命,偶尔能赚几毛钱。


      那是怎样令人发疯的年代啊,好像逼死了一个瞎子,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机会上学,这世间就盛世了。


      掌握公器的人们确实丰衣足食,酒足饭饱之后挥出的拳头,打死一个贫病交加的残疾人,名正言顺地成了时代赞歌的一道特色风景。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4 18:38
花开时节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14 19:30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4-12 17:32
实在太闲也会追剧,追剧的时候就画这些小儿科的树。

我追的少,时间不予许,有点时间还想出去玩。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4 19:34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14 19:30
我追的少,时间不予许,有点时间还想出去玩。

还是多出去玩吧,出去就会有收获。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5 21:04
       12
      四爷爷死了,家人不敢告诉太奶奶。


      太奶奶八十高龄,小脚,驼背,耳聋。


      太奶奶年轻时高挑、漂亮、能干。


      她娘家居住在桃花山,家族兴旺。嫁给太爷爷之后,生了很多儿子,养大了四个。


      当时各种内乱、土匪地痞流氓层出不穷,内战外战战争此起彼伏,频频改朝换代。


      尽管太爷爷当时在地方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国家不太平,民众哪有安身之所?


      家里从未请过什么丫鬟老妈子。太爷爷遵守家规,没有纳妾。家务事全部由太奶奶操持,待到儿子们成家,由太奶奶和媳妇们洗衣做饭,纺线织布,做鞋做袜,忙时还得下地锄草。


      老了之后,太奶奶原本跟在三爷爷身边,口粮在他那边。


      三爷爷为了娶三奶奶,扔了发妻。当时,太爷爷拒不相认,见了这两人就打。所以,太爷爷跟在爷爷身边。


      从此,太奶奶和三岁的大姑妈就成了三奶奶虐待的对象。


      三爷爷是黄埔军校生,为了这个女人没有跟部队去台湾,当时他被分配在水利局劳动改造,有点工资。又因这个女人没生育,家里人口轻,生活过得非常好。


      这个女人恼恨太爷爷打人,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太奶奶和大姑姑身上。让他们吃剩的饭菜,必须闻到馊味然后放瓦罐里加水煨煮之后才让她们吃,每餐只给一小碗。太奶奶洗一家人的衣服、做饭、做鞋袜、砍柴。


      我们一大家逃去江西之后,太奶奶只要有时间就必须出门讨米,每天都有任务,没完成就要挨饿,连馊饭汤都不给喝。


      大姑姑三岁开始挑水、扫地、洗碗。挑水时洒了一滴水在地上、或者打破一只碗就要挨一顿毒打。八九岁就成了下地劳动的社员。


      三爷爷不敢说,因为这个女人家成分好,她的侄儿当时在公社任职。


      太爷爷死得早,从江西回家之后,爷爷就把太奶奶接到身边奉养。


      太奶奶虽然耳聋背驼,家里的过往她还是很清楚的。


      小时候,太奶奶带过我,记忆中那个小脚老太太时常用脚盆端着裹脚布到沟里清洗。


      爷爷很长时间不让她去四爷爷那边,然后又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四爷爷过来看她。那天,太奶奶知道四爷爷死了,哭得天昏地暗。


      家里曾经养过一条狗,据说我们家人都搬走之后,它四处寻找,看到太奶奶出门讨米,它会跟在身边,到了晚上就回家守在门口。邻居们总是看到狗身上伤痕累累,终于在冬天,它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它被谁打死了,上了谁家的餐桌,父亲查了很久,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5 21:04
樱花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4-16 11:35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3-29 17:59
考虑了很久,还是打算把去年随机写的这篇字稍加修改再次传上来。

我总是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有许多事 ...

我说有点熟悉呢!哈!最近有点忙,来得少些,远古莫怪怠慢。没办法,又是毕业班。连续三届毕业班,真的够呛,也崩溃。。。

作者: 翰林探花    时间: 2022-4-16 12:01
顶顶远古长篇力作!佩服姐写长篇的毅力!
作者: 翰林探花    时间: 2022-4-16 12:02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16 11:35
我说有点熟悉呢!哈!最近有点忙,来得少些,远古莫怪怠慢。没办法,又是毕业班。连续三届毕业班,真的够 ...

惊见蓉儿蜻蜓点水,惊鸿一瞥!问个好,多保重!

作者: 江小蝶    时间: 2022-4-16 13:23
翰林探花 发表于 2022-4-16 12:02
惊见蓉儿蜻蜓点水,惊鸿一瞥!问个好,多保重!

问候翰林。近来可好?祝福快乐。。。

作者: 风吹锦衣印梨花    时间: 2022-4-16 18:15
跟读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6 18:25
     13
      刘三爷家住在我家前面,刘三爷家前面住着三队的一户人家,然后是二叔家,二叔家前面全是三队的住户。


      一直以来,分派到我们大队的工作组一般都落住在刘三爷家。


     工作组是公社派往大队指导社员学习政治、提高革命觉悟、抓生产还包括监督看管四类分子、批斗坏分子的决策者。地方上任期一满,就可以升官,永远脱离真正的劳动,成为盘剥老百姓的吸血鬼。



      刘三爷的侄儿刘子兵是大队里的大队长,他家住在曾家大儿子旁边。刘三爷的儿子在部队当点小官,而儿子是民兵骨干。刘三婆无需下地劳作,烧得一手好茶饭。家里人口不重,在地方上生活体面,工作组落住在他们家算是有根可寻。


      那年大队调换新工作组人员,新来的组长叫刘胜忠,自然也是落住在刘三爷家。


      刘胜忠以前杀猪的,求上进,六亲不认,年近三十,混到工作队队伍里,算是有了一点官职的人。


      刘胜忠个子很高,长得魁梧,两道眉毛很浓,满脸横肉,一脸杀气。


      爷爷老毛病犯了,劳累过度就会发作,肚子里有个硬块,发作时很痛,只能卧床休息,吐血,还伴有便血,医生说不清是什么病,发病时,公社领导放爷爷回家休息几日。


      刘胜忠看爷爷在家,白天命令爷爷拖树,晚上开批斗会。


      成分好的社员实在受不了,跟书记反应,人们白天出工已经很辛苦,晚上天天开会,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人,谁不了解?书记自然明白社员的辛苦,又不敢得罪刘胜忠,只得到公社找领导,说爷爷已经好了,让他回公社干活。


      刘胜忠命令爷爷白天在公社干活之后晚上必须回来挨斗,爷爷实在扛不住,某天晚上逃走了。爷爷逃得匆忙,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他逃到桃花山,太奶奶的娘家。太奶奶的侄儿也是爷爷的表弟我的表叔公家。表叔公当天晚上偷偷来家里拿衣服,谁知民兵早就守在路口,抓住了表叔公。民兵用枪托子打他,要他交待爷爷藏身的地方。


       父亲和三叔要求放人,报纸上、文件上没有哪一条规定,四类分子家不可以来客人。连客人都可以随便抓、随便打,是没有政策依据的。


       当时大队书记是谢正发,他是父亲的同学和好友。经过连夜开会讨论,认为羁押我表叔公是违反政策的,刘胜忠主张,派五个年轻力壮的民兵在民兵连长陈国兵的带领下押着表叔公连夜赶往桃花山,捉拿爷爷。


      桃花山并不高,山脉很长,民兵刚进山,就有山民发现。山民立刻向当地书记汇报,而那地方的山民和大队干部都是表叔公的同族人。


      书记带领干部迎接陈国兵到祠堂,祠堂已经改成了大队部。


      陈国兵拿出介绍信,要求书记支持他们的工作,一起搜捕爷爷。


      书记说,不错,你们要的人跟我们都是亲戚。


      我们山里人出去走亲戚,好好的人居然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被五花大绑着押回来,他犯了什么罪?


      老子告诉你,就算他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会很安全的送他出去,绝不会交给你们这种人。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回去问问,日本鬼子侵占调关的时候,你们的父辈带着你们这群白眼狼到山里来,我们是不是倾尽所有,让你们好吃好喝?一住就是几个月,什么时候赶过你们?什么时候把你们交给坏人了?当初是看谁的面,难道不是因为看我姑妈姑父的面子吗?赶紧给老子放人,否则,老子让你们一个都回去不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6 18:27
江小蝶 发表于 2022-4-16 11:35
我说有点熟悉呢!哈!最近有点忙,来得少些,远古莫怪怠慢。没办法,又是毕业班。连续三届毕业班,真的够 ...

眼熟就对了。

我知道你很忙,工作重要。

我会经常溜进你的小诗文里看你的哦。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6 18:28
翰林探花 发表于 2022-4-16 12:01
顶顶远古长篇力作!佩服姐写长篇的毅力!

哈,谢谢翰林支持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6 18:29
梧桐花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6 18:30
风吹锦衣印梨花 发表于 2022-4-16 18:15
跟读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7 16:59
      14
      陈国兵带领民兵们回来了,自然是没有少一根汗毛。民兵都是本土人,每年都要上桃花山砍柴,如果真的与桃花山民为敌,这边的人上山绝对挑不回家一根柴。再说了,就算书记让他们搜山,面对绵绵不绝的群山,怎么可能找到爷爷?


      陈国兵跟刘胜忠汇报情况,几个人一口咬定,他们到那边的时候,书记说没见过爷爷,有可能不是从那里走的。而陈国兵被桃花山的山民围堵的消息不胫而走。


      爷爷成功逃离虎口。


      爷爷走了,刘胜忠带领民兵把奶奶抓起来,组织社员和学生开批斗会。因生产很忙,忙着秋收,大队集体批斗会不得不推迟时间。但这并不影响以刘胜忠为首的民兵们批斗奶奶,他们有的是时间,因为他们无需参与真正的生产劳动,只需要背着枪四处寻找阶级敌人,一旦他们认为的老弱病残是阶级敌人,随时可以大打出手。


      学校开批斗大会,熊校长要二姐老实交代,爷爷逃哪里去了,要她跟家庭划清界限。二姐说,划清界限学校给我饭吃吗?


      熊校长很恼火,提起二姐的耳朵,我坐在台下,看到鲜血顺着二姐的耳朵流进脖子里衣领上,她咬着牙,没有哭。


      我哭了,班主任呵斥我,说要哭就出去哭,我跑着离开了会场回到家,父亲和大姐还没有收工,谢正发坐在门口嗑葵花籽,教育母亲和二婶看守奶奶,如果奶奶寻短见或者是逃跑了,母亲和二婶要负责。


      我焦急地跟母亲说,二姐的耳朵被校长撕破了,流了很多血。母亲泪眼汪汪,低声抽泣,望着我摇头。


      放学之后,二姐一个人走在最后面回到家,耳朵上结了很大一个血痂,衣服上的血还没有完全干透。她咬着嘴唇,放下书包躲在房间里。


      傍晚,刘胜忠领着民兵把奶奶带走了。父亲回到家,看到二姐的耳朵,知道奶奶被刘胜忠带走,嚎啕大哭。父亲、二叔和三叔找刘胜忠讲道理,刘拒不见面,让民兵用枪顶着父亲不让接近他。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待到第二天早上,接到通知,要父亲去接奶奶。原来刘胜忠私设公堂,把奶奶关在刘三爷家的柴房,晚上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毒打,双手吊在屋梁上,一夜啊。父亲和三叔从柴房把奶奶背回家,奶奶的胳膊打断了,两边肩膀脱臼,双手肿胀,脸肿得像个圆盘,眼睛都睁不开,双脚骨折,同样肿胀,浑身都是血,奶奶如同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母亲、二婶和大姐用剪刀把奶奶的衣服剪开,奶奶遍体鳞伤。我站在奶奶的床前,以为她死了。奶奶那张浮肿的脸、血淋淋的身体,在我的记忆中长了根,让我在梦里悲痛的哭泣。


      奶奶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脚可以下地走路之后,刘胜忠下令,晚上奶奶必须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


      夜晚,风声鹤唳的夜晚,我多了一些惆怅,无数次想象有飞天的本事,我要杀死刘胜忠。


      我长大之后,渐渐明白,他是祸首们放出来的一条会咬人的狗,是人变异的物种。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7 17:00
山楂树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8 18:08
      15


      仓库就在沟的那边,刚好与蓟麻子家并排,三面是沟,必须从汤家旁边的泥桥过去,弯过牛栏屋,进仓库处做了一扇大门,另一边沟的对面住着刘东升整个大家庭。


      秋收之后,仓库里储藏着整个生产队社员大半年的粮食和种子、生产队的农具,比如风车、晒垫、犁耙、石磙等等。

     

      仓库一排有四间房,每一间都比较大。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晒场,收割时期晒粮食,主要是稻谷,也有少量杂粮。秋冬用于堆草。每天晚上轮流派两个劳动力守夜,以防粮食被人偷窃。


      那个冬天,我晚上陪奶奶住在仓库。生产队大多数青壮年男子派去修水利,蓟麻子的年纪刚好可以不去,于是,他成了那段时间的固定守夜人之一。守夜人一般都不能睡踏实觉,怕睡着了遭贼,那是要担责任的。当然,守一夜记一个工分,白天还可以出工得一个工分,工分来得比较轻松,很多人都愿意守夜。


      蓟麻子一般时候不爱说话,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后来,生产队的人都承认他是个老实但有点奇怪的人。他出门肩上扛着一把锄头,雨后路面不平,如果他踩到坑里,就会气得跺脚,然后用锄头挖地,嘴里不停地咒骂这不平之地。而江南地区雨水多,蓟麻子的锄头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肩膀。


      他有两个特点,一是疼老婆,二是会唱湖南花鼓戏。


      蓟麻子的老婆爱漂亮,两年一个,跟他生了两男七女,大外孙跟他们的小女儿同年出生。


      儿女多,劳动力少,生活自然是困苦的。蓟麻子吃得苦也想得开,粮食分回家,只要老婆说想买什么,他就让老婆挑谷子到街上去换钱,买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蓟麻子的老婆是整个大队穿得比较好的女人之一。毛哔叽、华达呢、灯芯绒、呢子、咔叽布,只要是市面上有的面料,蓟麻子的老婆必定都有。


      蓟麻子每天比我们早到,仓库在他家隔壁,在沟渠的那边。我搀扶奶奶走近晒场,蓟麻子总是很客气的跟奶奶打招呼,仿佛不知道我爷爷逃走了,不知道我奶奶是来接受看管的。


      蓟麻子寒暄之后问同伴想听什么曲子,有时也问奶奶想听什么曲子。


      一般都要他唱《刘海砍樵》里的某一段。蓟麻子可以从头唱到尾,今天唱一段,明天接着唱。他的声音洪亮,还可以唱女声。


       睡在仓库的草铺上,听花鼓戏,听风声听雨声。天气好的时候,看得到外面的天空,有时星星很明亮,月光照进来,奶奶摸着我的脚,让我靠在她的身体上,一会儿我的脚就暖和起来。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8 18:17
百花树

作者: 花落尘    时间: 2022-4-19 06:42
日子有痛有无聊也有快乐和幸福~
看着楼里的字 美景就是一直快乐~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9 18:55
本帖最后由 远古乡村 于 2022-4-20 00:34 编辑

     16
      刘东爷同样来自湖南,随他父亲来了很多年。他的父亲与我太爷爷因为年轻时在同一片土地上开荒,两家的土地只隔一条田埂。刘东爷家一直住在东风,我太爷爷住在调关镇。开荒时他们是淡水之交的朋友,我太爷爷下放后他们是君子之交的邻居。


      刘东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刘国海与父亲同年,他在中湖渔场工作。小女儿刘芝媛比大姐大一岁,还有后面的蓟珍元、汤月娥、陈淑华是队里的铁姑娘小组,也是生产队插秧割稻子的先锋。


      刘国海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刘国强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刘国凡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国强和国凡与三叔年纪相近,他们走的也很近。


      无论上面怎么说,或者是要求所有贫下中农的子女与父亲几兄弟断绝来往,而三叔的几位铁杆玩伴,从来都不会退缩。


      我们家女儿多,刘国海家儿子多。他的大儿子霍麟十七岁高中毕业,高、帅,还带有一点桀骜,也有点文痞风格。


      十七岁的少年,回生产队劳动,什么都不会,看不起这些一字不识的男男女女。干部们看他父亲的面,(因为队里人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需要鱼的时候,都会找他父亲帮忙,他父亲看在邻里的面上,一般都会给予帮助。)让他记工,记工比一般人要轻松一些。年少气盛的他,总是当面喊每个人的名字,包括他的亲叔叔婶婶们,他的行径被老一辈人诟病,都不喜欢他。


      这一批高中生,尽管以劳动为主,尽管教科书基本上学的都是语录,尽管看到的社会多是以打击、告密为色彩。他们还是有机会接触到小说,只要愿意,总有渠道看一些被禁的小说,或者是当时允许看的小说。


      这些小说对青少年是有一定的思想启蒙意义的,刘霍麟自然会受影响,算是生存在三昧真火中的年轻。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评价,对没有文化的劳动者也不愿意存有谦卑之心。当他时不时讽刺铁姑娘们只会下苦力,没有文化、不懂风情为何物时,铁姑娘们就会回骂他,知识分子下放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必须虚心学习。


      大姐不是贫下中农,她是唯一一个不骂他的。霍麟比她小,两家住的近,两家的母亲很要好,邻家姐弟关系。


      每年五月,霍麟家菜地里两棵硕大的桃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桃子,ji摘桃时,刘婶都会让柄云或者是少云送一篮子桃过来,当柄云下桃时,如果看到我或者二姐在沟边洗鞋子,他会直接丢过来。


      霍麟对大姐很有意见,看大姐不理他,那天挑一担稻谷,走二姐身边过,小声说,你姐耽误别人的青春等于谋财害命。而大姐前一天因为退婚而导致把家里刚做好的一口挂衣柜卖了,退还两年来人家三节送来的茶果和订婚给大姐的几节布钱。


      二姐是个火爆脾气,丢了担子拿着扁担跟着霍麟叫骂,母亲和刘婶丢下手里的活计,劝慰二姐,要她不要难过。刘婶的脾气很温和,第一次扯着嗓子说,你个死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嘴。


      待到刘霍麟参加水利建设与大姐同事之后,借住在村民家,女生住一边、男生住一边,为了节约,就一盏煤油灯,晚上大家都相约出去玩,霍麟不出去,他要看书,大姐不出去,她怕惹是非,坐在灯下纳鞋底或者帮别人织毛线。


      刘霍麟没来的时候,灯都在女生这边,他来了之后提出异议,大姐只好让步,灯放在堂屋里共用。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9 18:56
紫荆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19 18:59
花落尘 发表于 2022-4-19 06:42
日子有痛有无聊也有快乐和幸福~
看着楼里的字 美景就是一直快乐~

熬着熬着,什么都看淡了,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会被感动。

谢谢落尘,你来,这里才会热闹。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20 16:01
       17


      刘霍麟觉得大姐不仅长得好看,还聪明能干,有智慧,爱憎分明。


      看书时,找大姐闲聊,久而久之,对大姐产生了感情。


      大姐首先没当一回事,拒绝他的任何示好。刘霍麟坐不住了,回家与父母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父亲倒是赞成,刘婶不答应,理由很简单,说我们家不属于东风,总有一天,都会走的。


      如果我们家走,大姐一定会走,那么霍麟也会跟着走。


      刘霍麟是长子,她不想失去长子,也不能失去长子。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想到外面去漂泊,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会答应。


      霍麟家当时就在我们家菜园边上做了一栋土砖瓦房,是当时整个大队最大最好的房子。


      母子俩为了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事情闹开之后,大姐很难过,躲着他,不跟他说话。


      两家离得这么近,每天同时出工收工,大姐不说话,刘霍麟追着不放。刘霍麟心里憋着一口气,偏偏要跟在大姐身边,还跟刘婶说,他要反抗到底,绝不会接受母亲的***思想,肯定要自由恋爱。


      那年下半年,刘霍麟调到学校教书,向学校申请,住在学校不回家,以此向刘婶宣战。


      刘婶受不了儿子的固执,邻居们说什么的都有。


      记得那是夏天的下午,社员都在田里扯秧,秧田在晒场隔壁。学生组也在扯秧。


      忽然看到社员们从秧田里爬上岸,朝我们家门口涌去。我吓得要死,连滚带爬往家里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被抓回来了?还是……


      我连滚带爬跑到门口,看到刘婶家门口挤满了人,几百人都在那里,我无力地坐在门槛上,茫然失措地望着人群。


      我不敢挤进去,就听邻里们说,刘婶疯了,睡在屎尿中又哭又喊,拉着刘霍麟的手不松,要他断绝与大姐的关系。


      刘霍麟抱着母亲哭,说他与大姐什么关系都没有,仅仅是他喜欢大姐。


      刘婶跳起来唱歌,平时她是个不苟言笑的女人,更没有唱过歌。刘霍麟为了让母亲安静下来,当着全队的老少许诺,他哪里都不去,这辈子就守着自己的家。刘国海回家之后,拿出家长的样子,让刘霍麟再次保证,绝不离开家。


      请来医生给她打了一针,她睡了两天,后来好了,再也没有生病。


      刘婶装病逼迫儿子断了与大姐的来往,刘霍麟自此不修边幅,满眼忧郁。


      我们家真的搬走之后,房子70块钱卖给了尹叔,屋前屋后有很多树,还有两块菜地上的萝卜青菜都可以马上换钱,自然是值得的。


      尹叔拆房子的时候,刘霍麟死活不让拆大姐居住了的那间房,每天放学回家之后,他就在那间房子里批改作业、看书,写了很多没有寄出去的信。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20 16:02
花树

作者: 一株断草    时间: 2022-4-21 12:21
很有时代感的一篇好文~~~欣赏学习!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21 16:22
        18                                                                                      
      幺叔与刘三爷的长子刘德富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同学,前后邻居,一起上学,一起玩。


      刘德富喜欢画画,成绩一般。


      为了画画,放学之后就到镇子上那个老画家的铺子上帮忙,老画家不敢画山水,以画遗像谋生,刘德富扎实的跟着画师学了两年艺,画师后来被打成右派,抓走之后再也没有回调关。


      幺叔会吹笛子。


      幺叔考上高中无法去读,刘德富没有考上,两个英俊文弱少年就这样同年成了生产队的社员,又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他们总是相约一起去出工,回来之后爬树上玩,幺叔吹笛子,刘德富唱歌,这两个骄傲的人相互欣赏,比亲兄弟还要好。


      刘德富十八岁去当兵,他的堂哥是大队长,得知部队要培养刘德富,入党,找大队了解他的政治面貌,刘大队长于是写信要刘德富与幺叔划清界限,刘德富为了前途,听从堂哥的建议,给大队写了一封揭发幺叔的信,幺叔被关黑屋子。


      刘三爷的大女儿是他妻子带过来的遗腹子,叫明秀。明秀与三叔从小青梅竹马,成年后两个人还是很要好,明秀认定了要嫁给三叔,三叔也认定要娶她,刘三爷和刘三婆也是默认了的。就在那段时间,明秀跟三叔说,刘大队长给她看了一户人家,在湖南,要她远嫁,她不愿意,已经跟父母吵了好几次,要三叔赶快拿主意。


      三叔一听很着急,跟爷爷奶奶商量,爷爷奶奶毫无办法,父亲说让他去碰碰运气,代表家长为三叔去提亲,看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刘三爷说三叔提亲来晚了,明秀已经许配人了。明秀出来分辨,说她愿意嫁给三叔,没许配人。


      明秀的争辩没有用,第三天湖南那边来了人,送来了订婚信物,非常热闹。


      订婚的第二天,明秀在家里上吊,被她母亲发现及时救下了,刘三爷怕出意外,一个月之后就把明秀给嫁出去了。


      明秀嫁给了一个木匠,三天回门,明秀没有回来,这件事轰动了我们那个小小的地方。


      后来听说那个木匠经常打明秀。


      对于刘三爷家的明秀和刘德富这两个人我的记忆中一直都觉得他们非常神秘。见到刘德富是他退役后的事情,那天我们放学从他家屋旁过,许多学生都停留在路上看热闹,看解放军叔叔。我挤在同学中间,也看到了他,非常英俊。他在公社当干事,偶尔回家要从我们家屋旁经过,每次看到他迈着自豪的脚步目不斜视的样子,总觉得他的官真大。


      刘德富结婚的那天,我混在小伙伴中间,见到了明秀。明秀个子修长,一对辫子很长,大眼睛瓜子脸,如今想来她的神态带着忧伤。那次是她婚后第二次回娘家,晚上到奶奶家找三叔,三叔得知她回来,躲在尹叔家没有跟她见面,怕给她带来麻烦。明秀抱着奶奶哭,说木匠喝酒就打她,说三叔真狠心,连面都不跟她见。


      明秀三十二岁那年,出车祸死了,她只回过娘家三次,三次都找过三叔,三叔三次都与她避而不见。她死后,三叔后悔,后悔为什么不见她。


      刘德富和幺叔骨子里透着骄傲,他们没再见面,两个人至今都再也没有交过其他朋友。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21 16:26
一株断草 发表于 2022-4-21 12:21
很有时代感的一篇好文~~~欣赏学习!

谢谢草 ~儿。

你的图像和灵动让我想起了一位坛友。



作者: 一株断草    时间: 2022-4-21 16:29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4-21 16:26
谢谢草 ~儿。

你的图像和灵动让我想起了一位坛友。

是吗?会是谁呢?

作者: 远古乡村    时间: 2022-4-21 16:31
一株断草 发表于 2022-4-21 16:29
是吗?会是谁呢?

一位妙人儿。

作者: 一株断草    时间: 2022-4-21 16:34
远古乡村 发表于 2022-4-21 16:31
一位妙人儿。

看来这位秒人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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